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枝 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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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副留著細軟劉海的乖乖女樣子,叫老板的嘴巴張得更大,但她沒有看,坐到靠窗的座位上,從書包里翻出一支筆。 望著空白信紙,長久地發(fā)呆。 不知道怎么跟那個已經(jīng)在天涯海角的人說我還能見你嗎? 明晃晃的車燈,從轉(zhuǎn)彎處乍然出現(xiàn)。 孟聽枝的走神終止, 在那道光里慢慢站起來,看著車門打開,那個曾經(jīng)天涯海角、杳無音訊的人一步步朝她走來。 十月末,入夜降溫, 起了風, 他看了一眼旁邊燈火黯淡的6號別墅。 “怎么不進去?” 孟聽枝指尖虛虛一握,沒邏輯地低語,“我怕你不好找我?!?/br> “怎么會?!背体焓忠话褜⑺龜埖綉牙铮终坡湓谒i后, 輕輕地撫,“冷么?” 他明明穿得更單薄,孟聽枝側(cè)臉隔一層襯衫布料貼在他的心跳上,干凈的體息很好聞,她沒管從肩頭滑落到手腕的包包,徑直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 只想把這個人抱緊。 程濯摸到她頸后的皮膚都是涼的,當她吹冷風吹傻了,手掌又摸到她臉頰,虎口貼在下頜,抬她的臉,自己垂眸看。 “冷嗎?要不要先去車上?” 孟聽枝搖搖頭,保持仰頭姿勢。 這個角度,叫她眼睛里的東西全部坦露在程濯的視線里,包括剛剛哭過紅了的眼角。 程濯拇指指腹移至那里,輕輕地摩挲,望著,一身是話地抿著唇,孟聽枝沒等來他出聲,額頭落下一種溫熱的觸感。 仿佛心里的空缺處被填補上什么,極熨帖,她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時,那人輕抵著她鼻尖,還是沉默。 她感受到他的呼吸,不似一慣平靜。 她只好當先說話的那個,斟酌著用低低的聲音問:“你,是不是看到我的信了?我信里——唔——” 鼻尖那點接觸的熱,忽的朝下一劃,他堵她的聲音,換成唇齒相依,吻得又深又重,像是積累了什么情緒,要傳遞給她。 直到孟聽枝手腳虛軟,程濯才將這個深吻緩慢結(jié)束。 她擦的淺色口紅溢出唇沿一些,暈染調(diào),清凌凌的眼抬起來,望著程濯,是一種柔軟的艷。 她囁嚅了須臾,所有細小的動作在他眼里都如慢鏡頭,又要張口,卻再度被程濯吻住。 這一次他只是貼了一下,隨即退開寸許。 手指微顫著,撫拭她唇角的溢出的紅,有強迫癥一樣,一次又一次,像在疏解什么。 他眸色極沉地看著她,聲音有種哽滯的啞,哀求一般的輕聲:“別說話,孟聽枝……我要瘋了?!?/br> 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迷惘。 他捧著她的臉,目光一分不錯地細細描繪著,最后問她:“我要給你一些什么呢?孟聽枝,我要給你摘月亮嗎?” 仰頭姿勢,眼角溢出一線透明水跡,細細墜落,她彎起笑眼,搖了搖頭說:“我要月亮親我?!?/br> 程濯俯身照做。 孟聽枝沒想到過這么久了,枕春公館里的一切都保持著原貌,甚至浴室里她用過的香薰蠟燭,都放在原來的位置上。 沾了潮氣,更加不好點燃了,打火機的金屬燒到發(fā)燙,那一簇火才透著香氣明亮起來。 孟聽枝事后有些倦懶,浴缸里熏著厚重熱氣,她歪著頭,將脖子卡在瓷白浴缸邊沿上,看著程濯俯身點蠟燭。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還是坐那個黑色的皮凳,在一邊陪她洗澡。 點完蠟燭的打火機被他丟在木臺上,金屬方塊滑一段距離,停在孟聽枝眼前。 他對孟聽枝說:“你的了。” 這是主動上交。 可孟聽枝一想,她前前后后收走他的打火機快有小半個抽屜了,他是什么時候養(yǎng)成這種自覺的? 濕漉漉的手指在旁邊的毛巾上擦干凈,孟聽枝拿起打火機。 他以前的打火機大多是黑色或者銀色,簡約好看的款式,自從她喜歡收他的打火機以后,他的打火機里就開始出現(xiàn)各種材質(zhì)的拼接鑲嵌,花哨得過分,好像不是為了點煙。 就是為了被人收走。 看了一會兒,孟聽枝拿著打火機,忽然問他:“我老收走你的打火機,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像那種兇人的老婆,就是控制欲很強,不許這個不許那個的那種?!?/br> 他應(yīng)該直接給否定答案的。 可他竟然開始思考!孟聽枝咬了咬嘴唇,心思都被吊起來,心焦地等他的話。 “不兇——” 孟聽枝下意識要反駁,你都想了那么久,這話說出來好假的,卻只聽他隨后跟了一句:“但像老婆?!?/br> 更嚴謹?shù)啬盟捓锏脑~補充:“很像。” 本就被咬住的下唇,此刻被更用力地咬了一下,她松開打火機,像丟開什么燙手的證據(jù),肩骨一縮,人躲進盈滿泡泡的熱水里。 他在看她,她余光看到了。 但她不回應(yīng),偏把頭轉(zhuǎn)向單面玻璃外。 枕春公館地勢偏高,遠遠瞧見合萊會所的燈火,深夜凌晨,周遭幾分清寥,襯得孔明燈的紅光格外亮。 她伸手指了指:“我今天晚上在合萊會所剛和曾珥一起見了投資人?!?/br> 之前聊過,程濯知道一些她后面的工作計劃,“畫展的事?” “嗯。” “你想過自己開美術(shù)館嗎?收集所有你喜歡的畫?!?/br> 怎么可能沒有想過,只是感覺還有點遠,這個月她跟曾珥見了很多次,也聊了很多。 “我想一步步來,可能現(xiàn)階段還是要多學習,我知道你能幫我很多,但我想自己努力變好,配得上我所擁有的一切,我想很踏實地握住?!?/br> 她身上有種成人世界少見的純粹和專注,有點倔,又很柔軟。 程濯身子前傾,將手腕搭在浴缸邊沿上,手掌向上,朝她攤開。 孟聽枝把手伸過去,軟糯潮潤的手指從他指縫里一根根滑進、扣緊。 很踏實。 沒握一會兒,她就起了玩心,用另一只濕手朝他灑水。 “我以前也偷偷用過你的沐浴液來著,但總跟你的味道不太一樣。” 程濯視線落在她平直深凹的鎖骨,蓄起水,又叫那些水跡顛簸滾落,朝下,淌在白皙皮膚上,目光朝上移,看她那張被熱水熏得干凈粉嫩的臉,發(fā)際的碎發(fā)半濕半翹。 像一只洗凈絨毛的小桃子,多汁又甜脆的品種。 “我什么味道?” 孟聽枝正要想形容詞,唇上一軟。 剛剛還坐在一旁的人,忽然單膝跪在浴缸邊的墊子上,手掌扶著她的后腦,側(cè)過臉將她吻住。 他遮住燈影,成為她視線里的全部。 近在咫尺的距離,孟聽枝扇了扇軟睫,叫對視的畫面不再靜止。 他淋浴后穿的是白色浴袍,前傾的姿勢露出前襟下的大片皮膚。 抿了抿唇,孟聽枝心跳不由加速,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做了壞事,卻沒得到老師足額懲罰的叛逆少女,越發(fā)膽大肆意。 手指悄悄在柔軟的料子上攀爬,攥住他的浴袍領(lǐng)口,白皙關(guān)節(jié)泛出有力的痕跡,狂浪是暗涌,骨子里的淑女氣質(zhì)叫她依然彬彬有禮。 “可以弄臟你嗎?” 她眼神炙熱地盯著他,有幾分燙人的孤勇。 “我的意思是,我想把你拽進來。” 浴缸的水猝然滿溢,嘩嘩漫出,她不管不顧,只想叫月亮為她沉溺。 第二天孟聽枝睜開眼,最后的記憶還停留在程濯給她吹頭發(fā)。 他坐椅子上,孟聽枝與他相對,坐他腿上,眼睛都不睜開,只管享受服務(wù)。 那過程稱不上浪漫。 幾分好笑吧,見多識廣如程公子,第一次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你們女生的頭發(fā)這么多,這么難吹嗎?” 那時候明明連手指都不想動一下了,人在笑,使壞還是張口就來,“難吹么?那我明天去剪短。” “不要!” 他果然拒絕,手掌揉揉她半濕半干的腦袋,吹得更認真了。 “不難吹?!?/br> 那呼呼的暖風聲好催眠,聽得人神思發(fā)軟發(fā)倦,被抱回床上,沒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一路睡到天光大亮,隱隱記得半夢半醒的時候還跟程濯說了話,但一時想不起來了,主要他說,她負責點頭哼嗯。 拿起床頭的手機給程濯發(fā)消息,她問他去哪里了? 程濯很快回復(fù):“合萊會所。” 意外的回答叫她睡意一瞬間醒透,不是說今天不工作嗎?她昨晚才敢那么瘋的,他不是上午就有工作應(yīng)酬吧? 孟聽枝立馬把電話打過去細問:“你怎么去那里了?。俊?/br> 程濯幫她找回記憶。 “不是你昨晚求我,讓我來幫你取車?” 孟聽枝愣了兩秒,反應(yīng)過來,蹙眉懊惱。 她把自己的那輛小紅給忘記了,明明昨晚睡前還心心念念來著,好勤儉持家地在他耳邊說:“那邊的停車費好貴!” 她昨晚睡前迷迷糊糊,沒有說清楚,她停車的地方根本不是合萊的停車場,程濯去幫她取車,鬧了好大一個烏龍。 連昨晚在這里休息的黃總都被驚動,經(jīng)理戰(zhàn)戰(zhàn)兢兢給他打去電話,說那位程公子來了。 黃總又驚喜又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