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九道山莊鬼神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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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夜空中,星月黯淡,秋風微涼,一線紅色隨著“咻”一聲,突兀地升空,而后“砰”地炸開一團火紅銀花,嘩啦啦四下灑落無數(shù)紅星。 街頭搖晃著腳步摸索著歸家之路的酒徒們,茫然的抬起頭來,惺忪紅眼微微睜大,心里想起剛才聽得少年郎大叫什么小爺要上榜,大概是哪個讀書人腦子壞掉了,大半夜出來撒瘋。 酒徒子嘟囔著,罵罵咧咧,想著同樣是喝酒,這些讀書人怎地這么沒氣度,可念頭還未放下,一大群黑衣鬼面人卻是無聲無息的從他身邊游過,如百鬼夜行,那酒徒子頓時傻了眼,沒得幾個呼吸,黑衣鬼面人已經(jīng)沒了蹤影,九道山莊的方向卻亮起了沖天的火光。 酒徒子用力晃了晃腦袋,秋風一吹,全身打了個顫,連忙加快了踉蹌的腳步,急急的往家里趕,中途也不知摔了多少跟頭。 漫天火光的映照下,流年那眉心的紅痣越發(fā)的眨眼,就好像閻王爺在人間選定了劊子手,那枚紅痣就是生死筆點上去的標識。 羅克敵不認識眼前的少年郎,卻認得少年扛著的鬼頭刀,這也是他主動攔截的原因。 他的左手掌關(guān)節(jié)喀喀作響,刀柄就好像嵌入了他的骨rou之中,那柄驚雷就如同他新長出來的一截手臂! “哼!” 一聲悶哼,羅克敵盤刀與肋邊,嘭嘭嘭踏出五六七八步,刀光如春雷一般閃爍一二三四下,流年的鬼頭刀橫于身前,叮叮叮濺射出螢火般的火星,他的身子卻是連退好幾步,緊握刀頭的虎口卻被震出絲絲血跡來! 流年嘿嘿一笑,并未跟羅克敵生死相搏,而是借得東風好揚帆,順著羅克敵的力量,倒拖著鬼頭刀,殺向九道山莊的武師們。 一開始是小流年拖著鬼頭刀,而漸漸的,倒變成了鬼頭刀拖著流年! 山莊內(nèi)部已經(jīng)燃起大火來,喊殺聲和哀嚎聲不絕于耳,流年卻是充耳不聞,越走越疾,偏頭躲過流矢,矮身避過刀劍,如游走于水草之中的潑辣小魚! 但見得此子身影若驚鴻蹁躚,騰挪躲閃,迅疾如風,然則每遇阻撓,似乎時間也變得緩慢起來,微斜肩頭躲過武師的魚叉,猛然一拖鬼頭大刀,人和刀都停頓片刻,武師左腿嗤嗤噴血,噗咚跪地,卻是不見了半條腿子! 稍稍一頓之后,拖刀少年郎再次加速,殺入人群之中,可謂殺人紅塵中,脫身白刃里! 羅克敵自謂刀快,人也不慢,在江湖之中有名有姓,在朝廷之中也是坐得站得,然而每一次出刀,總落后于少年的腳步,讓他心頭慍怒,卻只能無奈克制,繼續(xù)追擊。 少年郎每一次停頓,總會帶出一蓬蓬的鮮血,他所行走的路徑兩邊,已然躺倒了十幾個武師,而他距離那個被吊著的丑男人,不過十步之遙! 只是他也感受得到,背后那個使刀的指揮使,刀勢已經(jīng)慢慢的積攢了起來,容不得他靠近那個被吊的男人,于是他的目光,投到了身后遠處的面攤,那個抱著長布條包裹的疤臉“包打聽”,仍舊蹲在原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最終還是積蓄全力,第一次將手中鬼頭刀高高舉起,劈向了那座吊人的木臺! 唐鍥將面罩微微下拉,目光如夜色森林之中潛伏著的偷獵者,他的鯊皮軟手套很貼合,就好像他的第二層皮膚一般,他在盯著前方,但目標并非那個殺神一般的紅痣鬼刀殺神少年郎,而是緊隨其后的獨臂刀客! 當他看到羅克敵的膝蓋微微彎曲之時,他的雙手從腰間皮囊滑過,手中倏然多出八枚梭形毒鏢,鏢頭呈現(xiàn)黯淡的青黑之色,沒有絲毫的生機。 羅克敵一刀斬向流年后背,而唐鍥則如夜梟一般從樹冠陰影之中飛掠而下,手中施展暴雨梨花的手法,八道黑光陡然將流年所有的前路都徹底封死! 前有毒鏢,后有單刀,流年身子仍舊在空中,無法憑空借力,權(quán)衡之下,只能將刀面當盾牌,欲將毒鏢全部掃開。 他的雙眼微瞇起來,瞳孔收縮如針眼,穿過茫茫多的毒鏢,看到一身黑衣的唐門高手從樹上跳下來,足尖一點地,再次掠出一丈有余,雙手收到腰間,再伸展如翅膀之時,已然甩出五六七八根袖箭! “你大爺!” 流年充滿痞氣的大罵,鬼頭刀將毒鏢掃落,身子一偏,躲過袖箭,后背卻被羅克敵一刀劃開! “嗤啦!” 刀的力量很大,很顯然是想一刀將流年砍成兩半,然而流年中刀之后并未出現(xiàn)鮮血狂飆的慘狀,而是被強大的刀力砸了出去,重重撞在木臺之上! 他后背的衣物裂開兩半,露出里面的銀絲軟甲來,縱使如此,他的肋骨還是被震斷了不知三根還是兩根! “好東西!”一向沉默的羅克敵并未因為自己的一刀無法斃命而失望,當他看到流年身上的冰蠶銀絲甲的時候,他終于發(fā)自內(nèi)心的佩服廠公,一切果真如廠公所預(yù)想的那樣! 既然如同廠公所預(yù)料的那般,他也就不再需要再進入到山莊之中了,因為如果真的是這樣,山莊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鮮血煉獄了。 唐鍥是個暗器高手,更是一個匠師,他一眼就認出了流年的冰蠶銀絲甲,對于暗器匠師來說,還有什么比鎧甲,更能激起他們的挑戰(zhàn)欲和征服欲? 他是一個極富想象力的匠師,更是一個腳踏實地的匠師,他的飛鏢能夠洞穿一指厚的木板,但這一刻,他卻摸出了一枚鴿蛋大小的鐵丸來。 為了這枚鐵丸,他曾經(jīng)跟唐門之中資質(zhì)最老的火器房匠師研究了整整兩年多,最終才成功研制出了這枚鐵丸,比霹靂彈還要厲害的轟天丸! 唐門對外宣稱有三十六房,內(nèi)則分為六大房:內(nèi)三房、暗器房、火器房、機關(guān)房、外三房以及奪魂房,但唐鍥的眼中,卻只有一個火器房! 眾所周知,唐門以暗器和毒藥而聞名,輕功也算得不錯,但唐鍥卻看到了暗器業(yè)內(nèi)的未來,那就是火器! 所以他決定用自己研制出來的轟天丸,讓這座武林,看到一個別樣的新唐門! 于是,他驟然發(fā)力,轟天丸破空而去,目標儼然是那拖刀少年郎! 他深知轟天丸的威力,一旦爆炸開來,漫說流年,就連一直糾纏不清的羅克敵,都將遭受到波及,對于這位錦衣衛(wèi)的指揮使,唐鍥只能在心中默默的說一聲,抱歉。 然則那轟天丸才剛剛發(fā)出,斜斜里卻激射來數(shù)十根細長的弩箭,如雨打珍珠,其中一根竟然真的擊中了轟天丸! “飛蝗連弩!” 唐鍥一邊飛退,心頭卻是一邊驚駭,難怪族長一定要讓他來趟這趟渾水,原來襲擊九道山莊的,竟然是這些人! 轟天丸被弩箭擊中,頓時轟然爆開,氣浪四面八方?jīng)_擊而來,羅克敵瞬間被火浪掀飛,而流年則機敏的躲在了寬大的刀刃后面,但雙臂等等露在外面的部位,還是瞬間被點燃! 只見他就地一滾,滅了身上火頭,順勢飛身上臺,將被吊著的男人給解救了下來,單手環(huán)住男人的腰肢,將其拖到木臺的后方。 飛蝗連弩的出現(xiàn),將現(xiàn)場攪得更加的混亂,箭雨果真如蝗群一般飛舞,山莊的刀客劍士武者拳師,紛紛中箭倒地,哀鴻遍野,慘不忍睹! 對于九道山莊,流年可沒有半分的憐憫之心,他從懷中掏出貼身的藥丸子,塞入到男人的口中,一掌拍在他的后背,而后用力往下引導(dǎo),直到男人面色赤紅起來,他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唐鍥飛退數(shù)步,再次隱入到銀杏林中,而羅克敵也從地上彈起來,捏了捏手中的刀柄,卻開始猶豫要不要繼續(xù)找那少年人的麻煩。 作為一名刀客,一旦心生猶豫,也就意味著有了退路,有了退路,刀意自然落了下乘,這是極其危險的事情。 然而讓羅克敵感到更危險的是,一波連弩箭雨過后,白天的那名紅衣女子,終于出現(xiàn)在山莊門前的青石路上。 她仍舊像白日里那般悠然自得,在刀光劍影之中行走,如閑庭信步,每一個想要靠近她的山莊強者,無意不被箭矢射中,然后強大的沖擊力將這些強者帶飛,最終跌落在地,或者直接釘在墻上! 一身紅衣的夏蕓看了看流年和老九,掃了銀杏林一眼,而后又看到羅克敵,抬頭看到莊主袁至罡正在不緊不慢的朝她走來,似乎莊內(nèi)的屠殺根本就無法撼動這位莊主的心臟,就好像山莊之內(nèi)都只是他袁至罡豢養(yǎng)的豬狗,性命一文不值。 美眸流轉(zhuǎn),她看到了遠處面攤邊上那個蹲著的疤臉男人,十數(shù)丈的距離,對那個男人來說并不太遠,只要他愿意,呼吸之間就能夠來到她的身邊,但她看著那個男人對自己質(zhì)疑的目光,卻感覺兩人之間已經(jīng)隔了一片海。 二十年了,父輩們留下來的恩怨情仇,終究落在了他們這些年輕人的身上。 二十年前,九道山莊為首的惡徒們,將她的家園毀于一旦,今夜,她帶著父輩們的血仇,用鮮血向整座武林宣告,白神宗,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