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目送他們一前一后走出古河街, 401給江眠發(fā)短信：【402和變態(tài)剛剛一起走了?！?/br>
    江眠回復(fù)他：【師父，你也走了嗎？】

    401：【我不是走。我是去上夜班?！?/br>
    江眠：【師父，你真好?！?/br>
    401：【我再好你也不要找我談戀愛！我還未成年?。〔坏绞藲q?。?！】

    江眠：【……】

    401捂住口罩，在夜色里崩潰狂奔，口罩捂不住他的嘴，他泄露了自己的年齡啊啊啊啊。

    -

    江眠不知道是自己反射弧長，還是已經(jīng)麻木。

    秦勁離開后，她沒有要哭要鬧要死要活，而是很平靜地給秦奶奶打電話保平安，又平靜地煮了碗面條填飽肚子，平靜地回復(fù)401的短信。

    已經(jīng)接近凌晨十二點，想起曾經(jīng)說過要看夏飛和喬子愛演過的電視劇，她搜出來夏飛飾演武林盟主的那部古裝網(wǎng)劇，看到笑點的時候，她也跟著笑。

    期間，還接到了秦奶奶的電話，說秦勁已經(jīng)回到了秦宅。

    江眠連著看了好幾集電視劇，一直看到手機沒電自動關(guān)機，房間內(nèi)的聲音驟然消失，整個四樓都很寂靜。腦袋里的噪音席卷而來，不停轟炸著她。

    江眠趴在沙發(fā)上，扒開沙發(fā)坐墊，把腦袋鉆進沙發(fā)墊和靠背的縫隙里。

    她試著把噪音想象成[秦勁花]開的聲音，迷迷糊糊間，聽到一朵花說：“你不是我的女主角。”

    江眠一秒驚醒，再也睡不著。

    她爬起來洗澡洗衣服拖地，無事可做的時候，她學(xué)著401擦葡萄藤的樣子，拿著一塊濕布，一片一片挨著擦拭窗臺的薄荷葉。

    忙起來的時候，什么都不用想。

    所有葉子擦完，抬頭，窗外明晃晃的太陽刺過來。江眠抬手遮了下眼睛，已經(jīng)到正午了，她還以為窗臺明亮的是燈光。

    缺覺引起的偏頭疼，腦袋像炸開般撕裂著疼。腦袋本來就昏沉，被刺眼的陽光一晃，更加眩暈?？蛇€是睡不著。

    江眠打算出去買啤酒，負(fù)負(fù)得正，暈暈得睡。

    樓下不遠(yuǎn)處就有便利店，她一口氣抱了一箱啤酒，結(jié)賬的時候發(fā)現(xiàn)手機開不了機。昨晚看電視劇看到關(guān)機后忘記了充電。

    沒帶現(xiàn)金，幸虧便利店的老板認(rèn)識她，讓她先把酒搬走，回頭再給錢。

    江眠道謝后，抱著紙箱回去。

    路過402的時候，她下意識地轉(zhuǎn)過身，想去藏啤酒箱。隨即又想到，秦勁不在這里，就算被他看到，他應(yīng)該也不會再來教育她喝酒傷身。

    鑒于腦子常常離家出走，擔(dān)心忘記付賬，江眠把酒箱放在403地板上，找到現(xiàn)金后直接下樓去便利店結(jié)了賬。

    缺覺，偏頭疼，短時間內(nèi)爬了兩趟樓梯等等這些因素累加，江眠只喝了一瓶啤酒，就倒在沙發(fā)上睡著。醒來的時候天黑了，她躺著不想動，又喝了兩瓶啤酒，繼續(xù)渾渾噩噩地睡。

    她是被一陣敲門聲叫醒的。

    伴隨著敲門聲，有人喊她“眠眠”。

    江眠從沙發(fā)上跳起來，跑到門口，在掀開貓眼的時候，她的心臟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她趴在貓眼上往外看。

    是秦奶奶。

    心臟跌回來，江眠這才意識到，她剛剛在期待什么。

    “奶奶。”江眠清了清嗓子，“您稍等一下，我馬上好。”

    她趕緊把空酒瓶塞回酒箱里，連著垃圾桶一起，全部藏到臥室床底，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透氣。然后又拿了牙刷，擠上牙膏塞進嘴巴里，偽裝成正在洗漱的樣子，一口泡沫地拉開門。

    “眠眠，剛起床啊?！鼻啬棠绦τ刈哌M來，“正好，你刷過牙后過來吃餃子。我和你爺爺一起包的，兩屜，有素餡有rou餡?！?/br>
    她把飯盒放在餐桌上，打開蓋子，熱氣騰騰的餃子還在冒熱氣。

    “你廚房有醋嗎？”秦奶奶很自然地走進廚房，去拿碗碟倒醋，“眠眠，你去好好刷牙洗手，不用管我，我自己來。”

    江眠刷過牙，問：“奶奶，您怎么來了？”

    “給你打電話一直關(guān)機，過來看看?！鼻啬棠虜[好碗筷，抬眼笑看著江眠，說道，“你這孩子，劉海都翹到天上了?！?/br>
    “手機沒電了?！苯咭フ甄R子，“可能是睡覺睡的。”

    “先吃餃子?！鼻啬棠汤∷?，“反正就咱倆，沒外人。待會兒餃子就涼了，吃過飯后再去收拾頭發(fā)?！?/br>
    江眠木著腦袋跟她一起坐在餐桌前，笑著說：“劉海是秦勁幫我剪的。我想換發(fā)型，不想去理發(fā)店，懶省事在網(wǎng)上搜了一款劉海，讓秦勁照著圖片剪。因為劉海是參差不齊的，剪的時候，我還擔(dān)心秦勁會一刀下去剪平，然后再一根一根對齊。結(jié)果他剪得很好，和圖片上的幾乎一模一樣。等長長后還讓他……”

    講到這里，江眠突然意識到，他們沒有以后了。她抓起筷子，問：“秦勁還好嗎？”

    “他沒事，你爺爺在家看著他。你叔叔阿姨今天也都會回來。”

    “他還在不停修bug嗎？”

    “白天的時候，在我們面前，他表現(xiàn)得很正常，和以前一樣，有強迫癥，但沒那么嚴(yán)重?！鼻啬棠虈@了一口氣，說道，“昨天半夜，你爺爺在菜園里找到了他。他在菜地里躺著睡覺。你爺爺把他叫醒，問他躺在菜地里干什么，他什么也不說。嗐，勁勁本來就話少，像個悶葫蘆。”

    江眠默默吃著餃子，聽她講秦勁的情況。

    “勁勁還是堅持說他沒有穿書，也不承認(rèn)是在修bug。但是沒有否認(rèn)強迫癥。”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完全邏輯自洽?！?/br>
    “袁醫(yī)生說，這恰恰說明他病得不輕。他對我們所有人都有很強的警惕和抵觸心理，固執(zhí)地相信著自己的妄想。醫(yī)生說，勁勁目前的情況，不適宜藥物治療。吃藥只起到抑制效果，還會帶來一系列的副作用，吃藥也需要病人自己配合。勁勁不覺得自己生病，而且他的妄想并不影響他正常生活和思考。如果強制住院，反而會刺激病情。”

    “雖然生病，但是沒有到控制不住的地步，治愈的希望還是很大的。醫(yī)生說要以心理疏導(dǎo)為主，我們也在找他的病因……”

    “這種心理上的病，還得靠自己。勁勁的意志力一向很強，我們相信他?！?/br>
    江眠問：“秦勁會好起來的，是嗎？”

    “會的，一定會的?！鼻啬棠逃终f了些安慰江眠的話。

    江眠吃完一盤餃子，秦奶奶起身，說去402看看，讓江眠接著吃。

    秦奶奶走了后，江眠又吃了幾個餃子，喝了一碗湯。把保溫盒里剩下的餃子和湯倒出來裝好，拿去洗好，用抹布擦干。

    秦勁有家人照顧，有頂尖醫(yī)生治療，他自己又那么厲害，一定會好起來的。

    江眠拿著保溫盒愣了一會兒，去臥室衣柜的抽屜里，拿出六個紅包用報紙包好，放在飯盒里。

    紅包是她第一次跟著秦勁回家的那天，秦勁的六位長輩給她的見面禮，他們說是習(xí)俗也是認(rèn)可。

    江眠知道，他們的認(rèn)可，也都是建立在秦勁認(rèn)可的基礎(chǔ)上。

    現(xiàn)在秦勁不認(rèn)可她是女主角，她死守著這份[認(rèn)可]完全沒有意義。

    江眠深吸一口氣，把保溫盒的蓋子蓋好擰緊。

    秦勁離開后，腦子一直在神游，仿佛現(xiàn)在才回來，感知也跟著回來。心臟一抽一抽地疼，喉嚨里像是塞滿了刀子，每呼吸一下都疼痛難忍。

    整理好情緒，江眠拎著保溫盒去402，還給秦奶奶。

    秦奶奶沒有察覺到異樣，她接過保溫盒，想讓江眠跟她一起回秦宅。

    “我不過去了，怕刺激到秦勁。”江眠垂著腦袋，“秦勁說，我不是他的女主角?！?/br>
    秦奶奶拉著她的手，疼惜地說：“勁勁一根筋，他也不想想，從小到大他身邊那么多女孩，什么樣的都有。他為什么不說別人是他的女主角？為什么偏偏逮著你說？肯定是看上你了啊。先喜歡上了你，再把你往女主角身上套?！?/br>
    江眠垂頭盯著腳尖，不說話。

    秦奶奶嘆氣：“等勁勁病好了，我一定替你出這口惡氣?！?/br>
    最后。

    秦奶奶念叨：“我了解勁勁，他肯定是先喜歡上了你，才說你是女主角。不是因為你是女主角，才喜歡你。眠眠，我們等等他？等他想明白這個理?！?/br>
    -

    秦奶奶拎著保溫盒回到秦宅。

    秦勁看著她手里的保溫盒，微微蹙眉。

    “我去給眠眠送了點餃子。”秦奶奶沒有隱瞞，邊說邊觀察他的神情。

    秦勁盯著保溫盒，說：“蓋子沒有對嚴(yán)?！?/br>
    秦奶奶低頭看：“沒有嗎？是眠眠擰的蓋子?！?/br>
    秦勁伸手接過來，他拿著保溫盒，單手?jǐn)Q開蓋子。

    久久沒有下一步動作。

    “怎么了？”秦奶奶見他臉色難看，湊過去看。

    保溫盒里放著幾個紅包。

    紅包用一張報紙包著，經(jīng)過一路顛簸，包好的報紙散開，露出紅包的樣子。

    秦奶奶稍微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連忙把報紙裹了裹，拿走，編理由說：“眠眠這孩子，真是的，這是交了多少房租。連401的一起收了吧?！?/br>
    “不是房租?！鼻貏耪f，“我認(rèn)識這些紅包。”

    秦奶奶：“紅包都長一個樣，哪有認(rèn)識不認(rèn)識的?！?/br>
    “秦勁。”秦爺爺這時過來，說道，“你爸媽給你發(fā)短信，你怎么不回？”

    秦勁眼睛盯著紅包，從褲兜里掏出手機。

    秦奶奶心虛地用報紙把紅包裹嚴(yán)實，轉(zhuǎn)身走了。

    等她走遠(yuǎn)，秦勁才低頭看手機收件箱，說：“沒有收到新短信，可能收件箱滿了?！?/br>
    秦爺爺又催促他換手機：“你什么時候換智能手機？智能手機的收件箱從來不會滿。”

    “不換?！鼻貏拍弥謾C回書房。

    書桌上攤著一張紙，上面寫著《論江眠是秦勁的女主角的充分必要條件》。

    必要條件5.【結(jié)婚?！?/br>
    充分條件5這行是空白。

    今天一整個上午，秦勁坐在書桌前，盯著這行空白發(fā)愣，也沒有把空白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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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勁拿著手機坐下來，打開收件箱，刪了幾個無關(guān)緊要的短信，還是沒有接收到爸媽的新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