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084周南18賭約
丁老三最后被葬在橘園最高的位置,墓碑上僅刻有丁墨兩字,言妹說這樣,他便可一世看著自己掛念的人而不被束縛可以勇敢做自己。 稷蘇站在十步以外的地方,站在清晨的陽光里,春日已經(jīng)漸暖,風(fēng)卷起裙帶也不覺冷,只覺四心火重,冒著汗,怎么也擦不干凈。 “去吧?!敝厝A并立與稷蘇身旁,望著沒有焦點的遠(yuǎn)方,稷蘇局促的樣子躍然腦海,他不善寬慰人,卻善為人師,坦然面對比一切自我猜測與逃避都強。 稷蘇摘了根橘枝,彎腰放于墓碑前,順手拾起枯葉上的新泥,一攤開手,紅泥就得了空的豆子是傾瀉而出,露出雪白的手掌來 “明年的今天一定能吃上甘甜的橘子。”稷蘇手握成拳頭,將最后一點紅泥捏在手心,這是一個承諾也是一份決心。 “希望你能兌現(xiàn)你的承諾?!毖悦檬种笓徇^墓碑上名字,扭頭看向稷蘇,這個看上去甚至還嬌弱的女人,許諾時堅定的眼神讓人沒來由的生出幾分信任感。但事關(guān)橘園安危與丁老三的遺愿,她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她手上沒有任何籌碼,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稷蘇對丁老三的死上那一點點的愧疚。 “服下吧?!别⑻K將白瓷瓶子扔給言妹,又道,“這治不了你的毒,只能延緩發(fā)作,解藥我會盡力。” “另外,這個是他生前留下的可能和黑貓留下的線索有關(guān),我需要你的幫助?!别⑻K見人將褐色的藥丸吞下,遂將手上那顆亂七八糟的橘子遞了過去,“你幫或者不幫我都會治好你的毒,你放心。” 想來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剛從痛失愛人,從青玄的魔爪中掙脫出來,她不想讓她感覺再次進(jìn)入了另外一個威脅的魔爪,即便她迫切需要破解丁老三留下來的信息。 “人才剛下葬,你就有臉跟我說這話,你可真是夠迫不及待的啊?!毖悦檬ダ碇撬频钠驴诖罅R,就在稷蘇以為她會拒絕,準(zhǔn)備縮回手的時候,手上一空,女人冷笑道,“三哥留下的線索你以為是隨便的阿貓阿狗都能破的了的嗎?” “不勞姑娘費心?!敝厝A信步而來,幾乎是帶著怒氣的奪過橘子,攬著稷蘇轉(zhuǎn)身往回走,臨行前朝墓彎腰鞠躬道,“打擾?!?/br> 成人后的稷蘇雖有青玄照拂,但大多時間流落在其他門派,無依無靠,常做男子打扮,久而久之也就真把自己當(dāng)做成了男子,學(xué)會了獨當(dāng)一面的本事,也養(yǎng)成了懟天懟地的性子,偶爾看心情還能替別人出個頭,這是第一次有人自己出頭,她扭頭往重華身上撒嬌似的蹭了蹭,算是回應(yīng)他的保護(hù),更給自己此時復(fù)雜而甜蜜的思緒找一個實體的出口。 “她會追上來的?!敝厝A見稷蘇放慢腳步往自己身上靠,雖疑惑平日聰慧的人怎么突然看不明白這小小伎倆,還是寵溺寬慰道。 “原來你看出她的心思了啊?!倍±先乃朗且馔鈪s也是必然,她縱容言妹的無禮并非因為愧疚,而是出于憐憫,弱女子痛失愛人,手無寸鐵卻要繼承愛人難以實現(xiàn)的遺志,如果是自己表現(xiàn)出的那點愧疚能讓她踏實一點,她不介意配合,反正她皮厚罵幾句也沒什么大不了。 “你看出了人心思還朝人生氣???”稷蘇停下腳步,仰頭側(cè)目盯著人問,善良的重華師尊既知曉言妹的心思,沒理由不成全啊。 “對象是你?!敝厝A盯著那雙和自己一樣的眼睛,加重手上的力道,扭頭帶著人繼續(xù)堅定前行,“不行!” “哦?!别⑻K感覺自己心口上打翻了蜜罐子一樣甜,扭捏著一個字兒只剩下蚊子聲兒,剛走沒幾步,又輕輕戳了戳重華的肋骨,小聲道,“我若真的命數(shù)帶衰怎么辦?” “既見君子,不我遐棄。” “說人話!”稷蘇被重華云淡風(fēng)輕卻又赤裸裸的表白弄得生出幾分嬌羞來,一掌拍在人肋骨上,故作嚴(yán)肅道,“你就不怕丟了小命么。” “怕?!敝厝A寵溺的看著手臂下的人兒,此時雙頰通紅,像熟透了的蜜桃,滋味香甜可口,若不是尚有外人在,真恨不得咬上一口,“怕不能與子偕老!” 日頭升上來氣溫越漸暖和,顴骨與額頭被曬得幾乎能煮熟雞蛋,兩個人并肩慢悠悠走在田間小路上,不急也不燥,如同春日踏青。而此時的山洞外擠滿了人,扛著出頭拿著鐮刀將山洞堵得死死的,吆喝著不交出殺人兇手就一把火燒了了山洞,為首的真是那熱情的丁大嫂。 稷蘇重華自打頭天晚上離開,徹夜未歸,三人對于外面的事情全然不知,來回思索幾圈后,決定派出長相斯文忠厚相對更善言談的節(jié)并前去問情況說理,不想,人離洞口還有百十來步,外面的人便一窩蜂的沖了進(jìn)來,將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枉我一番好意收留你們,不念恩情就算了,竟然對我家半聾半啞的老頭子下手,你們還是不是人?!倍〈笊┱f著就要去抓節(jié)并的臉,哭聲如雷,節(jié)并連連后退卻被身后層層圍住的人頂住了背,再無處可逃。 “大嫂恩情我等磨齒難忘,你方才說丁大哥怎么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包圍圈越縮越小,節(jié)并在當(dāng)中半分動彈不得,一雙白靴除了靴筒早被踩得難辨顏色,雙手勉強伸著維持那一點可憐的安全距離。 “掌門殺人?怎么可能,難道是你們家?guī)熥穑俊睖珗A的腦袋不夠用了,稷蘇表象看著血腥了些,內(nèi)心實際柔軟的很,不然也不會為了已故木之風(fēng)的一個寇童承諾照拂暮山上下,更不可能多次放過壞女人云袖的姓名,可若是重華就更不像了,不管是從表象還是內(nèi)里都是十等十的君子,怎么會傷害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呢? “少胡說八道!沒腦子的東西。”鳶七氣鼓鼓的一把拉開湯圓就要往人堆里躥。 “說誰沒腦子呢你?!笨兹傅澳哪苋萑虅e人這邊低看自己,即使是事實也不行,但轉(zhuǎn)念一想稷蘇還沒回來,這里就這么一個行動自由又有腦子的人,只得委屈巴巴跟上道,“干什么去?!” “能干什么,當(dāng)然是混出去找他們啊,他們要攔的是節(jié)并,又不是我?!?/br> “師叔!”節(jié)并被擠得的東倒西歪衣衫凌亂,背后卻突然空出一條縫來,扭頭一開鳶七正撥開眾人往里躥,以為是來拯救自己的,喜出望外。 鳶七好不容易擠到中間都沒被人發(fā)現(xiàn),節(jié)并這一喊,傻子也能看出來她跟他們是一伙兒的,齊刷刷的看過來,然后快速將她也圈入了包圍圈中,鳶七只能認(rèn)命的往中間寬松一點的地兒靠了靠,一拍節(jié)并胸口,小聲嘟囔,“說你呢沒腦子!” 正在此時湯圓趁亂穿過人群躥出包圍圈,朝著中心的兩人比了個再見的手勢大搖大擺離去,鳶七個子嬌小自然看不到,節(jié)并看到了,卻未再吭聲,因為鳶七剛才那句“沒腦子”讓他恍然大悟,她要擠出去的目的。 “可真叫我好找啊。”湯圓跑了許多路,終于在大樹下見到乘涼的兩人,總算松了口氣。 “連掌門都不稱呼,木之風(fēng)沒教過你處變不驚?”湯圓向來傲氣的很,衣衫發(fā)髻也都是妥妥帖帖讓人挑不出來毛病來,眼下在一看頭發(fā)亂的像個獅子頭,衣襟幾乎要全部離開,稷蘇實在忍不住發(fā)笑。 “別笑了?!笔f火急事情她偏分還能笑得出來,湯圓怒目整了整自己衣衫,又摸了兩把額前的碎發(fā)賭氣道,“出大事了!” “不就山洞被橘園的人圍了嘛,沒什么大不了的?!别⑻K模仿湯圓的樣子,也摸了兩把自己額前的碎發(fā),漫不經(jīng)心道。 “我輸了?!?/br> 按照青玄視面子如命的性子,見過他敗北的人肯定活不過當(dāng)晚,兩人一致認(rèn)為那人的死會被按在他們的頭上,逼他們離開,從而讓他們不得不抓緊在橘園找黑貓留在橘園的信息。兩人對民憤的爆發(fā)時間卻持不同意見,重華認(rèn)為午飯時間是人最集中也最有空閑傳播言論的換時間當(dāng)是在晌午爆發(fā),稷蘇則認(rèn)為青玄已經(jīng)著急了,會在早上就將信息散播出去,而這種與世隔絕地方的鄰里之間最為團(tuán)結(jié),得到消息后立馬會采取措施,故最終二人打賭,輸?shù)娜吮仨毟嬖V贏的人一個秘密,眼下很明顯重華輸了。 “承讓承讓?!?/br> “她不著急你怎么也不著急???”湯圓見兩人在樹下眉來眼去的,半分沒有起身的意思,全不把他“冒死”傳出來的消息當(dāng)回事兒,心中郁悶,卻又不敢說自家掌門,只能轉(zhuǎn)而將火氣撒到重華身上道,“你不是昆侖的師尊么,再不回去你那徒子徒孫臉要開花了!” “回回回!”稷蘇草草拍了拍湯圓的肩膀算作安慰,轉(zhuǎn)身朝身旁的重華溫柔道,“先回去看戲,賭約下次兌現(xiàn)?!?/br> 剛走沒兩步稷蘇突然停下來,差點撞到湯圓的鼻子,指著身后綿延的小路,笑嘻嘻道,“你就別跟上來了,幫我回去陪一個女子,越晚回來越好?!?/br> 丁老三的死,以及他身上被威脅秘密如若現(xiàn)在讓其他人知道,無疑是將他們陷入危險之中,青玄最討厭的就是不聽話的棋子。 “對了?!别⑻K叫停湯圓,指了指衣服和頭發(fā),調(diào)笑道,“注意儀容儀表哦,別給暮山派丟臉?!?/br> “哼。”湯圓一溜煙跑了,空氣中還彌漫著滿滿的怒氣。 “你呀?!?/br> “我呀?!别⑻K看重華寵溺的眼神看得出神,突然驚覺,做了個鬼臉,蹦蹦跳跳沖到了前面掩飾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