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燕 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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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箬垂下眼,輕聲道:“這樣的小事何必要來給你添麻煩,你與林照這樣關(guān)照我,實在讓我過意不去,我有何能耐讓你們待我這樣好?!?/br> 林霽是林照的弟弟,自從知道了宋箬的事,也時常來關(guān)照她,這段時日來得更加勤了。 “方才我看到了林照,他正在為公主買花,只要他與公主不再因我生出嫌隙便好?!彼误枵f著,抬手將鬢邊一縷散落的發(fā)絲撥到耳后。 林霽聽她提起公主,本就十分不悅,再看到她手上因徐晚音而留下的長長一道疤痕,心中更覺厭惡,說道:“兄長真是糊涂了,娶了這樣一個惡毒的女人回來,仗著自己是公主便胡作非為,你的繡工這樣好,日后卻連針線都拿不穩(wěn),都是拜她所賜,若不是陛下護著,阿兄早就休了她。” 宋箬無奈道:“公主也是無心之失,本是我咎由自取,如何能怨她,這樣的話日后莫要再說了?!?/br> 林霽越想越氣,脫口而出:“什么公主!分明你……” 他猛地頓住,宋箬盯著他的臉,他又心虛地收回目光,憤憤道:“分明你比她好多了,知知書達理又生得貌美,哪像她半點公主的氣度也沒有……” 宋箬眼神冰冷,溫聲細語地說:“我如何能與公主相比……” 她低眉說話,如花瓣一樣的雙唇微微翕動,精致的眉眼艷若這枝頭含春的花蕾。 林霽悄悄瞥了宋箬一眼,正與她含笑的雙眸對上,他不禁面上發(fā)熱,口舌莫名覺得干燥。 —— 正值春闈,北方戰(zhàn)事頻繁,卻絲毫影響不到繁榮的長安。 徐墨懷去年提到御史臺的狀元,雖是寒門出身,卻也在金錢權(quán)勢中投靠了士族之流。倘若他固執(zhí)自我,不攀附士族,仕途上便會處處受阻,可若他屈服,又與從前低人一等的寒門無異。 今年的春闈得到賞識的前三甲都是士族出身,徐墨懷覺得其中有異,讓人去徹查了一番,才知曉有些人的策論被混淆替換,有幾份本該答卷并未送到他眼前。 孟鶴之在得知自己落選后頗為失落,躺在客棧離翻來覆去難以安睡。與他一同落選的同窗友人還在安慰他,說著:“孟兄這樣好的才識,必有中第的那一日,不差今年這一回?!?/br> 孟鶴之悶聲道:“我還想著倘若中了第,風光回鄉(xiāng)將我阿耶接來,也好報答刺史大人的恩情?!?/br> 他說著,腦子里忍不住便浮現(xiàn)了一張清麗的臉。 孟鶴之起身,伸手去摸了摸衣裳,確認底下的錢袋還在,又安心地躺了回去。 第62章 科舉一事徹查了不少人,牽連到六部,徐墨懷手上半點不留情,連丞相都在朝堂上被罵得不敢吭聲。 由于科舉才推行不久,依舊有著不少缺漏和弊端,不過是第二年便出了徇私舞弊的事,徐墨懷殺雞儆猴,處罰了一連串的人。 然而前三甲既已選出,倘若再收回反而是另一種不公,他便將替換的幾份禮部試看了一遍,多數(shù)人的策論乏善可陳,只有一人給他稍留下了些印象,被他單獨放在了一邊。 “林文清和蕭道呈看不上他的答卷,朕卻覺得頗有新意?!毙炷珣褜⒋鹁磉f給常沛,希望他能說出些有用的話。 科舉推行畢竟要借助世家望族,因此除了答卷以外,考生還要有高門名士的推薦,考生投奔公卿望族以爭一個出頭的機會,今年的前三甲都有投卷,即便是上一次的春闈狀元,也向得到了荊州刺史的舉薦。 “雖說是向禮部投卷,提及去年的張書潼貪墨案一事,言辭之間倒是更有刑部的作風?!?/br> 徐墨懷點頭:“雖說有不足之處,卻是瑕不掩瑜,在寒門之中能有此膽識見解卻是難得,我倒是覺著此人去吏部更好?!?/br> 次日探花宴后,孟鶴之跟著友人去看朱袍加身的登科進士,望著他們風光無限的模樣,心中也難免覺得艷羨,午后回了客棧準備收拾行囊回幽州,卻忽然來了一行人讓將他叫住,說是中書舍人有請。 被帶到青環(huán)苑的路上,孟鶴之走路都覺著輕飄飄的,好似在做夢一般。 尤其當他走入水榭中,看到了正在與人下棋的一位年輕男子,立刻恭敬地行了一禮。 棋子落于棋盤,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響,徐墨懷扭頭看他,問道:“可會下棋?” “略懂些皮毛?!?/br> 他點點頭,讓孟鶴之上前,接替常沛下完這盤棋。 張刺史喜愛下棋,孟鶴之當初為了得到賞識,花費了許多功夫去請教旁人教他,雖說棋藝不算精湛,卻在刺史府的門客中是上乘。 然而到了徐墨懷面前,三子過后他便亂了陣腳,額間不禁冒出了冷汗。 徐墨懷沒什么表情,也不在乎他棋藝如何,反說起了他的策論。 孟鶴之的文章頗為凌厲,一針見血地指出要害,文字間可隱約窺見他為人的果決冷靜,然而徐墨懷見到了他本人,卻發(fā)現(xiàn)他不過是個頗為年輕的貧寒書生,甚至有些內(nèi)斂和拘謹,連說話都柔聲細語的,眉間帶著點笑意,看著十分面善。 “好了,你回去罷?!毙炷珣褑柾暝?,確認孟鶴之沒有讓人代寫,這才讓他離開。 孟鶴之起身行禮后離去,一個錢袋掉落在地,他一時間沒有發(fā)覺,徐墨懷順手撿了起來,正巧看到上面繡著的圖案。 “你的錢袋掉了?!?/br> 這錢袋里的銀錢不多,難怪掉下去也沒個聲響。孟鶴之連忙轉(zhuǎn)身接過錢袋,便聽徐墨懷疑惑道:“這繡的是鶴?” 孟鶴之很佩服徐墨懷能猜到,更覺得他不愧是帝王。 “正是?!?/br> 徐墨懷輕嗤一聲,帶著點嘲笑地說:“此人的繡工不堪入目?!?/br> 孟鶴之方才生出的好感立刻便消下去了,有點不忿地維護蘇燕,小聲說道:“嫣娘是因為天冷凍傷了手……” 徐墨懷猛地抬眼看向他,問道:“你方才說是何人?” 孟鶴之不解道:“嫣娘姓秦,是草民的同鄉(xiāng)……” 他有些疑惑地看著徐墨懷,卻仿佛看到了他眼里的光慢慢黯淡。 “無事,你走吧?!毙炷珣咽栈啬抗猓只謴土似届o自若的表情。 —— 時年五月,北方戰(zhàn)事愈演愈烈,薊州朔州都在御敵,徐墨懷不得不派李太尉領(lǐng)兵增援。 先皇后與長公主的忌日當天,又出現(xiàn)了一件足以令天下人大駭?shù)氖隆?/br> 林氏次子林霽,抱著一個女子攔住了徐墨懷的車輦,聲稱對方身染重病,須得血脈親人的鮮血入藥才可救命。 起初所有人都以為他瘋了,卻不想他為了救心上人,說出一件林家隱瞞多年的秘密。 當初徐晚音被寄養(yǎng)在林氏一族,林照待她如親生meimei一般,誰知后來戰(zhàn)事波及到了長安。林照帶著三歲的徐晚音出門后被人流沖散,再無法尋到她的身影。然而徐晚音自幼在林家長大,王皇后只怕連她的模樣都記不得,林文清無奈之下,偷偷找了一個肖想徐晚音的女童頂替她成了公主。 真正的徐晚音走失之時,身上帶著王皇后的手鐲,鐲子上鑲嵌著各色寶石,林文清后來命人打造了一副相似的留在府中。哪知多年后,一個繡娘去林府送衣料,腕間的手鐲露出來,恰好讓林照撞見。 那只鐲子做工極為精巧,又是可隨意調(diào)結(jié)的活扣,林照一眼便認了出來。 宋箬是真正的徐晚音,而如今的安樂公主,則是一個冒名頂替的庶人。 此事一出,稱得上是舉世嘩然。 混淆皇室血脈是為重罪,徐墨懷震怒之下降了林文清的官職,罷了他十年的俸祿,林文正也受了牽連,而林照身為罪魁禍首被貶到了貧乏艱苦的朔州任太守,林氏一族都受了牽連,一夜之間成了天下笑柄。 林霽厭惡徐晚音,又嫉妒驚才絕艷的兄長,卻不曾想此事正好中了徐墨懷的意,讓他借機整治風頭無兩的林氏一族。 —— 宋箬被迎回宮中,一身的病在太醫(yī)的診治下很快便沒了大礙。 殿外大雨滂沱,林霽跪在殿前請求徐墨懷開恩,徐墨懷沒有理會,而是去看了眼躺在榻上病懨懨的宋箬。 他沒有走過去,只是不遠不近地看著,宋箬艱難地起身給他行禮,他依舊沒有要去扶一把的意思。 徐墨懷對待這個突然冒出來的meimei,并未有多少情分,他早派人去查過宋箬,心中已經(jīng)隱約有了猜測,只是苦于找不到證據(jù),不曾想林文清聰明一世,卻會生出這樣蠢的兒子,為了一個女人幾句唬人的謊話,將父兄都給禍害了。 “林霽正在殿外等著,你若想見他一面,朕可以讓人傳他來此?!?/br> 宋箬愣了一下,隨后搖搖頭,輕咳兩聲后,說道:“皇兄讓他回去吧,我害他如此,沒有顏面再見他?!?/br> 她說著,眼中已有了淚花。 徐墨懷盯了她一會,驀地笑了一聲,說道:“你的確比她像皇室血脈?!?/br> 他的父皇自私無情,母后與長姐同樣心狠果決,而他自己在手段上自然毫不遜色,唯獨徐晚音傻氣天真,只知追著林照跑。反觀宋箬,當真是心機深沉,裝模作樣的本事比起他也不遑多讓。 林氏在朝中的地位非同小可,忽然的變動累壞了吏部的人,僅僅是整理卷宗便花了三日。 孟鶴之品階不高,又出身寒門,難免要受到排擠,丟給他的政務格外多。然而能入仕對他而言已經(jīng)是天大的好事,閑下心后便給父親寫信,想起蘇燕,又給她寫了一份,盼著能與她分享自己的喜悅。 秋日里的時候,林照也做好了交接,帶著徐晚音奔赴朔州赴任。徐晚音哭哭啼啼了好幾日,鬧著要去宮里見徐墨懷,被林照給阻止了,徐墨懷責罰了所有人,唯獨放過了她,僅將她貶為了庶人,收回了她的食邑與封號,卻依舊允許她姓徐,允許她叫晚音。 蘇燕遠在幽州,徐晚音的事傳到她耳朵里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一個月。她只覺得感慨,從前嫌她出身卑賤的公主,原來自身也是庶族,只能說是天意弄人。 更令人沒想到的是,薊州城破了,河北節(jié)度使叛亂,聲稱當今天子并非皇室正統(tǒng),聯(lián)合河西郭氏一族開始攻打幽州。 蘇燕從沒見過打仗,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幽州刺史便不戰(zhàn)而降。城破當日,林拾本想帶著她逃難,卻被趕來的李騁攔住去路,眾目睽睽之下,蘇燕被他強行綁走了。 第63章 薊州城破的時候,百姓們都安詳?shù)刈鲋约旱氖?,誰也沒想過李復英勇無雙,統(tǒng)領(lǐng)著大批歸化軍和英武的大靖將士,還會打不過野蠻粗俗的胡虜。 誰知李復會聯(lián)合胡虜造反,各個部族聯(lián)合起來攻打靖朝邊疆,想要同他們的祖輩一般,讓漢人王朝的皇帝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逃竄。 薊州刺史被殺,轉(zhuǎn)而被拖入的戰(zhàn)火的便是幽州與朔州。林照幾乎才站到朔州的土地上,還來不及熟悉各部,便忙著派人守城抗敵。 幽州百姓還在睡夢中,尚未反應過來,便聽說幽州成破了,刺史帶著家眷逃跑,太守的抵抗宛如螳臂當車,將他們拋在城里等死。幽州不少百姓都記得從前胡虜殺燒搶掠的事,對這些被稱之為賤夷的敵寇恨之入骨。一時間城中不少有血性的男兒都前去抗敵,連牢里的死囚都被放出來上陣殺敵。然而終究是寡不敵眾,城墻下的尸體堆成了小丘,百姓驚慌失措地逃亡,街上亂成一片。 蘇燕從來沒見過打仗,上一次遇到這樣混亂的場面還是在遇到山匪的時候,然而這次戰(zhàn)亂帶給她的沖擊遠比山匪捉人來得要大。 林拾帶著她逃跑,四周都是雜亂的腳步聲,有叛軍已經(jīng)沖入城中搶砸了起來。林拾抓緊蘇燕的手不敢松開,唯恐被人流沖散,然而叛軍何其多,幽州被團團圍住,蘇燕的四周都是哭喊求救聲。幾個叛軍看到了逃跑的蘇燕,帶著同伴過來拉扯她想將她往巷子里拖,被林拾幾下給踹翻,兩人正要再跑,便被一堆騎著馬的人給攔住。 李騁坐在一匹高壯的駿馬上,甲胄折射出冷寒的光,上面還沾著黏稠的血。他立刻便注意到了蘇燕,策馬朝她靠近。 蘇燕只感受到眼前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隨后便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她抬頭朝著馬上的李騁看去,最先看到的,是掛在馬鞍兩側(cè)的一連串人頭。 那些人頭混著血和泥土,有的被砍到凹陷進去,有的則被劈成兩半,被麻繩串在一起隨著馬的步子而晃動。 她一瞬間以為自己來到了陰曹地府,竟見到了這樣可怖的景象。 蘇燕面上血色盡失,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無法忍受地背過身吐了,連林拾都胃里一陣翻涌,強忍著別開臉去。 軍中以人頭算軍功,將士們將敵將的頭顱掛在馬上,以示自己的驍勇。 李騁前幾月在幽州,還是一位受人敬仰的少年將軍,然而轉(zhuǎn)過頭他便能對著這些信任他敬佩他的軍民揮刀相向。 蘇燕被惡心到說不出話,李騁還風涼地大笑了幾聲,若無其事地看著她吐完,一句交代也沒有,便吩咐著手下將她給綁走。拖拽間蘇燕險些貼到那些鮮血淋漓的頭顱上,嚇得尖叫一聲連忙躲開。 林拾自顧不暇,蘇燕也不想連累她,只能催促她先走。 很快蘇燕就被綁著推到了一個馬車邊上,幾個女人從馬車中探出身子來打量蘇燕,她們面容各異,甚至還有金發(fā)碧眼的胡姬。蘇燕聽不懂她們的鄉(xiāng)音,李騁的手下對她也沒有憐惜,直接粗魯?shù)貙⑺频搅笋R車上。蘇燕跟三個女人擠在一起,其中還有一人小腹高高隆起,肚子圓得像是要被撐破了一般。 蘇燕幾乎是立刻便明白了,這便是李騁的幾個姬妾。 夜里的時候,蘇燕和這些女人被一同送到了被叛軍占領(lǐng)的太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