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好啊,要是時間來得及,我們四個一起去看熱鬧。墨馳將打下來的果子分給三人,他平時最喜歡撿著小石頭打葉打鳥,不用任何仙法也能百發(fā)百中,長策學府后院那棵可憐的禿頂大樹,就是這么來的。 謝刃咬了口果子,心情很復雜。早知你這么有靠山,我就不提議寫什么詩了,現(xiàn)在可好,若好大一艘船換不得兩個名額算了吧,自信一點,不是若換不得,是肯定換不得。到時候另外兩個人靠著關(guān)系高高興興登船了,自己與風繾雪卻在下頭,看不成熱鬧倒是其次,但銀月城風氏子弟的面子可能就要蕩然無存了。 風繾雪不解:你為什么要看我? 我沒看你啊。謝刃說,我是想問你,我們到鸞羽殿后要找誰。 雖然長策學府在修真界頗有地位,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座無權(quán)無勢的學堂,與其扯起竹業(yè)虛的大旗,倒不如搬出各自的家世好用。 謝府尋常殷實,尋常富貴,多年來還一直依附鸞羽殿,面子不夠大,墨馳家中經(jīng)營仙府修建的生意,更是個有錢沒地位的主,只有銀月城風氏和臨江城璃氏能拿來撐腰。 風繾雪道:我就認識金泓。昨天剛認識的。 璃煥道:我連金泓都不認識,我壓根沒去過鸞羽殿。 謝刃一手攬過一人,將自己沒形沒狀掛在中間:那說定了,我們就去找這位仁兄! 鸞羽殿中,金少主不由自主就后背一涼。 離開春潭城后,再御劍疾行一個時辰,就能抵達鸞羽殿。這時太陽還沒完全落下山,余暉落在金燦燦的大殿墻瓦上,璃煥被晃得連眼睛都睜不開:我的天,這也太難看了,他家是只會用金磚砌房嗎? 若真是金磚就好了,偷兩塊還能去尋常世間換酒喝。謝刃道,是幻術(shù)。 那豈不是又小氣又想擺闊。璃煥整了整衣冠,他自幼是在滿谷幽蘭中長大的,素雅潔凈慣了,對這土橫暴發(fā)的鸞羽殿基本處處看不順眼,連敲門時都不忘墊塊布巾。 墨馳: 開門的弟子在聽完四人身份后,恭恭敬敬將他們迎進前廳,又火速去請自家少主。 金泓覺得自己聾了:他們沒毛病吧,鬧完春潭城不算,竟還敢到家里來挑釁? 崔望潮也道:不如直接趕出去。 胡鬧!旁邊還有一位山羊胡子的長輩,是金泓的叔父金仙客,他雖不知這崽子又在外頭闖了什么禍,但他向來看不順眼崔望潮的唯諾奉承,覺得自家侄兒就是因為狐朋狗友,才變得越來越不學無術(shù)的,現(xiàn)在聽他竟還要將風璃二族的少爺趕出門,更是勃然大怒,一腳就把金泓踢去前廳解決問題:記得給人家道歉! 金泓險些吐出一口血,是他們騎著鐵老虎耀武揚威,我道什么歉? 崔望潮被風繾雪打出了心理陰影,進門一看到他就rou疼。 璃煥很規(guī)矩地行禮:金兄,我等貿(mào)然登門,打擾了。他又看向金泓身后的人,不知這位是? 崔望潮冷哼一聲,不予回答。 風繾雪平靜地說:他叫崔浪潮。 崔望潮怒極:你! 他怎么了?謝刃劍柄護在風繾雪身前,你不肯答,就別怪別人答錯。 風繾雪疑惑地問:我答錯了嗎?崔浪潮。 崔望潮這回干脆被氣出了門。 金泓面色不善:你們來干嘛? 我們最近一直在追一只紅衣怨傀,從烏啼鎮(zhèn)到春潭城。謝刃道,結(jié)果就在昨夜,他卻被一道玄鳥符斬殺散魂。 金泓承認:是我殺的。 他答得爽快,屋里其他人卻都一愣,還當多少要遮掩一下,怎么張口就來。 金泓被盯的莫名其妙:你們有病吧。紅衣怨傀誰殺不得,因為這事找上門,難不成還要護著她。 謝刃問:你怎么知道山中有紅衣怨傀? 金泓不滿: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謝刃看著他的眼睛:前陣子烏啼鎮(zhèn)頻頻發(fā)生命案,兇手就是這只紅衣怨傀,她不僅剖人金丹,還竭力隱藏身份。我覺得其中有古怪,便故意留她一條性命,又下了尋蹤咒,想看看她到底要逃往何處,結(jié)果卻被你給殺了。 我又不知道你要留她做餌。金泓不悅,現(xiàn)在殺都殺了,你想怎么樣? 謝刃又問了一遍:所以是誰告訴你,山中有紅衣怨傀? 這原本也不是什么難以回答的問題,但金泓一向看不慣他,自不愿配合,轉(zhuǎn)身想走,卻被謝刃半截劍刃擋在身前:不說,可就別怪我拿你當同伙了! 你放肆!金泓一腳踢來,手中也佩劍出鞘。兩人面色不善互相對指,還是璃煥出來打圓場,提醒道:金兄,烏啼鎮(zhèn)若是荒廢了,唯一的獲益者就是鸞羽殿。 金泓皺眉: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謝刃合劍回鞘,誰不知道你家一直想將烏啼鎮(zhèn)圈起來,現(xiàn)在那鬼鬼祟祟的紅衣怨傀受傷后不往東不往南,偏偏朝著春潭城跑,還恰巧被你斬了,我不來問你,還能問誰? 阿泓。廳門突然被一把推開,回答謝公子的問題,你為何要大半夜的,跑出去殺紅衣怨傀? 來人正是金仙客。 他原本是因為擔心少年們魯莽易怒,才想跟來看看情況。誰料剛進院就聽到謝刃的質(zhì)問。他老jian巨猾,自然清楚此事若傳出去,鸞羽殿將會迎來怎樣的閑話,不管不行,必須得管。 金泓收回佩劍,沒好氣地一揚下巴:是他說的。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 風繾雪道:崔浪潮。 崔望潮: 金仙客沉聲問:你是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崔望潮也不知為何中心竟會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愣了半天才說:我、我專門派人去城外找的啊,不止紅衣怨傀,還有僵尸怪物,費了好一番力氣呢,金兄新得了滅蹤劍,不得多練練手。 謝刃道:但那只紅衣怨傀是死于玄鳥符,并非被劍斬殺。 崔望潮吞吞吐吐:這什么我 見他態(tài)度扭捏,還不住看向自家侄兒,金仙客又是一股子火直冒,聲音一厲:老實說! 崔望潮被嚇得一抖。 金泓沒好氣地說:因為我握不穩(wěn)那把滅蹤,總不能讓怨傀跑了吧! 屋內(nèi)一片安靜。 得了南山四神劍之一的滅蹤,卻無法順利控劍,好丟人哦。 金仙客也沒料到竟還能有這么一種可能性,噎得半天沒組織好措辭。 墨馳偷偷看向其余三人,喂,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 風繾雪道:金公子若真的與紅衣怨傀有關(guān),確實不必用玄鳥符留下痕跡。 他不說還好,一說,金泓越發(fā)怒火中燒,那你們跑來做什么? 風繾雪繼續(xù)道:但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所有疑點都指向鸞羽殿。 金仙客試探:不知這位小公子是? 風繾雪行禮:在下銀月城風氏,風繾雪。 金仙客點點頭,道:風公子,此事的確蹊蹺,這樣,不如各位先在家中住下,待兄長明日回來,我再將紅衣怨傀的事情詳細稟于他,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后cao縱,想將臟水潑給我鸞羽殿,定會給出一個交代。 風繾雪道:好,那就多謝金先生。 金泓甩手離開,可能還在惱羞成怒的余韻里沒有出來,一張臉青青紫紫。崔望潮也趕緊走了,金仙客叫來家丁,將四人帶去客院,吩咐萬不可怠慢事實上也真的沒有怠慢,侍女來來往往,光是靈果甜釀就擺了滿桌。 風繾雪問:你怎么看? 謝刃道:暫時沒有頭緒,先看看明日他們?nèi)绾位卦挵伞?/br> 璃煥站在窗邊,伸手接住一只木雀,拆開一看,扭頭道:墨馳,飛仙居送來了兩張登船丹券,我先收起來了。 謝刃剝瓜子的手一停:這么快? 對啊。璃煥說,你們的丹券還沒來嗎? 謝刃心口悶痛,還要假裝云淡風輕地說:嗯,可能還沒看到風兄的詩吧,再等等。那什么,我覺得詩肯定挺多的,飛仙居的主人若是犯懶,不看也正常。 你早說啊。璃煥道,這樣吧,我再放一只木雀,看看能不能多要兩張。 謝刃立刻站起來:好! 風繾雪按住他的肩膀:不必。 謝刃陪笑:萬一對方真的不看呢,一直沒有丹券傳回來怎么辦? 風繾雪很認真:那我就親自拿到他面前,你只管放心。 謝刃瞪大眼睛與他對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還要親自拿去人家面前。 璃煥將掏出來的木雀又重新裝回去:那我就不管啦。 第10章 鸞羽殿的東殿主名叫金蒼客,是金泓的父親,也是金仙客的二哥。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青蚨城訪友,訪友這種事嘛,敘敘舊喝喝酒,本來是很輕松愜意的,但也不知怎么搞的,席間話題突然轉(zhuǎn)到了小輩身上。誰家兒子一劍單挑整座山的妖怪,誰家女兒十歲就能幻錦帕為劍,聽得金蒼客還沒飲酒,就先一步面紅耳赤,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阿泓最近新得了一把滅蹤劍,靠著大名鼎鼎的南山神劍,總算勉強爭回一些面子。 結(jié)果剛一回家就聽說兒子別說是御劍,就連握竟然都握不穩(wěn),險些當場氣昏。 金泓被罵得受不了:爹像我這么大的時候,也未必 你放屁!金蒼客的火爆脾氣,比起金仙客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你老子我十七歲的時候,已經(jīng)斬殺妖邪三百余只,獨自搗毀白黎水妖老巢,那條大江至今都風平浪靜,百姓哪個不夸? 金泓縮回脖子:哦。 金仙客勸慰:二哥切莫動怒,先進來坐。 金蒼客將佩劍遞給三弟:我出去這陣子,家中可還消停? 家中倒沒什么亂子。金仙客道,不過有件事,前陣子烏啼鎮(zhèn)有紅衣怨傀為禍,二哥可知道? 我聽說了,長策學府像是已經(jīng)派阿刃去斬了怨傀。金蒼客說著話,看見自家兒子一聲不吭的,又氣不打一處來,你看看人家! 金泓嘀咕:那只紅衣怨傀是我殺的。 金蒼客驚奇:你殺的,你去烏啼鎮(zhèn)了? 金泓: 金仙客將紅衣怨傀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又道:長策學府的四名弟子目前正住在客院中,雖都只是十幾歲的少年,但他們奉竹業(yè)虛的命令,一路從烏啼鎮(zhèn)追來春潭城,怕是無論如何也要討個說法。 最想要烏啼鎮(zhèn)的,就是阿洲了。金蒼客聽得頭疼,不會是他弄出來的吧? 我也這么想。金仙客道,不過最近大哥閉關(guān)修行,阿洲忙著在玄鳥臺護法,理應(yīng)抽不出精力再去管烏啼鎮(zhèn)。 崔望潮也被叫來問話。 但再問也就那些了。他確實是為了討好金泓,才派家丁去各處山林里搜尋兇煞的,也確實不知道紅衣怨傀是謝刃放出來的餌講道理,這誰能提前知道? 另一頭,謝刃與風繾雪正坐在屋頂上曬太陽。 璃煥在院中喂完魚,拍拍手里的饅頭渣,問道:你們在看什么? 剛剛有二三十個人急匆匆跑去了東殿。謝刃道,穿著崔府的灰色家袍。 我猜是金殿主回來了,要問他們究竟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紅衣怨傀。璃煥也躍上屋頂,見風繾雪手中握著一串鮮紅可愛的果子,奇怪,咦,這是哪來的? 乾坤袋。風繾雪分給他幾顆,季節(jié)還沒到,不太甜。 你的乾坤袋中還有四季流轉(zhuǎn)?璃煥大為震驚,問出了和謝刃同樣的問題,這么高級,是從哪兒買的? 師兄送的。謝刃代為回答,單手撐著腮幫子,還有啊,就算能買,我也排在你前頭。 那我要排第三個。墨馳跟著湊熱鬧,又道,阿刃,既然金殿主正在問紅衣怨傀的事,你要不要用幻術(shù)化鳥去看看? 謝刃一琢磨:也行。 風繾雪卻搖頭:鸞羽殿四處都是金色光束,幻術(shù)極易被干擾。 璃煥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他們也不止是又土又愛炫,四處都是金燦燦的,竟還有這種用途。 墨馳說:你按照我給的路線,就不會遇到光束。 璃煥稀奇:為何?你我的幻術(shù)還不如阿刃呢,難不成還能破法。 不是破法,是這宅子本就有破綻,世間哪有那么天衣無縫的設(shè)計。墨馳問,信不信我?不信我可就不畫了。 信,當然信。謝刃跳下屋頂,可你怎么會知道這宅子的破綻? 墨馳無奈地回答:因為整座鸞羽殿都是我家修的??! 風繾雪: 璃煥也被驚呆了:你家修的?也對,你家經(jīng)營的就是仙府修建的生意,全修真界最好的仙筑師都在機關(guān)墨家啊,我這什么腦子,可你怎么不早點說? 墨馳一邊畫路線,一邊沒好氣道:你一直嫌這里的房子土,連敲門都得墊一層手巾,我要怎么說?難道承認這是我爹嘔心瀝血的得意之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