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妻 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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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地往腳心鉆,她心如同在針尖上滾過, 難怪不肯留下來。 原來是受了傷! 崔沁腳底生風(fēng)般飛快往外掠去。 府內(nèi)的婆子丫頭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見崔沁翩翩如蝶,纖瘦的身影在燈火下穿梭,徑直奔出府門口,倚著門框朝外眺望。 碩大的羊角宮燈映出她眸底的驚懼。 視線被光芒與黑暗交織,她拼命追尋他的身影。 崔府緊鄰施宅,今日施家壽宴,客人絡(luò)繹不絕,再加之夫子廟今日有廟會,少男少女偕行,幼童稚兒嬉戲,府外大街依然人來人往。 羊角宮燈在長街外的樹影下勾出一條光帶。 慕月笙秀挺的身影就這般沒入人流里。 崔沁裹著披風(fēng)大步往前追。 金陵人煙繁盛,富庶居多,哪怕是夜深,城中喧鬧不絕。巷子拐角處的茶棚里還聚著趕車的車夫,三兩個(gè)婆子簇?fù)碇須w的主人回府,些許頑童從后門溜出竄入人海里,那管事的丫頭氣得跺腳,被戲的如同猴兒般在人影穿梭,還有愛走門串戶的婆子,手里捏著些瓜果,說說笑笑,盈盈而去。 nongnong的煙火氣掩蓋不住他一身的孤寂,他鶴立雞群般,逆風(fēng)而行。 難過和懊悔聚在心口,她只想跑的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將他拽回來,拽回這人間煙火,拽回這喜樂平生。 不,拽不回來的,他有他的使命,若真愛他,便要接納他,與他并肩偕行,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 眼瞅著他快要折入巷子里,崔沁只得扯著清脆的嗓音喊道, “哥哥.....” 又怕他覺察不出是在喚他,情急之下又加了一句, “允之哥哥....” 慕月笙,字允之。 一聲允之哥哥終是叫停了他。 他背影一頓,駐足回眸,隔著人山人海,燈火輝煌中,一張分外冷雋的容沁入喧囂里。 待他目光觸及那昳麗傾城的姑娘,眉梢如春風(fēng)化雨般,逼退了那蕭肅的寒冽,露出和煦的笑。 只見崔沁披著一件海棠粉花的緞面披風(fēng),期期艾艾佇立人群中,清湛湛的水杏眼格外明亮。 崔沁見他停下,氣喘吁吁擠過人流奔至他跟前,上下掃了他一眼,見他左手負(fù)在身后,眸光頓時(shí)一凝,立即去捉他的胳膊。 慕月笙并沒攔著她,任由她將衣袖往上推,露出一條如蜈蚣般蜿蜒可怖的血痕。 血跡凝在他手腕外側(cè),瞧著仿佛剛剛被止住了血。 “你.....”崔沁眼眶酸痛,紅唇蠕動(dòng)輕顫了少許,想責(zé)他幾句,終是沒舍得開口。 慕月笙眸色溫和,“小傷,無礙的,我回去處理便可?!?/br> 崔沁卻懶得回應(yīng)他,用盡力氣,攫取他的手腕,拽著他往回走。 回到溫暖如春的內(nèi)室,崔沁褪去外衫,吩咐人弄來紗布酒水,藥膏。 又親自用剪刀將他的衣袖剪開,在胳膊頂部看到一條深深的血痕,皮rou往外翻著,傷口略有些發(fā)白,她眸眼如同被針刺了一般,心疼地落下了淚。 這還是她親眼所見的傷口,這幾個(gè)月他在戰(zhàn)場上馳騁,不知道受過多少傷。 說什么叫她負(fù)責(zé),尋著借口讓她簽下婚書,俱是不想叫她發(fā)覺他身上的傷而已。 她都豁下臉面留宿他,他卻插科打諢地推辭,為的是什么。 不就是掩飾他身上的傷么! “慕月笙,你這個(gè)混蛋!” 崔沁淚水綿綿,小心用燒酒給他清理傷口,復(fù)又擦上玉肌膏,最后用紗布給纏住,瞥了一眼那被剪碎的衣袖,見他光著膀子又覺好笑,臉上笑淚交織,最后干脆將那半截衣袖徹底剪下,再將剪刀往桌案上一丟,俏臉盈冰,不欲理他。 慕月笙自始至終任由她擺布,那只受傷的手臂不大好動(dòng),只能半握著她柔軟的柔荑,坐在她跟前的錦杌,細(xì)聲哄著, “我回金陵的路上遭遇伏擊,是金陵方向去的人,金陵乃國朝始都,明帝遷都北上,許多江南豪族不滿,滋生怨悶,廢太子當(dāng)年打著回都金陵的旗號,取得江南大族暗中支持,平亂之后,江南風(fēng)雨飄搖,我不可能真的將這些人殺光,只能痛下殺手,屠了幾家大戶,意圖殺一儆百,將江南給震懾住,人人傳我心狠手辣,實(shí)則不得已而為之?!?/br> “當(dāng)年廢太子身后那幫擁躉之徒,便悄悄隱藏下來,南昌王欲舉事,自然會暗中聯(lián)絡(luò)這部分人,有些人在漕運(yùn)和海運(yùn)上給南昌王行方便,有些人為了不留下手尾,干脆送金銀珠寶資助南昌王,這些人心里,金陵才是國都,他們想繼續(xù)成王公大族,重回當(dāng)年六朝世族專政的光景?!?/br> “江南乃國朝重中之重,江左財(cái)富居天下泰半,我如何能坐視不理?” “現(xiàn)在大局已定,可這些人暗中還不死心,在我回金陵的途中設(shè)伏。” “沁兒,眼下我需將國之蛀蟲給挖出來,江南方能泰安,否則若干年后,必有離亂?!?/br> 這場看不見硝煙的戰(zhàn)場,才真正驚心動(dòng)魄。 比起南昌王,這些盤踞在江南上百年,盤根錯(cuò)節(jié)的地頭蛇才真正可怕。 崔沁聽得忐忑,眼尾泛紅盯著他,“那這些人你心里可有數(shù)?” 瑩玉燈芒下,他清雋的臉現(xiàn)出融融的笑,分外寧和, “傻丫頭,我當(dāng)年不能斬草除根,自然暗中派人盯著?!?/br> “金陵有四大財(cái)閥,施家,柳家,李家和謝家。此四家相互通婚,互為表里,同氣連枝。施老爺子的長女嫁給李家大老爺,李涵江便是李家嫡長子,這一回李涵江高中狀元,給金陵書院揚(yáng)了名,施老爺子趁機(jī)在這一勢頭下,提出編纂類書一事,將天下文人才子齊聚金陵,這本身便很有玄機(jī)?!?/br> “陛下與我不是不察,預(yù)先取之,先欲予之,我們順?biāo)馑级?,倒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以及怎么做。與其千日防賊,不如聚而滅之,《文獻(xiàn)大成》已撰好,如今該是這老狐貍露出尾巴的時(shí)候。” 慕月笙眼底掠過一抹寒芒,復(fù)又與崔沁溫聲道, “你這幾日多多出入金陵書院,與歐陽娘子及其他女夫子也多走動(dòng),替我打探些風(fēng)聲?!?/br> 崔沁想到自己能幫上忙,立即點(diǎn)頭,“我知道了。” 更深露重,已是子時(shí)初刻。 崔沁見慕月笙穿得不像樣子,吩咐云碧送來一盆熱水,一邊俏眼嗔嗔,一邊給他解開衣裳,替他擦拭身子,如她所料,前胸后背果然添了幾條傷疤,她雖是心疼,終究沒叫慕月笙看出端倪,只細(xì)細(xì)給他擦拭干凈,最后拿了一件新做的袍子伺候他穿上。 她傾身在他頜下,一個(gè)個(gè)紐扣與他扣上,熱騰騰的呼吸撲灑在他脖頸,喉結(jié)不自禁上下滾動(dòng),喉嚨略有些發(fā)緊。 他眼底滲出些許血絲,視線定定落在她身上,飽滿光潔的額就這么近在遲尺,按捺不住,遂傾身貼住了她。 溫?zé)峋o緊黏著她,不可思議的暖流滑過心尖。 崔沁手下動(dòng)作一頓,胸口起伏不定。 慕月笙彎下腰來,順著眉心而下逡巡至她挺峭的鼻梁,再注視著她瑩瑩發(fā)光的眼。 緩緩將她抱了起來,放在膝蓋,清冽的氣息伴隨著酒氣滲入她肌膚,她身上的甜香也粘了過來。 滑過她鼻尖,觸到她凌亂的呼吸,目光最后落在那飽滿的紅唇,他眸眼微微瞇起,不再遲疑.... 半刻過后,崔沁胡亂將他推開,氣息吁吁, “慕月笙,你受了傷....” “傷的是手臂....小傷....不影響....” 似為了證明,那受傷的胳膊用力一攬,將她嬌小的身段悉數(shù)籠入懷里。 他胸膛太燙了...崔沁深深埋下腦袋,心咚咚地似要跳出來。 余光瞥見桌案上那封婚書,暈黃的燈芒下折射出一片紅光,映在她眼底,她漸而怔忪,往事一遭遭從她心頭滑過,她一下子呆住任由他施為。 心也隨他的動(dòng)作一點(diǎn)一點(diǎn)沉淪,快要觸底時(shí),她揚(yáng)著眸,濕漉漉的水光里倒映出他清雋的容,喃喃咬牙, “我負(fù)責(zé)....” “將婚書拿過來罷?!?/br> 第49章 回京 “喜今日赤繩系定, 珠聯(lián)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此證。(注)” 崔沁眉梢溫淺,靜靜凝望這一行字, 是慕月笙親筆所寫,字跡比平日多了幾分鄭重。 珠聯(lián)璧合,白頭永偕...這一回該不會錯(cuò)了。 崔沁微微失笑, 目光再挪,婚書上還撰有兩家姓氏, 二人生辰八字, 并主婚人, 證婚人, 上頭亦有崔棣與朝華郡主的私戳。末尾的位置, 已工整秀挺地落下“慕月笙”三字。 果然只剩她。 別看寥寥數(shù)行字,意味著納彩問吉皆已完成。 崔沁抬著杏眼覷向慕月笙, 他換了一件湛藍(lán)色長袍,腰背挺直坐在書案一側(cè), 神情略有幾分端肅,眸眼清湛凝望她, 尤其注視著她的手, 仿佛生怕她后悔似的。 拽在袖下的掌心已在冒汗,誰也瞧不出, 堂堂首輔此刻竟是心跳如鼓。 只要她落下名姓,他便不會再給她機(jī)會離開。 見崔沁遲遲不動(dòng)筆, 慕月笙唇角擠出一絲笑,“沁兒,你若還想思量,也是無礙的, 不急...”瞧著神情是大方又溫和。 偏偏他額頭的細(xì)汗出賣了他。 崔沁終是忍不住抿嘴輕笑,笑眼彎彎如月牙兒,紙筆利落寫下自己的名兒。 慕月笙待她停筆,暗暗松了一口氣,這下是盯著她只顧樂,唇角的笑容壓都壓不住,順帶揩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哪有半點(diǎn)平日揮斥方遒的模樣。 與裴音大婚皆是藍(lán)青與葛俊cao持,他匆匆提筆寫下落款,連內(nèi)容都不曾瞧一眼,與崔沁初婚,又悉數(shù)是他母親朝華郡主主持,連聘禮放了雙份給崔沁撐面子的事皆不知。 到這一回,樣樣是他親自打理,京城那頭葛俊為了聘禮單子連夜奔赴蕪湖大營,他倚在燭光下一條條核對,該添該換,他一言而決。 他手垂在膝蓋,細(xì)細(xì)密密的喜悅漾在眉眼里,低聲道, “你的嫁妝我也都已備好,你什么都不用管,只安心等著嫁我便好?!?/br> “你給我備了嫁妝?”崔沁面露異色,還是頭一回聽說丈夫給新婚妻子備嫁妝的, 慕月笙鄭重點(diǎn)頭,膝蓋上的手已握成拳,定定道,“自然是我來備?!蹦睦锷岬盟齺韯谛摹?/br> 她一個(gè)人孤零零的,沒人幫襯,婚禮之事紛繁復(fù)雜,她忙不過來。 崔沁只覺慕月笙認(rèn)真的模樣十分有趣,她打了個(gè)哈欠,起身將他牽了起來,“先睡吧,婚事慢慢cao持,不急?!?/br> 怎么可能不急。 他恨不得回京便要娶她過門,一日都耽擱不得。 瞧著她踉踉蹌蹌的,似都站不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