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凜頓了一下。

    “琢微收養(yǎng)過你吧……”她不解道, “你為什么一定要和他比呢？”

    “因為你是阿凜啊?！?/br>
    棲川定定地看著她，聲音甜美而輕柔, “阿凜是最獨一無二的人, 所以我想和阿凜在一起，就是這么簡單?！?/br>
    白凜不明白?；蛘哒f，以她現(xiàn)在的心智, 她很難去思考明白。

    棲川也不明白。

    明明他對白凜的感情一直都很簡單，因為她是他的第一個朋友，因為和她在一起很快樂，因為她讓他產(chǎn)生了心動和嫉妒的感覺……所以他想要和她永永遠(yuǎn)遠(yuǎn)地在一起，這有什么問題么？

    妖沒有凡人那樣復(fù)雜的情感。他們只會像單純的小孩子一樣，一旦認(rèn)定了什么就再也不會改變。

    這一點，他們和鮫人很像。

    但妖比鮫人更自私。鮫人很愛自己的父母，會為了父母犧牲自己，但妖卻不會。

    妖可以為了獵物與同類手足互相殘殺，所以棲川也會為了白凜和琢微大開殺戒。

    因為他的血液里便流淌著暴虐殘忍的因子。

    棲川微微瞇起雙眼，貓似的眼瞳里迅速積聚起燦金色的璀璨光輝。下一刻，光芒大漲，他的身形瞬間膨脹，轉(zhuǎn)眼變成了一只龐然巨大的猙獰妖獸。

    白凜震驚了。

    棲川此時的形態(tài)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時刻都要大，現(xiàn)在的棲川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巍然的小山，白色的長毛如云飄動，四爪踏空，長尾一甩，在空中刮起獵獵冷風(fēng)。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白色妖獸在空中發(fā)出低沉的怒吼，空氣震蕩，一道rou眼可見的氣浪滾向地面。

    琢微搖了搖頭：“徒勞之舉?！?/br>
    他輕輕抬手，一道銀白的劍光閃過，下一瞬，凜冬已經(jīng)回到他的手中。

    他起手揮劍，萬重劍影在他身后重疊浮現(xiàn)，劍勢浩蕩，魔氣覆頂。

    空中突然響起一道懶散的笑聲。

    眾人抬眸，只見一身黑袍的慕歸枝正從云端之上緩緩走出。

    “原來這才是你入魔的真正目的……”慕歸枝輕笑，黑眸徹骨冰冷，“千景……不，應(yīng)該叫你琢微吧？”

    琢微神色淡淡：“這里的人已經(jīng)都知道了?！?/br>
    言下之意，慕歸枝沒必要再后知后覺地重復(fù)一遍他的名字。

    溫言沒有說話，身后劍光凜冽，一向舒緩柔和的面孔顯得蒼白而陰郁。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非常清楚了。

    千景真人并沒有真正地死去，不僅如此，他還能自如地使用魔道的術(shù)法。

    一切都和他所熟知的事實背道而馳。

    他突然意識到，也許自己并不了解師父。

    “他們也許知道你是誰，但卻不一定知道你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吧？”

    慕歸枝笑了笑，不緊不慢道：“不斷輪回，不斷轉(zhuǎn)世，原本我還以為自己只是被你利用了一次，沒想到，這一世，居然也在你的計劃之中……”

    慕歸枝沒有將話說盡，但白凜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琢微想要毀滅這個世界，僅僅只靠他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因為他是“正”，在天道的規(guī)則下，只要他還歸屬正道，就永遠(yuǎn)也無法推翻“以正為首”的天道。這一點，他是在千景入魔后才發(fā)現(xiàn)的，但當(dāng)時已經(jīng)遲了，為了找回白凜，他不得不殺掉自己，進(jìn)入下一世的輪回。

    這一次，他從一開始便確定了目標(biāo)。于是他主動拋出誘餌，誘使慕歸枝找上他，而正值無趣的慕歸枝也順勢入了他的套，替他完成了推翻天道所必要也是最重要的那一步。

    她應(yīng)該從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的。哪會有那么多的“天生劍骨”呢？能夠達(dá)到這種資質(zhì)的，從始至終，都只有琢微一人而已。

    事到如今，后悔也來不及了。

    也許這就是他和她的宿命。

    白凜的心突然靜了下來。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她終于垂下眼睫，放棄了全部的思考。

    她是琢微的劍，琢微是她的劍主，僅此而已。

    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她唯一應(yīng)該做的，就是跟隨琢微的腳步，踐行琢微的意志。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我對你的愿望沒有興趣，事實上，就算天道真的被毀滅了，跟我也沒什么關(guān)系?！?/br>
    慕歸枝俯瞰下方，黑眸幽深，俊美的面容看上去懶散又倦怠。

    “人世無趣，毀了說不定還能有些別樣的光景。但是……”他話鋒一轉(zhuǎn)，幽邃的目光透過云層，虛虛渺渺地落到靜靜浮空的白凜身上，“你的劍，我很有興趣。”

    白凜眼睫輕顫，神色依然冷淡無瀾。

    琢微輕瞥她一眼，握劍的手微微緊了幾分：“我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br>
    “是么？”慕歸枝似笑非笑，“若我非要搶呢？”

    話音落下，天空突然昏暗陰沉。滾滾魔氣如川如流，森然黑洞緩緩浮現(xiàn)，轉(zhuǎn)瞬之間，萬里晴空便化為無窮無盡的黑暗。

    無數(shù)纏繞著死氣的枯肢從龐然黑洞中翻涌而出，棲川看著垂眸無言的白凜，突然低吼，沖著琢微俯沖而去。

    與此同時，溫言也拔劍出鞘。

    劍光浮動，光華烈烈，凜然劍氣直貫云霄，與覆頂魔氣形成分庭抗禮之勢，相互抗衡，將天地分成涇渭分明的兩色。

    “現(xiàn)在這種時候，你不去對付你的好師父，反而來對付我？”慕歸枝雙手負(fù)后，笑得一臉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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