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見狀正要說話時，姜婉宮里的大宮女蘭岑走過來，沖戚如翡行了一禮：“少夫人，貴妃娘娘有請。”

    戚如翡頓時如蒙大赦，跟著蘭岑姑姑走了。

    今日是大宴。

    戚如翡能去見姜婉，但沈琢卻不能去后宮。

    戚如翡只得一個人去見姜婉。

    姜婉瞧見戚如翡很是歡喜。

    又是讓人上果茶點心，又拉著戚如翡問了沈琢的身體。

    戚如翡望著她那張與姜離有七分像的臉，突然就想著，若是姜離還活著，她是不是也像姜婉這樣，殷切關(guān)心著沈琢。

    而沈琢也不用一個人在川梨長大。

    趁著姜婉給她拿果子的空隙，戚如翡問：“貴妃娘娘，你跟我說說，我婆婆的事么？”

    戚如翡曾聽沈琢說過一部分。

    但那都是姜離身為暗衛(wèi)，以及嫁給沈勉之之后的事了。

    既然姜婉和姜離是孿生姊妹，何以姜婉是暗衛(wèi)，而姜離卻成了貴妃？！

    姜婉拿果子的手一頓。

    戚如翡瞧見了，便又道：“若是不方便的話，那就……”

    “你這孩子，這有什么不方便的?！?/br>
    姜婉回過神來，笑笑：“雖然我跟jiejie是孿生姊妹，但我們真正相處的時間不多，我想到什么，就說到什么吧?！?/br>
    姜婉和姜離是孿生姊妹。

    按說生了一對姐妹花，該是件大喜事。

    可是偏生她們出生這日，有游方道士從姜家府門前經(jīng)過，說她們是相生相克并蒂蓮。只有分開養(yǎng)至十八歲，姐妹倆方能都活下來。

    姜家人本來不信這話。

    可這天夜里，原本出生時很康健的姜婉，突然開始哭鬧不止，且還有了發(fā)熱的跡象。

    而一旦將她們姐妹倆分開，她哭鬧便會略微消止些。

    原本姜家想著，將兩個孩子，放在府中兩處養(yǎng)。

    可偏生，姜婉是不哭鬧了，但發(fā)熱卻沒有散下去的跡象。最后，姜老爺夫婦只得根據(jù)游方道士說的，將兩個孩子分開養(yǎng)。

    手心手背都是rou。

    姜老爺夫婦哪個都舍不得，可他們也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姜婉死。

    戚如翡遲疑問：“所以，送出去的哪個是？”

    姜婉含淚垂眸：“是jiejie。”

    那時候，姜婉發(fā)熱不退。

    姜老爺夫婦怕將她送出去，萬一有個好歹，便選擇把姜離送走了。

    “可既然我婆婆是被送走的那個，最后，她為什么會被選入宮中當(dāng)暗衛(wèi)？！”

    第81章 賜婚　　圣意難測。

    聽到戚如翡這么問， 姜婉滿臉愧疚垂首。

    她盯著裙擺上的并蒂蓮花紋，怔怔看了好一會兒，才聲色發(fā)顫道：“因為jiejie被寄養(yǎng)在舅舅家， 而舅舅家是開武館的?！?/br>
    “什么？！”

    戚如翡猛地站起來，袖風(fēng)拂過，小幾上的茶盞， 摔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

    她死死盯著姜婉。

    姜老爺夫婦還配當(dāng)父母嗎？！

    因為她們姐妹養(yǎng)在一處，其中一人會殞命，所以他們把姜離送走， 她勉強能理解！

    可憑什么？！

    后來皇子選拔暗衛(wèi)時，他們竟然還把姜離推了出去！

    而推她出去的理由，竟然還是因為，她是在開武館的舅舅家長大， 真是可笑至極！

    按說這些話， 不該戚如翡一個外人來說。

    但戚如翡實在氣不過了， 她質(zhì)問道：“你們都不覺得愧疚嗎？明明是一家人，但你們卻把她推出去了兩次?！?/br>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般質(zhì)問姜婉。

    姜離沒有， 沈琢也沒有。

    但姜婉心知肚明，沒有質(zhì)問， 并不代表釋然。

    “對不起，對不起。”

    姜婉垂首， 有眼淚滾下來， 砸在她裙面的并蒂蓮上。

    姜婉也曾向姜離道過歉。

    那時候，姜婉雙目已盲，只摸索著，將帕子遞給她， 雙目無神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過去的事，無論是眼淚，亦或者是道歉，都沒有用了。

    戚如翡氣的臉色鐵青。

    可畢竟都是過去的事了，她再為姜離打抱不平，也改變不了什么了。

    戚如翡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氣憤，又問：“那后來，你既然成了貴妃，陛下為她賜婚的時候，你為什么不阻止？”

    雖然戚如翡不常入宮，但她也知道，姜婉從一入宮，就很受寵。

    可既然她很受寵，那么只要她在昭和帝面前求句情，姜離應(yīng)該就不用嫁進相府了。

    姜婉搖搖頭。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淚，輕聲道：“在我知道此事時，賜婚圣旨已經(jīng)下了?！?/br>
    頓了頓，姜婉又道：“而且我聽說，嫁給沈丞相這事，似乎是jiejie主動提出來的?！?/br>
    姜離主動提出來的？！怎么可能！

    她那時候剛從暗衛(wèi)脫離出來，好不容易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她何苦要嫁進相府？！總不可能因為她愛慕沈勉之吧？！

    戚如翡不相信。

    她正要繼續(xù)再問時，蘭岑從外面進來：“娘娘，時辰差不多了，您該準備去赴宴了?！?/br>
    戚如翡這才注意到，外面已經(jīng)暗了。

    都說到姜離嫁入相府了，那么之后的事，她也沒什么想問姜婉的了。

    聽到蘭岑這么說，戚如翡起身敷衍行了一禮，轉(zhuǎn)身走了。

    蘭岑瞧見她們神色不對，便上前扶住姜婉，問：“娘娘，這是怎么了？”

    “她剛才問了我關(guān)于jiejie的事?！?/br>
    蘭岑驚了下：“娘娘說了？”

    姜婉疲憊點頭。

    蘭岑見姜婉妝容略有殘損，扶她坐下，替她修飾的時候，奇怪道：“少夫人怎么會突然問起大小姐來呢？！”

    姜婉搖頭。

    關(guān)于姜離以前的事。沈琢都沒問過她。

    但沈琢待她，一直客氣有加親近不足。所以姜婉也不知道，沈琢對過去那些事知道多少。

    “蘭岑，”姜婉突然抓住蘭岑的手，面目惶然問：“你說，jiejie在天有靈，會不會怨我？”

    蘭岑是從姜家，便跟著姜婉的。

    姜婉是什么性子，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蘭岑嘆了口氣，勸慰道：“娘娘，您別多想。那件事，錯不在您。大小姐真要怪，也只會怪那位?！?/br>
    說完，她意有所指往宴席方向指了指。

    戚如翡從姜婉宮里出來，便被人帶去了宴席上。

    她過去時，大家都已經(jīng)到齊了，大臣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交頭接耳跟旁邊的人說話。

    宮婢道：“少夫人，小沈大人在那里。”

    宮宴的座位是要講究的。

    會根據(jù)受寵程度，以及官位來排，按說沈琢是個四品官，最起碼也排在中間了，可卻竟然還排在了大理寺卿的前面。

    不過戚如翡對這種事情一向不在意，她徑自走到沈琢身側(cè)落座。

    沈琢瞧她臉色不好，倒了盅水遞給她，輕聲問：“怎么了？！”

    這大過節(jié)的，戚如翡也不想說那些糟心事。

    她搖搖頭，左右看了看：“明月和沈瑜呢？！”

    沈琢指了指不遠處的樹下。

    祁國公夫婦也來了，此時正在和祁明月說話。

    沈瑜立在旁邊，看著乖乖巧巧的，可眼珠子卻在到處亂瞄。

    “阿翡！”

    戚如翡正看著沈琢，冷不丁有人叫她。

    她回頭，就見一身紫裙的時歡，同傅景硯過來。

    兩人遠遠瞧著，倒像是一對璧人?？梢幌氲礁稻俺幭矚g男人，戚如翡臉上的笑瞬間落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