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淅瀝了半夜。

    雖然不熱，胃也不那么痛了，林霽的腦子里卻還是堆著亂糟糟的事情，輾轉(zhuǎn)難眠。

    七月的雨下得煩躁連綿，云島斷斷續(xù)續(xù)陰霾了一個多星期。

    這陣子夜間氣溫都不高，并不影響入睡，林霽也就沒有再去網(wǎng)咖。

    聽小藍(lán)說一高進了期末復(fù)習(xí)周，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明寒忙著，林霽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在冷飲店里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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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個周末，是個久違的好天氣。

    晨光透過窗口照射到床上，林霽正撲在薄被里享受著早上的舒適，忽然地響起一通語音電話，是黃熙智打來的。

    “啊？”林霽不甚清醒地應(yīng)了一聲。

    “啊什么啊呀，群里的消息你看不見嗎？我們都到云島一高附近了，具體房子地址找不到，什么鬼啊，這么偏，你還沒起嗎？”黃熙智抱怨的聲音從手機聽筒里面?zhèn)鞒鰜怼?/br>
    “……我共享位置給你們，馬上就起?！?/br>
    林霽掛掉電話從床上坐起來，快速地洗漱穿衣，下樓去接這群“奔親”的死黨。

    闊步穿過樓下的巷子，朝著兩側(cè)張望，正迷茫不知道他們會從哪邊過來的時候，忽然注意到路邊停著一輛與周邊建筑都格格不入的新車，黑漆在陽光下閃耀得刺眼。

    林霽歪著頭看了兩秒鐘，然后朝著密閉的單面車窗里指了指巷子的方向。

    黃熙智把車停放在合適的位置后才熄火推開車門，他的身高比林霽矮不了多少，穿著件潮牌新款的修身衣，顯得整個人更加高挑，下車見到林霽第一句話就是，“這是什么鳥不拉屎的地方？”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這小子瘦了好多。

    林霽斜了斜眼睛，沒有理會他的吐槽，抬手拉開后排車門，朝著窩在里面的人問候聲：“死了沒？”

    葉白暈車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事情，從臨西過來，好多個小時的路程，再加上老黃靈魂車手的車技，估計沒死也丟魂了。

    果然那人撫著后頸一言不發(fā)，一張曾經(jīng)混亂眾生的精致臉孔變得紙白。良曦和從他身后抬手，揉了揉葉白的碎發(fā)，笑答：“反正肯定不大新鮮了?！?/br>
    “上樓歇會。”林霽笑笑，“我沒想到你們到這么早，幾點出來的？”

    “還不是因為他?！秉S熙智隨手一指良曦和，“非要去喝酒，搞得凌晨都睡不著?！?/br>
    “昨晚蹦迪沒你是吧？”良曦和抬手拂掉老黃的手，“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推卸責(zé)任呢，是不是？小白。”趁著葉白沒緩過勁兒來，良某人趕緊抱團。

    暈車患者嫌棄地把身邊倆人都推開，朝著林霽剛才指向的單元門走，“你別像叫狗一樣地叫我?！?/br>
    良曦和笑得痞氣，兩步追上去。

    林霽趁著空檔回頭瞥了一眼，然后才轉(zhuǎn)向冷落了半晌的黃熙智，“又換新車了，我第一眼都沒敢認(rèn)?！?/br>
    滿臉淡然的人，語氣也稀疏平常，“啊，反正以后也懶得爭家產(chǎn)，提前敗點兒是點兒?！?/br>
    幾個人一路上樓，樓梯年限太久了，無論怎么打掃都泛著一股子塵土味兒。

    黃熙智跟在最后面，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林霽很反常。進門環(huán)顧一圈，整個房子加在一起都沒個浴室大，他也懶得吐槽了。

    “只有常溫的礦泉水，你們湊合喝點吧?！绷朱V隨手整理了一下茶柜上的題冊，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轉(zhuǎn)向黃熙智，“我要的書呢?！?/br>
    “在車?yán)?，一大堆，晚點再拿吧。”

    林霽點頭同意，順便摸出手機發(fā)了條語音消息給明寒：“你要的書已經(jīng)帶過來，一會有空的話來拿一下?！?/br>
    “你是給別人要的??？”良曦和坐在沙發(fā)上抬了抬頭，“誰這么大面子，這可是省探花用過的參考書，五百公里送溫暖，我那些筆記里可能還夾著別人給我的情書呢?！?/br>
    “一個不容易的弟弟，照顧一下。”林霽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聲答了一句，完全忽略了還有什么情書一說。

    一連串的疑問堵在胸口，黃熙智實在是不吐不快，倚著一面墻壁，抱著胳膊開口：“林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兒瞞著我們??？”

    林霽忽然抬了抬眼簾，又聽到他接著說下去。

    “如果要復(fù)讀的話，即使不在臨西四高，你也會有更好的選擇，以你的成績有什么重點去不了？隨便一所，堅持一年，A大B大隨你挑。可你到底在想什么？有錢燒的嗎？”

    黃熙智話說到這里，忽然頓了一下，以他對林霽的了解，腦子驟然起了一個難以置信但又很可能是真實的想法。他原本深邃的五官都因為困惑而擰在一起，好一會才試探著問出口。

    “你沒有繼承家里的財產(chǎn)？”

    這種事情，根本就瞞不過去，以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沒有必要遮掩。林霽點了點頭，輕聲回答。

    “我捐了?！?/br>
    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黃熙智閉上眼睛向后仰著頭，深吸了一口氣。另一邊坐在沙發(fā)上的兩人也把目光直直地投射過來。

    林霽會用這種方式替父贖罪，他們早該想到的。

    “憑什么啊？”

    房間里靜了很久，黃熙智一再壓抑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的聲音都在顫抖。

    “林霽，你告訴我憑什么。從小到大，他有管過你，愛過你嗎？他除了要求你安分不惹事，他還會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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