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偏離

    知樂的思緒想不到很長遠(yuǎn)的未來，大多數(shù)時候只著眼于當(dāng)下的時刻。雖然早就做好去c城的準(zhǔn)備，然則直到了這一刻，車子啟動，帶著他駛離熟悉的庭院，熟悉的親朋，才真切意識和感受到真正的分別。

    “爺爺！”

    知樂驀然回頭，半跪趴在椅背上，從車后玻璃拼命往后看，眼見爺爺與眾人們揮著手，離的越來越遠(yuǎn)，知樂大叫一聲。

    外頭自然聽不見。

    “爺爺！嬸嬸！叔叔！”

    知樂慌忙而焦急的回頭看了司機(jī)一眼，似乎想讓司機(jī)停車，然而也就僅僅一瞬，又著急的趴回后窗，望向快要看不清的眾人。

    “他們聽不見。知樂，坐好，前面要轉(zhuǎn)彎了，小心摔到。”沈泰遠(yuǎn)溫和的提醒。

    車子轉(zhuǎn)過一道彎，駛上主路，江家小院從視線中消失，再看不見。知樂仍舊趴在那里，不死心的回望。

    過了片刻，知樂坐正身體，轉(zhuǎn)而扒到窗戶上，朝外看。路邊的房屋，田野，草木等疾馳而過，如浮光掠影，讓知樂意識到，這個熟悉的村莊也正在逐步離去。

    別離的情緒瞬間席卷了他，知樂扒在窗戶，茫然而難過的看著窗外，呼吸急促，他一只手抓著褲邊，潛意識中想抓住點(diǎn)什么，然而身邊什么都沒有，他側(cè)著頭，胡亂一抓，抓住了一只手，便緊緊握著。

    那手動了動，似想掙開，知樂握緊，那手便靜下來。

    “知樂，如果想哭，可以哭，沒關(guān)系?！鄙蛱┻h(yuǎn)溫聲道：“你沈爺爺我年輕時第一次離家去國外，在機(jī)場還大哭了一場呢。”

    知樂緊抿雙唇，睫毛輕顫，眼眶發(fā)紅，眼中有淚，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男人流血，不流淚?！彼煅手f。

    司機(jī)老劉噗嗤笑了，忙道：“對不起……突然想到一個笑話……”

    沈泰遠(yuǎn)也忍不住笑，呵呵道：“知樂說得對，男孩子流血不流淚。知樂莫難過，以后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br>
    “嗯?！敝獦肺宋亲樱耘f有些難過，望著窗外。

    沈程側(cè)首，望向知樂，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知樂無暇的側(cè)顏，顫動的睫毛，這幾天總是笑嘻嘻的人，此刻臉上笑容褪盡，唯有不舍，茫然，和對家鄉(xiāng)親人的依戀。

    “你的包?！?/br>
    沈程揚(yáng)眉，出聲道。他的膝蓋上放著知樂的雙肩包。

    “哦。”知樂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回頭拿自己的包，這才發(fā)現(xiàn)，居然握著沈程的手，準(zhǔn)確的說，是單方面抓握。沈程手心自然攤開，既沒有回握，也沒有抽開。

    “……對不起。”知樂忙松開，拿過背包，放到一旁，又說：“謝謝。”

    沈程望了他一眼，移開目光，轉(zhuǎn)而也望向窗外。

    上午的陽光光芒萬丈，灑向連綿起伏的山巒與蜿蜒流淌的河流，整個天地明媚燦爛。

    黑色私家車以平穩(wěn)的速度在山間穿梭，漸行漸遠(yuǎn)，九鹿村已徹底消失在視野中，取而代之的，則是逐漸陌生的風(fēng)景與城市。

    “馬上到縣城，過橋了。知樂可以拍張照片，發(fā)給你爺爺，讓他知道我們到哪里了?！鄙蛱┻h(yuǎn)說。

    “好。”

    這個提議成功吸引住知樂的注意力，他馬上拿出手機(jī)，認(rèn)真對準(zhǔn)窗外。

    縣城他還是相對熟悉的，爺爺閑暇時會帶他出來逛街，他最喜歡的便是縣城里的標(biāo)志性橫跨長江兩岸的大橋。

    天氣好的時候，不坐車，跟爺爺兩人從橋這頭漫步到橋那頭，和風(fēng)煦煦，陽光溫柔，橋面下的江水波光粼粼，大小船只穿梭而過，那是非?？鞓返臅r光。

    知樂拍了好幾張，挑選出幾張滿意的，傳送給爺爺，很快便收到江善原的回復(fù)，江善原夸他拍的好看，并讓他到沈家后，也拍些漂亮的照片發(fā)給他。

    知樂便高興的答應(yīng)下來，如此一來，離別的情緒被沖淡，知樂終于臉上重新露出笑容。

    他尚是第一次出遠(yuǎn)門，車子很快出得縣城，駛上高速公路，從這里開始，一切對他而言，都是陌生而新奇的。

    知樂便靠在窗前，盯著外頭看，雙眼明亮。“哇，這里也有牛。”

    他驚喜的回頭，跟沈程說。

    沈程正襟危坐，背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他昨晚睡的不算太好。

    知樂見沈程閉著眼，便不再說話，兀自一人觀賞窗外風(fēng)景事物。

    “看累了就睡會兒。到C城后更好看?！鄙蛱┻h(yuǎn)從前排囑咐道。

    “好的，沈爺爺?！?/br>
    一個多小時后，知樂打了個哈欠，眼神困倦。

    高速路上車速快，景象千篇一律，著實(shí)沒什么好看的，知樂犯了困，端正坐好，片刻后，眼睛閉起，開始不可抗拒的瞌睡起來。

    車內(nèi)流淌著輕快而平緩的音樂，仿佛一支催眠曲。

    知樂眼皮沉重，慢慢合上，他起先坐的筆直，逐漸不受控制，身體朝一側(cè)傾斜，挨近沈程，頭部則跟著一歪，靠在了沈程肩上。

    沈程：……

    沈程臉色不大好看，昨晚他睡的不太好，老毛病犯了，而今天面對沈泰遠(yuǎn)，對方總一副笑瞇瞇仿佛勝利者的姿態(tài)，更使人不爽。

    沈程側(cè)首，望向瞌睡的知樂，他倒睡的香。

    甚至還在他肩上蹭了蹭，往肩窩處靠靠，找到更舒服的姿勢。

    沈程冷酷無情的抬手，食指中指并起，抵住知樂黑色柔軟的頭部，毫不留情的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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