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個錘子 第86節(jié)
車內很安靜,只有外頭寒風吹得車前掛墜搖晃的動靜,透亮的陽光沿著車窗分割,落在人的臉上陰影明滅。 半晌后,杜錦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他望著自己從小到大疼愛的杜航,低聲道:“難受?” 杜航作為杜家的幺兒,無法無天囂張慣了,從來沒有在哪一件事上那么哀求卑微,哪怕是被打得一瘸一拐,還紅著眼眶來求他。 杜航很安靜,他帶著恍惚望著掛墜輕輕晃動,想起剛才坐在長椅的吳楚,穿著厚厚的黑色帶帽衛(wèi)衣,抬眼望著遠處噴泉兜售鴿子飼料的小販時,那雙漂亮干凈得像野生動物的眸子透亮純粹。 他身形看上去瘦削了一些,眉眼間帶著認真的專注。 那是因為他在等待著他的愛人。 那時的杜航就坐在長椅上,他望著吳楚。很想很想問,如果他們在一開始認識的時候,他就一直好好對他,不因為他的倔脾氣而生氣,那么他們之間是不是也會有一點點可能? 他會去警告圈中的那些人把嘴巴放干凈,會陪著吳楚在酒店過每年的冬休期,會飛到國外去看吳楚的比賽,會陪在吳楚身邊一起面對那些cao蛋的事情。 他們之間會有一點點的可能嗎? 現(xiàn)在得到吳楚那專注的目光的人,是不是就有可能是他杜航了? 那些話反反復復地涌上心頭,卻在嘴邊怎么都問不出口。 副駕駛上的杜航仰靠著,他紅著眼眶道:“難受?!?/br> 他轉頭望著杜錦,抬手胡亂地抹著眼眶喃喃道:“哥,我難受……” 他跟杜錦說好了,只見吳楚最后一次,見完了就沒有了。 杜錦看著唇角青青紫紫,胡亂低頭抹著眼眶的杜航,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小時候那個坐在椅子上沖著他嚎啕大哭說自己沒有了小狗的杜航。 小時候哭得一抽一抽差點背氣過去,死死拽住小狗唯一的一張照片不放,長大了卻連一句喜歡都不敢說出口。 杜錦沉默了一會,好半晌,他才嗓音帶著點嘆息道:“難受也沒用啊?!?/br> 他弟就是一個傻白甜,別說吳楚喜不喜歡,單憑守著的殷家長子殷縉,說幾句話就能將他這傻白甜弟弟智商摁在地上摩擦。 更不用說搶人了。 在這樣倔下去跟在吳楚身邊,他這傻白甜弟弟可就不止是一瘸一拐了,指不定到那天一覺醒來就少胳膊少腿了。 可杜航哭得越來越兇,杜錦頭疼,從紙巾盒中抽了幾張紙,丟給了他道:“別哭了。” “不是還有楚楚陪著你嗎?” 自從那只狗走丟后,杜航一直都不敢養(yǎng)狗,但是這次依舊是死倔,多好的品種狗他也不要,大雨天跟著那只渾身濕漉漉的小土狗走了大半個小時,然后再蹲在垃圾捅旁邊跟那狗大眼瞪小眼。 熬到了那只渾身發(fā)抖的小土狗都熬不住,眼皮子發(fā)沉睡了過去后,杜航才小心翼翼地將那條狗用外套裹了起來帶去寵物醫(yī)院。 可杜航一聽,更加悲傷哽咽道:“吳楚好像不是很喜歡這個狗的名字?!?/br> 杜錦:“……” 真他媽活該跟人認識了那么多年,還能搞成這個樣子。 他閉嘴了,關上車窗,眼皮子都不抬,發(fā)動車子駛往杜宅。 ---- 長椅處,殷縉帶著買好的鴿子飼料走到吳楚面前,輕聲道:“剛才看見你朋友過來,就在那邊等了一下?!?/br> 吳楚皺起眉頭,看上去不大高興強調道:“他不是我朋友?!?/br> 殷縉坐在長椅上,抬眼道:“上次見你身上披著他的大衣,以為你們關系不錯?!?/br> 好半天,吳楚才從記憶中扒拉出殷縉說的那天是他從吳家私人醫(yī)院逃了出來,跟著杜航開車去砸了沈秋澤車的那天。 還沒等他說話,便聽到殷縉像是不經(jīng)意道:“你們剛才聊了什么?” 男人嗓音聽上去很正常,像是沒有什么異樣,但眸子深處的晦澀占有欲卻隱隱約約濃重了起來。 他知道這個叫杜航的人對吳楚報有不一樣的心思。 從杜航喝得醉醺醺跑來出租屋砸門,瞧見坐著輪椅的他開門,那一瞬間神情猛然變化開始,殷縉就知道這個人對他抱有深深的敵意。 那種敵意是雄性本能的占有欲作祟。 即使吳楚表現(xiàn)得完全不在意,但是那些覬覦的目光依舊是存在的。 吳楚面色變得不大高興起來,甚至帶著幾分冷,他重復道:“你問我跟他說了什么?” 殷縉點了點頭道:“如果不方便的話也可以不用說……” 話還沒有說話,殷縉就聽到吳楚冷笑道:“他罵我是狗。” 本以為會面臨情敵表白的殷縉:“……” 他神情有些微妙的復雜,語氣帶著點試探道:“他跑過來,就是為了罵你?” 吳楚如臨大敵道:“對,他都被他哥打成那樣了,都還要跑過來罵我是狗。” “前面還搞了一大堆東西,到了最后,就為了罵我是狗?!?/br> 越說吳楚就越氣,他磨了磨牙,眼神格外兇道:“我他媽當時就應該……” 殷縉將鴿子飼料放在他手心中,指尖勾了勾他的手心,然后抬眼自然道:“當時就應該怎樣?” 吳楚下意識蜷縮了一下手指,眼神沒有那么兇,小聲道:“當時就應該好好教育他一下的……” 殷縉微微挑眉,眼里帶著點笑意哄道:“我們不跟那種人計較?!?/br> 他頭一次感謝世界上還有這樣情商的人,畢竟這樣的人做了他的情敵。 也怪不得跟吳楚認識了那么多年,明明喜歡得眼珠子都盯在吳楚身上了,還能眼睜睜地盯著吳楚包養(yǎng)沈秋澤,最后又氣又急地想拿沈秋澤出氣發(fā)火,還被吳楚揍。 吳楚將手掌中的鴿子飼料撒在地上,很快便有一群振翅而來的鴿子伏在地上,頭一點一點地啄著地上的飼料。 偶爾擠擠攘攘的鴿群還蹭在吳楚的褲腳邊,讓他微微僵硬起來。 殷縉抬手,指尖自然地摩挲了一下他的后頸,眼里帶著點笑意低聲道:“你看,它們不是過來了嗎?” “它們也沒有怕你。” 所以那些克母帶來的狗屁言論都是假的,哪有人一出生就克母,還被被動物討厭的? 如果有,那也不會是他的吳楚。 到了后面,吳楚喂上癮了,認認真真將鴿子飼料鋪了一地,導致公園中一大半的鴿子全部都喂了上來,長椅也只有落腳的地方是空的,其余地方都擠滿了鴿子。 等到一包鴿子飼料都沒了,吳楚還意猶未盡,眼睛炯炯有神盯著他道:“下次能帶我去喂貓嗎?” 他認定是殷縉動物緣好,才能夠迎來那么多鴿子,不然他在國外喂鴿子怎么就只能得到鴿子屎呢? 同樣也不怎么招貓瞇待見的殷縉:“……” 之前在出租屋能哄得那只黑貓乖順一點,也是他下樓丟垃圾時喂了好幾次那黑貓,才能讓在吳楚面前裝作跟黑貓關系很不錯的樣子。 但是頂著吳楚亮晶晶的眼神,殷縉平穩(wěn)道:“好,下次去喂貓。” 有個玩意叫什么來著? 貓薄荷還是薄荷貓來著? 算了,回去再好好查一查。 殷縉摩挲了幾下吳楚后頸,沉靜想著。 被他摩挲著后頸的吳楚也伸手去摩挲了一下他的后頸,想了一下問道:“癢嗎?” 回過神來的殷縉抬眼,吳楚又試探地摩挲了一下他的后頸,只不過像是擼貓一樣撓著,他微微一頓道:“不癢,怎么了?” 吳楚耳根子有點紅,含含糊糊道:“找、找一找敏感帶……” 書上都是那樣說的,要想技術好,就必須善于發(fā)現(xiàn)伴侶的敏感帶,好好利用伴侶的敏感的地方,能夠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可是記得一字都不差。 想著想著,吳楚又無意識地撓了撓殷縉的后頸,卻感覺老是摩挲不出殷縉在他后頸上那種感覺,好像頭皮連接著心臟都發(fā)起輕微的酥麻來。 殷縉眸色深了深,他反反復復在咀嚼著敏感帶這幾個字,然后嗓音帶著點啞道:“這個可能要慢慢找。” 他微微放松,雙手交叉在腹前,眉眼帶著點懶散的笑意,長腿搭在另一只長腿上,露出一截著黑襪的腳踝,皮鞋錚亮,整個人多了一下說不清道不明的慵懶氣質。 他偏頭對著吳楚若無其事道:“之前說練習,現(xiàn)在練習得怎么樣了?” “能檢查一下嗎?” 吳楚下意識動了動喉嚨道:“能、能吧?!?/br> 殷縉笑了笑,他慢條斯理地將吳楚的寬大衛(wèi)衣帽子給吳楚戴上,然后將帽檐全部拉開,將吳楚遮掩得嚴嚴實實的,便俯身吻了下去。 長椅處偏僻,隔著噴泉有一段距離,冬日陽光下幾只啄完食的雪白鴿子振翅而飛,悠悠落下幾根雪白的羽毛。 穿著風衣的男人微微俯身,一手扶著男生的衛(wèi)衣帽檐,冷白的手指搭在黑色衛(wèi)衣上黑白分明,帶著幾分溫柔。 幾分鐘后,殷縉指尖蹭了蹭吳楚發(fā)紅的耳廓,他眼底帶著點笑意,假裝沉吟了一會道:“你這練得也不行啊?!?/br> “回去我們再練練?” 聽到不行兩個字的吳楚跟炸了毛的貓一樣,眼睛簌然就瞪大了起來。 * 第90章 對于十九、二十歲的男生來說,“不行”這兩個字簡直就是將他的自尊摁在地上瘋狂摩擦。 說什么都不能說不行這兩個字。 長椅上,穿著黑色衛(wèi)衣的男生用腿強勢分開男人兩膝,男人順從地抬著頭,唇邊帶著笑意望著單膝壓在長椅上俯身盯著他的吳楚。 男生看起來面無表情,望著他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意味,薄唇有些紅,神情又帶了點狠,像是要給他個什么徹底的教訓。 炸毛還炸得挺快的。 殷縉被強行抬起下顎想著,下一秒,就聽到男生面無表情對他道:“閉眼?!?/br> 殷縉還沒閉眼,就看到帶著衛(wèi)衣帽子的吳楚俯身像是要吻下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甚至撐在長椅一側的手指用力到有些泛白。 殷縉眼眸彎起,帶著點笑意,順從地閉上了眼。 “鴿子!” 一道稚嫩興奮的童音響起,咋咋呼呼地像是只小麻雀,朝著長椅這邊跑來,身后還帶著家長追逐叫喊的聲音:“童童,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