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你的錯?！蹦灸仙綄⑵拮影丛趹牙铮皠e哭了，嗯？揚揚還要休息呢。”

    姚鳶盡力平息著情緒，可肩膀還是等了好久才停止顫抖。

    救援的時候她沒法想太多，兩個孩子都出了事，木揚還好些，雖然骨折但不危急性命，但解別汀那心絞痛差點就上手術臺了，這種臨時的小醫(yī)院去哪找好的心外科醫(yī)生，那一瞬間她從頭涼到腳，渾身冰冷。

    還好在一系列的急救后，解別汀生命體征恢復了平穩(wěn)，只是還沒醒過來。

    等到木揚從手術室里出來，她渾身的神經(jīng)才驀然松懈，整個人都要癱了。

    nongnong的后怕席卷心頭，絞得她幾乎窒息。

    “別怕，這不都沒事呢……”

    木南山盡力安慰著，可只要兩孩子一時醒不來，他們的心就沒法放下。

    ……

    到底還是木揚先醒了。

    他呆呆地看了會兒天花板，瞧見床邊憔悴的父母，倒是跟他前世去世那會兒的狀態(tài)有些像，他艱難地張嘴，嘗試了好幾次才發(fā)出聲音。

    “爸……媽。”聲音嘶啞得不像話，還特別輕，跟飄在空中一樣。

    “醒了？”木南山猛得坐起，想倒水手又有點麻，只能看著姚鳶推開他去拿水杯。

    他拍拍木揚的手：“醒了就好?！?/br>
    姚鳶拿著棉簽沾水點在木揚唇上：“先別說話，先潤潤嗓子。”

    木揚微微避開，干澀的雙唇微啟。

    姚鳶有些心酸：“媽知道你要問什么，小解沒事，他就在隔壁，等你能動了就帶你去看他?！?/br>
    木揚緩慢地眨眼，有些混沌的腦子還是沒明白解別汀到底怎么了。

    木南山叫來了醫(yī)生給木揚做檢查，一邊對他說著情況：“你躲泥石流的那個石坡塌了，砸到你了，有點腦震蕩，小腿骨折，不過不嚴重，好好休養(yǎng)一段時間就能下床?！?/br>
    “小解是身體問題，已經(jīng)調(diào)劑好了?！?/br>
    誰都沒問木揚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躲泥石流，也沒主動說起姚鳶來此處的原因。

    哪怕一切已掀開在眼前，卻都想再拖一陣。

    木揚無神地望著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腦子的眩暈感才有所緩解。他遲鈍地轉(zhuǎn)著腦袋，去看一旁眼眶紅腫的女人。

    他輕輕碰了碰姚鳶的掌心：“媽……你別哭?！?/br>
    姚鳶回握住木揚的手，仰起頭生硬地止著淚水。

    醫(yī)生已經(jīng)給木揚做完檢查了：“目前都正常，再躺幾天觀察一下情況?！?/br>
    這家縣醫(yī)院里沒有單人病房，下午木揚這個病床就又住進來一位病人，家屬多，聲音十分嘈雜，直接當著病人的面說起了醫(yī)藥費報銷后幾人的分攤問題，吵得不可開交。

    直到有護士前來警示安靜，他們才勉強息聲，但時不時還要嗆對方幾句。

    木揚感覺到一束目光，他側(cè)過腦袋，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頭發(fā)一片花白，眼神也有些混沌。

    “小伙子，你是喬建振什么人啊？長得捫像……”

    木揚渾身一抖。

    姚鳶立刻呵斥：“瞎說什么?。窟@我兒子！”

    老人有點蒙，意識也不清醒：“沒說不是你兒子……”

    他的那些子女沖著姚鳶怒罵：“你他媽吼什么吼？比誰嗓音大是吧？來來，沖老子吼！”

    這事鬧得挺大，一直到主任前來調(diào)解，姚鳶被木南山扶著渾身發(fā)抖。

    她何曾這么跟人吵過架，可今天她忍不下來。

    明知道老人沒做錯什么，可偏偏那句話就是觸到她心頭最敏感的那根神經(jīng)。

    她疼了二十多年的小孩，憑什么就成別人家的了？

    最后調(diào)解之下，醫(yī)院給他們換了病房，解別汀還在觀察室，暫時沒調(diào)來普通病床，木南山便跟醫(yī)院商量，這個房間的另外一張床在床位不緊張的情況下先空著。

    木揚又在床上躺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上也沒聽到解別汀醒的消息。

    被木南山喂了幾口粥就不想吃了，他抿了下唇，小聲說：“爸，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木南山微微一頓，啞聲回了句：“好，爸給你推輪椅。”

    可轉(zhuǎn)過身的那一刻，木南山瞬間紅了眼眶。

    木揚二十多年里什么時候用過這種請求的語氣跟他說過話？

    哪次不是理直氣壯，橫的不行就撒嬌，撒嬌不行就撒潑耍賴，而不是像這樣小心翼翼又沒底氣。

    木揚坐上了輪椅，姚鳶在陪護床上睡著了，她太久沒休息了。

    父子倆放輕動作出了病房，木揚的姿勢不好受，因為打了石膏，他的腿得抬高到心臟以上，姿勢很別扭。

    但木揚不在意，他只想看一眼解別汀。

    觀察室外，木揚透過玻璃看著解別汀蒼白的臉龐，沉睡的樣子是他從未見過的虛弱。

    他已經(jīng)從木南山口中得知了解別汀昏倒的原因，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明明婚檢說你身體很好，心臟沒問題啊……”

    第19章 留下

    “他這是因為遭受刺激導致的心絞痛，很大可能之前已經(jīng)有長期性質(zhì)的心臟不舒服，比如心悸這一類的狀態(tài)?！?/br>
    醫(yī)生推了下眼鏡：“以及患者身體處于一個高度疲憊的狀態(tài)，最近應該沒怎么休息，這會導致心律不齊，也是急性心臟病驟發(fā)的一個基礎?！?/br>
    “他……”木揚碾了下指尖，啞聲問：“為什么還不醒？”

    已經(jīng)兩天了。

    “他的身體已經(jīng)到達了一定的臨界點，需要睡眠補充能量?！贬t(yī)生友情提示道，“但如果患者一直長期心悸，心律紊亂，時間久了可能會轉(zhuǎn)變?yōu)楹筇煨孕呐K病，你們家屬需要注意一下。”

    解別汀當天下午才蘇醒過來，昏睡了將近兩天。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掃視一圈周圍，卻只看見了醫(yī)生，還有觀察室玻璃窗外的木南山和姚鳶。

    既然醒了，一切檢查合格，就可以調(diào)劑到普通病房。

    上院內(nèi)救護車前，他啞聲喚道：“爸，媽?！?/br>
    姚鳶嘆了口氣：“總算醒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揚揚交代。”

    解別汀微愣：“他……”

    姚鳶解釋道：“人找到了，但是小腿骨折，不方便下床?！?/br>
    木南山狀似無意說：“混小子今天坐輪椅跑你這看了好幾趟了，但醫(yī)生不建議這么長時間坐輪椅，就讓他回去了?！?/br>
    解別汀慢慢地嗯了聲，呼吸放輕了許多。

    一直到了普通病房，解別汀才看到靠在床上發(fā)呆的木揚，他的右小腿被高高吊起，臉色看起來不太健康，但剛這么折騰一通也能理解。

    解別汀頓了頓：“木揚——”

    木揚一怔，他轉(zhuǎn)過頭下意識就要起身，被手疾眼快的木南山摁住：“別亂動！”

    木揚抿了下唇，一直到解別汀躺到了病床上，醫(yī)護人員退場，木南山和姚鳶也離開說去買晚餐，他悠悠紅了眼眶，嘟囔了句：“騙子。”

    解別汀看向他的腿，聲音輕緩：“疼嗎？”

    “我才不告訴你。”木揚又兇又委屈，“你不舒服為什么不說？休息不好為什么騙人？都讓你走了為什么就是不走??？”

    解別汀下了床，他和木揚穿著一樣的病號服，就是一個大一個小一點。

    他走到木揚床邊，想去碰碰木揚的臉，但抬到一半?yún)s又放下，退而求其次地碰了碰木揚的手臂上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小傷口。

    “想和你一起走?！?/br>
    解別汀語氣依舊平緩，絲毫不像是剛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疼不疼？”

    “……不疼了?！蹦緭P低下頭，有點想哭。

    從他醒來到現(xiàn)在，其實過得很壓抑。

    明明大家都對真相已經(jīng)心知肚明，卻又要艱辛地維持著表面和平，木揚能感覺到，木南山和姚鳶在盡可能地去避開身世的話題，小心地不讓他難過。

    可越是這樣，木揚心里就越疼。

    解別汀醒了，明明知道他不愛自己，可或許是婚姻帶來的丈夫這項身份，讓木揚還是不由自主地在他面前產(chǎn)生了難過與少許依賴。

    解別汀既沒問他為什么會跑到山上去，也沒問他躲在了哪里，只是坐在床邊，抬起手摸了下木揚的腦袋：“下次不要這樣了，我找不到你?！?/br>
    木揚被摸得渾身一顫，記憶中解別汀還從未這樣親昵地對待過他。

    即便是前幾日的擁抱，也終究是少了點味道。

    他抬眸看向解別汀蒼白的唇色，張了張嘴好半天什么都沒說出口。

    醫(yī)生說解別汀這種狀態(tài)應該持續(xù)很久了，可木揚竟然無跡可尋。

    他這才意識到，解別汀對外的形象一直都太強勢而從容，沒有誰知道他的難受和不舒服。

    即便是和解別汀結(jié)婚五年的木揚，他對解別汀的了解竟然和別人沒差多少。

    他不知道解別汀有沒有生過病，前世他的心臟是不是也不舒服？

    又是因為什么導致的不舒服？解之語離世帶來的刺激嗎？

    一貫以來解別汀對外都太鎮(zhèn)定自若了，讓人無法想象他脆弱難受的模樣。

    “解別汀……我不想回去?！?/br>
    木揚有些難過地問：“你一個人好好的不行嗎？”

    大概是不行的。

    解別汀沒把心里的話說出口，他只是低緩地說：“木揚，你那天說，不讓讓你覺得我也愛——”

    木揚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要說了?！?/br>
    解別汀愣了下。

    木揚捂了兩秒又覺得燙手似的，急匆匆地松開：“我說那些不是要拿病威脅你，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