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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他而言,這不過是舉手之勞,很快被他拋擲腦后。 生活的緩流徐徐向前,徒然掀起水花,是在那年的除夕。 二人都不知,此次已非初遇。 小姑娘穿著一身純白衣衫,白狐毛將她的臉龐映襯得冰雪可愛,像是無瑕的玉。 就連她遞過來的云片糕,都是素白的。 而沈辭南穿著一身舊時(shí)的衣衫,破舊而骯臟,他的一雙手上沾著污泥,默默背到了身后。 她是干凈的,而他是骯臟的。 沈辭南瞧著面前的小姑娘有些眼熟,卻總也想不起來。 他只覺得,她站在白梅林前,對他笑的時(shí)候,真的很美。 如同冬夜里透過云層灑下的一地月光。 蘇菱在臨安城中極富盛名,既是蘇府貴女,又是美人胚子。 沈辭南不費(fèi)什么工夫,就打聽出了她的身份。 云泥之別,不過如此。 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樣貌,日后必然是嫁給達(dá)官顯貴之家的公子哥。 沈辭南不敢奢想。 那年冬日落了大雪,奚三娘染上了風(fēng)寒。 她本就體弱,新疾久疾并發(fā),連著臥床了月余。 沈辭南近乎日日守在母親床邊,他拉著她的手,趴在她的床邊睡,無數(shù)次夜里驚醒,生怕一睜眼母親就不在了。 母親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很想哭,卻硬憋著不流出一滴淚。 某日深夜,他握著母親的手,剛剛有了一點(diǎn)淺淺睡意,倏然感覺牽著的手一動(dòng)。 動(dòng)靜并不大,卻如同地動(dòng)山搖將他驚醒。 他一直記得那日的景象。 深夜,銀白的月光被遮擋在了云后,只有薄薄的一層從床外溜進(jìn)來,輕輕淺淺,像是一張白布。 母親臥榻多日,面上已經(jīng)有了幾分憔悴。 沈辭南卻覺得,母親一如從前美麗。 奚三娘躺在床上,被夜色襯得蒼白。 她說:“南兒,娘累了,讓娘睡一會(huì),好不好?” 沈辭南拉著她的手,好涼,真的好涼。 連帶著他的手也是冰冷的。 他終于哭了,一道又一道淚縱橫而下,背著光,也不知道母親看清了沒有。 或許是沒看清吧,若是她看清了,就不舍得走了。 握著的手越來越冷,比月光還冰涼。 沈辭南只是搖頭,一遍又一遍地?fù)u頭。 他開口,說得卻是:“娘,你睡吧,我陪著你?!?/br> 他哼著臨安城中的歌,是母親最愛的那首,她小時(shí)候總愛抱著他,唱給他聽。 小時(shí)候他摔了一跤,特別疼,母親就唱給他聽,說是聽了這首歌,就不疼了。 他想,母親聽了這首歌,或許睡過去的時(shí)候,也不會(huì)疼了。 哽咽模糊了歌詞,夜色攪亂了音調(diào),他固執(zhí)地哼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夜色總是糾纏著他,他哼到淚流滿面,哼到泣不成聲,清晨依舊遙遙無期。 此后的生活,沈辭南每每回想起來,都是一片模糊,這種模糊之中帶著鈍痛,是薄霧之中刺來的刀劍,攪得他血rou模糊。 老媽子吞了母親的首飾,樓里的女人嫌他晦氣,把他趕了出去。 勉強(qiáng)用身上僅剩的銀子安葬好母親,沈辭南成了飄蕩在臨安城中的孤魂野鬼。 每日夕陽與夜色交織之時(shí),他都會(huì)想起自己的母親。 如果她不對他這么好,甚至過分一些,直接在他幼時(shí)將他丟棄,她的一生,是不是能活得好一些? 每當(dāng)黑夜降臨,月色籠罩下來,他又會(huì)想起蘇府的小姑娘。 如果自己不是一無所有的孤兒,能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是不是也會(huì)有那么微弱的一點(diǎn)喜歡她的自由? 他一輩子沒做過什么錯(cuò)事,沒祈求過上蒼什么,上蒼卻似處處都在刁難他。 讓他得而復(fù)失,讓他求而不得。 晝夜交替,沈辭南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在長久歲月的折磨下失去了對于喜怒的感受。 別人摔倒,他視若無睹,別人叫喊,他也不應(yīng),別人辱罵,他內(nèi)心沒有一絲波瀾。 就連后來京都沈府,沈大將軍派人來接他,說他是當(dāng)今名聲赫赫的沈?qū)④姷莫?dú)子,這件事掀動(dòng)了整個(gè)臨安城,卻獨(dú)獨(dú)沒有讓他感受到半分的喜怒哀樂。 一朝從居無定所,到廣廈萬間,從饑寒交迫,到豐衣足食。 多少人的夢想。 府邸,家仆,錦衣,玉食,炭火,字畫。 好陌生,真的好陌生…… 沈辭南已經(jīng)無所謂了。 他對著陌生的男人喊出了父親,對著陌生的小女孩喊出了meimei,對著家仆的行禮頷首,得體又疏離。 上了年紀(jì)的男人坐在上座,問他:“我虧欠你許多,你恨我嗎?” 恨啊,怎么會(huì)不恨呢。 我恨不得將你碎尸萬端,以告慰母親在天有靈。 沈辭南嘴角揚(yáng)起一抹嘲諷的笑,弧度正好。 他說:“從未?!?/br> 在母親帶著我,凄風(fēng)苦雨賣唱,在一人徘徊于街頭,舉目無親,在遭人白眼,受人唾罵之時(shí)。 我真的從未恨過你哦,親愛的父親。 說是他父親的男人又開口:“你有什么想要的嗎?你說的出口,我都給你?!?/br> 沈辭南開口,干澀到不發(fā)一言。 金銀,玉石,書畫,對他來說,又有什么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