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和你什么關(guān)系，”汪洋截斷她的話。

    安卓越愣了一下，她沒想到汪洋的語氣會這么篤定，“她是我小姨。小的時候我媽太忙了，我沒怎么見過她，一直和小姨住。”

    “手鏈挺漂亮，買的？”汪洋留意到她手鏈上的綠色三角形的標記，之前俞臨淵也提點過自己，這個標記和母親領(lǐng)針上的一樣——又是俞臨淵說的，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一樣。

    安卓越也是他安排好的……汪洋抽了一下鼻子。空氣濕潤，聞起來似乎要下雪了。

    “你是說這個？”安卓越摘下手鏈，那一粒晶瑩的綠色對準太陽的白點，“我mama的?！?/br>
    “你不是仿生人？”

    安卓越揚眉：“你以為認識俞臨淵的都是仿生人？你對他們有偏見？”

    偏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偏見，汪洋咀嚼著這個字眼，說：“只針對違法的?！?/br>
    安卓越哼了一聲，莞爾道：“不瞞你說，我當記者就是為了研究非法仿生人的事。你是警察，我知情不報，你會不會抓我??？”

    “小姑娘，這事開玩笑不合適?！?/br>
    “你不抓我，我就放心了！”安卓越的笑容和她小姨的不一樣，沒有那么生硬。汪洋從她眼中看出一絲狡黠，可她從祖母綠徽章中調(diào)出信息一一展示出來，意想不到的坦誠。

    那個祖母綠顏色的三角形標志是多年前的一個社團的徽章，全稱叫做“生態(tài)保護與尊重仿生人協(xié)會”。安卓越是試管嬰兒，隨母親的姓，其母安欣是協(xié)會的會長。后來社團由于場地租賃違規(guī)的原因被當?shù)卣采?，后來安欣就失蹤了，一走就?年。

    “每個會員都有這個祖母綠的標志，但我媽失蹤之后，保險起見我把她的標志改造了，這樣就不會有人找到我。之前的定位系統(tǒng)已經(jīng)被粉碎，現(xiàn)在它就是個便攜投影儀，還可以存一點文件。”

    汪洋不出意外的在安卓越提供的會員名單匯總中看到了母親顧梓的名字。會員大部分是女性，也有零星幾位男性會員，其中有一個名字特別扎眼——李勝豐！

    汪洋記在心上，沒多說什么。

    安卓越滑動文件，名單的下一頁是死亡證明，很多會員的死亡時間在協(xié)會解散之前。上述名單中每一個人的死亡信息都像剪貼報一樣從各處新聞報道中節(jié)選下來，多半是一些小道消息。

    李勝豐的死亡信息也在其中，上面寫著“自焚身亡”，歸結(jié)在自殺那一檔，和母親顧梓一樣。他的死亡日期在一年前，新星際128年。

    這份文件有問題，汪洋想，如果李勝豐真的自焚身亡，那么監(jiān)督調(diào)查組的組長李勝豐又是誰？

    李勝豐不可能自殺，他可是當年綽號“陌刀”的一線戰(zhàn)士，沒有什么能壓垮那種人的意志。汪洋覺得所謂自殺，純屬妄言。

    “你倒是知道不少，”汪洋試探道。

    “我可是記者！雖然……我還沒轉(zhuǎn)正，只是個實習的，”安卓越說，“現(xiàn)在我還不能保證這份文件的準確性，不然早發(fā)布了，那時候我大概就是獵戶星云網(wǎng)最強記者了吧？”

    她的手指在標注有“安欣”的那一頁頓了一下，然后飛快地劃走，“我媽失蹤后，我到處都查不到她的消息，別人都說她死了，我可不信。”

    “我一直在找mama，就像你，一直再找汪子誠。喏你看，其實我和你是同類人?！?/br>
    汪洋呼吸一滯。同類人……所有人都說汪子誠死了，他不信，從來不信，甚至沒有產(chǎn)生過絲毫的懷疑——

    因為自己心里希望他沒有死，所以不相信、不愿意相信？

    不是，不是這個原因。他不相信，只是單純的認為汪子誠活著。這種想法像“思想鋼印”一樣刻在腦子里，牢不可破。

    “汪子誠一定活著”，似乎是他命里唯一的偏執(zhí)。

    安卓越認定“生態(tài)保護與尊重仿生人協(xié)會”的解散與母親的失蹤有必然的聯(lián)系，從那時起安卓越就開始留意有關(guān)仿生人的一切信息，甚至敢黑入浮士德科技的系統(tǒng)。如果不是小姨安琪及時發(fā)現(xiàn)，安卓越很可能小小年紀就被抓進少教所。

    “我想繼續(xù)找我媽，必須背著我小姨，”安卓越認真地看著汪洋，“你要是見到她，千萬別說我找過你，好嗎？”

    汪洋沒有回答，淤積在云層中的雪終于飄落，冬日的陽光朦朧起來。漫天落雪中，隱約可見一個反光的白點，它在轉(zhuǎn)瞬間放大，空中傳來引擎的聲音。

    安卓越盯著降落的飛行器，似乎沒有特別驚訝，她平靜地說道：“你要抓我嗎，我們是同類啊……”

    灰白色警用飛行器降落在湖邊，孟梁飛速解開安全帶，沖汪洋打招呼的手一滯，他還從沒見過洋哥這么狼狽的模樣。孟梁立即從后座翻了一套衣服遞給汪洋，“洋哥你……”走進些孟梁才發(fā)現(xiàn)汪洋左側(cè)的袖子是濕的，被血水濡透了，汪洋自己都沒太注意到。孟梁瞪了安卓越一眼。

    “跟她沒關(guān)系?！笔直鄞蟾攀窃谠腋椎臅r候傷的，汪洋示意孟梁將安卓越拷上帶走，“帶回E區(qū)吧，涉嫌造謠，多問問她?！?/br>
    “非法仿生人的事不應該成為小報上的熱門題材，你以后換個報道方向吧，”汪洋接過孟梁手中的煙，“法是底線，小姑娘，你越界了?！?/br>
    “謝謝你……”安卓越像剛遇到汪洋時一樣，輕輕地和他握了一下手，艱難的維持笑容，“拜托你替我謝謝俞臨淵，如果還能見到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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