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宅院離開，往南繞過幾座久無人居的老屋，就是虞沉舟平素通往宮外的井。

    虞沉舟離開冷宮后，總算下了決心將那座暗門堵死。

    可暗道很長，一時無法填埋，若有人打算暗中潛進(jìn)宮里，這條暗道也還能發(fā)揮作用。

    護(hù)法還想再問些什么，院子里卻有一絲不同尋常。

    還在庭院里走動的黑衣人仿佛收到了什么命令，迅速進(jìn)了主室。

    片刻，神子澈拉開了一支煙信號煙。

    守在林子里的幾人得到消息，小心翼翼地跟了進(jìn)去。

    “不是，你們就不怕那伙兒人是故意引我們上鉤？”

    “小房子里面的情況，已經(jīng)有人探過了。暗道里有我們的人，不用太擔(dān)心?！?/br>
    昨日子夜，沈川芎將打探到的消息都送到了長毅侯府。

    因為對方起了疑心，所以他不得不先行抽身而退，若無其事地帶著貓兒回了沈家。

    護(hù)法很快意識到什么，仍舊有些不太放心，“可是這么做，當(dāng)真穩(wěn)妥么？”

    “上邪門不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么，求什么穩(wěn)妥？”沈棲棠思忖著，又補(bǔ)充了一句，“雖然四哥也沒能查到更進(jìn)一步的事，但是照他所得知的計劃，今日齊王府會有大動作?？催@些黑衣人的反應(yīng)，計劃應(yīng)該沒有中斷，秦門主一個人恐怕應(yīng)付不過來。”

    “那我——”

    “等入夜后再回去，否則你未必幫得上忙。”

    “……”

    關(guān)于這件事，她顯然不打算多說。

    護(hù)法皺眉，偷覷一眼神子澈。青年已將視線從林間收了回來，盯著沈棲棠若有所思，眉眼間隱隱有些擔(dān)憂。

    這個房間雖是新騰出來的，但書樓的主事倒是未曾怠慢，紙墨筆硯一應(yīng)俱全。

    良久，沈棲棠做出了決定，畫了張圖紙，將夜間與沈川芎商定的計劃告訴二人，“齊王的人擅長用蠱，人多了反而容易添亂。父兄都會在城中幫忙，至于上邪門這邊，也盡可能帶一些精研毒蠱的人。另外，我已知會了溯娘，阿澈去接應(yīng)她……”

    “那你呢？”神子澈蹙眉，打斷她。

    “我當(dāng)然留在書樓等啊，誰知道那幫人又要用什么蠱。我如今這命比紙都薄，萬一不小心又中了他們的詭計，一旦毒發(fā)就真要身亡了?！?/br>
    沈棲棠理直氣壯，頓了頓，又道，“雖說，自從上次溯娘將書贈與太醫(yī)院，他們對毒蠱的了解就突飛猛進(jìn)了，應(yīng)該能穩(wěn)得住，但我們也要防微杜漸嘛?！?/br>
    護(hù)法贊同地點點頭，“這倒也是。雖然還不清楚究竟會發(fā)生什么，但還是應(yīng)該留一招后手。齊王府的毒和蠱，你更了解，留在城外，若有萬一也更容易照應(yīng)?！?/br>
    “那當(dāng)然！對了，如果遇到危險，可以躲到百寶齋去。我在那里留了藥，紫萼懂得醫(yī)治……”

    ……

    這不是沈棲棠一貫以來的做派。

    傍晚，神子澈與護(hù)法入城時，仍舊覺得擔(dān)心不已。

    “這是關(guān)心則亂?！弊o(hù)法壯了膽，輕輕拍了拍青年的肩，“這小姑娘腦子里也是詭計多端的，怎么都會保護(hù)好自己的。”

    神子澈卻搖頭不語。

    如果不是有另外的打算，她絕不可能留在書樓。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不相信沈棲棠真的會有一日會愿意遠(yuǎn)離危險保全自身。

    沒來得及深想，二人已到了城門下。

    戍守的城衛(wèi)不見蹤影，城中也已然亂成一團(tuán)。

    單薄些的屋舍仿佛遭受了什么東西的啃食，細(xì)密的孔洞令人毛骨悚然。

    正值夜市，街上卻空無一人，唯有被蟲子圍聚的燈籠忽明忽滅，在暮夜時分，泛著幽冷詭異的光。

    “奇怪，這些蟲子，好像都不會朝我們來?！?/br>
    護(hù)法一邊打量著城中的狀況，一邊試探著，碰了碰空中飛過的小蟲。

    一群蠱蟲仿佛遭受了驚嚇一般，迅速遠(yuǎn)離。

    被他觸摸到的則直直地跌落在了地上。

    “身上有香氣。”神子澈沉聲提醒。

    大概是在書樓的時候，沈棲棠又偷偷往他們身上加了什么東西。

    但她顯然也不知道他們會遇見什么蠱蟲，這種異香，未必對所有蠱蟲都有效。

    街旁的屋舍里都沒人，很可能是沈川芎他們先一步將人都安置在了暗處。

    二人略一商議，決定分開按計劃行事。

    “如果……”

    離開前，神子澈似乎有些遲疑。

    猶豫了片刻，他將一張封好的信箋遞給護(hù)法，低聲，“今夜之后，這封信勞煩替我送到沈家?！?/br>
    護(hù)法一愣，“不是，這種時候，你怎么說喪氣話！說得像自己沒明天了似的！”

    “……只是不見得有空暇罷了。”

    神子澈將信塞進(jìn)男人手里，很快消失在長街盡頭。

    卻說此時，書樓第三層。

    窗戶還沒關(guān)，偶爾有幾只零星小蟲迷失了方向，闖進(jìn)屋子里。

    沈棲棠伸手揪了幾只，研究半晌，略松了口氣。

    還是換湯不換藥的東西，只要時間充足，溯娘和老爺子都能應(yīng)付得了。

    但，這樣一來……

    “哐當(dāng)！——”

    有人從窗戶飛掠進(jìn)來。

    黑衣人蒙著面，目光銳利兇狠，殺意凜冽。

    不過他們并沒有對沈棲棠動手。

    “沈姑娘居然真的沒有去城中啊，是因為貪生怕死？”為首那人眼神陰鷙，視線落在沈棲棠手中那只被扯成兩半的蠱蟲上，冷笑，“這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想必你也已經(jīng)注意到了，若你去了王都，是一定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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