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春天 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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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想跟江渡結(jié)婚,得先征求二老的同意?!蔽呵逶叫那樵絹碓郊贝伲@讓他不得不抓起杯子,又抿掉幾口白酒。 世界變得微醺,苦辣,卻又陽光遍灑,金色的桂花掛在深綠的葉子上。濃郁的花香,不停地彌漫,直到像大霧一樣包裹了整個世界。 他這次快要成功了,是的,這次快要成功了,一定會成功! 腦子里有個陀螺在高速旋轉(zhuǎn),他不會再有遺憾,他不會再失魂落魄,是他太自私,為了前途急于出走沒留下來陪伴孤獨的她,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的不幸,知道她的心思,他只是不夠了解自己,后知后覺。 原諒他吧,原諒我吧。 魏清越另只手,幾乎把翠迪鳥捏碎。 他的身體在微微戰(zhàn)栗著。 老人的聲音在眼前清晰響起,外公笑的爽朗開懷,他說:“那太好了,你再不娶她,江渡都老了,這真太好了,我跟老婆子就算現(xiàn)在死了也能合上眼啦!” 玉石般清脆的一聲響,久久回蕩。 魏清越心里繃了十二年的那根弦,在此刻,終于斷掉,他覺得所有力氣都被抽干。 他失態(tài)地站起來,喉嚨滾動:“我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謝二老……” “傻孩子,這有什么好謝的,快坐下快坐下?!蓖馄趴萦驳氖峙噬纤氖直?,如此真實,來自一個遙遠(yuǎn)的,親切的老人的肌膚觸感。 他今晚被允許留下來。 魏清越腳步虛浮,他喝的太多,渾身酒氣,眼神變得朦朧而多情,他看到客廳桌子上擺了一束菊花,潔白如雪,可菊花半萎,凋零幾許,該換新的了,魏清越身形不穩(wěn)地走到菊花跟前,他渾渾噩噩地想,他還沒問江渡,對,還沒有問江渡。 可是整個世界動蕩地厲害,他在喊她的名字,動蕩中,掛在墻上的鐘表始終沒有走動。 “你家的鐘表為什么壞了?”魏清越指向墻,“黃鶯時采訪我那天,屋子里的鐘表就是壞的,你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br> 江渡看了一眼墻,她幾乎要落淚了,說:“鐘表走著呢,你喝多了?!?/br> “那花呢?”魏清越又指著白色菊花,難受地要吐,“為什么你家里放著白菊花?還有,菊花快干枯了,江渡,你不覺得你家里很詭異?” 江渡扶穩(wěn)他,說:“這是外婆買的,我把菊花泡水里就好了,又能保持一段時間。” 她把他扶進了自己小小的臥室,魏清越看到了,他的靈魂離開□□,停在半空,癡情地,久久地凝望著臥室里發(fā)生的一切。 他變成了兩部分。 江渡抱著他的腰,魏清越全部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他把臉埋在她的頸窩,江渡幾乎支撐不住他,不斷往后退,直到靠在書桌旁借到一些力量。 “和我結(jié)婚?!彼统脸恋啬剜?/br> “和你結(jié)婚,我和你結(jié)婚?!苯奢p輕撫摸著他的后背,像哄小孩子。 “對不起,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他開始流眼淚,世界迅速模糊,“我給你寫了信,你沒有看到嗎?為什么不看我給你寫的信?我說過,我會回來,回來找你?!?/br> 江渡的聲音越來越溫柔,她抱住他,笑著說:“你現(xiàn)在不是回來了嗎?” “可你為什么不理我?我們后來見過兩次,你為什么不理我?”魏清越不解又委屈地發(fā)問,他像個寶寶。 江渡一點都不驚訝,她還是笑眼彎彎:“傻瓜,我都要嫁給你了,忘記過去的事情吧,你會過上好日子的?!?/br> 你會過上好日子的。 這話,和十二年前他和她短暫傾訴的雨天里,說的一模一樣,那場雨,實際上下了十二年。魏清越這么想,就這么告訴她了,他說:“江渡,這十二年來一直下雨,你知道嗎?每天都下雨?!?/br> 江渡推開他望向他的臉,笑的很活潑,她睜大了眼:“是嗎?這么神奇,可以十二年一直下雨?什么地方這么神奇,我只知道馬孔多在下雨?!?/br> “對,你忘了,我一肚子無用又有趣的知識,我告訴你這是怎么一回事好不好?”他拉著她,倒在了床上。 江渡的臉紅紅的,亮亮的,眼睛里像盛滿了最清澈的水,她看著傾倒而下的他。 魏清越忍不住摸她的臉,燈光溫暖。 他沒有解釋,反倒是重新變得固執(zhí)起來: “我見過你兩次,零九年,還有一五年,你為什么不理我?” 江渡溫柔地糾正他:“魏清越,你生病了,我什么都知道,你那是夢到了我,你把夢和現(xiàn)實弄混淆了,我?guī)憧瘁t(yī)生,你一定要聽我的話,看醫(yī)生,你要是不看醫(yī)生,我要心疼死了?!?/br> 她伸出手,也去撫摸他的臉,手指游走,像云朵一樣輕盈。 “我沒有,”魏清越不聽,甚至有點生氣,“我沒混淆,你為什么不相信我?我見過你兩次,我真的見過你。” 零九年,他選擇暑假回來,去了梅中。 在國內(nèi)高考結(jié)束后的當(dāng)天。 他知道大家一定會撕書,書本、卷子、資料會像大雪那樣飄落。 江渡就趴在欄桿那,教學(xué)樓燈火通明,可真明亮啊。 他站在一樓,仰頭看,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她。大雪紛飛,青春要散場了。 順著樓梯,他走上去,樓梯那么長,仿佛永遠(yuǎn)走不完,直到盡頭傳來同學(xué)們的歡笑聲,他忍不住一步上兩個臺階,跑到走廊,江渡被很多人簇?fù)碇敲炊嗟娜?,笑臉模糊,他們齊齊把目光投向他。 像一組長鏡頭。 “是魏清越啊,是魏清越回來了!” 江渡也看到了他,被人擠著,同學(xué)們歡呼著海水般涌過來,漸漸將她淹沒,她的身影被人遮擋,只是很害羞地沖他綻出淺淺笑顏,卻站著沒動。 跑向自己的人越來越多,他想看清她,于是,奮力撥開人群。那么多的人,怎么撥也撥不完,人聲鼎沸從他耳畔劃過去,空中,飄起來無數(shù)字眼,他什么都沒聽到。 他想告訴她,他一直都很想她,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還有還有: “江渡,你怎么回事,都不聯(lián)系我。算了,我體諒你這兩年功課緊,不過,我們既然都要念大學(xué)了,要不在一起吧?跟我談戀愛怎么樣?” 不行,太直接了,他擔(dān)心她太害羞,要被嚇?biāo)馈?/br> “江渡,好久不見,高考考的怎么樣?暑假有空吧,有時間一起出來玩兒?!?/br> 不行,太含蓄了,她不怎么聰明的樣子,不見得能領(lǐng)會。 “江渡,你還喜歡我嗎?我這兩年感覺倒是一直都挺喜歡你的。” “江渡,離開梅中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很懷念,我以前說一點不留戀這里是假的,我很想你還有老師同學(xué)們,你呢?” “江渡,你長高了啊……” …… 到底要怎么說才好呢?他在幾萬米高空糾結(jié)了整個旅途。 人群把他困住,他掙脫開時,江渡已經(jīng)不在了原處。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兒。 他不知道她怎么只微微一笑,就沒了然后,她怎么能不等他,是生氣了?生氣他只跟同學(xué)們寒暄,而沒有注意到她? 這個人,怎么這么小氣呢?不說一聲,就沒了人影。 魏清越到處找她,她的宿舍,她的小區(qū),直到他筋疲力盡,還是沒有結(jié)果。他沮喪又憤怒地回了美國。 也許,他出現(xiàn)在走廊的那一剎那,就應(yīng)該勇敢坦蕩地,第一個呼喊她的名字。 他非常懊惱,自己沒有這么做,反而在那里遲疑著說什么,遲疑個屁,直接喊她就好了。 就這樣,他在美國又呆了六年。 直到一五年他回國,不會再留美國。 他還是沒交任何女朋友,因為,張曉薔說江渡這六年在考驗他,你能不能回國?而且是學(xué)有所成地回來?六年,六年,魏清越窩火了六年,這什么人,吊著胃口,不給個準(zhǔn)頭,他還真沒看出來,江渡居然這么jian猾!自己真是瞎了眼,看上這種女孩子……但她說魏清越你快點跑啊,你爸爸又要打你了,快跑,太疼了,你快點跑,不要被打……魏清越覺得自己還是繼續(xù)喜歡那個腫腫的豬頭好了。 反正張曉薔告訴他,江渡會等他,只要他不是一無所成地回國。 可是,張曉薔在他以為考驗期結(jié)束時,江渡再次失聯(lián)。 他先是很平靜地說“知道了”,但沒過多久,忽然打去電話把老同學(xué)張曉薔罵了個狗血噴頭,他從沒那么失態(tài)過,惡毒又刻薄,他說:張曉薔你是不是從中作梗了,你喜歡我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不是看我喜歡江渡故意搞事了?我真是看錯你,你怎么這么小人呢? 張曉薔被他罵哭,也就是只是哭的抽抽噎噎,一句都不解釋。 那時,他跟學(xué)長一起創(chuàng)業(yè),他跑融資,又常跑高校,想找合作伙伴。偶然的機會,他在校園里碰到了江渡,還是只需要一眼,他就認(rèn)出了她。 魏清越在那個瞬間,憤怒占據(jù)理智,他冷眼看著她抱緊書匆匆跑過,喊住了她。 他欣賞著她驚訝的臉,按下狂跳的心臟。 那種想要跟她談戀愛的感覺,還是那么強烈。但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到底發(fā)作了,他明明看到她眼眶迅速變紅,但發(fā)出的聲音,卻是一聲冷笑: “好久不見?!?/br> 她顫巍巍也說了句“好久不見?!?/br> “你這是在念研究生呢?看不出,你那智商還能考上研究生,文科研究生是不是?以后能找到活兒嗎?”他的諷刺意味非常明顯。 嘴巴那么毒,心里卻早算出她可能是在學(xué)校讀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說出了那么傷人的話。 江渡果然變了臉色,她磕磕巴巴,問他怎么會在這里,避開了他上來莫名的人身攻擊。 “我?我有正事,跟人有約,當(dāng)然要守信,不像某些人,裝清純裝善良,喜歡吊人胃口,滿嘴瞎話?!彼X得自己真夠變態(tài)的,越說越過分,意外邂逅的狂喜,最終變成刀,每一刀都夠狠。 那種看著她痛苦,自己也痛苦到產(chǎn)生一絲報復(fù)快感的感覺,很上頭。魏清越至始至終冷著臉,他想,一定要氣一氣她,他的表現(xiàn)完全一點風(fēng)度都沒了,跟吃了火藥一樣。 江渡臉色蒼白地看著他,說不出話。 他的心也就在那一刻痛起來,但是,他不忘端著,欲擒故縱似的,說:“既然碰見了,留個聯(lián)系方式吧?!?/br> 看她倉皇點頭,魏清越把手機號告訴了她,并且存了她的手機號。 他按捺著涌動的情愫,冷漠地告訴她:“我還有事,有事可以聯(lián)系?!?/br> 本來,是打算晾一晾江渡的,他那時,還是那么自信,想當(dāng)然地認(rèn)定她沒有男朋友,有也沒關(guān)系,他能把她搶過來。真不知道她既然喜歡過自己,還能看上誰? 等他撥那個號碼時,已經(jīng)打不通。 他找遍了學(xué)校,學(xué)校根本沒這個人,魏清越這才意識到江渡也許不在這個學(xué)校讀書,只是恰巧來這個學(xué)校而已。 找不到她,頓時讓他恨透了自己。 鬼知道他想她想到抑郁,居然還會那么幼稚地傷害她?為什么不能好好溝通?為什么不能一開始就讓她知道,其實他一直想著她,期待著她? 魏清越簡直想把自己殺了。 桂花的濃郁,從窗子透進來。 時間又回到一九年的當(dāng)下,魏清越絮絮叨叨跟她不停道歉,不停地說,江渡一丁點都沒打岔,他的聲音里,有一點點秋天的味道,蕭索而荒涼。 時間變得柔軟,她聽他心事,但愿能抹平他的傷痛。 “不要說對不起,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從來都沒有,”她看進他的眼睛里去,“你出國沒有錯,你什么都沒做錯,我替你高興,我那時只盼望一件事,就是你可以生活的更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