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個錘子 第58節(jié)
他沒有想到,在他出了這么嚴重的事故后,第一個在他面前哭得撕心裂肺,那么真心實意難過,像是哭喪一樣的人居然是杜航。 吳楚像是有些觸動,他悶頭吃力道:“哭、哭什么……” 杜航紅著眼眶抬起頭,滿身的狼狽,大滴大滴的眼淚還在往下掉,他唇顫了一下,哽咽哀求喃喃道:“不要像阿黃一樣走好不好?” “求求你了……” 小時候是他沒有能力,沒能保護好他的土狗,等到長大了,又因為自己的狗脾氣,嘴硬了那么多年,又差點失去了吳楚。 他不敢想象,如果吳楚這一次沒有被救回來,他該怎么辦? 明明是他先比沈秋澤遇到吳楚,明明他是能夠好好地將吳楚保護起來的。 但是他卻什么都沒有做,甚至連吳楚躺在急救室被搶救,他都沒有能力出去看一眼。 如果吳楚真的沒有被救回來,這種崩潰對于杜航來說不亞于他再次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小土狗被送進屠宰場。 杜航胡亂地抹了抹眼淚,濕漉漉的黑發(fā)讓他看起來不像是圈子中那個囂張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杜家小少爺,他哽咽哀求喃喃,語序不清道:“你好好的……” “不要像阿黃一樣好不好……”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病床的吳楚怔怔然,看上去有些觸動,他開口遲疑道:“什、什么黃的……” 哭得腦子發(fā)昏的杜航一抽地把喉嚨中的哭腔強行咽了下去,只紅著眼哽咽道:“他是一只小土狗?!?/br> 他盯著吳楚,眼眶又紅了起來,抓著吳楚的手喃喃道:“跟你很像……” 躺在病床上的吳楚:“……” 剛想起身將那礙眼的男生拉開的殷縉:“……” 吳楚躺在病床上,閉上眼,對著殷縉平靜道:“把、把他拉出去?!?/br> 他媽的。 他就知道就算狗改了吃屎,杜航那傻逼都不會改了性子。 哭了那么久,感情最后就為了說他像土狗。 殷縉也微妙地盯著那簌然警惕起來的杜航,看著他紅著眼眶,激動哽咽道:“我不走……” “我好不容易才來的……” 那男生哽哽咽咽說了好幾句,愣是沒一句說在點子上。 殷縉眼神有越來越微妙。 他終于知道了為什么吳楚會那么遲鈍。 身邊都是這么些人,不遲鈍才怪。 病床上的吳楚聽著杜航情緒激動起來說自己不走,他忍了一下,沒忍住,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對著病床杜航罵罵咧咧惱怒道:“滾……滾……” “別逼我、我……” 像是情緒起伏過大,一句話吳楚磕磕巴巴半天沒說完,一旁的殷縉抬眼順勢接了過去,他頂著張清貴的臉,嗓音冷淡優(yōu)雅道:“別逼我抽你?!?/br> 吳楚眼珠子望著男人,露出了贊賞的目光。 紅著眼眶的杜航驀然轉頭,他死死盯著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在腹前,微微抬眼望著他的冷清男人。 他記得,他見過那個男人。 在吳楚剛被趕出吳家,他特地去那在破舊的出租屋找吳楚時,給他開門的人就是這個男人。 當時他喝酒,情緒直沖上頭,見到這個男人,他冷笑著問他是不是跟在吳楚身邊的第二個小情人。 畢竟男人那副長相和氣質,跟沈秋澤確實是有幾分相像。 殷縉察覺到了杜航的目光,他抬眼望過去,狹長的眸子中不帶什么情緒,只淡淡地望著他。 半晌,殷縉微微彎唇,語氣像是對吳楚說,但卻是盯著杜航一字一句慢條斯理道:“沈秋澤快到了……” 果然,聽到那個名字后,杜航將目光驟然轉向了吳楚。 望著病床上的吳楚,杜航紅著眼眶,手似乎都在發(fā)抖,他胸膛劇烈起伏,赤紅著眼一字一句道:“為什么還要跟那個垃圾在一起?” “他都那樣對你了,你為什么還喜歡他?” “你為了他,跟吳家決裂,他呢?” “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他都做了什么?” * 第62章 病房中是一片死寂,只有被保鏢壓著的杜航胸膛劇烈起伏,像是紅著眼睛的困獸般的喘氣聲。 病床上的吳楚沒有說話,他聽著杜航的話后,眼睛只盯著天花板,很久以后,才慢慢啞聲道:“我知道的?!?/br> 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在腹前的殷縉猝然抬眼,他只定定盯著病床上的人,交叉在腹前的手收緊得指骨泛白,神情在明亮的燈光下有些晦澀,渾身的氣息卻逐漸冰冷。 知道。 所以是什么都知道? 結果還是選擇讓沈秋澤陪在自己身邊? 像是一通灌了冰水徹徹底底迎頭澆了上來,刺得腦仁一抽一抽地刺痛。 心底仿佛有個聲音在尖銳嗤笑著什么,似乎在嘲笑著那么多天來他的舉動是多么多此一舉。 原來吳楚一直都是知道的。 他知道沈秋澤把他當成了心中某個人的替身,也知道沈秋澤為了那個叫張懷遠的男生,逼得自己走投無路。 但是即使是這樣,吳楚也愿意讓那個叫沈秋澤的人陪在自己身邊,甚至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后,還想著為什么那個叫沈秋澤的人不來看自己。 神情晦澀的殷縉閉上了眼,只覺得渾身都籠在霧茫茫的白霧中。 忘不掉的。 那個叫沈秋澤的人像是一個不可撼動的存在深深扎根在吳楚的心底。 他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即使他再怎么爛到泥里,憑借著吳楚的愛,他也能硬生生爬上來。 神情晦澀的男人手骨籠著那些因為寒冬泛的紅,全然在這時候泛起白,他卻毫無知覺,在明亮的燈光下像是一尊冰冷漠然的雕塑。 窗外的雪落了厚厚一層,天際灰蒙蒙地一片看起來沒有什么光。 被殷家保鏢壓的杜航聽到吳楚那句“我知道”后,猝然就失了聲,他赤紅著眼睛,只怔怔然地盯著吳楚,他嗓音近乎是發(fā)抖嘶啞道:“你知道你還喜歡他?” “他都那樣了你還喜歡他?” “吳楚,你他媽的……你他媽的……” 杜航胸膛劇烈起伏,脖子上暴出了一根一根地青筋,他赤紅著眸子顫著唇,想狠狠罵醒病床上的人,但喉嚨中像是擠不出一句話。 一陣深深痛恨的無力涌上了心頭。 他憑什么罵吳楚? 不就是他們親手將吳楚推給沈秋澤的嗎? 不就是他們逼得吳楚喜歡上沈秋澤的嗎? 在那些蒼白無力到支離破碎的日子中,病床上的吳楚都是一個人扛過去的,直到后來,他身邊出現(xiàn)了這么一個人,一直不怨不悔小心翼翼陪著他。 他陪著他在孤零零的華國中過了冬歇期,陪著他過了人生中第一個春節(jié),陪著他撐著傘在落著雪的寒冬從吳宅山腳下走上了半山腰。 那些在普通人看來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在吳楚身上,都被他們逼得彌足珍貴起來。 如果他當初對吳楚好一點,是不是這一切都不一樣了? 杜航紅著眼眶,臉色灰敗,只能顫抖著哽咽道:“你這樣會被他害死的?!?/br> “他會幫著那個叫張懷遠的人,會害死你的……”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不知道該怎么才能讓病床上的人回頭,只能無力顫抖著重復一句話。 坐在椅子上的殷縉睜開眼,神色有些晦澀,他望著病床上的吳楚,對著保鏢平靜啞聲道:“把他帶出去?!?/br> 很早之前,殷縉就告訴自己,世界上總有些人上輩子燒了八輩子的高香,踩了狗屎運,才有足夠的氣運能夠早早地碰見吳楚。 才能讓這個桀驁不馴,渾身銳利的男生小心翼翼地沉默收起了身上所有的棱角與警惕,將心底僅有的溫柔笨拙而小心地給了那人。 甚至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斷退讓,就算當了旁人的替代品也無所謂。 他得坦然接受。 但心中始終有著某團火不斷地簇然猛烈灼燒燃起,像是摧枯拉朽一般悍然席卷了腦海中所有的想法,在殷縉的腦海中瘋狂叫囂著。 真正扎進了心里又怎樣? 再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又怎樣? 大不了他就站在原地,看著吳楚慢慢耗掉對沈秋澤的愛意,哪怕被這份慢慢消磨掉的愛意日夜折磨,他也會等下去。 被保鏢壓著快要拖出去的杜航微微弓著身子,他轉頭死死盯著病床上的吳楚,嗓音發(fā)顫道:“他真的從來沒有想過你……” “他心里哪怕有一點點你,他就不會幫著那個人回吳家,不會看著你被趕出吳家……” 就在渾身狼狽的杜航即將被保鏢硬生生拉出去時,病床上的吳楚忽然啞聲道:“幫什么人?” 他死死盯著被保鏢壓著的杜航,一字一句啞聲道:“他幫誰?” 沈秋澤不是只單單騙了他身份嗎? 不是故意隱瞞身份來接近他而已嗎? 紅著眼眶的杜航猝然抬頭,聽到吳楚那句話后,他死死咬著牙掙脫開身后神情帶著點遲疑的保鏢,帶著點踉蹌走向病床的上的吳楚哽咽急急道:“張懷遠!” 他死死盯著吳楚,顫聲道:“你不是說你知道嗎?” 坐在椅子上的殷縉也抬頭緊緊盯著吳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