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飛燕哀切地看著她：“姜姑娘所歷之事，我很惋惜，可是，姜姑娘如今空有靈體，連靈根都已毀，再無修仙的可能，根本不能陪在師尊左右，而師尊他理應(yīng)成為拂照三界的仙人……”

    “唐姑娘是想說，我配不上你師尊？”姜斐打斷了她。

    唐飛燕沒有反駁。

    姜斐低低笑了一聲：“我沒想和你師尊相配?！?/br>
    “我說過，他是云無念?！?/br>
    話落，姜斐轉(zhuǎn)身便朝外間的喜宴走去。

    唐飛燕怔愣地站在原處，看著火紅的嫁衣裙擺在地上徐徐拂過，那一抹鮮紅刺的她眼眶灼痛。

    她從入無念山起，師尊便是她心中獨一無二之至高之人，她也一直在為了配上師尊而努力，苦苦追在他的身后，等著他回眸垂憐。

    而今，要她如何接受師尊甘愿化作凡人，甚至還要迎娶旁人的現(xiàn)實？

    唐飛燕攥著長劍的手輕顫著，緊盯著那抹耀眼的嫁衣，淚突然便從眼眶滑落。

    “對不起，”她低聲呢喃著，“對不起……”

    靈體，不會輕易死的。

    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師尊與旁人成親。

    再抬眸，唐飛燕驀地手執(zhí)長劍飛身而起，朝著那抹火紅刺去……

    喜宴上。

    云無念聽見里間的動靜，匆忙轉(zhuǎn)頭看去。

    看見姜斐一襲嫁衣朝他走來，云無念彎了彎唇角。

    姜斐還了他一抹笑。

    然而下瞬，云無念的笑陡然消失，變成了驚駭與恐懼，在其他人未曾注意到這邊時，他已飛快朝姜斐跑去，速度驚人，周身仙光乍現(xiàn)。

    唐飛燕手中的長劍已朝姜斐的后背刺去。

    云無念伸手抱住姜斐，旋轉(zhuǎn)。后背一陣劇痛，長劍穿透了他的胸口。

    唐飛燕被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驚到，手中長劍不覺撤開，落在地面。

    云無念仍抱著姜斐，聲音嘶啞地遲聲道：“小心啊，姜斐?！?/br>
    姜斐聽著耳畔的聲音，也頓住了。

    她從未想到，劇情在此時會生了變數(shù)。

    也未想到，云無念會替她擋下這一劍。

    辛豈、容舒二人似也未曾想到，瞇眼打量著云無念，均都靜默下來。

    尋常凡人的軀體，受不起仙劍一擊。

    身后，云無念的身軀逐漸從姜斐懷中滑落，她伸手擁住了他，扶著他坐在地上，任他靠在自己懷中。

    “姜斐……”云無念的聲音很輕，胸口的血如注般流淌。

    姜斐微頓，良久啞聲道：“嗯。”

    她停了停：“小無念，疼嗎？”

    云無念望著她，臉上的赤色胎記都如同綻放開來一般，唇角有血流出：“我不想聽你……叫我……小無念?！?/br>
    姜斐伸手蹭去他唇角的血，輕笑了下：“那小夫君呢？”

    一旁的辛豈神色一僵，泛著赤光的眸微慟。

    云無念的眼神動了動，而后笑了起來：“小……小姜斐。”

    姜斐將他臉龐的發(fā)拂至一旁，輕聲道：“怎么這般沒大沒小啊？”

    云無念吃力地呼吸著，好一會兒道：“……選你?！?/br>
    “嗯？”

    “昨晚，你問我的那個問題……我的答案，”云無念的聲音越發(fā)輕了，“我選你……我不想成仙……不想成仙……”

    姜斐拂著他臉頰的手一頓，良久垂眸：“嗯，知道了。”

    云無念的聲音越發(fā)輕了，如同氣聲，他伸手，再無顧及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和唇角：“可惜……”

    “夫妻對拜……”終未拜完。

    云無念的話并沒有說完，撫著姜斐的手驀地落了下來，人徐徐閉上了雙眼。

    姜斐仍擁著他。

    一旁的唐飛燕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她沒想到會是這樣……

    姜斐是靈體，不會死的。

    她沒想到師尊會以凡人之軀擋上來。

    “對不起……”唐飛燕呢喃著，卻不知是對姜斐，還是對她懷中的……云無念。

    她理應(yīng)贖罪的。

    下瞬，唐飛燕驀地撿起長劍，劍身翻轉(zhuǎn)，用力刺向自己的胸口……

    姜斐抬眸看向她，神色疏淡，卻在此時，門外電閃雷鳴，白日如夜，黑云翻涌著壓了下來，閃電劈在云中，驟然照亮了天地。

    歷劫的征兆。

    姜斐垂眸，云無念臉上的云紋胎記開始順著云紋的線路裂開，迸射出道道金光，他的身軀也逐漸化作點點金色星光，漫浮于半空之中。

    姜斐抬頭看去，其中一片金光似有了意識一般，眷戀地在她身邊盤旋著，姜斐伸手，那片金光聽話地落在她的掌心，化作一顆煙紫色的珠子。

    姜斐看著那枚珠子，將其攏于袖中。

    下瞬那些金色光芒乍然盛放，一道刺眼的光芒閃過，她的懷中已空無一人。

    【系統(tǒng)：云無念好感度100.】

    姜斐看了眼空蕩蕩的懷抱，徐徐站起身。

    與此同時，門外翻滾的黑云之中，出現(xiàn)了一抹白影。

    那人身著一襲白裳，容色如謫仙般俊美，只是臉上再無云紋胎記，周身泛著金色光霧，神色疏冷，眉眼無情無欲，帶著幾分睥睨眾生的悲憫。

    他緩緩踏空而來，落在地面上，走進喜宴中。

    云訣。

    “師尊……”地面上，唐飛燕胸口仍在流血，喘息著低喚，“師尊，你回來了……”

    云訣的目光自姜斐身上的嫁衣停頓了許久，方才轉(zhuǎn)身走到唐飛燕身側(cè)，俯身將她抱起。

    即便是親密的距離，他的眉眼依舊無任何波動，仿佛懷中不過一株花草、一塊木石。

    而后，云訣起身便欲離開，只是在經(jīng)過姜斐身側(cè)時腳步微頓。

    姜斐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他頭頂混雜不堪的好感度，彎了彎唇角，只是笑意疏淺，未達眼底：“小無念？”

    云訣停滯許久：“姜姑娘，我非你口中的云無念?！?/br>
    姜斐聽著他悲憫的語氣，微微垂眸，再未言語。

    她果真厭極了這副無情無欲的模樣。

    云訣頓了頓，目光看向一旁的辛豈，強大的魔氣，始終看著姜斐的雙眸泛著猩紅，如此刺眼。

    “師尊……”唐飛燕呢喃一聲，徹底暈厥。

    云訣回神，終飛身離去。

    第101章 修仙女炮灰22

    本熱鬧的喜宴，轉(zhuǎn)眼間已變得空寂無聲。

    院落里，系著紅綢的榆樹蕭瑟地立于晚冬的寒風中。

    翻滾的陰云逐漸散去。

    辛豈望著站在喜宴中央的女子，依舊一襲火紅的嫁衣，紅妝遮不住臉色的蒼白，雙眸平寂無波，正定定望著云訣消失的方向。

    辛豈的神情有些恍惚，方才有一剎，他好像看見了那晚的姜斐，她也是穿著嫁衣，滿眼嬌羞地等著成為她的新娘。

    可他給她的，卻是刺入心口的一擊。

    辛豈頓了頓，緩聲輕道：“斐斐?！?/br>
    姜斐的眸微微動了動，卻沒有看他，仍立在原地，容色怔然。

    一旁，“看戲”的容舒半瞇雙眸，手微微攥緊了椅側(cè)。

    這樣的姜斐，身上有一股大慟后的死氣，本該是最合適放在樓中做一味藥材的，而今看著，卻莫名的刺眼。

    還有……辛豈。

    這個魔物，看著姜斐的眼神，更是讓人好生抵觸。

    辛豈望著姜斐的神色，喉嚨一緊，走上前去，徑自站在她面前：“斐斐，不要看了！”尤其用這樣空洞的眼神，去懷念旁的男子，“他是云訣，從一開始，他就是云訣?！?/br>
    那個無情無欲、只對唐飛燕好臉色的云訣。

    姜斐終于回過神來，目光定在他的臉上，嗓音死寂道：“辛公子想說什么？”

    辛豈動了動唇，卻在迎上她的眼神時喉結(jié)一滾，涌起陣陣酸澀。

    想說，讓她看看他，看看如今的他。

    不要忽視他。

    可是，在迎上她目光的瞬間，心口如被凌遲，再難發(fā)一言。

    便是這樣的目光，曾幾何時，她也是用這樣的目光望著她，呢喃著喚他“夫君”。

    而今，人界已過去十余年，那個曾愛他護他的女子，早已在這十余年的時光里，將那樣的眼神分給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