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9)
皇上后宮做出來的棉衣代表著皇帝,高悅甚至讓各宮在自己做的棉衣上繡上各宮的名字,他們景陽宮做出來的,他就讓人都在衣領里面繡上了景陽宮三個字,那三個字還是他親手寫的。 因為這件事,那天夜里,周斐琦抱著高悅親了很久,他不停地在說謝謝你。 后宮里的動向一直是京城貴婦們的航向標,這事很快就傳到了宮外,許多命婦竟然都自發(fā)地跟風了起來。就比如,高悅的那位表嬸,她就發(fā)動了高府的所有仆役,準備做出一千件棉衣直接送到戶部!如今她是以高悅為榮,因為她聽說這件事是高悅倡導的,便立刻響應起來。 她不但自己響應,她還給江南高家去了信,號召江南高家的所有婦人們都加緊趕制棉衣,直接送到渭水河畔的花將軍手里。高家剛鬧出了高世通那么個敗類,正是急需一個機會表忠心的時候,因此家主收到這封信立刻便召開了宗族會議,將這件事安排了下去。 也多虧花自盈將軍監(jiān)督修葺渭水大壩,駐軍之地離江南高家并不太遠。如今,雖說渭水大壩早已修好近一月有余,但花自盈將軍卻不知何因并未回去,依舊帶著之前的那些將士,駐扎在大壩附近。也正因此,江南高家總算有了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④娛盏侥桥抟碌臅r候很是詫異,等聽說是江南高家送來的,再結合最近聽聞的宮中軼事便大笑道:京中出了個高畢焰,好在江南還有個高家,瞧瞧咱們鎮(zhèn)南軍可是第一批收到增衣的吧?等下次回京,我可得跟那幾個好好顯一顯?。?! 眾將士也跟著大笑起來。 這件事后來傳回了平京。一下子就令京城里的那些世家們再也坐不住了。其實,這事傳開之后,不僅平京里的世家著急上火,大周境內,許多世家大族紛紛效仿。 一時間,好似這個冬季突然流行起了做棉衣送將士的熱潮,在這股流行之風吹起來后,仿佛這個冬天都不那么冷了! 江南高家本是抱著將功補過的心態(tài),這批棉衣送完了,依舊低調做人。與他們情況相似的,當然要數(shù)齊家了。齊家的老祖長,聽說畢焰君下了這個做棉衣的令之后,就召集族人立刻響應。若問他為何如此積極,當然是念及畢焰君沒有要了那幾個新入宮的人的性命。在這位老祖長的認知里,那三個被送進宮的齊家哥兒就相當于是他們齊家送給畢焰君發(fā)泄的怒火的工具,他原本只盼著畢焰君把那三個人折磨致死后心里舒坦了,就別找齊家的不是了,卻怎么也沒想到,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讓他們去做做苦力。 他都聽齊素說了,那之后,齊素向齊鞘打聽三人在宮里的情況,齊鞘的回話是每日哭,也不干活,掌事太監(jiān)也不會為難他們的。 之所以,為什么不會為難?齊氏這位老祖長認為,那必然是畢焰君網(wǎng)開一面的原因。 現(xiàn)在看來,高畢焰到底要怎么安排那三人已經(jīng)不重要了,齊氏老祖長更關心的是齊鞘和齊素這兩個人的前途,因此他必須要讓畢焰君知道,雖然齊氏的個別人不懂事,但是整個齊家都是支持他高畢焰的。 齊氏趕制的這批棉衣有一千件,直接交到了戶部統(tǒng)一分配。那天,齊氏這位老祖長親自去了戶部,見到了高悅他臨走之前,悄悄和高悅說了一句:畢焰君放心,那些曾經(jīng)礙著您眼的東西,已經(jīng)永遠都不會再出現(xiàn)了。 高悅也小聲說了一句:老祖長也放心,齊鞘與本君情同手足,本君定會護他周全。 這位老祖長眼中閃過一道別人看不懂的精光,隨即,他大笑一聲,對高悅鄭重一禮,道:好。那便有勞畢焰君。老夫告辭了。 老祖長的話別人或許不懂,高悅卻明白,不過是幾日前,那個老紈绔因重傷不愈,已撒手人寰,一命嗚呼了。他會知道得這么清楚,也是因為,那日齊鞘突然對他說:我可不可以,和你做一輛馬車回宮? 高悅看他神情略有恍惚,知他定然是出了什么事,便將他拉上了車。他沒想到,齊鞘一上馬車,就一把抱住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高悅從齊鞘泣不成聲的碎言斷語中聽出了這樣一句話 他死了終于死了我阿父的在天之靈終于可以安息了 阿父的眼睛可以閉上了 阿悅,我好高興,好高興 第142章 大雪二候 老紈绔死了,齊鞘心里的恨也成了無的之矢,最終化為了悲傷的淚水,宣泄而出。高悅輕輕拍著他,什么也沒說,因為他知道,這一刻的齊鞘并不需要言語上的安慰,他所需要的只是一個能夠分享此刻心情的摯友。 因此,高悅選擇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選擇了安靜的陪伴。 這天晚上,高悅回了景陽宮,他在后面的良人所里,陪著齊鞘聊了半宿,第二日,齊鞘去了戶部,高悅留在了宮中,他醒來的時,日頭已高懸,小幸子伺候他更衣,告訴他子弦道長回宮了。 子弦道長回宮,依舊是來擔任太醫(yī)正的職位。因赫連野被留在了東郊,赤云道長去了東海,去之前,他讓子弦盡快回到高畢焰身邊照顧,子弦這次進宮,還帶來了一封赤云道長寫給皇帝周斐琦的信。 那信上寫得是赤云道長最近夜晚觀星的啟示,言蚩尤落朱雀,南方有兵患。 如今東海戰(zhàn)事悄然打響,已有月余,據(jù)李景傳回的戰(zhàn)報,已連下五島,形勢可謂一片大好。因為是游擊戰(zhàn),打得又是陳字帥旗,一開始千島國還有倭寇都將這股流動武力當成了盜匪來防御,然而隨著島嶼連失,他們似乎也漸漸明白,這股軍事力量只是大周變了個花樣兒給他們設了一道障眼法而已。 千島和倭寇反應過來之后,最近一段時間沽城各大小碼頭也同樣出現(xiàn)了海上流寇作亂。偽裝行為和李景所帥的陳家軍如出一轍,能看得出就是丟了島嶼的東瀛倭寇不甘心就此切腹,反過來想要趁機拿下沽城。 這這樣的局勢下,南疆那邊的苗蠻反應看不出有什么兵動的苗頭。 西境諸番國,一直以來都是最安分守己的。北疆的戰(zhàn)事已被周斐琦巧妙化解,如今北漠新王上位,正忙著內部統(tǒng)一。新王呼邪需要大周的支持,不可能再搞什么幺蛾子。 所以,周斐琦看完道長這封信后,便拿出了花自盈前不久才發(fā)回來的迷信,那上面有簡短的一句話:苗蠻有異,似換日。 也就是說這段時間苗蠻內部政權也出現(xiàn)了問題。這種情況下,他們還有精力挑起南疆戰(zhàn)爭嗎? 不過,赤云道長的話周斐琦還是寧愿信其有,因此,他給花自盈發(fā)了密旨,囑其防范苗蠻。 數(shù)日后,周斐琦收到了花自盈發(fā)來的密函,其中寫道:苗蠻內變,寶島女妃發(fā)動政變,苗蠻王朝或將覆滅。 原來這兵患應在了苗蠻,周斐琦松了一口氣兒,同時也想到了流民的問題。他給花自盈又發(fā)了一封密函,令其趁機攻下苗蠻一城,用以收留苗蠻流民。 這是周斐琦的仁義之舉,花自盈深領圣意,他幾乎是連夜帶走了渭水河畔的鎮(zhèn)南軍,一路向南疾行,神不知鬼不覺地一舉拿下了苗蠻邊陲的一座小鎮(zhèn),拿下鎮(zhèn)子的當天,他又傳令三軍,不準殘害百姓,且若有流民來奔一律收留入鎮(zhèn)。緊接著,花自盈就以這個小鎮(zhèn)為基點,用了十天時間,又拿下了周邊三鎮(zhèn) 自此,大周的南疆邊線,從這個小鎮(zhèn)開始,向南不斷擴張。而隨著苗蠻內斗的不斷升級,國內的百姓苦不堪言,很多人聽說北部邊境附近的大周軍區(qū)內對流民的關照政策非常好,去了之后不但有吃有穿還給房子住,相比之下,與其留在王都等死,還不如去投奔大周 于是越來越多的苗蠻百姓在向北遷徙,而隨著大周軍的仁義之舉,其仁義之名也在百姓之間流傳開來。甚至苗蠻內斗到了后期,就連許多苗蠻的守城之將都出于愛民之心,在大周軍打來之后,不再負隅頑抗,甚至有主動投城之人。 也因此,在苗蠻的這場內斗中,大周鎮(zhèn)南軍竟成為了最終贏家,幾乎沒怎么費力就占據(jù)了苗蠻的半壁江山。而苗蠻百姓也幾乎有八成都集中在了周軍保護區(qū)。 苗蠻的政權,最終落在了寶島手里。這場奪權是寶島女妃嫁給苗蠻王之后,就籌劃已久的。她之前借助苗蠻商船廣收糧、藥的舉動,本身就吧迷惑苗蠻王的舉動,那些足以夠一城之民吃上好幾個月的糧食,根本就不是為了北上攻打大周,而是為了奪取苗蠻王的政權所做的準備。 寶島這個國家常年屈居一島,早就向往陸地生活,他們這次奪權也算是籌謀已久。因距離寶島最近的陸地全都在苗蠻境內,他們?yōu)榱艘院蠓奖憬y(tǒng)計自然是會優(yōu)先爭取苗蠻南部地區(qū)。至于北部的半壁江山落到了大周軍隊手里,這本來就是無可奈何的事。畢竟,寶島一屆島國,就算用再多手段,也抵不過大周萬里江山養(yǎng)出來的兵強馬壯。 打不過,寶島也不會硬扛,他們將自己所要的陸地納入囊中后,就反手將原苗蠻王室推到了大周軍面前,至此苗蠻疆土徹底被分割成了三份:北邊是大周鎮(zhèn)南軍護民區(qū),中間是苗蠻王余部,南邊是寶島新苗政權。 因三個統(tǒng)治區(qū)政策各不相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想盡辦法往大周護民區(qū)里跑,因為,寶島政權對苗疆土著居民并不友好,他們恨不得殺盡舊人或將苗蠻的土著居民當成奴隸一般使喚,這種情況下老百姓怎么可能受得了?所以,在寶島控制的南部地區(qū)百姓暴動起義頻起,戰(zhàn)火的硝煙似乎從未在這個區(qū)域停止過。 中部地區(qū)是老苗蠻王的統(tǒng)轄范圍,他這個區(qū)背腹受敵,因此對出入往來的人員盤查得十分嚴格,但凡發(fā)現(xiàn)一點兒jian細的苗頭,不問緣由立刻斬殺!百姓在這樣的高壓政策下,整日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沒過多久就怨聲四起。 反而是一開始被苗蠻人說成是趁火打劫的大周鎮(zhèn)南軍,在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驗證之后,真的護住了苗疆百姓的安危,這一點無論是誰,都不得不承認,大周的軍隊實在是天下仁師。至少,在大周軍的保護區(qū)內生活的苗疆百姓至今依然正常勞作,不用為自己的生命安全整日擔憂。 這些消息,不斷傳回平京,周斐琦和高悅也就是心中無愧,他們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護佑了更多的人,這在別人眼中已是天大的功德,可對于他們倆來說,所求也只是問心無愧四個字。 隨后,天氣日漸驟寒,終于全國各地迎來了嘉懿七年的第一場雪。初雪蓋地,舉目白茫,這一年終于也走到了年尾。好在之前在高悅的號召下,各地的世家大族都紛紛制作棉衣,如今這些衣裳被送到了各地駐軍將士的手中,當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不但溫暖了將士們的身軀,也溫暖了他們的心。 這其中,有不少將士穿上了繡有皇帝陛下后宮各殿名字的衣襖,這令他們感動同時也感到了特有的榮譽,還有將士之間互相開起了棉襖的玩笑,說什么別看這是棉花做的,穿在咱身上,咱就是覺得它比鎧甲還頂事!這都是娘娘們的心意,咱們穿上它上陣殺敵,就相當于是有娘娘們的護佑,肯定都能活著回來 一時間,八方軍士都在歌頌后宮各主。這些聲音自然也傳回了后宮,太后聽說之后,笑得特別開心,她跟玉竹念叨,說這個悅兒啊,不愧是我大周的祥瑞。 玉竹就跟著笑。 過了一會兒,太后又嘆了一聲,道了句可惜 玉竹最知太后心意,聞言便勸道:太后娘娘何必惋惜,奴婢聽說昨日高畢焰在極陽殿用早膳的時候嘔了。 真的?太后立即一喜,忙拉住她的手追問:那皇上可有叫太醫(yī)? 玉竹道:聽說是叫了子弦道長。不過,之后奴才讓人去太醫(yī)院打聽,子弦道長的口風也緊得很,一絲消息都不肯透露,奴婢想著,要不咱們再把他請來永壽宮問問? 太后立刻擺了擺手,道:不行。子弦道長不比赫連野,對他不能用那種法子。他既然不肯說,定然是陛下授意。不過,這事也是急不得,嗯太后想了想,道:這樣吧,你去把李公公叫來,哀家有話對他說。 不大一會兒,玉竹帶著李公公再度進來。 就聽太后吩咐道:李公公,你一會兒去各宮傳哀家的旨意,就說馬上要到冬至了,哀家念他們這些日子做棉衣辛苦,特定在福壽閣準備了些好膳食,要犒勞他們。日子就定在冬至那天,讓他們務必都來! 李公公領了命,連忙去各宮傳旨。 太后又對玉竹道:你一會兒去御膳房,讓廚子準備那道菜,就說冬至年祭咱們宮里要用。明白嗎? 奴婢明白。玉竹笑了笑,給太后行了一禮,便連忙去御膳房傳旨去了。 太后坐在永壽宮的正殿里,手邊是一盞熱氣騰騰的參茶。她的視線此時透過敞開的門望著外面那片銀裝素裹的天地,唇邊蕩開了一抹自信又欣喜的笑容。 她暗暗想著,希望這次,你們可別再讓哀家的心愿落空了。 第143章 大雪三候 高悅接到太后懿旨時并沒有多想,還以為是這位老太太想要表達對他領導后宮做棉服這事的認可,于是也就欣然接受。這些天因已近年底,戶部各司都在大結算,說起來也是比較忙的時候。 再加上,昨日周斐琦正式下旨,明確了全國各城、縣于明年春闈統(tǒng)一開設哥兒科考,同時太醫(yī)院和工部水利司也要擴招人員。且太醫(yī)院的醫(yī)師應召者不限性別,不限年齡,只要醫(yī)術和人品能夠雙雙過關,就有被錄取的可能! 這個詔令一出,舉國再次震驚! 如果說之前的哥兒科考算是在皇帝和欽天監(jiān)正葛旺的運作之下,拋磚引玉,用高悅這個哥兒里的標桿人物一點一點撕開了傳統(tǒng)制度的口子,那么這次的太醫(yī)院擴招,簡直就是一道毫無征兆的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將那些封建禮教劈了個外焦里嫩,一時間竟無還手之力! 然而這道旨意在百姓之間也同樣引起了紛紛議論,畢竟在大周當前的國情下,允許女子拋頭露面,這還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也因此,女郎中一躍成為全國女性崇拜的人物,同時郎中這個職業(yè)也瞬間為女孩子們所追捧! 其實,從這個現(xiàn)象也不難看出,追求理想就像人們愛惜生命一樣,是人的本能,不該有高低貴賤之分,當然更不該因性別而被區(qū)分對待! 陛下的圣旨都下了,后宮嬪妃們也終于坐不住了。早在哥兒科考的時候,就有嬪妃問過高悅什么時候女子也可以有這樣的機會,當時高悅沒有辦法回答她們,但是如今,她們再次來到景陽宮,以拜訪之名,詢問高悅:畢焰君,我們之中也有略懂醫(yī)術之人,可否參加太醫(yī)院的選拔考試呢? 這次,高悅點了點頭,道:當然可以。只不過太醫(yī)院的選拔非常嚴格,但是只要你們能通過選拔,就可以像赫連野那樣出宮為百姓治病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