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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賬臺后稍年長些的小姑娘還算鎮(zhèn)定,思忖片刻,點了個腿腳快的同伴,“快去巷子,將此事告訴jiejie。這香料多半是不能上了,問問那位能不能盡快再取一份新的配方來,大伙兒趕一趕,照舊這兩日擺出去,權當無事發(fā)生?!?/br> 好在客人們挑揀貨品的貨架都在里間,里面人多,說話聲也亂,賬臺這里的動靜沒驚擾到他們。 戴著面具的男人在貨架上比劃著涂漆的木面具,從隔間的窗格子往外望向那些女孩子,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片刻。 “這只面具上畫的,是生肖里的兔子?”男人問那賬臺前的小姑娘。 “正是呢?!?/br> 男人略一頷首,付了錢,又問,“可有筆墨?我打算拿這個送人,想在上面寫點什么?!?/br> “有的,客人是要親自寫,還是由店里的伙計代筆呢?” “那就請個擅長丹青的姑娘,替我在上面畫一支海棠吧。” …… 相思亭小樓后巷。 煙花巷里住著好些女人,年老色衰,留在花樓里惹人嫌惡,明面上便從了良,只在這暗巷里做些半開門的生意。 東數(shù)第五戶人家倒是個例外。 里面住著個年輕女子,容貌清秀靈動,與左鄰右舍那些老花魁們格格不入,但也沒人敢惹她。 “jiejie,有位客人買下了這張面具,讓蔦蘿畫了一支海棠,說是要送給咱們百寶齋的掌柜?!毙」媚锒嗽斨菑埻蒙っ婢撸行┻t疑,“是您的故人嘛?可您又不屬兔子……” “不是給我的。興許是外頭又謠傳了什么,那位客人認錯了。先放在賬臺上,若那位客人再來,還給他就是了?!?/br> “那若他不來了呢?” “不來?”女人想了想,“在賬臺放一日,若明日不來,就讓木樨將畫了海棠的那一塊打磨干凈,重新上色,擺回貨架上去。錢就當是客人日行一善了?!?/br> 小姑娘點點頭,拿著面具回去了。 女子裁了張紋樣精致的花箋,筆尖蘸著花汁,寫落的字跡都隱沒在細膩的紋理中。 卻說長毅侯府之中。 沈棲棠這幾日似乎格外耐得住性子,分明還有許多煩心事盤桓,居然還坐得住。 “你何時買了花箋?又不喜歡寫字。”神子澈從前廳會客回來,順便替她捎了東西。 油紙里包著二十張嶄新漂亮的花箋,熏染了淺淡的菊香,細膩雅致。 沈棲棠一愣,點點頭,“上次去百寶齋的時候訂的,再不送來,我都快要忘記有這回事了!要不怎么說一群小姑娘做生意不牢靠嘛,名聲打得響,辦事卻這么疏懶,也不知道掌柜的是怎么想的!” 她嘀咕著,不著痕跡地將第五張紙抽了出來,放在最末,“做工倒是講究,回頭送給老太太她們,一定喜歡的。” 宮里皇帝那耳朵又開始聽不清聲音了,整日頭疼,今日連起身都不能,天沒亮就下詔送到侯府,令神子澈代為主持早朝。 神子澈忙到此刻方消停一陣,在府里用了午膳,下午又要出去。 “看來柳赴霄找來的藥沒起作用。陛下清早就派了人來催問,若你這里再不拿藥給他,大概過不了多久,就又要請你到宮里走一趟了?!?/br> “不是沒作用。那種藥是能百毒不侵,對清凈翁也有點效果。但用三次也就到頭了?!鄙驐倪褔\倒在搖椅上,像條翻了白的死魚,嗤笑,“藥方是野渡那老大夫給我的,我拿給阿扇之前,告訴過她非萬不得已不要濫用,奈何他們不肯聽。” 將來可就沒這好事兒了。 神子澈心念一動,“既然是百毒不侵,那對你有用么?” “不是這么算的。若某人是剛服毒,立刻飲下這藥,自然是能解的。服毒不久,能不能解就要聽天由命了。像我們這種病入膏肓的,能稍作緩解就不錯了?!?/br> 沈棲棠說著,慢悠悠打了個哈欠,窩在窗邊的竹榻上曬太陽,“皇帝最近總威脅沈家,聽說前幾天還因為阿扇身體不適,拿劍架著我爹的脖子。太囂張了,我又豈能這么快讓他順心如意?姑且先疼一陣子,也就老實了?!?/br> 神子澈不禁失笑,低聲,“也別太過了?!?/br> 畢竟,如今拿刀的人,還是宮里那位。 少女漫不經(jīng)心地點點頭,闔眸不語。 門外護衛(wèi)通傳,他便搬了床毯子,擱在竹榻尾,出去了。 等人走遠,沈棲棠才起身。 花箋已被擺弄過,幸而最末那一張沾了桌角的灰,藏在中間格外顯眼。 她取了瓶藥水,灑上去。 紫色的字跡有些暈染的痕跡,卻仍然能認出原本清雋的筆鋒。 ——已被察覺,務需小心。 第243章 她竟敢讓朕等著?! 別苑一事才消停沒多久。 短時間里,沈棲棠沒打算再惹神子澈動氣,便只待在府里弄她的藥草,并不出門。 到未時,柳赴霄登門。 少女正鉆在花壇里,懷念有上邪門眾人輪番幫忙侍弄花樹藥草的日子。 不僅術業(yè)有專攻,還做好事不留名。 只可惜這樣的日子,今后怕是不會再有了。 她回頭掃了一眼抱劍的男人,懨懨,“國師不在,到別處去找吧。” “我是來找你的,陛下命我請你入宮,替他診治。”柳赴霄說完,低聲補充,“還有,阿憐說前幾日你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