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ejie，你下次別再一言不發(fā)地扔刀子了，怪嚇人的。”姜聞音把匕首遞回去。

    雖然美人jiejie剛才扔刀子的樣子真帥。

    姜沉羽看了眼匕首，“你拿去防身用吧?！?/br>
    姜聞音把匕首插進(jìn)匕首鞘里，“這怎么能行，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我怎么能拿?！?/br>
    第一次見這柄匕首時(shí)，她曾經(jīng)問過美人jiejie，所以知道這柄匕首的由來。

    姜沉羽：“讓你拿著你就拿著?！?/br>
    見他堅(jiān)持，姜聞音只好收下，“那就暫時(shí)留在我這里，jiejie要的話，可以隨時(shí)拿走。”

    郗家二夫人說報(bào)官，她并不害怕，有林玄悠罩著在，實(shí)在不行她們姐妹離開襄州也行。

    第72章

    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看到郗家馬車自書香胡同出來，車夫賣力地甩著馬鞭，急匆匆地自街上飛馳而過，驚得沿路百姓慌忙躲避。

    侍女跪坐在馬車?yán)?拿了塊干凈的手帕摁在郗家二夫人額頭,一面心急如焚地催促車夫，“快點(diǎn)再快點(diǎn),若是夫人有個(gè)不妥,你全家老小就別想在郗家做事了。”

    車夫連聲諾諾，揚(yáng)起鞭子又抽了馬一下。

    郗家二夫人捂著額頭吸氣呻吟,“沒規(guī)矩的野丫頭,竟敢對我動手，痛死我了……”

    侍女扶著她安撫道：“夫人忍一忍，前面街口就是藥鋪，馬上就到了。至于傷您的人，老夫人和大夫人肯定會為您做主的?！?/br>
    郗家二夫人表情狠狠道：“老夫人袒護(hù)她們還來不及,怎么會為我做主？喬櫻蘭又最愛惺惺作態(tài),我就沒指望過她們！”

    侍女小心翼翼地問：“那您打算怎樣？”

    “自然是報(bào)官！找個(gè)腿快的下人去,就說這宅子里窩藏了逃犯,讓差役把人抓走。今日的事，我和她們沒完！”

    聽到馬車?yán)飩鱽淼闹袣馐愕牧R人聲，騎馬跟在旁邊的郗云河先是松了一口氣,又皺起眉頭。

    今日之事，本就錯(cuò)在母親。

    祖母所提之事固然荒唐,但母親迫不及待地站出來反駁，對姜家兩位表妹言語間頗為輕視，甚至還說出了做妾這種侮辱至極的話來,實(shí)在是不該。

    姜表妹與他都不贊同這門婚事，事情本可從長計(jì)議，偏生母親瞧不起兩位表妹，弄出了今日這樣的鬧劇。

    日后，姜家兩位表妹怕是不會想見郗家人了。

    子不言母之過，郗云河揉了揉額頭，在車窗外放軟聲音道：“母親先別急，一切還是等回府再說，姜家與郗家是姻親，若是讓伯父知曉您報(bào)官，恐怕會怪罪?！?/br>
    伯父平素氣勢威嚴(yán)，寡言少語，在襄州只位居于林刺史之下，家里唯有他能鎮(zhèn)得住母親。

    在祖母面前，母親尚且還能撒潑哭鬧，可到伯父面前，母親那套并不管用。

    且方才出門，祖母身邊的侍女還特意追上來，讓自己勸住母親。

    郗家二夫人咒罵的聲音突然停下，隨后馬車?yán)飩鱽砜奁?，“要不是為了你的前程，我怎會在外?dāng)眾頂撞婆母，被人砸了腦袋，還險(xiǎn)些喪命？”

    郗云河有些頭痛，他吸了一口氣，耐心溫聲道：“都是兒子不好，累的母親受罪了?！?/br>
    藥鋪離得不遠(yuǎn)，幾步路就到了，郗家二夫人還想傾訴自己的委屈，就感覺到馬車停下了。

    郗云河從馬上下來，把馬鞭扔給身后的小廝，撩開車簾掃了馬車?yán)镆谎?，讓侍女把自家母親扶下來，然后他彎腰將人背進(jìn)了藥鋪。

    藥鋪里的大夫?qū)⑷擞M(jìn)女客用的屋子，讓郗二夫人把手挪開，用棉布和清水把血跡洗干凈，露出道約有一寸的傷口來。

    一面上藥，郗二夫人一面呼痛。

    郗云河緊張地問道：“大夫，家母的傷要不要緊？”

    老大夫上完藥，看了郗二夫人一眼，拱手對郗云河說：“夫人的傷是皮外傷，看著嚇人了點(diǎn)，其實(shí)傷勢并不重，回去繼續(xù)上藥，忌口辛辣之物，小半個(gè)月就好了?！?/br>
    郗云河松了一口氣，連連道謝，讓侍從把診金付了，又將郗二夫人背上馬車。

    馬車走了幾步，郗家老夫人和大夫人的馬車便追了上來，郗老夫人將郗云河招到身邊，問了郗二夫人的傷勢，然后讓眾人打道回府。

    回到郗家，馬車剛進(jìn)內(nèi)宅，郗二夫人便又掩面哭了起來，“我誠心隨母親去接那兩個(gè)丫頭，可她們倒好，竟然想要我的命……”

    郗二爺剛從門口迎出來，聽到她的哭聲一愣，還來得及問發(fā)生了何事，便見郗二夫人撲過來，“二爺，妾身差點(diǎn)就見不到你的面了！”

    “這是怎么了？”郗二爺連忙扶住自家夫人，看到她頭上纏的繃帶，嚇了一跳。

    郗二夫人哭哭啼啼，就是不說話。

    郗老夫人沒好氣道：“行了進(jìn)屋說，這么多下人在，你也不嫌丟人?！?/br>
    待眾人進(jìn)了郗老夫人的松鶴院，紛紛落座后，侍女們剛退下去，郗二夫人便委屈道：“到現(xiàn)在，母親還是偏袒姜家那兩個(gè)小丫頭？兒媳可是險(xiǎn)些連命都沒了。”

    郗老夫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姜家是書香門第，如今甫一落難，你便能說出讓阿瑩做妾這種侮辱人的話來，我看你這打挨的不冤！”

    郗二夫人：“我就知道母親偏心，娶了那姜瑩，我家云河將來仕途豈不就要斷了？”

    郗老夫人：“郗家是入不了你的眼，還是他大伯父不會幫襯，用得著云河去靠岳家？做人要知恩圖報(bào)，姜家當(dāng)年救過郗家上下的性命，我讓云河娶阿瑩，那是為了報(bào)答恩情，你不愿意，也不必那樣作踐她們姐妹！”

    聽了半天，郗二爺總算是聽明白事情原委，不由面露羞愧之色，“是兒子教妻無方。”

    說到救命之恩，郗二爺是知道的。

    當(dāng)年他還年少，他父親牽涉進(jìn)一場貪污案，先帝震怒要將郗家抄家，是姜老太爺冒死直諫，又想辦法洗刷他父親身上的冤屈的。

    此次姜家出事，他和兄長欲要上書求情，但堰澄表哥攔住了他們，只輾轉(zhuǎn)地托人傳了句話，若是有余力，幫他照顧一下妻女。

    郗老夫人：“不怪你，是我見到她們姐妹太高興，便自作主張，重提了當(dāng)年的事?！?/br>
    她脾氣爆，沒在阿瑩姐妹面前給老二媳婦留面子，老二媳婦又捧高踩低，說了不該說的話。

    郗二爺恭敬道：“姜家于我們有恩，云河的婚事就由母親做主便是?！?/br>
    姜家女眷被流放到邊疆，不得輕易離開。但若女子出嫁，便可隨夫家離開，只要云河娶了姜家侄女，便算是給她的身份在襄州過了明路。

    郗老夫人看向郗二夫人，“她們姐妹是性格剛烈之人，遭你媳婦如此侮辱，哪還肯踏入郗家半步？這事成不了了，你管好你媳婦，不要讓她在外胡言亂語便是?！?/br>
    她將郗二夫人要報(bào)官的事情說出來，又說了幾句話，便露出倦了的表情，郗二爺很會看眼色，便領(lǐng)著郗二夫人退了下去。

    郗二夫人與郗二爺?shù)母星椴诲e(cuò)，回屋后被郗二爺一頓連訓(xùn)帶哄，加上傍晚大夫人送來的銀兩，最終是打消了報(bào)官的念頭。

    只是提去姜聞音姐妹倆，還是覺得自己受了奇恥大辱，可那里姜沉羽的眼神實(shí)在太可怕，她一臉做了幾晚噩夢，倒是沒敢讓人去找麻煩。

    郗家人離開的次日，郗老夫人身邊的侍女上門，送來一盒銀票，姜聞音沒收，又讓侍女原封不動地帶回去了。

    過了幾日，侍女再次上門，這次沒送銀票，而是送了不少金銀首飾、綾羅綢緞以及吃食。

    蹲在裝滿首飾的箱子前，姜聞音把郗老夫人送的那盒首飾放進(jìn)去，嘆了一口氣，“這才小半年，我這箱子都快裝不下了。”

    她的首飾，大部分都是美人jiejie買的。

    每次出門，美人jiejie都要帶點(diǎn)首飾回來，她說過無數(shù)次都沒用。

    看看面前滿當(dāng)當(dāng)?shù)南渥?，又想想美人jiejie還沒被裝滿的首飾盒子，她就覺得jiejie對她愛的深沉。

    姜沉羽坐在旁邊，聞言垂眸看了幾眼，拿起一支不起眼的簪子插她頭上，“那就換個(gè)大箱子?！?/br>
    姜聞音：“……jiejie還有錢嗎？”

    姜沉羽想了想，拍拍她的腦袋道：“問那么多做什么，養(yǎng)你還是輕而易舉的。”

    jiejie的錢包，永遠(yuǎn)是個(gè)迷一樣的存在。

    出了正月，岸邊的柳樹紛紛變綠，偶爾吹過的風(fēng)也是柔和的春風(fēng)，姜聞音脫下厚重的冬裝，整個(gè)個(gè)人都感覺輕松了一截。

    就在這時(shí)，青州突然有人揭竿起義，為首之人是個(gè)叫裴濟(jì)的男人，聽聞其貌丑可怖，身長九尺。此次起義，是因當(dāng)?shù)乜h丞欲要搶占他妻子，他一怒之下，殺了縣丞而揭竿起義。

    占領(lǐng)了鶴壁之后，短短半個(gè)月內(nèi)，他又帶人殺進(jìn)青州，親自斬下青州刺史首級，占據(jù)青州各地，將刺史懸于城樓暴曬三日。

    一時(shí)間，裴濟(jì)在青州名聲四起，附近州縣不少能人異士投奔而來，可謂是一呼百應(yīng)。

    皇帝震怒，派牧貴妃的兄長帶領(lǐng)五萬大軍，去青州討伐反賊裴濟(jì)。

    沒過幾日，南面交州王趙衛(wèi)也順勢揭竿而起，還寫下了告天下書，細(xì)數(shù)了皇帝趙貞的種種罪責(zé)，痛斥他當(dāng)年對太子痛下殺手，稱其昏庸無能，朝廷被外戚亂政，他卻整日沉迷尋仙問藥。

    襄州位于交州與長安之間，若交州王趙衛(wèi)要出兵討伐趙貞，那襄州便是他的必經(jīng)之地。

    戰(zhàn)事未起，襄州城里已經(jīng)有不少百姓收拾包袱逃走，生怕被殃及到了。

    街上鬧哄哄的，姜聞音坐在院子里，都能聽到外面的吵鬧聲。

    她搜索了一下自己模糊的記憶，小說中交州王似乎也起義過，但還未打進(jìn)長安，便被登基后的男主親自領(lǐng)兵給滅了。

    至于裴濟(jì)，是個(gè)打醬油的角色，前期猶如天神下凡，險(xiǎn)些暢通無阻地打入長安，可惜后來被心腹設(shè)計(jì)，死在了戰(zhàn)場上。

    正在發(fā)呆間，便見美人jiejie面色肅然地從外面進(jìn)來，“收拾一下，我們要離開襄州了。”

    第73章

    姜聞音愣了—下,從搖椅上站起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就突然要收拾東西離開襄州？”

    難道真如坊間傳言，交州王要攻打襄州,城里即將大亂,所以得趁早離開。

    書里只說過，交州王沒有打進(jìn)長安,至于襄州并未提起過,姜聞音也不能預(yù)知襄州的情況。

    姜沉羽將大掌放到她的頭頂拍了拍,輕描淡寫道：“交州王的大軍已經(jīng)向襄州進(jìn)發(fā)，趙貞也派了晉王出兵,此處已不太平?！?/br>
    晉王是皇帝的第二子趙誠，備受皇帝疼愛,成年后被冊封為晉王,封地宛州。

    不滿他仗著個(gè)子比自己高,就—直揉自己腦袋,姜聞音把他的手拍下來,皺眉問道：“如果離開這里，那jiejie想好我們要去哪了嗎？”

    她還以為，能在襄州—直茍到明年趙衡登基，等著姜家平凡,然后回長安，做更咸的—條魚就可以了，沒想到才安穩(wěn)了小半年，又要過起四處逃亡的生活了。

    姜沉羽看了她—眼，“去青州?！?/br>
    姜聞音大吃—驚，“裴濟(jì)—個(gè)月前就反了,這個(gè)時(shí)候青州正值大亂，會不會不太安全？”

    平民造反容易，因?yàn)榛实刍栌篃o能，賦稅徭役過重，州府刺史多是酒囊飯袋之徒，起義兵士氣又正高，很容易取得大捷。

    但占領(lǐng)下州府后，很多弊端就會暴露出來，譬如將士燒殺搶掠，jian人妻子，而往往將領(lǐng)又不會治理州府，而導(dǎo)致起義兵很快覆滅。

    姐妹倆身邊雖然有會武功的侍女，但面對那些窮兇極惡之人，還是更容易吃虧，這個(gè)時(shí)候往青州跑，不是自尋死路嗎？

    美人jiejie就不能選個(gè)好點(diǎn)的去處。

    姜沉羽揪了把旁邊青釉瓷盆里開得正艷的海棠，瞥了她—眼沒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想不想為姜家平凡，報(bào)仇雪恨？”

    姜聞音愣了—下，遲疑著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