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家子是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位于懷德縣的最南端，距離公主嶺二十里，就象四平市的山門一樣，只差在山門在四平東面，二十家子在公主嶺南面。

    八月一日是建軍節(jié)，一早水昜、大成子、杜志、蘇晨、段煉、馬明禮就聚集在了學校，等待著女生們的到來。

    昨天大成子就給知青們開了會，定于今天早晨5點在學校集合，學習解放軍，徒步去二十家子。

    開會之前，成寶民就做了安排，讓二十家子同學黃淑珍、申淑琴、余春燕回家通知西地大隊、猴石大隊集體戶準備飯菜，并為女生們安排住宿，在這方面，他的協(xié)調(diào)和組織能力極強，也很有威信。

    馬明禮和段煉是騎自行車來的，馱了黃瓜、柿子、汽水和面包，因為學校食堂已經(jīng)?；锪?，這些是路上吃的。

    離集合的時間還差10分鐘了，女生們陸續(xù)到了，已經(jīng)進二伏了，她們多數(shù)穿上了裙子，個個都顯得婀娜多姿。時間到了，就差柏莉沒到。過了10分鐘，她還沒到，大成子宣布出發(fā)了，水昜的心情一落千丈。

    走到黃樓時，柏莉的身影出現(xiàn)了，她沒有穿裙子，上身穿了件暗紅小格襯衫，下身穿了一條軍褲，戴了一頂大草帽，蹬了一雙黑布鞋，更象春苗的打扮了：“我以為你們會從西道口走呢？等了半天，到點了也沒見到你們的影子，我就往這邊跑，累死我了?！彼謿庹f。

    她雖然叫老蔫兒，但是特別有老豬腰子，經(jīng)常自以為是，把昨天開會定的事當成了耳邊風。

    “從西道口走繞遠，從中心道口過去斜穿到三道街，走二農(nóng)場，到水泥廠，走這條道近?！倍胖灸托牡亟忉尩?。

    “人齊了，快走吧！”大成子顯然生氣了，催促道。水昜第一次斜穿公主嶺，一路看到了公園、百貨、中心塔、大眾浴池、理發(fā)總店，全都是樓房，雖然不高，但是整齊繁華。從三道街向西，過了大石橋，到了城西工業(yè)區(qū)。

    播種機廠、造紙廠、線路器材廠、水暖廠、木器廠、水泥廠、磚廠在路旁排列著，顯示了小城的工業(yè)實力。

    過了磚廠，才到了去往二十家子的砂石路。路邊高高的楊樹搭成拱形林蔭，霞光從茂盛的綠葉罅隙間射出一道道霞靄，把砂石路裝扮得明暗相間，令人心情愉悅，神清氣爽。兩邊的苞米、高粱也形成了青紗帳，在初秋的藍天白云下，顯得格外壯麗。

    一路上遇到了兩片瓜地，水昜要請大家，被大成子拽住了，他說二十家子的頂星紅瓜更好吃。

    路邊突現(xiàn)了稻田，杜志解說道：“這里叫大泉眼，稻子是泉水種的，叫御米，過去是給皇上進貢的，這里是張學良原配夫人于鳳至的老家，到這里，咱們就走了一半了。”

    太陽升到了中天，已經(jīng)7點鐘了，大成子讓大家停下來，每人發(fā)了一個面包，一瓶汽水，一根黃瓜，一個柿子。柏莉把面包遞到水昜面前說道：“我早晨在家吃飯了，給你吃吧！”

    “噢……”水昜身邊的蘇晨叫了起來。

    “你起啥哄？大眼皮?！卑乩蛞环闯B(tài)，用黃瓜打著蘇晨的腦袋說。

    “線兒長，針兒密……”蘇晨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道。這是女生們在學校七一慶祝建黨56周年暨歡送老生聯(lián)歡會上，政文班演出的一個女生表演唱《繡紅旗》的歌詞。蘇晨顯然是以此暗示柏莉給水昜織毛衣的事。

    “太難聽了，別唱了！”汪秀珍把汽水搖冒了，追著噴蘇晨說。她也是走讀生，和柏莉總是形影不離。

    一輛鐵牛55拖拉機開過來了，申淑琴在車上搖著胳膊喊著：“哎——我們來接你們了——，咋出來這么早呢？我們還尋思來早了呢？”

    大家真走累了，擁到了車箱邊，水昜迅速地上了車，向柏莉伸出了胳膊，當手抓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臉先紅了。

    上車后，他便和她挨到了一起，他有許多問題要問她，不知道從哪問起，先問了一個眼前的問題：“你家飯咋那么早呢？”

    “早啥早，是怕你吃不飽。”汪秀珍在柏莉旁邊搶著說道，“那是心疼你呢，你得知道領(lǐng)情啊！”

    “去你的！再多嘴，我不理你了！我家的飯就這么早！象你那么懶呢？”柏莉紅著臉兒說，說完便指著遠處的山轉(zhuǎn)移話題了。

    拖拉機開進了公社主街，郵局、供銷社、拖拉機站、學校、衛(wèi)生院、飯店、糧站、屠宰場、照相館、洗發(fā)店、旅店、浴池、禮堂、鐵匠爐、鐵工廠、菜籽店、rou鋪、菜床子……比十家子公社繁榮了好幾倍。

    拖拉機一直開到了水庫，一道大壩，把兩座山連在一起，一泓碧水映入眼簾。水面上有一條木船，船上的漁夫正在撒網(wǎng)，岸邊一座木房子的煙囪冒著白煙。

    拖拉機在木房前停下了，杜志迎上去和木屋里出來的人握著手。申淑琴從駕駛樓下來喊道：“西地大隊書記在這燉了魚招待大家，你們可以到水邊和山上玩，往下游去還有荷花池，11點半回來吃飯?！?/br>
    “我想去看荷花?！卑乩蚋粜阏湔f道，聲音挺大，有意讓水昜聽到。

    “這個主意好！先去遠處看，回來再上大壩，完了上山?！彼畷[馬上應和道。

    汪秀珍很識趣，下車后說去找?guī)o兩個人提供了單獨接觸的機會。

    水昜和柏莉向下游走去了，本想找個地方單獨嘮嗑，不想，選擇這個路線的大有其人。結(jié)果，只看到了荷花，沒嘮上嗑。

    那荷花塘雖然沒有山門的大，但是也足以令人心曠神怡，柏莉的臉笑成了映日荷花別樣紅，顯得更加嬌媚了。

    水昜放開了，一步不離地伴著柏莉走，一有機會，就問問題：“你咋知道我的身體尺寸呢？”

    “你和成寶民是不是去過成衣鋪，一人做了一件白制服，裝警察了。”她的語言帶著進攻性。

    “是?。∧鞘撬钠降牧餍醒b??！”水昜解釋道。

    “那家成衣鋪有一個做衣服的是我家鄰居，我叫她胡嬸，我去那兒看了你的票根?！卑乩蚱降卣f。

    水昜頓生一股暖流，心里說，她心里有我。嘴上卻說：“辛苦你了，謝謝了！”

    “都是知青，謝啥謝，你找別人也會給你織的?！?/br>
    水昜聽她把這個話題封住了，又找了一個話題問：“我打乒乓球時，你說我打不過你弟弟？”

    “反正公主嶺中學生比賽他是冠軍，現(xiàn)在他在團里也是冠軍，在師里是亞軍?！?/br>
    水昜心中一喜，原來她穿的軍裝是她弟弟的呀！一塊石頭徹底落了地。

    魚宴開始了，小木屋里擺了長桌子和一個個木墩，用茶盤子裝的大魚，用盤子裝的小魚和河蝦，用盆子裝的蛤蠣擺了一大溜；洗得干干凈凈的水蘿卜、小蔥、生菜、香菜、黃瓜、辣椒、蘸著農(nóng)家醬缸里的大醬；柿子、香瓜切成塊，拌上糖，喝上啤酒；這一餐吃得既拉饞又爽快，男女咸宜，痛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