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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未說完,就覺得臉上一涼。 少女扯下了他臉上的黑巾,那副五官頓時暴露在空氣之中。 沈棲棠只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意外。 她氣定神閑地笑了笑,“第三次見了,楊捕頭。” “……” “您怎么總是摻和進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里面?一會兒在義莊,一會兒又在黑市,還有六扇門和齊王府……怎么哪兒都有你?” 話音慢悠悠飄落,姓楊的只覺得后脊一涼,不似錯覺。 可偏偏身后又什么都沒有。 他皺眉,眼前的少女目光清澈無辜,卻總能令他從中察覺到幾分輕蔑。 “原來沈小姐都知道。既然如此,倒也省了我們的麻煩?!彼贿樱至顑擅谝氯松锨白プ∷拔覀冎魅艘娔?,所以,希望沈小姐能配合一些,免得鬧起來,死得太難看。” 他臉上的恨意有如實質(zhì)。 沈棲棠并不記得自己得罪過他,甚至在義莊那次交手之前,他應該從未見過這人。 是誤會? 少女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些人,卻在人群最末發(fā)現(xiàn)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是那日侯府跟出去的暗衛(wèi)。 這些暗衛(wèi)畢竟護著她在大街小巷竄了好幾個月,盡管大多數(shù)時間,她都不清楚他們所在的方位,但臉還是見過的。 暗衛(wèi)落在人后,以眼神回應了她的視線。 沈棲棠心下稍安,被帶到了山中的一座宅院。 與下午付知涼進去的那座不同,但從他們行走的方向看,他們穿過暗道,最終抵達的仍是那座宅子的地下。 也是曾經(jīng)關過憑月的地方。 …… 王都。 宮中殿宇遠比外面的屋舍堅固,人卻不多。 虞晝持的后妃都被遣往皇陵,為往生者祈福,這回倒是都逃過一劫。那些空出來的屋舍,便暫時接納了內(nèi)侍與宮女。 他們在門窗上灑了香露,大部分蠱蟲都會避開,但還是有些無法驅(qū)走的毒蠱,從縫隙里鉆進來。 虞沉舟被眾人圍在殿內(nèi)正中,憂心忡忡。 用以準備來應付這次變故的時間太短,就算沈棲棠提前送來了方子,他們也無法調(diào)配出足夠的香露撐到第二天…… 思量間,門外遠處似乎傳來一陣浩大的動靜。 固若金湯的宮殿也能感受到些許顫動。 虞沉舟不禁皺眉,“什么聲音?” “回陛下,似乎是……火藥?” “?!” 昨夜送到他面前的計劃里并沒有這一環(huán)。 而且這些蠱蟲并不怕火,他們沒必要動用火藥。 他從昨夜起就覺得不對經(jīng),到底還是坐不住,令太醫(yī)留在殿中照看,然后取了一枚香丸,迅速闖出門外。 幾名守在門邊的禁軍也都紛紛跟上,“陛下,外面太危險了,您要去哪里?” 虞沉舟不答,只是低聲叮囑,“點兩隊人,一隊出宮去找沈太醫(yī)令,另一隊隨朕來?!?/br> …… 宮外,火藥將本就混亂的城池炸得越發(fā)破碎。 百寶齋中,沈杉寒與幾人費力抬開坍塌的房梁,望向窗外肆虐的飛蟲,只覺得眼前一片渺茫,“那些人是想用炸藥將我們從房子里逼出去。香露不夠這么多人用,但如果沒有香露,出去就會被蠱蟲叮咬,留下的藥恐怕也不夠了?!?/br> 沈決明揮開不斷從破碎的門窗涌入的毒蠱,道,“可是如果繼續(xù)留在房子里,恐怕也是死路一條!他們不會只炸這一次的!” “如果棠兒在這里,或許……” 老爺子沒說完,將話咽了回去。 就算她在,也不會有更好的辦法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從沈川芎得知消息跑回來,到這些蠱蟲開始攻擊王城,只有半宿。 幾個時辰,他們只來得及疏散半數(shù)百姓。 剩下的這些人…… “唉?!彼刂貒@了一聲,抬眸,卻見沈川芎心不在焉地盯著窗外某處,突然有了些不好的念頭,“不對!那個兔崽子現(xiàn)在人在哪里?和國師一起在東邊的據(jù)點嗎?” 這不對。 按紫萼所說,百寶齋是那小崽子的地方。 她怎么可能拋下這里的諸多香料藥草,跑到東邊去? 更何況,那邊還有溯娘在! “爹?!?/br> 沈川芎回神,平靜地望了他們一眼,嘆氣,“去院子里吧?!?/br> 老爺子愣了愣,“說得容易!那些蠱蟲——” “這些蠱蟲不會立刻致死,只要及時喂藥,就能來得及。算時辰,阿棠收留的那些小姑娘都快回來了。她們會帶著足夠的藥草回來,不會有事的?!?/br> “……沈棲棠到底在哪里?” 沈杉寒的心一陣陣地下沉。 四子的目光越是沉靜,他就越是心慌。 總覺得…… 那個失而復得的小崽子,又要消失了。 …… 眼前遮擋視線的黑布終于被取下,明晃晃的燭火里,各種刑具一應俱全。 這也是一座地宮,四面的石壁上被鑿開了黑魆魆的洞窟,一直延伸向別處。 地宮正中的高臺上,男人坐在桌案旁,早已聽見了聲響。 他身形羸弱,面色蒼白,甚至連呼吸都不算十分連貫。 能活著都是僥幸。 沈棲棠忖度著他的年紀,意識到這大概就是這些年來王都許多事背后的禍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