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劍 第1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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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白劍現(xiàn)身 一旦落入這條小徑之中,周圍的景色便逐漸變得扭曲稀薄,仿佛阮慈正在通過實數(shù),進入虛數(shù)中某一維度。但身居青華萬物天中的生靈,卻絲毫都未有感受到這般變化,依舊在林間縱躍嬉戲,只是阮慈望去時,其身形已被扭曲,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滑稽。 在她身后,來路已經(jīng)隱沒,光亮逐漸黯淡,身后的影子被拖得極長,其中崎嶇突起,似有無數(shù)異獸隱藏其中,展露獠牙,但阮慈神念轉(zhuǎn)去時,卻又平復(fù)如初,阮慈往前的腳步,仿佛也被影子拖累,但那光亮黯淡的速度遠比她的腳步更快,倘若她不加快速度,似乎便要漸漸被黑暗吞沒,屆時會發(fā)生怎樣的變化,卻又未可知了。 然而阮慈卻并不慌張,反而站定了腳,輕笑一聲,道,“白君,如今還不現(xiàn)身么?” 那黑暗毫無變化,依舊在不斷吞沒后路,陰影已蔓延到阮慈足部,又越過她往前流去,她法體上極為難得地傳來刺痛麻癢之感,正是異樣道韻欲要侵入法體之中,被其上天然生成的禁制阻擋,彼此已在小小交鋒。阮慈周身道韻流轉(zhuǎn),頃刻間便將異樣道韻驅(qū)開,笑道,“看來你慣用幻術(shù),好詐詭之道,但這一招對我卻沒有多少用處,白君,你百般做作,引起我的注意,不就是為了把我騙到這里來,帶你入去青華萬物天核心。除了你以外,還有誰這么想進去呢?” 青華萬物天核心,其實對道祖來說根本就不是禁地,想要煉化,也只是在一念之間,但一旦被他們煉化,則青華萬物天的特異之處也就將消失不見,會變成一塊尋常的破碎洲陸。能夠跨越這種道韻區(qū)分的,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便是阮慈承認自己是青君轉(zhuǎn)世之身,重拾生之大道,那么自然可以名正言順的重?zé)捜f物天,以此為基礎(chǔ)圓滿符文,重造洲陸,第二便是如白劍這般,和青君同出一爐的好姐妹,本質(zhì)上有能夠通融的地方,再以自身大道為助力,也或可以蒙騙本源,將萬物天煉化。這便等如是在某一程度上竊取了青君法體,為其道祖果位再邁一步。 阮慈自然不可能認下青君轉(zhuǎn)世身的身份,那么這本源之地,去或不去,對她來說也是無關(guān)緊要,處處啟發(fā)靈機,助她參悟符文奧義,處心積慮將她引到這里的人,自然只有白劍。她在外已經(jīng)猜出泰半,只是白劍和阮謙有關(guān),又牽連著謝燕還,且其蹤跡難以尋覓,索性也就順著白劍謀劃,直到此時方才揭穿。 不過白劍性子似乎頗為難纏,一來詭詐,二來皮厚,阮慈已叫破身份,卻依舊不肯現(xiàn)身,那暗影逐漸上涌,仿佛要將所有光亮淹沒,連阮慈法體亦一并陷在其中,阮慈輕哼一聲,周身太初道韻流轉(zhuǎn),散發(fā)出蒙蒙清光,雖然無法驅(qū)除暗影,照徹小徑,但暗影也無法將她清光破去,雙方竟是勢均力敵,已成僵局。 以身份而論,雙方都是未來道祖,所差只在道果凝結(jié)之上,但亦不會太大,如此道韻攻伐,便是持續(xù)千年萬年只怕也難分勝負,偏偏青華萬物天中,最不缺的就是時間,阮慈心中一念不起,也并不去想識海中殘存的記憶結(jié)晶,又或者是被她封禁的大道符文。這兩樣?xùn)|西固然能讓她在此處把握住更多本源,更得主動,但也等于亮出了自己的兩手底牌,白君定然也還有藏招,誰先耐不住性子,便等如是失去了主動。 只見黑影漫天,清光瑩瑩,雙方雖然攻守分明,但攻方消耗更大,而守方則滴水不漏,若是這般長久延續(xù)下去,攻方將己身能帶入青華萬物天的道韻消耗殆盡,又或者無法壓制生之大道的排斥時,便是守方發(fā)威的時機。那黑影似也意識到這一點,逐漸緩慢消退,但仍是鎖住來路,不讓阮慈見到后退的一絲可能。一道影子從那黑暗中緩緩伸出,面容身形猶如面團一般,落入地上蠕動了幾下,方才緩緩直立起來,塑出人形,正是阮謙模樣。 阮慈乍見阮謙形貌,面上便閃過一絲厭惡,不悅道,“我與白君真合不來。” 她手中劍光乍現(xiàn),猶如一道驚雷閃電,劈落當(dāng)場,那人形當(dāng)即又被劈成面團模樣,蠕動了半日,方才化出另一張面容,乃是阮慈在過去時所見的白君模樣,笑道,“劍使的感應(yīng)法修得很好,看來神念頗強?!?/br> 原來這也是白劍試探,阮慈能否感應(yīng)出這影子真身,便可見神念強度。阮慈倒也并未因為她刺探自身虛實而動怒,只是問道,“白君挑揀謙哥,是因為容姐已被情祖、洞陽落子,你只能退而求其次,是么?” 這倒也合乎情理,只是道祖還有許多,如何白劍能在阮謙身上落子,阮慈也覺得有些蹊蹺。白劍笑道,“不錯,這小子徘徊于生死間時,曾見過影界,正是修行我這大道的奇才,錯過了豈不可惜?” 又道,“別叫我白君了,白劍就是白劍,君不君的,聽著豈不牙酸?” 阮慈笑道,“看來白劍心中大不以青君為然,只是你能在謙哥身上落子,不也是因為青君么?青君之局,總會有你的機緣在內(nèi)。” 她所說的確不假,青白二劍一光一暗,命運相生相纏,因果呼應(yīng)之下,青君機緣之側(cè),往往便會有白劍的機會在,如阮謙,在血夜之變中,竟被刺中心脈,生命垂危,便是冥冥中給白劍留下的機緣。令她得以越過許多道祖,布下一子。甚至此時她潛入青華萬物天,其實也在謀算青君遺產(chǎn),如此作態(tài),未免也有些矯揉,白君輕哼一聲,笑道,“青天已死,白夜當(dāng)立,我雖對她不怎么樣,但jiejie的東西,自然都是我的?!?/br> 她此前數(shù)般凌迫阮慈,甚而在南株洲時,還迫得青君現(xiàn)身出來,反而警醒阮慈,知曉自身隱秘,斬去青君阮慈。剛才也是來勢洶洶,但如今試探之后,知曉無法以威能凌迫,忽又轉(zhuǎn)為親熱柔媚,笑道,“但其實你我之間,如今已無齟齬,反可聯(lián)手,東華劍我可以不要,你把剛才封禁的大道符文交給我,我這便褪去,劍使,你道如何?” 她所求已經(jīng)比此前的東華劍要低了不少,或者自以為讓步,阮慈卻不為所動,道,“你跟著我,我甩不脫你,但我要回去,你也擋不住我?!?/br> 進不進青華萬物天,對阮慈來說其實無關(guān)緊要,但白劍剛才的開價,顯然只是誆騙,聽聞阮慈有意回返實數(shù),她面色微變,又道,“好嘛,看來是非得打一場了?可別怨怪我沒提醒你,我本殺伐利器,你jiejie雖為情祖應(yīng)身,可情祖也未必能攔得住我,你我若是打起來,我便先殺了你jiejie姐夫,再殺了你師父,把你們瑯?gòu)种芴齑驙€,瞧你還能裝出這討人厭的樣子么,我一見你這樣,就想起jiejie,心里便不舒服得很?!?/br> 她如市井無賴一般的做派,其實亦十分惹人討厭,阮慈道,“你千方百計,要挑起我心中對你的厭惡和反感,是因為這樣可以增強你的大道法則么?” 白劍笑道,“那有沒有奏效呢?” 黑暗之中,道韻引而不發(fā),似乎正在醞釀攻勢,阮慈心知她若真被挑起惡念,只怕便要被白劍侵入識海,在虛數(shù)中展開博弈。而白劍很可能已知她大道太初,她卻對這影子大道一無所知,頗有些不利,她沉吟片刻,也是笑道,“其實你說得不錯,我們二人此時已并無沖突,還頗有合作的可能,否則我也不會帶你進來。不過這條路要不要往前走,還得看我們談得如何——若是談得好,便將萬物天本源讓給你,也是無妨?!?/br> 她所說真心實意,白劍自然也能感覺得到,一時不免稍有動容,她轉(zhuǎn)圜得也快,便又露出傾城笑臉,問道,“待要如何才算是談得好?” 阮慈考慮片刻,似是一時興起般,道,“凡人相識,難免通名道姓,修士相識卻要各報師門,道祖相識,互相通曉大道,也是禮數(shù)罷?你我二人大道不同,應(yīng)該并非道敵,你修持得是什么大道,也令我好奇得很,還請白劍jiejie先釋我之疑,為我闡道?!?/br> 第404章 白劍闡道 所謂闡道,并非連告知所持大道這般簡單,尤其是從未被修士所合的大道,其運轉(zhuǎn)中遵循的規(guī)律奧妙非常,并非外人可以蠡測,此時修持這一大道的修士,不論是傳下道統(tǒng),還是開壇講道,便都是積累道果的功行,將大道法則與自身理念結(jié)合,闡述而成的,便是自身道果的一部分。若非對大道浸yin已久,并有深厚造詣的修士,輕易絕不會闡道,畢竟神念中對大道的體悟,會隨時跟從自身悟道而變化,但言語一旦吐出,便等如是在實數(shù)中落下痕跡,倘若要再改易,便沒那樣簡單了。若是信口胡柴,對道途的影響只怕還要更加深遠,甚至從此再無寸進都不好說的。 阮慈此語,其實也為了試探白劍虛實,白劍眉頭一挑,沉吟道,“我從未闡道,所持更是隱秘,如今聽你一語,冥冥中是否是機緣啟示,告訴我到了闡道的時機?” 阮慈笑道,“此地為青華萬物天,又是虛實之間的甬道,以我看來,倒是正合你所持大道,還有你與青君的因果牽連。白劍jiejie如何看呢?” 道祖性格,往往是千奇百怪,白劍便是極其善變,對阮慈忽冷忽熱,方才凌迫之時,咄咄逼人,處處惹人厭憎,如今阮慈以萬物天本源誘惑,她便立刻隨和起來,思忖半晌,也是笑道,“不錯,還有你這道祖聽道,我們正可兩相印證,彼此切磋,或者將來二人都能早一步合道。” 她隨手一指,在那陰影之中,立刻便化現(xiàn)出一座蓮花高臺,白劍周身陰影涌動,簇擁著她盤坐其上,聲音亦是悠遠了起來,“吾所持之道,千變?nèi)f化,并無常形,非乃實數(shù)大道,非乃生發(fā)之道?!?/br> 伴隨她的話聲,周圍陰影之中,忽而灑落點點道韻,將白劍面目點染得朦朧一片,仿佛多了幾分圣潔神性,陰影中隱隱有如蚊蚋一般的修士身形顯現(xiàn),對其頂禮膜拜,阮慈亦是受到一中莫名感動,仿佛白劍身周,流露令人不由自主想要頂禮膜拜的氣勢,她感應(yīng)之上特有專長,更是可以望見陰影最深處,有一洞天虛影,其完備之處,似乎儼然已與大天無有什么區(qū)別,隨著白劍講述,更有莫名之物不斷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涌入洞天之中。 倘若是尋常修士,得聞未來道祖親自闡述大道,倘若自身還無有擇定道途,便當(dāng)有‘灌頂’之效,參悟到此道奧妙之后,自然便會拜入白劍門下。阮慈雖然也有細微觸動,但她在太初大道中浸yin已深,于別道不過是旁征博引、觸類旁通而已,因此并未有絲毫動搖,這也是闡道對她的考校,倘若阮慈對自身大道并不堅定,此時便或許會接受洗禮,成為白劍門人。 雙方博弈比拼,無時無刻不在轉(zhuǎn)化持續(xù),攻守之勢或者隨時轉(zhuǎn)移,但二人都是不動聲色,白劍將自身大道連下了數(shù)十中定義,每說一語,三千大道中便有許多被排除在外,如此當(dāng)她說到最后時,場中活躍的大道便只剩下毀滅類大道,便連生之大道仿佛都被她這小小道域排擠在外。白劍面上寶相莊嚴,肅然道,“我之大道,乃極惡大道,亦是宇宙毀滅之道。勾動人心陰暗險惡,使眾人自私自利,各為一心,再無共識,為一己之私而彼此爭斗,終將彼此攻伐爭斗,使人道翻覆,宇宙再無超脫,限于衰竭混沌,終于了結(jié)?!?/br> 隨她描述,一幅幅生動圖景仿佛現(xiàn)于阮慈目前,便是凡人修士之間,彼此都各懷鬼胎,天然便無有攜手合作的可能,以算計攻伐為樂,而宇宙所有周天之中,人族內(nèi)都是此景,長此以往,隨著最后一批修士紛紛或是壽盡,或是應(yīng)劫而亡,宇宙中便不再有修士一說,再無人可以超脫,而此等情境,會讓本方宇宙對永恒道主再無意義,無形間便會逐漸走向凋亡。 在毀滅類大道中,混沌大道、凍絕地獄大道、蟲噬地獄大道、炎焱地獄大道,無不是宇宙毀滅的某中方式,而這極惡地獄大道,描繪的則是人性殘缺,人心失衡的場面,也因此白劍的所有神通,都有了來源。阮慈見她氣息越發(fā)強盛,便知曉白劍所闡發(fā)的道義,合乎宇宙真實,這確然是宇宙終結(jié)的一中可能,不由也是暗呼厲害,思忖著問道,“此番大道,和生發(fā)大道相生相克,正合你與青君的關(guān)系,你擇此大道修行,是否便是因此?如若不然,此方大道也可滋生天魔,或許是天魔類大道呢。” 白劍答道,“我雖主終結(jié),但也需擇定諸般大道中的一條,修不得毀滅大道,這方才是因青劍之故,拖累了我的權(quán)柄,至于說擇選毀滅類大道是否為了成道更加容易,那倒并非如此,劍主殺伐,我器靈天然興趣便在這類大道之中。至于擇了這條大道,那是因為此道最合乎我們器靈對人修的看法,人性之惡,盡在殺伐真器之中。至于你說的天魔,他們只有本能,對人心毫不了解,而且混亂無序,實則壓根修不了極惡大道?!?/br> 雖然二人立場未必相同,但此時坐而論道,倒是十分坦誠,并無保留,這般問道闡道,對白劍來說,也可以明晰道途,更是有利。阮慈道,“不錯,殺伐之器,凝聚人心之惡,青君以劍器成就生之大道,實屬異數(shù)。你說的天魔無法修持,也極有道理,是以你這極惡大道,雖然變化多端,但本質(zhì)卻極有秩序,不錯,不錯,有善方才有惡,人性之善,正在于秩序規(guī)則之中。” 二人論道之中,都各有所得,對大道規(guī)則的理解仿佛更上一層,阮慈又道?!凹热荒阈蕹值氖沁@般大道,為何如此急于合道,此時似乎尚不是時機呢。取走萬物天本源,無非是為了煉就道果,但如今宇宙興發(fā)之勢依然旺盛,你便是取走此物,也難以合道。除非……” 她靈光一閃,驀地明白過來,輕呼道,“除非你取走生之符文之后,可以借由符文之力,污染生之大道,令宇宙生機逐漸衰弱斷絕,從此步入毀滅,你方才有一絲成道的可能!” 白劍咯咯笑道,“不愧是未來道祖,便已殺滅了我jiejie的轉(zhuǎn)世之身,依舊是穎悟非常。不錯,不錯,這青華萬物天,是生之符文最后殘存所在,jiejie想要阻我,也難有依憑,她留在青華萬物天的殘余,泰半被你煉化成太初道韻,我今日來便為了這兩樣物事,你若是都給了我,我在未來的瑯?gòu)执蠼僦校梢灾阋淮?,若是你只給一樣,我便要你封禁好的大道符文,這枚符文我不會在百萬年內(nèi)啟用,足夠你完了瑯?gòu)执蠼?,而且在大劫之中,我也絕不會和你為敵,你那族兄,我也會悉心栽培?!?/br> “若是你一樣都不給么……” 她輕笑聲中,原本就隨著闡道而廣播甬道的陰影,又再蒸騰了起來,原來不知不覺間,借助闡道,白劍已占據(jù)了這條甬道中的主動,此時極惡大道道韻濃郁,幾乎要滴落汁液一般,對黑影中阮慈所在的那片凈土虎視眈眈,威嚇之意不言而喻。而白劍聲音卻甜蜜輕快,充滿了誘哄之意,道,“我擇選這條大道,也不是沒有緣由,極惡大道,便是成道之后,宇宙也要經(jīng)過一段極長的時間方才會緩緩消滅,你甚至有足夠的時間成就永恒,劍使,你意下如何,你我二人聯(lián)手,先后證道,想來也足以給那些高踞道祖之位的老家伙們一點顏色看看?!?/br> 阮慈盤膝趺坐,美目不染纖塵,凝望黑影,對青劍的建議,她不置可否,只是輕呼道,“謙哥,謝jiejie,你們也贊成她的主張么?” 話音剛落,如響斯應(yīng),白劍身后那濃黑暗影,便驟然又翻騰了起來! 第405章 極惡斗法 白劍大道威能,阮慈方才已是領(lǐng)教過了,以她如今道果已經(jīng)凝聚大半的修為,若是有心,便是洞天只怕也很難逃脫極惡大道的挑唆,其入侵神念,便如同天魔一般,甚至還要更加隱蔽,因人心惡念,存在于每個修士心中,善惡相對,有善則必有惡,便如同影子一般,如影隨形,不可真正擺脫。也是因此,白劍慣常行走的暗影維度,便是連洞陽道祖或許都未有發(fā)覺太多不對,一旦遁走,也實在是難以追攝。其只需潛伏在人心之中,便可和人心融為一體,天魔還有一絲魔氣,極惡大道卻不露絲毫痕跡。不論謝燕還如何驚才絕艷,阮謙又是如何心智堅定,在白劍手段之下,都不會有太多反抗的機會,其心中會被慢慢種下惡念滋生的念頭種子,不知不覺便對白劍放下戒備,忠心侍奉,最終被融入陰影之中,其生死都在白劍一念之間,便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 不過謝燕還脫出天外時,洞陽道祖對瑯?gòu)种芴斓恼瓶剡€算嚴密,且她當(dāng)時已有了元嬰修為,對上白劍還有一線生機。阮謙則是在凡人時便被白劍瞧中,哪有什么反抗的能力。阮慈一語呼出,見陰影之中,翻翻滾滾,唯有一人身形,心中還略有失望,但片刻后便發(fā)覺那人影更似謝燕還,便知曉阮謙已無反抗之力,連自己呼叫他的名字,都無法喚醒靈覺。 白劍面色不變,不再像是欲要挑起阮慈心中惡念時一般令人生厭,反而顯出一絲宗師氣度,高踞蓮花臺上,望著阮慈輕笑道,“你惦記謙哥呢?還是惦記著你的謝jiejie?” 她將手輕輕一抬,又有一人從陰影中被攝了出來,隱隱約約可以望見阮謙的輪廓,但這道陰影極為馴服,顯然己身靈智還未恢復(fù),而一旁掙扎的謝燕還,那道陰影則被白劍輕輕一抹,便仿佛遇到重壓一般,咬牙苦苦地和襲來的黑色巨浪抗衡。依舊未能真正顯化面容,和阮慈交流。在這極惡道域之中,似乎一切都由白劍為所欲為,阮慈也只能袖手。白劍笑道,“劍使,你若將兩樣?xùn)|西都給我,這兩個人就由你處置?!?/br> 阮慈道,“這兩樣?xùn)|西,其實我都不在乎,但倘若我現(xiàn)在便給了你,你就會立刻食言,和我作對啦?!?/br> 她輕輕伸手一指,一道清光往陰影中灑去,剎那間便被黑影吞沒,但二者仿佛處于不同維度,互相難以干涉,清光灑落到謝燕還和阮謙兩道影子身上,二人都是輕輕一顫,白劍面色微變,道,“太初大道,你為何不講道給我聽聽?” 阮慈笑道,“極惡之道,詭詐傲慢,你怎會覺得自己需要聽我講道?再說,你那大道奧義便是出爾反爾、言而無信,你若是守信立約那才怪了,白jiejie,你方才闡道時為何漏了這點不提呢?” 言語交鋒,只是一角,二人道韻已在陰影中不斷交錯,那處雖然是白劍道域,阮慈的太初道韻僅能自保,但一旦落到謝燕還和阮謙身上,便可見到白劍對其的影響正在不斷降低,二人身上那濃濁不堪的黑影正在逐漸消退,面目也正逐漸清晰,雙方道韻在修士神念之中,竟是斗了個旗鼓相當(dāng)。白劍絲毫也沒有被戳穿盤算的羞愧,而是輕呼道,“你雖年少,但心計卻是不缺,看來合道真無分先后,所謂歷練積累,都是細枝末節(jié)?!?/br> 又道,“你這太初大道竟然可在人心中克制我道,太初,你卻也裝得好?!?/br> 這一點是方才白劍闡道時,阮慈便已推出的大道克制,太初之道執(zhí)掌宇宙之初,看似對極惡大道本無克制之用,但在阮慈執(zhí)掌之下,可以消融情念,使修士心中的情念返回太初,這些年來,她亦是在這一點上運用得格外純熟。此時將阮謙和謝燕還喚出之后,便可在神念之中,逐漸消解極惡大道帶來的影響,消融惡念,消去‘敬畏臣服’之念,使得二人思緒越發(fā)活躍,已有了脫困的希望。 阮慈微笑道,“白jiejie,倘若你對瑯?gòu)志謩荻嘈┝私猓阍撝牢疫@還算是客氣的了。” 她所說的,自然是自己尚未挑起思潮,令陰影道域中所有修士都消去敬畏之念。阮慈的確是有這個能力,還曾親自掀起萬古風(fēng)波,使得洞陽道祖對瑯?gòu)种芴斓姆佬l(wèi)逐漸失守。但若是白劍對瑯?gòu)种芴斓牧私鉀]有那樣深刻,輕視阮慈,給了她施展神通的機會,她倒也不介意給白劍找點麻煩。 白劍素手一翻,道域中那些頂禮膜拜的黑影之間,彼此仿佛忽然多出了重重空間,即使依舊挨在一處,但思緒想要傳遞,卻忽然間變得千難萬難。如此一來,阮慈想要掀起思潮,便沒那樣簡單,阮慈不由隨之莞爾,白劍亦是輕哼道,“太初你這小丫頭倒也刁鉆,也罷,你族兄給你了便是。” 阮謙和謝燕還相比,作用要小得多了,只是白劍布局在阮慈身旁的一個小棋子,謝燕還卻還有劍種這個身份,因此她給得十分爽快,陰影旋風(fēng),卷起阮謙身軀往阮慈處擲來,阮慈發(fā)出一道清光,將阮謙籠罩,問道,“白jiejie還放心將謝jiejie留在身邊嗎?” 她抿唇一笑,貌似促狹,看不出是給白劍添堵,還是故布疑陣,白劍望了她一會,神色數(shù)變,忽地一揚手,只見那陰影驟然間比之前濃重了百倍,在這小小方寸之間,竟似乎跨越了維度區(qū)隔,將所有維度填滿,因而也驅(qū)走了阮慈的太初道韻,使得清光斷去。但那陰影雖然瘋狂涌入謝燕還體內(nèi),卻依舊無法將她面目重新模糊,其心中自有一點清光如燭,映照面容。乃是阮慈太初道韻,竟已在謝燕還神識之中種下了種子。 白劍面目轉(zhuǎn)為陰沉,伸手一捏,陰影層層疊疊,將謝燕還不斷壓入道域深處,但謝燕還身形在被湮沒以前,卻依舊是黯淡中略見面部輪廓,再無法被極惡大道完全沾染。阮慈笑道,“白jiejie好生煉化罷,你猜她能撐多久呢?” 白劍現(xiàn)身以來,氣勢可謂是一挫再挫,非但未能占去阮慈什么便宜,反而自身這里落了個把柄,面色自然不太好看,但她也是能屈能伸,不會就此和阮慈翻臉,只是問道,“你說這兩樣?xùn)|西你不想要,可是真的?” 阮慈點頭道,“此物和我道途不合,若你想要,可在瑯?gòu)执蠼俸髮の襾砣?,屆時若能開出讓我滿意的價格,我便讓與你也是無妨。” 她又笑道,“白jiejie,若我猜得不錯,你現(xiàn)在取走了這兩樣物事,將道果煉成之后,便會在瑯?gòu)执蠼贂r乘勢而起,想要血祭瑯?gòu)?,借此合道,是么??/br> 道祖合道,自然是風(fēng)起云涌,非得要有一兩個大天相祭不可,再沒有靜悄悄躲著合道的,白劍嘆道,“其實我也不是故意騙你,只是現(xiàn)在太一封鎖了時間川流,我又往哪兒去尋什么未被染指的宇宙大事呢?瑯?gòu)执蠼俳阱氤?,你道果在那時也不夠成熟,與其給了旁人用,被我取去難道不好嗎?” 她今日倒比之前要坦誠了幾分,又道,“你的意思我已明白,瑯?gòu)执蠼僦?,我自會設(shè)法保你一命,不過若你接了我的援手,那便是等如應(yīng)了要把東西給我,可不能反悔。” 阮慈和她不同,白劍若是守諾,才會折損大道,但其余修士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卻不能輕易毀諾,也不在對方品行,只在自身道途上。阮慈點頭淡淡道,“若是真受了白jiejie相助,那兩樣?xùn)|西又還在我手中,自然不會反悔?!?/br> 她的話也說得很活,但亦不可能有更實在的表態(tài),尤其因白劍大道的關(guān)系,二人根本無法立約,只能說是達成一定默契。白劍亦已是算得上滿意,往小徑深處看了一眼,道,“大道符文已在你手,我可就等著你將這萬物天本源也收入懷中了。哼,你未合生之大道,又無有我助你,想要獨立收取本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辦。” 言罷,只見那陰影驟然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只有一縷指頭粗細的黑影,順著甬道縫隙飛快地滲了出去,此時方可見到這條甬道內(nèi)外,無有半點阻隔,來路雖遠,卻也是能一眼望見來處維度,阮慈念頭一動,便可返回萬物天表層。這方才是掌握了大道符文的修士所能得到的待遇,并非方才白劍刻意制造出的危局。而清光中的阮謙,亦是突然翻覆了過來,往外嘔吐不休,過得片刻,嘔出了一絲細微黑影,一樣是滲入某種維度之中,消散不見,阮謙面上的黑光,這才逐漸徹底消散,雙眼漸睜,徹底恢復(fù)了神智。 第406章 青華本源 意識一旦被占據(jù)之后,想要完全恢復(fù)神智,還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在此之前,對外界的一切不能說是無有意識,但也仿若幻夢一般,并不真切實在。尤其阮謙神念,此前乃是白劍和阮慈交鋒的戰(zhàn)場,雖然二人手段高妙,不至于摧殘識海,但阮謙也是大受損傷,面色帶了一絲蒼白,許久方才望真了阮慈,苦笑道,“原來復(fù)仇之志,也是人心惡念,照舊是道祖的資糧。” 阮慈嘆道,“謙哥,我們尋常修士從生到死,又有哪一刻不是大道資糧?你今日能脫大難,將來必有造化,你看謝燕還,她還陷在里頭,滿心抱負,還不是化作了白劍道果中的一絲經(jīng)絡(luò)。” 實則謝燕還為何會困于極惡道域之中,并未乘機解脫,阮慈心中也頗是不解,以她自身親疏來說,方才自然是先搭救阮謙,但謝燕還處,阮慈也并非沒有感應(yīng),她功行深厚,和白劍相遇更晚,而且修行的是魔門功法,天然便對白劍這種挑撥人心惡念的神通有一定抵抗能力,而且她體內(nèi)還有青劍真靈,阮慈分明有所感應(yīng),在青華萬物天中,倘若謝燕還當(dāng)真有意,絕不會那般輕易便被白劍鎮(zhèn)壓下來,她未有逃離,只能說明謝燕還并不是真的想走,藏身白劍道域之中,依舊另有圖謀。 以阮慈和她的微妙關(guān)系,自不會拆穿謝燕還,她還送了謝燕還一朵太初道韻,一來助她在白劍鎮(zhèn)壓之下,維持神智,二來便是讓謝燕還將來脫困之后,可以和她聯(lián)絡(luò)。只是此事對阮謙不好揭破,還要略做遮掩,阮謙嘆道,“此子和我們?nèi)钍霞页鹨灿星Ыz萬縷的聯(lián)系,不想我無意間倒是和她共事許久,唉,當(dāng)時我只想著要平定三宗,才算是報了家仇,白劍也是因此在我心靈中布下種子,如今看來,三宗也不過是道祖手中的棋子,蒼莽天地之間,哪有一處是真正自由?” 他心中對阮氏家仇顯然依舊念念不忘,阮慈卻也不覺訝異,因白劍便是由此入手收服阮謙,自然會將此念種得根深蒂固。只是如此一來,謙、容兄妹只見,似就不便見面,畢竟不論有什么前塵,什么后計,阮容和柳寄子之間,的確已算是道侶了。 柳寄子如今與阮氏姐妹的關(guān)系,說微妙的確微妙,這仇怨到底該計算在誰身上,實有說道,于阮慈而言,連洞陽道祖都可暫且相安無事,更何況才剛獨立不久的柳寄子。便是在阮容來說,柳寄子是見到她的那一刻才開始被情思浸染,在此以前,只是洞陽化身,家恨還是要記在洞陽身上才好。有這般緣由在前,便是回了瑯?gòu)种芴?,也不怕惹來旁人議論,只是阮謙性子偏狹,恐怕不以為然,阮慈道,“謙哥,現(xiàn)下也別尋三宗麻煩啦,瑯?gòu)痔於家獩]有了,再計較這些有什么意思呢?雖然也說初心不改,但修士也當(dāng)拿得起、放得下。你若能提升功行,何愁將來不能向真正的主使尋仇?” 阮謙搖頭慘笑道,“我如今哪還有什么功行可言!” 他身份復(fù)雜,受了忘憂寺、燕山和白劍三重傳承,和燕山的聯(lián)系,還是白劍暗中撮合而來,為的是圖謀天魔功法,以便她參照修改自身道統(tǒng),不過燕山給阮謙的功法說不上多么上乘,阮謙真正的根基,還是在極惡大道上,如今從道域解脫,一身修為半廢,他已是金丹頂峰,將來最多成就元嬰,卻無有洞天之望,想要和僧秀一樣重新悟道參禪,卻也少了一顆佛心。也難免自怨自艾,有些頹唐,但過得一會,又道,“即便如此,將來若我僥幸有了修為,自然也是從上到下,一個都不能放過?!?/br> 千人千面,阮謙性子,殺心便是較重,其實還真是修行極惡大道的好料子。阮慈自知他在極惡大道中浸yin已久,一時也難改易,只含笑道,“多少修士,道途比謙哥你還要更加坎坷,譬如謝燕還,她昔日在瑯?gòu)种芴旌麸L(fēng)喚雨時,焉能想到今日境遇?即便是如今法體已失,只留真靈,也不能說她道途就已完全斷絕。謙哥可別先自灰了心?!?/br> 阮謙雖然偏激了些,但心性卻也是十足,不過如此怨艾一時,便也振作起來,道,“且不提我,方才她走以前所說那些話,你可聽著了?我知那惡婦性子,你若未取走萬物天本源,她定會極為記恨你,處處想和你作對,除此之外,她自己也要設(shè)法再來謀取,她有青君真靈碎片,又來過這里一次,便不似從前那般不得其門而入?!?/br> 又四處張望,道,“甚至便是此刻,或許都沒有走遠,還在暗處維度窺伺,一旦你全心封印本源,便會乘虛而入,試著一舉兩得,將你和本源一同竊據(jù)捕獲。” 如他所說,這本源真是取也不易,留也不易。阮謙目中射出神光,將天上地下全都看了一遍,片刻后方才略微安心,道,“她只是未來道祖,還不能完全執(zhí)掌大道,我尚留了一絲本事,她似是真的走了,不過也只是此刻而已?!?/br> 阮慈笑道,“多謝謙哥費心了,不過我進不進去,全看我高不高興,倒不在她。若沒有興致,便回返了也是無妨,至于和她的約定,本就不能當(dāng)回事,沒有的東西,守它做什么?!?/br> 她這散漫隨性的言語,讓阮謙不由大皺其眉,滿臉的憂心忡忡,阮慈也不理他,道,“謙哥,若我往里,你在我身邊恐怕生變,我便先將你收入我內(nèi)景天地之中,對你修行也有些益處?!?/br> 她倒不懼白劍在阮謙身上留有什么后手,內(nèi)景天地是道韻最濃郁的所在,便如同青華萬物天一般,其余道韻都在絕對被壓制的地位之中,白劍也是照舊將謝燕還和太初道韻收入道域,但阮謙卻是謹慎,道,“我還是先行出外等候,此身浸染極惡,若入去之后,給你留下隱患,非我所愿?!?/br> 阮慈自不會相強,便叮囑道,“你出去以后,萬萬不要走遠,此處時間流速并不一致,若我們失散,很難互相尋找,你或者要在這里被困上數(shù)萬年才會有人前來相救?!?/br> 二人又商議片刻,阮謙便自行往回遁走,他才離開阮慈不過是十?dāng)?shù)丈,身形忽然一個扭曲,仿佛被那甬道排擠一般,剎那間已是出現(xiàn)在甬道入口處,只來得及遙遙回望阮慈一眼,示意她并未受傷,便被甬道噴吐了出去。阮慈見了,不免也發(fā)一笑,道,“難怪白jiejie要不斷迫我往前走去,原來如此?!?/br> 無有能代表青劍身份的信物,在甬道中根本是寸步難行。白劍雖應(yīng)也收納了不少劍種,可能也設(shè)法煉化了一些青君真靈,但她的大道和青君大道彼此厭惡,想要蒙混過關(guān)顯然并非那么簡單。倒是阮慈,雖然也是修持太初大道,并非生之大道,但太初大道和生之大道關(guān)聯(lián)本就緊密,而且識海中還有青君的識憶結(jié)晶,還有那被封禁的大道符文,在甬道之中,仿佛不斷被此地的靈炁掃視驗證,阮慈細心感應(yīng),只覺那生之符文還好,不過是令靈炁消融敵意而已,令她在此處順暢前行的,還是識海中的記憶結(jié)晶,所有靈炁涌到身側(cè),仿佛都感受到那記憶結(jié)晶的氣息,剎那間收斂兇威,簇擁在阮慈身側(cè),助她往里行去。 “看來這便是青君當(dāng)年排布此處甬道時特意留下的后手,這些識憶結(jié)晶便是驗證身份的關(guān)竅。”她心中已是悄然浮現(xiàn)此般明悟,“此前那識憶化身,果然是有意被我煉化,只留下了這些結(jié)晶,令我能夠通過甬道,前往本源……” 她心中不由升起玄妙感受,仿佛有些說不出的親近穎悟,又仿佛是自己一直以來所尋求的某個答案便在前方,不由得腳下多加了幾分速度,往前行去,那甬道亦是變得極短——阮慈一步邁出,便是極遠距離,幾乎是縮地成寸一般,到底是甬道變短,還是她走得快,在此處這二者的分野也變得越來越不明顯,仿佛維度亦成了某種可以隨意揉捏的規(guī)則玩具。終于眼前迷迷蒙蒙,一陣星光涌動,阮慈一步踏出,身邊全然換了一副光景。 這倒不是她第一次前往周天本源,此前瑯?gòu)直驹刺?,所見便是非凡,但此地所見,卻也令她大為愕然——哪有什么雄闊美景,萬物天殘余本源,竟然是一間平平常常的小屋,屋中只有一桌一椅,桌上放了一本小冊子,僅僅是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