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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nèi)只剩下幾名內(nèi)侍,那神師與柳國公都躲在帷幔后,避而不見。 皇帝皺著眉頭,“許久不見,神醫(yī)還是這般癡傻。國師,你確定她獻的藥方當真能奏效?” 神子澈淡淡一笑,游刃有余,“陛下放心,臣已親自試過,并無不妥之處?!?/br> 他從少女那藥箱里取出個瓷瓶,將里面的粉末倒進了茶水里,以內(nèi)力催勻。內(nèi)侍立刻奉上銀針,“回陛下,沒有毒?!?/br> 沈棲棠低著頭傻乎乎地擺弄衣角,唇角勾著淺淡的諷笑。 之所以特意做成藥粉,無非也就是為了避開驗毒這一環(huán)。 沒毒的東西,可解不了清凈翁的毒。 藥效快得出奇,也就是半盞茶的工夫,兩耳接連不斷的嗡鳴聲散去,一時間神清氣爽,若不是仍然聽不清多少聲音,他幾乎都要以為自己的毒已經(jīng)解了! “陛下,如何了?”神子澈雙眸關(guān)切,望著他。 “這究竟是什么藥,竟如此神效!”皇帝不禁訝然,可那沈棲棠的視線仍然飄忽不已,仿佛完全沒聽見他的話似的。 神子澈有些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肩,好一會兒,少女才回過神來,茫然地搖了搖頭,擠出兩個軟軟的音節(jié),無辜,“忘了?!?/br> 皇帝沒聽見,但他看懂了,“……” “陛下勿怪?!鄙褡映河樞χ鬼?,“她說過,此藥雖有奇效,但不可多用,效果會一次不如一次,若這瓶中藥物都用完,之后便需要換新的藥方了?!?/br> “有新的?” 青年歉然,躬身一禮,“還沒有,不過她還在想辦法。幸好這藥的劑量不大,應該還能再撐一段時日?!?/br> 皇帝有些失望。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姑且還是留著這小妖女為妙。 神子澈思忖著,又問,“臣來時,聽聞宮中昨夜遭了刺客,是一位‘方國神師’出了事?方國難得派人來我朝覲見,還是神師那等永不離開王庭之人,誠意可嘉,不可怠慢。若真有個好歹,恐怕會誤了與方國的往來,不知此人眼下如何了?” 第89章 神明竟是我自己 宮禁之內(nèi)人多眼雜,既然這般大動干戈地派了人去找,正巧傳到這神子澈耳朵里也在所難免。 皇帝思及昨夜那女人失蹤前刻下的血字,按捺著心底的驚詫,皺眉,“國師博文廣識,竟連方國之事也有所了解?” 神子澈笑了笑,不動聲色,“只是偶然得知?!?/br> 帷幔后,男人有些不安。 因為緊張,寬大的袍袖蹭過屋柱,發(fā)出些許窸窣的聲響。 神子澈目光一凜,“是誰?” 他分明猜到了卻仍故作不知,不過轉(zhuǎn)眼便將那神師揪了出來。 柳國公躲在另一側(cè)的帷幔背后,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皇帝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發(fā)難嚇了一跳,連忙起身,“國師且慢!這就是方國來神師,能替朕解毒,是座上賓——” 一旁,裝傻充愣的沈棲棠抬眸端詳了那人幾眼,不禁冷笑出聲。 昨夜隔著一層麻袋未能看清,可現(xiàn)在看來,此人分明自己都中了毒,自身難保! 她清越的嗓音好似鳳鳴般,卻偏生舉止瘋癲,毫無章法,笑得也頗有幾分張揚,在皇帝聽來,諷刺至極,“這個人中了至陽之毒,需要以至陰之物來醫(yī)!” 難怪要找破瓜的婦人,怕是不知從哪里聽來了流言,認定婦人是至陰之體。 說什么供奉他們的神明,原來只是替他自己解毒罷了! 皇帝也大吃一驚,“你說什么?” 沈棲棠并不理會他,傻子哪里能知道回答的道理。她從藥箱里翻出一只盒子,是她前不久和阿憐在樹叢里抓蛐蛐時,碰巧逮著的。 盒里的小蟲慢悠悠飛了出來,卻誰都不理,直奔著那神師而去。 小蟲并不攻擊他,只是不停在他身邊打轉(zhuǎn),像只蒼蠅似的。 “他中了毒,血是guntang的,最能吸引這種蟲子!就算找?guī)装賯€人來,這蟲也只會找他一個人!”少女仰著頭,求夸獎般看著皇帝,“這毒也下流至極,和花柳病如出一轍!除非是不小心染上的,否則一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她說話雖然流利,卻仍是呆呆的,還維持著坐在藥箱邊的姿勢,一雙漂亮的眼睛閃閃發(fā)光,倘若身后長了尾巴,此刻一定是搖晃著討賞的模樣。 皇帝愣了愣,徹底相信了這小妖女的腦子是真的壞了,只是偶然還有靈光的時候。 但凡她正常些,都只會將他當作仇人看待,何時在他面前有過這種神情! 那神師一直被神子澈反擰這雙臂,本想繼續(xù)趾高氣揚地朝皇帝發(fā)難,誰知竟突然被揭穿了老底,不覺怔愣良久。 他已經(jīng)得罪了很多人,倘若失去皇帝的信任,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到時候一定會死得很慘的! 神師極力克制著嗓音的顫抖,猶如餓狼般狠戾地盯著他,“皇帝陛下,如果你要聽信他們的蠱惑,那我也無話可說。但我奉勸你一句,還是好好想想你自己的病吧!你質(zhì)疑神明,一定會被神明厭棄!到那時,你的罪過,可就不止現(xiàn)在這些了!” “你和‘神明’認識嗎?” 少女抬眸,仰頭望著他,清澈的眼底懵懵懂懂,雖然她似乎懂得些什么,但一看就是個好糊弄的小傻子。 神師冷笑,“當然,我是神明的使者!皇帝陛下的毒,本來就是因為犯了錯,才會被神明責罰!你若敢對我不尊敬,等我告知神明,他也一定會降罪于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