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然后他輕輕地把江眉卿放到地上。 他如今就是一個普通人的身體,完全經(jīng)不住任何靈力的傾注。 可是此處茫?;囊?,沒有任何靈草。 無妄只好盤腿坐了下來,用神識離體的方式,去尋找靈草。 誰知,他剛進(jìn)入凝定狀態(tài),神識還沒來及離體,立即察覺到周邊的異樣。 有什么異物闖入結(jié)界? 他眉心一跳,驀地一收神識,清醒過來。 睜開眼睛的瞬間,便與一只肥碩的龐然大物,四目相對。 這不是什么陌生人,正是此前交手的龍象。 它不知憑什么本事可以無聲無息地闖入進(jìn)來,正圍在江眉卿身邊,垂著腦袋低吟。 宿敵見面,分外眼紅。 龍象一愣之后,頓時抄起腳掌,撲了過來。 無妄遽然退后數(shù)步,劍尖呲地一聲,抵住他腳掌上的尖甲,力道之大,火光呲呲作響。 雙方迅速纏斗起來。 此處荒原開闊,日光灼目,不比那日的山洞中。 龍象雖然勇猛,到底只是蠻力突出。 不消片刻,便被無妄的劍風(fēng)壓得抬不起頭來。 說。無妄冷冷地道:你一直跟著我們,到底想要干什么? 龍象不會說話,卻怒火熊熊,眼睛通紅,倔強(qiáng)地不肯認(rèn)輸。 龍象不要面子的嗎? 終于,兩人的對峙,吵醒了江眉卿。 他昏昏沉沉地醒來,便瞧見這樣一副畫面,一人一怪互相對峙,互不相讓。 又是你這只蠢東西? 他的出聲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對峙,那只龍象霍然轉(zhuǎn)頭一看,驚喜的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醒過來了。立即腳掌一用力,推開了無妄,然后飛奔了過來。 兩只黑黝黝的眼睛,光芒閃爍,仿佛得了什么寶貝似的高興。 江眉卿在心里納罕,這只蠢東西對原身倒是忠心耿耿。 但為什么對無妄的敵意這么深呢? 他溫溫吞吞的開口,聲音有些虛弱。那日我不是同你說,不要再來了嗎? 他的臉色微微冷了下來,便帶上了不可侵犯的威嚴(yán)。 雖然沒有過分嚴(yán)厲的呵斥,但那只龍象卻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 江眉卿以為它是真的知道錯了,沒想到他伸出肥厚的腳掌,在腹部毛茸茸的地方摸索了一會兒。 然后摸出了幾株綠油油的東西,頂端殷紅點(diǎn)點(diǎn)。 江眉卿仔細(xì)的定睛一看,赫然是幾株新鮮的靈草。 這下,不光只有他驚訝,連旁邊的無妄都掩不住微微訝異。 尋常靈寵再通人性也不過就是能聽得懂主人的話,可這只明顯已經(jīng)快要成精了。 不僅能夠聽得懂人話,還能夠揣摩主人的心思,感覺到主人生病了,還能去尋找靈草。 江眉卿暗嘆之下,不得不承認(rèn),這是一只極其出色的靈寵。 若不是困在這個地方,在當(dāng)今修真界一眾靈寵之間,應(yīng)當(dāng)是高居其上。 只不知道為什么原身會把這樣一個稀世罕見的靈寵放在秘境之中呢? 或許是性情過分乖張了? 江眉卿微微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著他,心里忖度著,未嘗沒有這種可能。 龍象見他們半天都不說話,于是把懷中的靈草放在一邊。 然后轉(zhuǎn)過身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看了看他們。 他似乎是有什么話要說。 無妄和江眉卿面面相覷。 龍象又朝著前方走了幾步,然后把頭扭轉(zhuǎn)過來。 江眉卿腦中靈光一閃。你是想讓我們跟你走嗎? 龍象忙不迭地等下拱著它的大腦袋,是在點(diǎn)頭。 江眉卿頓時大喜,他猜測這只龍象應(yīng)當(dāng)是想要帶他們?nèi)フ揖逞邸?/br> 無妄在旁側(cè)一言不發(fā),不敢茍同。 他跟這只龍象八字不合,每次都能打起來。 江眉卿牽扯住他的衣袖,輕聲道:跟著它去吧,它或許知道境眼到底在哪里。 會不會有陷阱? 誰知龍象一聽到這句話,頓時怒目相視,粗野的鼻息重重的哼起來。 若不是江眉卿在這里,恐怕這會兒又要打起來了。 江眉卿連忙安撫他。 他胡說八道的,我相信你,你走吧,我們跟在你后面。 無妄目光落在他身上,若有所思地盯了他片刻,臉色有些莫測。 隨即走了過來,不言不語地將他背起來。 倆人一怪,一前一后的朝著荒原的另一端走去。 江眉卿原本以為這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荒原,沒想到走出不到一里的距離,面前天地變換。 不遠(yuǎn)處云山環(huán)繞,綠野成片。 龍象走在他們面前,將他們帶到一處山坳之中。 這個山坳四面環(huán)著群山,只有一條出入的狹道。 他們剛走到出入口的地方,便立即有一道強(qiáng)烈的靈力撲了過來,帶著強(qiáng)烈的排斥敵意。 前方竟赫然是一道結(jié)界! 江眉卿頓時腦袋嗡嗡作響。 本來就已經(jīng)燒的糊里糊涂了,現(xiàn)在被這道結(jié)界打過來,差點(diǎn)沒把他直接送走。 但是緩過來后,他又喜出望外。 這里有結(jié)界,則說明此處極有可能就是境眼所在,不然為什么要在這里設(shè)下結(jié)界呢? 于是他戳了戳無妄。 仙尊,走吧,我們可能可以出去了。 可以出去了。 這是他們共同的目標(biāo)。 但不知為何,此時近在眼前,卻有些變了味兒。 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明明在這里面就待了幾天而已。按照外界的時間計(jì)算,可能不足兩天兩夜。 無妄垂下眼皮,沒有說話。 一踏入了山坳之中,抬頭便瞧見東南方向上懸著一枚金色的結(jié)印,周遭泛著一圈橙黃色的光芒,無數(shù)條鎖鏈將其拉扯著,延伸到天邊。 沒錯,這就是境眼了。 龍象頓住了腳步,扭過頭來走到他們身邊。 緩緩地在無妄跟前蹲了下去,又抬起頭來看了看江眉卿。 無妄微微瞇了眼睛,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他微微松了松手,將江眉卿放了下來,又將他打橫抱起來,放到龍象寬闊的背上。 因?yàn)閮扇诉€被赤練連著沒辦法走遠(yuǎn)。 而想要打開境眼,無妄是無法背著江眉卿的。 他微微一笑,仙尊,小心一點(diǎn),那圈光芒可能會有些灼燙。 無妄面色平淡,應(yīng)道:好。 下一瞬間,他踩在劍上,一躍而起。 龍象也跟著他身后,保持在五步的距離之內(nèi)。 江眉卿知道這種時候自己就不要湊熱鬧了,于是十分安靜地伏在龍象的身上。 無妄躍至境眼旁邊停了下來,手握住了劍柄,遽然朝著結(jié)印刺了過去。 上古靈器聲音錚錚然,裹著摧天崩地的氣勢,沖著那境眼而去。 周圍帶起來的氣流如同颶風(fēng)一般,哪怕是龍象這樣體格高大健壯的靈寵都有些招架不住。江眉卿只好緊緊地抓住龍象的兩只耳朵,防止自己被吹落下去。 轟然一聲巨響炸開。 光芒四射,刺得人的rou眼都睜不開。 guntang的氣流鋪天蓋地而來,仿佛是要將一切湮滅似的。 江眉卿趴在龍象的身上,忽然隱隱的覺得不對勁。 他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境眼打開的時候是這樣的。 因?yàn)槊鼐尺B著外界,如果打開的時候,過于轟動,則會導(dǎo)致外界劇烈震蕩。 紛亂的思緒當(dāng)中,他突然意識到這里邊可能有詐。 他還沒來得及理清楚思緒,忽然腰間猛然抽動,他整個人倒吸一口涼氣,活生生從從龍象身上摔了下去。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摔的粉身碎骨的時候,忽然有一道力量撐住了他的腰部,極大的緩解了他下墜的趨勢。 是無妄用長劍抵住了他的腰。 墜落到地面之時,輕飄飄的,仿佛是被人抱了下來。 他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砰!地一聲,龍象也摔了下來,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破境失敗了 無妄撤退及時,除了身上略微狼狽,卻沒有任何損傷。 他抽回長劍,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沒事吧? 江眉卿扯了下嘴角,疼得呲牙咧嘴,摔不死我。 無妄望著高處的印,淡淡道:那個不是真正的境眼,只是一個障眼法罷了。 他說著,又走到了龍象的身邊,猝不及防地將劍尖它的命脈上。 江眉卿臉色一變,連忙叫住了他。 它應(yīng)該不是故意的。 無妄回頭瞥了他一眼,你這么信任它? 江眉卿道:我們摔了下來,它也跟著我們摔了下來,它若真的是故意把我們引到這里的話,不會跟我們一起。 無妄聽了這話,疑慮不僅沒打消,反而加深了幾分。 他頓了頓手上的動作,懷疑的眼神在他們之間來回逡巡。 你們之間很熟悉。 這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無妄的直覺很準(zhǔn)。 江眉卿: 讓他怎么說?說這是他的寵物? 他累到了極點(diǎn),懶得再回答,于是把手搭在無妄的肩上。 我累了,找一個山洞,休息一會兒吧。 無妄瞧著他蒼白到?jīng)]有一絲血色的臉龐,不再說什么,將手中的長劍收了起來。 正準(zhǔn)備把他打橫抱起的時候。 那只龍象突然從地上站起來,搖搖欲墜地沖了過來。 到了江眉卿面前,又慢了速度,蹲了下來,將背部朝向他。 這一連串動作的意思很明顯:你騎上來,我馱著你走。 江眉卿愣了一下,不明覺厲。 倒是無妄瞥了他一眼,涼涼的說道:從第一次交手,它就只攻擊我,卻沒有動過你。想必,他是你的情人幻化的吧? 江眉卿聽了這話,頓時面露驚悚,腳下踉蹌兩步。 再看到那只龍象,他倒仿佛有些羞澀似的,垂首低頭。 江眉卿: 不會是真的吧? 這只靈寵如此聰明,確實(shí)不像是尋常的精怪。 對無妄格外的兇狠,卻對他忠心不二,甚至是被他一掌劈下去的時候,也毫不躲閃,沒有一點(diǎn)反抗。 難道真的是原身的情人幻化而來? 他在腦中腦補(bǔ)了一出相愛相殺,然后原身把他流放到這秘境之中,讓它自生自滅。 可怕。 第8章 千秘境(八) 江眉卿被自己腦中的想法嚇到了,倉促的退后了幾步。 還是要辛苦仙尊。 無妄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江眉卿的錯覺,竟覺得有些生冷的意味。 這幾天兩人之間好不容易軟和下來的氣氛,一瞬間又跌回了冰點(diǎn)。 也許比冰點(diǎn)好一點(diǎn)? 龍象見他不愿意騎上自己,不由得神情有些落寞,慢慢把身體直起來。 兩人跟一只精怪那幾個山頭之間打轉(zhuǎn)了一圈,隨即找到了一個還算比較干凈的山洞,權(quán)做休息之所。 洞里面黑漆漆的,每個人各占據(jù)了一塊地方。 江眉卿已經(jīng)筋疲力盡,隨便靠著一塊墻壁,便閉目休息。 誰知還沒有睡過去,便聞到了一股nongnong的草藥味。 他倏然睜開眼睛。 見到無妄,手里提著靈袋,手指間升起一縷微弱的火光,徐徐燒著。 他頓時想起來了。 拜了那只龍象所賜,他今天又要被迫喝藥了。 他皺了皺眉頭,緊緊地閉上眼睛,打算裝死躲避過去。 片刻后,他的眼皮忽然一跳。 雖然眼睛沒有睜開,卻可以感受到周圍驀地暗了下來。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你沒睡,把藥喝了吧。 江眉卿在心里哀嚎,他怎么之前沒有發(fā)現(xiàn)無妄還是這樣一個極其古板的人?這么喜歡管束別人?比師尊還師尊。 他自己都沒有提起來要喝藥,他cao什么心呢? 把藥喝了,不然明天的路你自己走。見他一動不動,無妄補(bǔ)充道。 江眉卿: 這算是威脅? 真是白救他了。 早知道他這么威逼著他喝藥,那天還不如就讓他被龍象打死算了。 喝還是不喝? 無妄神色平淡,語氣卻不容置疑。 江眉卿無語凝噎,蹙了蹙眉頭,只好求救那只對他忠心耿耿的龍象。 誰知道這只蠢物卻裝作沒看見似的,專心致志的盯著自己的腳掌,仿佛那上面開出了什么神奇的花。 沒辦法,只好故伎重施了。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微微一笑。 仙尊辛苦了。 無妄淡淡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仙尊不是知道我的習(xí)慣了嗎?我喝藥的時候,一定要有靈草的果實(shí)。 無妄目光幽深地望著他,緩緩開口,我剛才吃了一枚果實(shí),分明是苦澀的。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眼底盡是探尋的意味,想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其實(shí)他剛剛會去吃一顆果實(shí),完全是意外,不過是因?yàn)槁劦焦麑?shí)的味道,覺出并不像是甜味。 于是吃了一顆,滿嘴苦澀。 江眉卿: 他笑道:仙尊覺得苦澀,我不覺得苦澀。在我看來,那就是甜的。 無妄: 這人詭辯的能力簡直無人能敵。 他微微搖了搖頭,也不想勉強(qiáng)他。 你若不想喝藥,可以用藥浴。他建議道:這么拖下去,對你的身體只會傷損更重。 江眉卿眼睛一亮,虧他前世還是半個靈醫(yī),居然沒想起可以用藥浴這回事。 所謂藥浴,便是在池子中灌滿了熱水,泡入水中,讓修為高深的修士持續(xù)的往水中注入靈力,隔了一層水進(jìn)行吸收療愈。 這種方式對普通人不會造成身體傷害。 大多數(shù)修真界的靈醫(yī)便是這樣給普通百姓治療的。 普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