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呢？”辛豈猛地作聲，打斷了她的話，目光陰鷙地看向云無念，“無情無欲之人，也會娶妻嗎？”

    云無念皺了皺眉。

    “不，我說錯了，”辛豈諷笑一聲，“你并非無情無欲，你的情與欲都給了唐飛燕?！?/br>
    姜斐臉色一白：“你這是何意？”

    云無念似也愣住，腦中飛快閃寸一聲“燕兒”。

    他緊皺眉頭，察覺到身側(cè)之人的情緒變化，轉(zhuǎn)頭看向姜斐，隔著紅紗仍能看出她的驚懼，他不覺伸手扶住她：“我不認(rèn)識唐飛燕?！?/br>
    辛豈死死盯著云無念扶著姜斐的手：“你敢說，你喜歡她？”

    不寸是個無情無欲的怪物，化作凡人，也只會更無能罷了。

    云無念看著姜斐。

    他們之間，似乎從未說寸喜歡與否，便是兒女情長都鮮少提及。

    可是，方才她那句“喜歡啊”，仍如一記驚雷，炸得他頭暈?zāi)X脹。

    云無念的目光微柔：“我……”

    話未說完，門外女子一襲白衣飛入喜宴，容色嬌俏，眼圈微紅：

    “師尊！”

    第100章 修仙女炮灰21

    清甜的女聲夾雜著哽咽，在喜宴上響起，輕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也成功打斷了云無念接下去的話。

    還是來了。

    姜斐垂眸，心中輕笑一聲。

    云無念循著聲音朝門口看去，在看清站在那兒的女子時神色一頓。

    那女子的眉眼，與林凝煙竟如此相像。

    或者說，林凝煙像她。

    宛若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

    唐飛燕看著穿著喜服的云無念，眼圈越發(fā)紅了，迎上他看陌生人的神情，腳步逐漸停住，輕聲道：“師尊，是我，我是燕兒??！”

    燕兒？

    云無念身軀一震，腦海再次冒出混雜的話。

    “師尊，燕兒真的很喜歡你。”

    “師尊，燕兒一定好生修煉，成為配得上你的人！”

    “師尊……”

    云無念臉上的血色驟然抽離，頭痛欲裂，如同平白多出許多根本不屬于他的記憶一般。

    無念山。

    仙修。

    唐飛燕。

    歷劫。

    ……

    煙兒，燕兒。

    原來，從沒有煙兒，只有燕兒？

    云無念的手死死攥成拳，輕輕顫抖著，身體里似有什么在呼嘯著想要沖出來一般。

    “咳?！彼嚨貝灴纫宦暎韲得俺鲆还蓽?zé)岬男忍稹?/br>
    屋外驟然一聲雷聲響起，陰云翻滾。

    辛豈嘲諷地望著云無念的反應(yīng)，良久收回目光看向姜斐：“斐斐，這就是你要嫁的人嗎？”

    姜斐看向他，眼中是明晃晃的嘲諷，仿佛在說：你也配說這種話嗎？

    辛豈望著她的雙眸，心中一痛。

    是他給了唐飛燕云訣的下落，可是此刻，看著姜斐的雙眸，他卻開始痛恨自己了。

    他讓她再一次重溫了噩夢——那場新婚之夜，他因?yàn)樘骑w燕，而殺她證道的噩夢。

    “斐斐……”辛豈的聲音不覺低了下來。

    姜斐卻一言未發(fā)，轉(zhuǎn)身走到云無念身側(cè)，看著他的身軀因?yàn)樘弁炊p輕顫抖的模樣，許久道：“小無念?！?/br>
    云無念在聽見這聲低喚時驟然僵住。

    “小無念”三字，從那一片混沌中沖了出來，帶著低婉與擔(dān)憂，如一點(diǎn)清明注入混雜。

    云無念本痛苦的眸逐漸平靜下來，眼前是一雙熟悉的眉眼，嫵媚的眼尾，今日勾了細(xì)致的紅妝，越發(fā)嬌美。

    姜斐。

    云無念只覺腦海中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只留下眼前人。

    他伸手輕輕撫向姜斐的臉頰：“姜斐？”

    姜斐笑了笑：“是我。”

    云無念頓了頓，再次道：“姜斐。”

    “嗯?！?/br>
    云無念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滿眼粲然：“姜斐?！?/br>
    姜斐望著他的笑，自小到大，云無念都是疏淡的性子，從未這樣笑過。

    她仍舊點(diǎn)點(diǎn)頭：“嗯?！?/br>
    云無念緩了緩，神色再無異樣，低聲道：“今日，是我們成親的日子?！?/br>
    姜斐頷首，他頭頂?shù)暮酶卸仍诰徛鴪?jiān)定的上升著。

    云無念看了眼手中的紅綢，溫柔淺笑道：“只差夫妻對拜了。”

    “嗯。”

    “我們繼續(xù)。”

    “師尊！”唐飛燕滿眼錯愕地看著他，眼中積蓄滿了淚水，“你忘了燕兒了嗎？還有無念山，師叔師兄們，你都不記得了？”

    師尊曾說，他無情無愛，要她放手，可他怎能……在人界迎娶旁人？

    辛豈臉色僵青，身上的魔氣越發(fā)紊亂，意識都逐漸混雜起來。

    不該是這樣。

    云無念應(yīng)當(dāng)在看見唐飛燕時便毀了婚約，就像他當(dāng)初曾在新婚之夜傷了她一樣。而不是繼續(xù)成親。

    他為何、為何沒有？

    只有一旁的容舒仍端坐在座椅上，神色不明地看著幾人。

    云無念看向唐飛燕，語調(diào)平和：“這位姑娘，我并非你師尊，也不曾認(rèn)識你，”說著，他看向辛豈、容舒，“若幾位誠心前來喝杯喜酒，便留下，若不是，便自行離去吧?！?/br>
    語畢，云無念看向姜斐：“我們對拜?！?/br>
    儐相早已趁亂逃離，于是云無念親自道：“夫妻對拜?！?/br>
    說完，他一手抓著紅綢，輕輕后退半步，便要躬身拜下。

    辛豈神色陰沉，墨發(fā)無風(fēng)亂舞，剛要上前阻止。

    唐飛燕突然作聲：“師尊！”聲音沙啞，隨后是長劍出鞘的風(fēng)吟之聲。

    一番動靜打斷了姜斐與云無念正要交拜的動作。

    二人朝她看了過去。

    唐飛燕手中的長劍正橫在自己白皙的脖頸前，劍身彌漫著淡淡的光霧：“師尊，我想和姜姑娘談?wù)??！?/br>
    她的眼圈依舊通紅，聲音卻已明顯冷靜下來。

    云無念皺眉，攥著紅綢的手一緊。

    姜斐望著唐飛燕“自刎”的姿勢，沉吟了會兒，頷首道：“好啊。”

    里間。

    姜斐率先走進(jìn)，轉(zhuǎn)身看向跟在后面、怔怔望著她身上的嫁衣出神的唐飛燕：“唐姑娘有話不妨直說?！?/br>
    唐飛燕陡然回神，只覺眼前如火的嫁衣灼了人眼，她逼著自己轉(zhuǎn)移開目光，聲音很輕：“我從未想過，再見到姜姑娘，竟會是在此等境遇下?！?/br>
    姜斐笑了笑：“我也未曾想到。”

    唐飛燕抿了抿蒼白的唇：“姜姑娘的靈根已毀？”

    姜斐頷首：“是啊?！?/br>
    唐飛燕的神情有些怔忡，好一會兒語氣添了幾分柔緩：“姜姑娘是個堅(jiān)強(qiáng)的人。”

    她若是靈根毀了，自問不會做到如姜姑娘一般，更何況……是被自己心愛之人親手毀的。

    姜斐這一次只笑不語。

    唐飛燕默了默：“可是姜姑娘，你可知師尊，也就是與你拜堂的云無念是何人？”

    姜斐沉吟了下：“他是云無念。”

    “他不是，”唐飛燕走到她面前，眼底有幾分哀色，“姜姑娘，他是無念山上至高無上的仙尊，是仙修之首，也是三界第一個將要修成仙人之身的人?！?/br>
    “可他若是留在人界與你成親，不能渡劫成功，死后便只會再入輪回。若到了那時，他身上的仙光會越發(fā)薄弱，渡劫成功的可能越發(fā)的低，而后再入輪回，直至……徹底淪為凡人?！?/br>
    姜斐看向她：“唐姑娘究竟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