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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云越往事(穿越)在線閱讀 - 分卷(52)

分卷(52)

    將領的責任是將囚徒押送往流放地,克扣囚徒的食物,使得他們死亡過半,到時也無法交差。

    越潛朝困住執(zhí)鞭士兵的越人示意,讓他們放人。

    執(zhí)鞭士兵慌亂不已,連忙攀住繩索,由上方的士兵將他拽起,離開船艙。

    將領命令關上囚徒所在的船艙艙門,并叫左右執(zhí)住剛剛從船艙出來的惹事士兵,怒道:從今日起,再有人擅自進入奴艙,杖責三十!

    將領不是瞎子,他看得出來,這幫懦弱,一向只求自保的越人,經(jīng)過此次事件變得團結,而且敢于反抗,這是他不愿見到的。

    第二日清早,當艙門打開,士兵送下來食物,還有清水,食物依舊很少,但清水是之前的兩倍多。

    越人囚徒這回沒有爭搶食物和水,他們把第一塊餅,第一碗清水,遞到越潛跟前。

    越潛沒有拒絕,在數(shù)十雙眼睛的注視下,他伸手接過食物和水。

    漫長的苦難生活里,受奴役的云越人總是渴望能出現(xiàn)一個英雄,一個能拯救他們的人。

    當知道這個受傷的大高個,這個無所畏懼的人,竟然是云越國的王子,越人心中那盞熄滅了十余年的燈,再次被點亮。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沒想到吧,我會爆出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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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昭靈從宮中出來, 他身邊跟隨桓司馬的孫子桓伯宴,還有景仲延的兒子景鯉,三人邊走邊談, 一起議論朝堂上的事情。

    御夫衛(wèi)槐遠遠望見昭靈身影,立即快步往前迎,以便接上主人。之前昭靈上朝, 御夫總是由越潛擔任,如今, 算是撥亂反正了。

    站在馬車旁和兩位友人又聊了幾句,昭靈才登上車, 拱手話別,桓伯宴與景鯉站在一起作揖,送行。

    衛(wèi)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景, 心里感到詫異。

    桓家和景家關系不大好, 屬于武官和文官水火不相容,大概是因為公子靈從中調解, 才使得他們能像友人般相處。

    駕車返回府邸的路上, 衛(wèi)槐發(fā)現(xiàn)車廂里的人很沉寂,回頭一探, 見公子靈歪靠在車輿上,雙眼閉著,面露倦容。

    朝廷里的事情, 身為御夫不關心,也管不上,不過衛(wèi)槐也知道如今融國國內政局不穩(wěn),國君親近佞臣,猜疑太子, 使得申家夫子為非作歹,把融國搞得天怒人怨。

    譬如,將寅都里的云越人全部流放孟陽城,就是申家父子的主意。

    宮門到府邸的路不遠,昭靈小憩一會,當他睜開眼睛,馬車已經(jīng)抵達家門口。

    昭靈登下馬車,慢悠悠邁入大院,穿過一道道院門,見到眾多行禮的廝役和女婢,他徑直走進主院,四周倏然寂靜,一時有種形只影單的意味。

    回居室將朝服脫下,更換上居家的衣物,便進入書房,往往他能在書房待上大半天,就是有客人來訪,也是在書房會客。

    夜晚,一名瘦高的年輕門客從書房出來,結伴出來的還有家宰,家宰在前領路,打算將門客安置在南院,兩人一前一后朝院門的方向走去。

    路上,門客道謝:多虧家宰引薦,魏某感激不盡!

    家宰親自執(zhí)燈,笑道:魏卿擁有過人的才干,方能得到公子賞識。老夫以一人之力,管理一府的事務,平日里總擔憂哪里有缺漏,做得不夠好。如今有魏卿來相佐,正好幫老夫分憂。

    正寒暄著,兩人經(jīng)過側屋,家宰才想起自打越侍離去,到今日也有七八天了。

    越侍是不可能回來了,側屋那么多房間可用,總不能一直空置。

    哪天尋個機會,向公子靈進言,請求許可,好派人進側屋將越侍的物品清理出來,把側屋收拾一番。

    讓那些遭受冷落的美姬入住側屋,或者讓護衛(wèi)與侍從同住在側屋,這樣才合乎規(guī)矩,使府邸的一切顯得井然有序。

    一盞燈在庭院移動,當燈火消失在院門口,家宰與魏謀士已經(jīng)一同離去。缺少照明,主院的大部分區(qū)域陷入黑暗與死寂中。

    有多少個夜晚,院中茂盛的花木,厚實高大的院門共同保守著一個秘密,而今,隨著越潛的離去,隨著日后時光流逝,這個秘密也將被埋葬。

    不知過了多久,書房里的燈火熄滅了,又有兩盞燈出現(xiàn)在石徑上,執(zhí)燈的是兩名侍女,她們照明通往側屋的道路,火光映亮侍女美麗而惆悵的臉龐。

    唯有她們最清楚公子靈與越潛的秘事,并目睹公子靈這些時日來的消沉。

    昭靈經(jīng)過石徑,停留在側屋外頭,站在越潛的寢室門口,一名侍女打開房門,另一名侍女進屋點燈。

    公子,今夜要宿在這里嗎?一名侍女掃視寢室,覺得環(huán)境相對簡陋,不適合公子居住。

    另一名侍女默默為昭靈鋪床,心想越侍的枕頭不夠軟,床板又硬,睡上頭不舒適。

    昭靈環(huán)視寢室,屋中有越潛的眾多個人物品,無論是衣架上掛的衣服,書案上的筆硯和竹簡,還是鏡臺上的梳子、發(fā)簪等物,都保持原樣。

    就像這間屋子的主人,從來沒有離開過。

    昭靈道:我獨宿,你們回去吧。

    不需要侍女貼身伺候,他就想在這里獨自一人過上一夜。

    兩名侍女鋪好床,在屋中染上熏香,隨后便就提上燈,將房門關好,靜靜離開側屋。

    卷起被侍女放下的床幃,昭靈坐在床上,他解去纓帶摘下發(fā)冠,脫去身上的部分衣物,而后躺在越潛曾經(jīng)躺臥的地方。

    頭枕在木質的枕頭上,背挨在硬實的木床上,昭靈躺了一小會,確實沒有自己的寢室舒適。

    側過身體,面朝外,借著床邊的燈,昭靈繼續(xù)打量屋子,這里的每一樣物品,他都很熟悉。

    自從越潛離去后,昭靈不是第一次進入越潛的房間,他觸碰過屋中的許多物品,甚至是擱放在角落里的兩口大箱子,他也打開看過。

    其中一口箱子里,裝的都是昭靈平日賞賜給越潛的東西,有衣冠,有酒器,有絲帛,有金子

    另一口箱子里邊裝的都是竹簡,昭靈也檢查過,內容龐雜,有史書,地理志,甚至有兵書。

    越潛時常駕馭馬車外出,往返集市,這些竹簡都不是藏室的藏書,而是民間能購買到的書籍。

    昭靈與越潛朝夕相伴兩年,他們之間有著最親密的關系,卻是在對方離去之后,才意識到這人有著從未袒露出的,很陌生的一面。

    兩口木箱上方,掛著一把寶劍,那是越潛的佩劍。上一次,昭靈進入越潛的房間時,親手將佩劍掛在那兒。

    贈予越潛寶劍時,昭靈曾命令他:從今往后,你要用這把劍護我周全。

    越潛算是履行了諾言。

    他選擇離去,使昭靈的聲譽避免受損,確實做到護主人周全。

    這些時日,昭靈理清很多事情,他意識到自己根本不了解越潛,他沒察覺越潛很早就有離開的心思;也沒發(fā)現(xiàn)越潛其實知道他倆幼年在苑囿相遇的事。

    一個是苑囿里的小奴隸,一個是化作鳳鳥的敵國小公子,他們之間有一份孽緣。

    熄滅燈火,放下床幃,昭靈閉上眼睛,在黑暗中將心往下沉,他想象自己身處在河流上,并進入一條大船的船艙,船艙內擁擠而臟污,空氣渾濁,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昭靈似乎真得身處其中,見到越潛就坐在船艙最深處,他雙臂搭在膝蓋上,低著頭,閉目睡去,模樣憔悴,雙頰深陷。

    在想象中,昭靈伸出手撫摸越潛的臉龐,手心有身體傳遞的溫度,對方臉上的胡渣還有些扎手。

    很不可思議,距離如此遙遠,但昭靈能感覺到:越潛還活著。

    今夜,運載越潛及其他越人的那條奴船,應該已經(jīng)抵達渡口,船會在越津渡口停泊,這是此趟行程途徑的最后一個渡口。

    抵達越津,必須由水路換成陸路,才能前往位于山區(qū)的軍事重鎮(zhèn)孟陽城。

    **

    越潛在睡夢中,覺得似乎有人在觸摸自己的臉龐,他睜開眼睛,模模糊糊見到一個身影,是越娃子。

    越娃子搖晃越潛的手臂,很小聲喚道:波那,外頭天快亮了。

    艙門上方傳來士兵在甲板活動的聲響,還能透過艙門留出的孔洞,望見魚肚白的天。

    此時,奴艙里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醒來,他們都很警覺,因為昨日波那告訴他們,今早就能出艙上岸。

    越潛壓低聲:東西藏起來了嗎?

    嗯!越娃子猛點頭。

    常父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艙門下方,他在傾聽士兵的交談內容,忽然回過身來,用手示意眾人臥下。

    眾人很配合,要么躺臥裝睡,要么縮進昏暗的角落里,幾乎與此同時,腳步聲來到艙門上,有人正在開艙門。

    另有人不知道在敲擊什么東西,發(fā)出極為尖銳的聲音,伴著大叫聲:上岸了!你們這幫懶鬼還不快起來!

    奴艙里就是睡得最沉的囚徒,此時也被吵醒了。

    艙門很快被打開,一條木梯從上面放下來,士兵在上頭吆喝:快點!一個接一個走出來。將軍有令,哪個敢不老實,不聽從命令,就地正法!

    不用士兵吆喝,奴艙里的人早想出去,里頭臭氣沖天,實在難以忍受。

    囚徒一個接一個登上木梯,出艙室時,無不拼命呼吸外頭的新鮮空氣,恍惚有種死而復生之感。

    囚在奴艙整整八天,環(huán)境極其惡劣,食物很少,飲用水也不足,如果不是心中有信念,而且互相鼓勵打氣,相互照顧,這八天里,會有不少老弱病死在艙中。

    面黃肌瘦,佝僂身體是囚徒的普遍情況,奴船的將領不肯善待他們,有一個目的就是使這近百名越人喪失意志,失去反抗能力。

    每一個出船艙的囚徒,都會被縛住雙手,剩下的路途里,好將他們的雙手都綁在一根粗麻繩上,方便押運和管理。

    出艙的越人已經(jīng)有二三十人,越潛這時才登上木梯,他跟前是越娃子與常父,兩人都拳著一只手,手中似乎有物品。

    天還沒亮,四周昏暗,士兵沒能留意到出艙的越奴中,有不少人手中藏有物品。

    越娃子乖巧地把雙臂在胸前并攏,往前遞,哀求:官兵大哥,綁輕點吧。

    士兵沒理會他是個孩子,往越娃子手腕綁繩索,勒得很緊,打上死結,越娃子因為疼痛,叫了一聲。

    輪到常父,常父老老實實遞出手腕,他同樣被束縛住雙手,緊接著就是排在常父后頭的越潛。

    士兵見到越潛,朝他怒目相視,怕他反抗,越潛很配合,服從命令登上甲板,他伸出手腕往前遞。

    一名百夫長確認越潛樣貌,對身邊一名士兵說:你,過去搜身。

    士兵立即上前搜身,越潛任由對方搜索,心里明白奴艙的將領是打算將他殺了。

    不能在融國境內將他殺死,避免公子靈有任何機會獲知他被殺的消息;也不能當著越奴的面,將他獨自從船艙里押出來殺害,避免激起越奴的憤怒。

    奴船的將領想得很周到,做事也很謹慎。

    士兵沒能從越潛身上搜出任何物品,這時他發(fā)現(xiàn)越潛左手拳起,似乎有東西,命令:張開手!

    越潛把手張開,并將手掌向下,空無一物。

    負責縛手的士兵走到越潛跟前,拽出一條繩子,將越潛的手臂折向背部,看來是要將他的雙臂縛在背后。

    沒給對方束縛自己的機會,越潛忽然掙脫手臂,揮拳擊打縛繩士兵的臉,士兵毫無防備,被一拳打倒。

    越潛飛速解開纏繞在手臂上的繩子,他拉緊繩索兩頭,當即勒住百夫長的脖子,這一系列的動作,在眨眼之間完成,百夫長無法及時做出反應。

    越潛仰起頭,朝目瞪口呆的族人咆哮:跑!

    一聲令下,如同驚雷。

    那些被縛住雙手的越人,要么不顧危險往水里跳,要么橫沖直撞往船梯的方向跑,也有幾個冷靜且勇敢的青壯,從被縛住的雙手中擠出一塊破陶片,拼命切割束縛住手腕的繩索。

    身處奴艙,沒有武器,將裝水的陶壺砸破,殘破的陶片可以用來切割繩子。

    越娃子又慌又急,手中也捏著一塊破陶片,但手腕綁得太緊,他力氣小,無法割到手腕綁的繩索,急得要命,猛地抬頭一看,更是嚇得他拼命往后退。

    眾多士兵發(fā)現(xiàn)情況不妙,紛紛拔出劍,大吼大叫朝造反的越人趕來,他們遭遇到拿起各種物品反抗的越人很多越人從奴艙里爭先恐后跑出來,如同洪水般。

    守在艙門的十余名士兵,無法制止奴艙的越人外逃,他們中的一部分被執(zhí)劍的越潛刺傷,另有一部分遭到出艙越人的反擊。

    場面極為混亂,越娃子早看傻了,甚至忘記要跑,直到常父拉住他胳膊,將他從船上扔進河里。

    云越人都有極好的水性,越娃子也是。

    他們腳上戴著腳鐐,從水路游泳逃跑是唯一的辦法。

    常父見越娃子在水中撲騰,水中有不少越人,知道會有人幫他,常父轉過身,cao起一把船槳,試圖往越潛身邊靠攏。

    就見越潛被五六名士兵糾纏,他一手執(zhí)短劍,一手握盾(從士兵身上搶得),越戰(zhàn)越勇,勢不可擋。

    憑一己之力,越潛攔截住朝艙門趕來的一群士兵,讓剩余未出艙的族人有機會逃跑。

    士兵揮舞的兵器一次次砍在盾上,他們傷不到越潛,每次越潛出手,對方就會倒下一人,士兵大為震驚。

    此時的越潛,如同戰(zhàn)神。

    盾牌奮力猛擊,擊打的就是頭部,將一名試圖偷襲自己的士兵擊昏,越潛瞥眼地上橫臥的幾具尸體,發(fā)現(xiàn)其中一具士兵的尸體上有串鑰匙,就系在腰間。

    這是名看管奴艙艙門鑰匙的將員,可能也是看管越奴腳鐐鑰匙的人。

    顧不上危險,越潛蹲下身,一心只想取走鑰匙。

    用力拉拽,沒能扯下來,原來鑰匙牢牢綁在革帶上,得用劍割開革帶。

    阿潛!小心!

    忽然,聽見身后的常父發(fā)出一聲呼叫,聲嘶力竭。

    抬頭就見箭矢飛舞,越潛來不及做思考,身體已經(jīng)做出反應,他拽住革帶,將佩戴鑰匙的士兵尸體拎起,抵擋在身前。

    即便如此驚險,越潛仍不忘朝船上零稀反抗的族人喊叫:別戀戰(zhàn)!往水里跳!

    箭雨再次落下,一枚箭瞄準常父,在箭矢射殺自己前,常父躍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