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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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年幼,何以遭得這種罪。 后半夜,李龍城與沈既明做了約定,在他十六歲時也要如沈既明一樣出色。沈既明笑著與他拉鉤,終于哄得孩子沉穩(wěn)睡去。而對于十九殿下來說,今晚注定難眠。他披了一件單衣搭在肩膀,從藏柜中摸出一包粉末,輕聲喊了最信得過的宮人來。 明日我就走了,李龍城我親自帶著,我自會護(hù)他無事。我最放心不下的只有一件,他將粉末放進(jìn)宮人手掌中,又包起宮人的手指將其緊緊攥?。撼鹎⑹且娺^李龍城模樣的,他一心忠于父皇,所以他必須死。 停了停,補(bǔ)充道:三年之內(nèi),我都不會回來。一定小心行事。 宮人沉聲道:殿下的吩咐,奴自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只是仇大人雖是陛下爪牙,這么多年確為陛下出力不少,可依奴看,仇大人并非生性殘暴之輩。他一口咬定殿下知李公子去處,可見仇大人不但清楚殿下心性,心里也是覺得陛下他今日并非虛言,許多事情做與不做由不得自己。殿下當(dāng)真要仇大人的命? 沈既明冷笑一聲:知錯犯錯,還偏要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來,你這樣說,我看他更該死了。 殿下,世事不是非黑即白。 我是個瞎子,不知什么黑白,我只道仇千盛不死,李龍城就活不得。我遇過冤死的孤魂太多,多一個也不該再有了。 宮人長嘆:只愿殿下這份心意將來有回報才好。 沈既明身上一僵。 殿下,李公子不得不得知真相的時候,恐怕會恨您。 第17章 沈既明在大漠一住便是數(shù)年,期間不曾回京。起初他將李龍城帶在身邊親自教養(yǎng),二人同吃同睡不過數(shù)日,他便發(fā)覺李龍城身上驚人的天分。沈既明自知教不起這樣的學(xué)生,生怕耽誤人才,于是連夜傳令,命人請了從前教過他的太傅來。 太傅們嫌大漠艱苦,并不愿前往,愿赴任的唯幾人而已。太傅們上任一段時間,無一不對這顆好苗子拍桌驚嘆。育人者惜才,當(dāng)今圣上貪圖享樂,貴族間亦盛行奢靡之風(fēng),已鮮少有愿意潛下心來虛心請教的小輩。平民百姓連溫飽也不能保證,更別提出錢供孩子讀書。太傅們遇上李龍城如同久旱逢甘露,恨不得一股腦將自己畢生所學(xué)傾囊相授,連沈既明主動送他們回京,他們也不愿回去了。 李龍城為人低調(diào)謙遜,做事穩(wěn)妥,論文論武都是難得的奇才。他如此得太傅的賞識,沈既明十分欣慰,這孩子終究不負(fù)他苦心。然這些對李龍城來說可不如外人想的那般美好,每一位先生都對他寄予厚望,知識教得多,課業(yè)留得也重,最忙的時候他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兩個人用,偏偏沈既明那邊也不叫人省心。邊關(guān)外敵始終不安分,將士們不敢懈怠,日夜cao練。十九殿下畢竟是個盲的,許多事做起來比常人困難得多,需得花費(fèi)更多的精力與時間。李龍城去找他時,不是披頭散發(fā)一宿未睡,就是桌案旁堆了兩三份為動過的飯食,李龍城氣結(jié),這分明就是仗著年輕糟蹋身體。 沈既明體質(zhì)敏感,大漠氣候干冷多風(fēng)沙,他的鼻鼽每每到了關(guān)外便格外嚴(yán)重。李龍城少不得抽出時間去照顧沈既明,提醒他吃飯喝藥。也正是目睹沈既明辛勞的緣故,李龍城生生將思鄉(xiāng)之情咽回肚子里去。他向往成為沈既明一樣的人,若無付出,又怎會兌現(xiàn)往日約定。 李龍城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沈既明帶他到這寸草不生的地界上來自然不是真的為了助他成才。沈既明粗枝大葉一個人,將李龍城交給先生后便一門心思撲在事務(wù)上,連李龍城日漸細(xì)致入微的照顧也未曾發(fā)覺。 直至一日,沈既明練兵回房,習(xí)慣性地端茶來喝,茶水卻是冷的。他奇道:茶是誰泡的?今日怎忽然換了冷的。 門外宮人聽言,趕忙磕頭謝罪,磕磕巴巴道,往日都是成公子抽空回來給殿下泡新的,今天成公子不知說了什么,惹得先生發(fā)了好大的脾氣,聽說手掌都給打紅了,這會兒在外頭罰跪呢。奴心里擔(dān)心得緊,這才忘了給殿下?lián)Q新茶。 沈既明連飯都不記得吃,哪里會講究茶水是涼是溫,無非是喝了一段日子的溫茶,偶然換回冷的不甚習(xí)慣罷了。他急忙放下茶杯,心急問道:怎么回事。 殿下忙于軍務(wù),奴不敢叨擾,只是殿下還是去成公子那里看看吧,這外頭天寒地凍的,跪出毛病可怎么處。 沈既明抄起斗篷往李龍城平日上課的院子里走,剛進(jìn)院門,未能再走上幾步,腳下就絆了人。他將斗篷往下一披,他抓起少年的手掌,冷硬如磐石。沈既明心疼不已,又不好與太傅發(fā)作,只好低聲下氣地問先生為何動怒。 太傅顯然氣得不輕,見了沈既明也不消氣,繼而厲聲責(zé)問李龍城道:你可知錯! 沈既明輕握李龍城的手,示意他不管如何先服個軟。李龍城絲毫不理會,硬邦邦回道:學(xué)生不知。 你這!太傅吹胡子瞪眼,又抄起戒尺要打,沈既明連拉帶拽才給攔住了:先生,究竟何事? 太傅甩了一張宣紙在他臉上:你自己看! 沈既明拿著紙不知所措,先生氣得連他是個瞎子都忘了,只好吆識字的人來給他念念著上頭寫了什么。不等下人來,身后的李龍城開口發(fā)聲:和煙和露一叢花,擔(dān)入宮城許史家。惆悵東風(fēng)無處說,不教閑地著春華?!咀?】 話音剛落,沈既明的冷汗刷地下來了。 你還!你還! 太傅被他氣得背過氣去,下人們又是送水又是遞藥,半天也緩不過勁來。沈既明示意他們找軍醫(yī)好生照看太傅,自己攥緊寫著詩的白紙,輕聲叫李龍城隨他過去。 李龍城不卑不亢,走在沈既明身后。 沈既明帶著人踏進(jìn)極為偏僻的房間里,將門牢牢鎖緊。站定后,回手便是一掌落在李龍城的臉上。 啪地一聲,李龍城的左臉浮出紅痕。 當(dāng)真是才華橫溢,難怪先生們都稱贊你。沈既明沉聲道:我請他們教你,就是教你作這些逆詩的?陰陽怪氣指桑罵槐,許史家?你怎么不干脆直接寫沈家上去? 許史是沈家有名的外戚,權(quán)力滔天,幾乎半個朝廷都是這兩家的人。外戚的權(quán)終究是沈家給的,他們私下如何欺男霸女,皇帝怎會不知,只是皇帝并不覺得這事有什么不對,甚至秉持默許的態(tài)度。沈既明不善詩詞歌賦,可也聽得出來其中尖銳的諷刺意味。 我不知道這算逆詩,我只覺得這首詩沒錯。 沒錯?一字不提沈,事事皆是沈,你有幾顆腦袋給人砍? 為什么寫詩就要砍頭? 你!沈既明氣結(jié),他險些脫口而出你對沈家有何不滿,轉(zhuǎn)念一想,李龍城當(dāng)然有資格不滿,是他的父皇對不起李龍城,對不起李家,更對不起天下人。近來文字獄愈演愈烈,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無論他們下筆時是否存有叛逆之心,都是無辜。 沈既明強(qiáng)迫自己認(rèn)清現(xiàn)實,他的父皇兄長,乃至整個皇室宗族,皆是天下的罪人。他并非不知,只是不愿面對,終日逃避著,層層自我欺騙與隱瞞令他麻痹至今。李龍城不過是戳穿了那層假象罷了。 李龍城繼道:從前我足不出戶,偶爾也會偷聽下人閑談,天子腳下并不美好。百姓吃不起飯,只能將孩子賣作奴籍,寧愿讓孩子挨貴族如牲畜一樣的打罵,至少吃得上一頓飽飯。與此同時,殿下的梅園里栽種了數(shù)百顆價值連城的梅樹。 李龍城的話聽得沈既明頭皮一麻,恨不得再抽一掌過去,可他沒這個臉。 我以為,關(guān)外條件艱苦,百姓卻不見得不幸福,總強(qiáng)得過京城。 沈既明心頭大震,這里天高皇帝遠(yuǎn),官員亦不愿來,軍務(wù)同政務(wù)一起皆是他cao持,李龍城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李龍城重重在地上,認(rèn)真道:龍城知錯,是我口出逆言,請殿下責(zé)罰。 沈既明沒再出言斥責(zé),也沒將人從地上扶起,他緩緩踱步出了屋子,滿面皆是心事。 李龍城早熟而聰慧,他竟隱隱有些預(yù)感,恐怕監(jiān)天寺這一回并非虛言。 二人的關(guān)系猝不及防地冷淡下來,李龍城識時務(wù)地不再提當(dāng)日之事,那首詩也被沈既明丟進(jìn)火盆里燒了干凈。李龍城以為自己說話太過,沈既明于他畢竟有伯樂之恩,何況他們二人相處已久,他看得出沈既明與其他沈家人不同,那番話無疑傷了他的心。出于愧疚,他屢屢想沈既明示忠,生怕十九殿下一怒之下疏遠(yuǎn)了自己。而沈既明真正的想法與之南轅北轍,在大漠待得太久,連他自己都要忘了李龍城的身世。 李龍城與沈家橫著一道血海深仇,紙包不住火,李龍城知曉真相之日,他要如何自處? 他如何面對李龍城? 同年中秋,京中來信,皇帝思念十九殿下,務(wù)必要小十九回來與他同慶中秋佳節(jié)。 唯一認(rèn)得出李龍城相貌的仇千盛因醉酒失足而死,沈既明帶人回去也無后顧之憂,可他不住地犯愁,李龍城離家數(shù)年,必是想家想得緊,可他在京中哪里還有親人,哪里還有家? 這一回再不能搪塞,無奈之下,沈既明只得踏上回京之路。 滿身功勛的十九殿下時隔三年再入京城,這是民間難得熱鬧的時候。一來比起其他皇家子弟,他們確實對十九殿下更有好感,二來沈既明雖是個瞎子,單論樣貌還是拿得出手的。沈軍入城時,沈既明騎馬行在最前,韁繩由李龍城牽著,在人群中緩緩前行。姑娘們好奇地去看,卻只瞧見一條黑綢,不免大失所望。 沈既明思緒煩亂,無心關(guān)注身外事,一個走神,差些從馬上摔下來,多虧李龍城及時扶住。他關(guān)切地問沈既明是否身體不適,沈既明一言難盡地?fù)u頭,重新直起腰,只這一會兒的功夫,略有松動的黑綢從眼上滑落,露出一雙木然的眼。 人群嘩然,姑娘們先是一愣,隨即紅了臉。 沈既明只當(dāng)自己一雙瞎眼過于駭人,急忙重新遮了眼,吩咐隊伍快些回宮,不要誤了百姓做工。殊不知方才,他的一舉一動落在成長中的少年眼里,染上了幾分特別的意味。 動心的,又何止是姑娘們。 作者有話要說: 注1:《賣花翁》,作者唐代詩人吳融。 我是真的很想自己寫一首符合情境的詩奈何沒有曹雪芹的本事 第18章 皇家盛宴隆重浩大,殿內(nèi)幔紗輕籠,燈火輝煌,大殿長廊一眼望不盡,滿目皆是琳瑯的鮮果美酒,異域舞姬身著寸縷游離于賓客間,所及之處芳香撲鼻。 當(dāng)今圣上坐居高位,他的目光不曾離開舞姬的水蛇細(xì)腰,眼神愈發(fā)癡迷。 內(nèi)侍們畢恭畢敬走上前伺候沈既明,脂粉與葷腥混在一起的味道聞得他頭疼不已,又不好拂了父兄的面子,只得強(qiáng)忍著落座。 李龍城名義上是沈既明的貼身大侍衛(wèi),于是賜座沈既明身畔。此處視野開闊,足以讓他看清每一位席上賓客的丑態(tài),一時間惡心得要命。鮮美菜肴如流水般源源不斷地端上桌案,李龍城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烤羊羔,沒有來地想起他曾見過活活餓死在街邊的一家四口,后來還是沈既明出錢安葬的。他面色不善,忍不住看了沈既明一眼,沈既明雖以黑綢覆面,微抿的嘴唇依舊顯露出掩不住的嫌惡。 李龍城一怔,倏地收回了目光。 沈既明不知李龍城心思,低聲與他道:路上舟車勞頓,你可趁此機(jī)會歇一歇,想吃什么與我說,我叫他們?yōu)槟愣藖怼?/br> 李龍城悶悶道:沒胃口。 沈既明沒有計較李龍城的失禮,也未強(qiáng)迫他作出樂在其中的姿態(tài)來。他伸手在面前摸索一番,熟練地找到酒壇,為自己斟了滿滿一大碗,而后一飲而盡。飲罷,沈既明以手背擦過嘴角,冷笑一聲:這樣好的酒,竟只能在此等場合喝到,著實可惜。他微微側(cè)頭,似是看向李龍城的方向:和煙和露一叢花,擔(dān)入宮城許史家? 旁位有臣子出言提醒道:十九殿下,這西域的葡萄酒釀可不是您這樣喝的。此酒需得小口酌飲,細(xì)細(xì)回味,方知其中趣味。您這飲法雖一時痛快,卻是糟蹋了好東西。 大皇子接過話茬:趙大人此言差矣,我弟弟出身軍旅,常年旅居大漠。那地方幾百里見不著一戶人家,寸草不生,莫說是葡萄佳釀,他就連民間清酒都喝不著一口。饞了這么些年,可算能回京喝上一口,可不得狼吞虎咽,生怕被人搶去似的。 滿堂哄笑。 大皇子自詡嫡出,又是皇長子,除去皇帝外就屬他身份最是貴重,向來看不起沈既明,逮著機(jī)會準(zhǔn)要諷刺幾句。沈既明對此早已司空見慣,他不欲手足相殘,向來當(dāng)作沒聽著。 又有人起哄道:十九殿下自關(guān)外回來,可有準(zhǔn)備些新奇玩意獻(xiàn)給陛下? 沈既明道:六哥說笑了,大漠不比關(guān)里富庶,幾百里見不著一戶人家,寸草不生的地方哪里有能入眼的好東西呢? 這話說得巧妙,拿大皇子的原話堵六皇子的嘴,巧妙地為自己開了脫。氣氛徒然變得尷尬,就連皇帝也終于移開眼睛,不滿地盯了大皇子一眼,責(zé)怪他不分場合地發(fā)難壞了他欣賞美人的興致。大皇子變了臉色,急忙下跪認(rèn)錯,皇帝的神色依舊不見好轉(zhuǎn)。與大皇子一母同胞的五皇子見狀,靈機(jī)一動,出言解圍道:稟父皇,皇兄為慶中秋佳節(jié),特為父皇備下助興的節(jié)目,還請父皇賞臉,看上一看。 皇帝陰翳不減:什么,拿上來看看。 五皇子拍了拍手,一架碩大的木制梯子被人推進(jìn)大殿,上頭竟綁著一容貌姣好的女子。女子淚眼婆娑,顯然是中原人的眉眼,卻被逼著穿上西域美人的服飾。她的口舌皆被堵住,連話也說不出,只能傳出嗚嗚的聲音。 果然新奇,皇帝問道:這是何物? 沈既明即刻聽出那上頭綁著活人,不由得暗罵一聲,他聽聞身邊異動,心知是李龍城按捺不住,急忙將人按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不知為何,這一回李龍城的身子顫得厲害,連嗓音也趨近沙?。旱钕拢?/br> 想活命就別在這個時候出風(fēng)頭。 可是殿下,她! 大皇子清了清嗓,介紹道:此女子及其親族犯下謀逆重罪,已削去良籍,淪為賤奴。古有王公貴族射殺奴隸為樂,今日我便將她充做箭靶,還望搏父皇一樂。來人!將父皇的弓拿來! 女子驚恐萬分,幾度哭死過去。皇帝rou眼可見地明朗起來,仰頭大笑數(shù)聲:好!吾兒知我!拿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