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聲道。

    “誰都可以做到?！?/br>
    阮覓順著他的話，想了想，最后贊同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起了茶。

    而殷如意等了一會兒，沒有再聽到阮覓的話了，有些怔然地轉(zhuǎn)過頭。濃黑而清俊的長眉也因?yàn)樾闹械睦Щ?，微微皺了起來?/br>
    他心中并沒有什么不耐煩或者生氣的想法，但因?yàn)殚L相就是那般，不管是皺眉還是笑，都自帶一種桀驁不馴的氣息。

    尤其是眉頭皺起的時(shí)候，一種不耐煩的感覺就撲面而來。像是你不能立馬將他的眉頭撫平，下一秒他就要帶人上你家砸門去了。

    有個姑娘剛剛看著殷如意當(dāng)街救人，正義與冷淡矛盾的融合在一起，猛的就沖擊了她剛開竅的大腦和心靈。

    心里有個聲音在瘋狂吶喊。

    就是這個人！就是他了！

    于是姑娘鼓起勇氣跟在了殷如意身后，走上茶樓二樓。

    她看到殷如意和阮覓一塊兒的時(shí)候，臉上閃過失望的神色。但是為了不讓自己錯過，也不讓自己后悔。她還是走了過去。

    “這位……”

    她話還沒說完，殷如意便轉(zhuǎn)過身來。

    和剛才如松似玉，臉上雖然有著一些冷淡，但一看就是一個正直的人不同?，F(xiàn)在殷如意眉頭皺起，臉上的不耐煩之色幾乎濃郁成水，將那個姑娘拍打得頭暈?zāi)X脹，幾乎喘不過氣來。

    太……刺激了。

    于是她的話剛起了個頭便硬生生將臉扭過去看向阮覓，臉上也因?yàn)檫@波極限cao作而控制不住地扭曲猙獰起來。

    “……姑娘。我想問問，你前面的點(diǎn)心好吃嗎？”

    ……

    空氣寂靜。

    阮覓眨了眨眼，將自己面前的糕點(diǎn)推了過去。

    笑道：“你是頭一回來這里嗎？”

    有人接話給她臺階下，姑娘很感激地向阮覓點(diǎn)頭，“是、是頭一回來?！?/br>
    她神色尷尬，再也沒有看殷如意一眼。

    沒有勇氣，也沒有那個心思了。

    干巴巴扯幾句之后，那姑娘飛快離開。

    殷如意看著她下樓，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并不是蠢人，自然看得出來這個人不是來問糕點(diǎn)好不好吃這樣子的無聊問題的。

    除此之外，也看出來了她一開始想搭話的人并不是阮覓，而是自己。

    至于為什么中途就改變了目標(biāo)？

    這一點(diǎn)，讓對自己并沒有一個清晰認(rèn)知的殷如意非常困惑，總想不出來為什么。

    他并不是對閑事感興趣的人，只是這一回莫名覺得有一些被冒犯到。

    想不清緣由，于是看著阮覓，又看了看左右的人，發(fā)現(xiàn)沒有人在關(guān)注自己這邊后，殷如意壓低了聲音問：“你認(rèn)識她？”

    只能猜測阮覓和那個人是認(rèn)識的，所以她才會中途改變了問話的人。

    對此，阮覓不做過多的解釋。

    奇怪地看了殷如意一眼，“你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嗎？”

    殷如意與阮覓對視，那張臭臉因?yàn)橄萑胨妓髦?，就像是心情不好了?/br>
    半晌后，殷如意拽拽回道:“沒有?！?/br>
    非常自信。

    說完后又補(bǔ)了一句。

    “我們不是好兄……友人嗎？”

    脾性相投，趣味相合，所以才能成為友人。既然是友人，阮覓剛才能和那個人聊起來，說明阮覓是沒有問題的。那同理類推，所以殷如意也是沒有問題的。

    他臭著一張臉與阮覓對視，眉宇間還留著一些沒有散去的疑惑。

    阮覓聽完后冷笑，“放下你的身段！”

    殷如意也冷酷地往后一仰，雙手自然的放在桌子上。白皙的膚色與桌子的暗色漆形成鮮明的對比，指骨清楚，看著修長有力。適合拿筆，也適合握著世上最鋒利的刀。

    他嘴角一挑。

    囂張的氣焰便撲面而來。

    “能奈我何？”

    兩人幼稚斗嘴，你來我往。

    一會兒是阮覓被氣得牙癢癢，一會兒又是殷如意嘴唇緊抿，眼露兇光。

    不過想到一件事，阮覓便率先結(jié)束了這場勢均力敵的較量。

    “你看到了墻上貼著的那些告示嗎？”

    殷如意酷酷的“嗯”了一聲。

    “因?yàn)樯n國那邊派了幾個女勇士過來，陛下欽點(diǎn)，讓我去參加?！比钜挵贌o聊賴地托著頭，眼睛微微瞇起來。

    “不知道最后選出來的其余九個人會是誰?！?/br>
    她看著樓下人來人往的街道，明明臉上也沒有露出什么神情，卻又讓人莫名覺得自己看出了很多東西。

    像是大雨過后，深山里升起的nongnong白霧。

    縱然你什么也看不清，卻知道后面確實(shí)是存在著一座又一座碧綠的山峰的。

    阮覓看窗外，殷如意便看她。

    抿了抿嘴，不知道說什么。

    “不用太過擔(dān)心，說不定你就抽中了與人比文。”

    他別扭的安慰阮覓。

    只是話音剛落，阮覓神色就扭曲了。像是那些nongnong的白霧瞬間被風(fēng)吹散，露出了里面猙獰的淵谷。

    “我謝謝你?。b士！”

    阮覓咬牙切齒。

    本來是嘲諷的話，但殷如意立馬想到了《砍雕英雄傳》里面的主角。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又將頭扭了過去看窗外。

    “不用……”

    不用謝。

    少年的嗓子已經(jīng)徹底過了變聲期，冷淡清冽中帶了些穩(wěn)重。

    可說出來的話總是讓人沉默。

    阮覓：……

    ……

    因著要繼續(xù)回去寫題，兩人便在茶樓分道揚(yáng)鑣。

    回去的時(shí)候路過西單墻，有個衙役站在那兒高聲念著告示，正念到后半部分。

    “有意者請上前來揭下告示?！?/br>
    殷如意本來已經(jīng)往前走了許多步，鬼使神差的，卻又退了回來。

    他略略皺了眉，盯著告示看了許久。

    半晌后越過眾人走到那衙役面前，揭下了告示。

    與此同時(shí)，巷子里。

    柳十敦趴在院子里對著院門發(fā)呆，一聽到腳步聲就連忙跑出去，卻沒有看到想象中的人。

    他有些失望的轉(zhuǎn)過頭走了回去，有些苦惱道：“阮jiejie怎么這么久都沒過來呢？”

    柳十令聽到那個名字后，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斂下眼，神色平靜。

    “你為何總覺得她會過來？”

    他連那個名字都不敢說出口，好似一旦從唇齒間念出，便再也無法回頭。

    那句話，像是在問柳十敦，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無緣無故，為何過來？

    柳十敦雖然年紀(jì)小，卻懂得很多，是個對情緒極為敏感的人。他仰起頭看著自己的兄長，問道:“兄長心中是有什么顧忌嗎？”

    柳十令愣在那兒，半晌后終于放下手中的筆。卻也沒有轉(zhuǎn)過身來，只是背對著他久久沒有說話。

    出門去書院時(shí)，他經(jīng)過告示墻。

    人們都在議論這一次大雍和蒼國的比試。

    “我聽說女子那邊現(xiàn)在已經(jīng)定好了人選了，是阮家的一個姑娘。世族出身的女子，嬌嬌弱弱的，難道真的有什么力氣不成？”

    柳十敦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兄長，你的顧忌是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

    柳十令慢慢停了下來。

    心中一直壓抑著的情感，化作湖海。先是被風(fēng)吹起了一點(diǎn)漣漪，接著又是颶風(fēng)降臨，徹底將平靜碾碎。

    排山倒海，翻天覆地。

    一點(diǎn)疼痛悄然出現(xiàn)，很快侵蝕各處，叫整個身體都疼了起來。

    離不能，舍不下，只想著，再近一些便好。

    就算隔著距離，但只要能夠看到，能夠聽到便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