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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宮殿中沒有一絲聲音傳出來,宋穆明察覺到了不對勁。玉石碰撞出來的聲音順著門扉間的縫隙中流入了殿內(nèi): “殿下?” “宋大人何事?”白芷代唐卿元問道。 宋穆明剛要說話,就被小跑過來的一個太監(jiān)打斷:“大人, 太醫(yī)被椒蘭殿的娘娘喚去了?!?/br> 感受到周圍溫度降低,太監(jiān)硬著頭皮把罪責往椒蘭殿那邊引,“椒蘭殿的娘娘心痛復發(fā),所以……”頭再沒敢抬一下。 以溫煦著稱的相府公子,原來還會有這般令人心顫的面容。 宋穆明的聲音依舊是溫煦的,溫煦之下掩著他周身溫度一般的冷意:“再去喚?!?/br> 待小太監(jiān)走后,宋穆明輕聲對殿內(nèi)道:“殿下再等等,太醫(yī)一會兒就到了?!?/br> “嗯。”前重后輕,是唐卿元獨有的聲調(diào)。 宋穆明抬起的手卻凝滯了半晌,低垂著的眼睛抬了起來,頭微微側著,似是要透過門扉看出什么來。他突然道:“殿下,臣有一瓶玉容膏,可以療燙傷之疾。殿下若不介意,可用此藥暫緩。” 被留下的幾個婢女互相看了一眼,最終是白芷打開了門扉。她說:“多謝宋大人。” 宋穆明的余光透過門扉鉆了進去,唐卿元背對著他,能看見的是她還沒換下的衣裝和依舊凌亂的青絲。 白芷接過藥沒有直接離開,她低聲道:“宋大人,殿下心情不是很好?!毕袷墙忉屘魄湓獮楹芜€沒有更換衣服。 打開的門扉又關上了。 白芷拿著藥放在了桌子上,幾個婢女沒有一個人敢說話打破這一片平靜,每個人都是憂心忡忡地。殿下怎么還沒有回來?她到哪里了?她現(xiàn)在安全嗎? 殿內(nèi)愈發(fā)平靜,宋穆明站直了身體,就連雪花落下的聲音他都能聽得見,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面色也愈發(fā)平靜。 現(xiàn)在他可以肯定了,殿內(nèi)的人不是唐卿元。 唐卿元的聲音和背影不知入夢多少轉,早已深深刻入了他的記憶中。他聽到那聲音的一瞬間就知道那不是唐卿元,背影加深了他的想法,而送進去的那瓶藥肯定了他的猜測。 只要她們把那個藥瓶打開,就會發(fā)現(xiàn)里面什么也沒有,只是一個空瓶子。 她,去哪了? 唐卿元才從宮殿中出來,此刻正往回來的路上趕。除夕夜的喜意并不能蔓延到皇城內(nèi)來,哪里都是涼颼颼的。 “今夜真冷啊,真想回去和妻兒們聚聚。” “誰說不是呢?!?/br> “……” 前面隱隱有說話聲傳了過來,越來越近。前面是個拐角,聲音近到那一刻就能路過拐角,然后看見唐卿元,這個在晚宴上狼狽不堪的公主。 “宋大人。” 就在宋穆明為唐卿元擔憂的時候,旁邊響起了一道女聲:“殿下如何了?” “寧大人?!彼文旅魃裆?。同為老皇帝面前的紅人,宋穆明對寧歸瓊的態(tài)度算不上溫和。 寧歸瓊也來了。 寧歸瓊是唐卿元救過兩次的人,論關系,誰都不認為寧歸瓊會和唐卿元作對。面對她迅速升遷的事情,旁人只認為老皇帝看中了她的美色,可宋穆明清楚,面前這個女子已成為了老皇帝的走狗。 寧歸瓊面上未見絲毫惱意,似是已習慣了宋穆明的這幅態(tài)度。她又問了一遍:“殿下如何了?” 宋穆明不答反問:“寧大人怎么來了?” “我見殿下半晌沒有回來,心下?lián)鷳n所以過來看看?!睂帤w瓊回答得坦蕩。 “你關心她?” “宋大人難道不關心?”冷霜一般的女子反唇時候是不落人后的。 宋穆明淡淡地看了一眼她,寧歸瓊在里面感受到了一種名叫輕蔑的東西,像是在說:你也配。 寧歸瓊狀若無事地笑笑,“我去看看殿下?!?/br> “殿下不見人?!彼文旅鲾r在了寧歸瓊的身前。 “不見人?是不見你吧。”寧歸瓊抓住了這個報復的機會,她揚唇冷笑:“殿下那般的人物,又怎么會喜歡別人強加她的東西。尤其是,這東西還是她選擇不要的?!?/br> 宋穆明身形未動,面上沒有因這話起任何波瀾。他的一雙眼睛卻濃如墨聚,他看了寧歸瓊半晌才將視線挪到了遠處:“總比一個背叛了她的人好?!?/br> 有些事唐卿元不清楚,但宋穆明卻清楚至極:寧陽公主那么快地被送到北蠻和親,這里面就有寧歸瓊的手筆。除此之外,唐卿元在朝中的人手被拔除地干干凈凈,這里面也少不了寧歸瓊的身影。 宋穆明沒有將這些告訴唐卿元,他不想將這些腌臜的事情為她增加煩惱。他希望她的后半輩子,會在他的庇佑下平平安安度過此生。 面具突然被人摘去,寧歸瓊感覺自己隱藏起來的正在掙扎著想要逃出去的后悔和內(nèi)疚全部落到了別人帶著嘲諷的眼底。 后悔?她怎么可能后悔? 愧疚?她為什么要愧疚? 她只是順從自己的心,做了一些事而已。 被二人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傳不到殿內(nèi),幾個婢女心底卻一陣一陣地發(fā)慌。殿下什么時候回來? 就在這時,她們聽見寧歸瓊的聲音: “殿下,臣可以進來嗎?” 幾個婢女面面斯覷,沒人說話。先前偽裝唐卿元聲音的那個婢女也沒有開口,因為她只學會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