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劍 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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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道祖對弈 “咦,這是……” 霄云周天外,正是一派極為繁盛熱烈的景象,整座周天并無道韻屏障遮護,從外界便可清晰地瞧見無數(shù)大陸在周天之中搖擺游蕩,不斷上下變化方位的奇異景象,雖說周天并無一定形狀,但通常都以球形或盞形屏障包裹,外有迷霧,令宇宙行者不能在一眼間看到太多。但霄云周天外只有大大小小的風(fēng)力吹拂,有微風(fēng)拂過,吹得白云微微顫動,連其中一切都被來客盡收眼底的洲陸,也有那狂風(fēng)肆虐,龍卷風(fēng)眼相連,烏云密布的密境。諸般修士,在風(fēng)中借力而行,時時可見流光迅捷飛過,更有不少商隊從遠處穿渡虛空而來。來往眾人多數(shù)都乘著一種特制的法舟,舟身晶瑩剔透,有無數(shù)長須伸出,在風(fēng)中不斷顫抖借力,越是靠近霄云周天,速度便越快,只見兩支商隊迎面而來,似乎難免相撞,但在風(fēng)力之中,長須輕纏,又默契地分出上下,擦肩而過,各自投入風(fēng)團之中。 在這純粹風(fēng)力主宰的周天之外,宇宙虛空中突然多了一名長髯修士,他翹首望向無窮星海中的某處,喃喃道,“宇宙風(fēng)的味道變了……” “啊?!?/br> 虛空之中,某一外罩華貴寶蓋的周天之中,亦是有一尊雕像突然返生,自高臺步下,令其下不斷歌詠贊嘆的門人弟子一陣sao動,忙五體投地,虔誠朝拜,紛紛感慨自己有此機緣。這些弟子一旦有了金丹修為,便會離開這華蓋周天,在宇宙中各處辛勤行走,傳播人道功德,滿載而歸之后,方才有資格來到此處圣地參拜道祖雕像,此時竟有機緣得見道祖托體返生,如何不戰(zhàn)戰(zhàn)栗栗、欣喜若狂? 這尊玉人雕像神色淡然,隨手一揮,便有絲絲縷縷明黃功德灑落,落入眾弟子法體之中,她自身一步踏出,來到周天之外,眼中神光射出,在星海中似是照出了一條奔涌大河,河水中濁浪滔天,令人難覷河上光景,功德道祖秀眉微蹙,轉(zhuǎn)身望向自身道途,輕聲說道,“時間線……多了一些,又少了一些?!?/br> 她眸中現(xiàn)出一絲愁緒,“又多了許多變化……” “哦,是那位晉升元嬰了?” 金蓮鋪地,無數(shù)吉祥妙物隨處落化,極樂凈土之中,一尊窮盡妙想,至善至美、清凈安樂,眉點朱砂、長耳垂肩、長眉入鬢的青年佛陀緩緩睜開雙眼,望向天邊,悠然笑道,“太一檀越也太過謹(jǐn)慎,迄今仍將其深藏,令人無法辨明因果氣機?!?/br> 他隨手點去,榻前蒲團靈光一閃,一道面目模糊的人影現(xiàn)身其上,佛陀依舊安然高臥,口中道,“洞陽檀越,時間線已越來越微妙扭曲,有太一遮掩,未來連你我都觀望不清,東華劍似乎脫出掌握,青君歸來已成大勢,你可做好了承受反噬的準(zhǔn)備?” 那人盤坐蒲團之上,良久方才低聲說道,“青君只合一道?!?/br> 他聲音低啞,語氣如止水般淡然,仿佛無論何時都不會失去冷靜。佛陀面上笑意加深,嘆道,“她若歸來,所合便不止一道,而是重回開天辟地之時,再合太初,太初大道,權(quán)柄至高無上,乃是先天五太之一。本方宇宙先天大道從未有人相合,青君倘若成為第一個先天道祖,只怕檀越要被鎮(zhèn)壓至宇宙終結(jié),再無超脫之望?!?/br> 他語中仿佛自然蘊含大道奧妙,所言并非蠡測,而是來自自身對未來的觀照,語末警告,更是令人動容。因佛陀執(zhí)掌的便是超脫大道,雖說其因大道本質(zhì)之故,輕易不會鎖死某一生靈的超脫之路,對道祖超脫更是影響有限,但大道權(quán)柄所在,仍能感悟天機,冥冥間判人道途。 其之所以與洞陽道祖互為表里,也是參悟靈機,認(rèn)定其為本方宇宙最有望超脫為永恒道主的存在,或可將其攜去新生宇宙,完成超脫大愿,令佛陀再合第二道。倘若洞陽道祖喪失超脫之望,佛陀亦會在轉(zhuǎn)瞬間將其拋棄,這對道祖來說并非背信棄義,而是再自然不過的選擇。大道遞嬗,博弈中變化千百,道祖也因此時分時合,亦敵亦友,此中流轉(zhuǎn)幾乎不受個人好惡影響,只關(guān)乎彼此道途。 洞陽道祖不為所動,淡然道,“他們比我想得更急,足證我所見不錯?!?/br> 佛陀露出赤子般的好奇神色,“因何急切?” 洞陽道祖并不言語,只是將大袖一揮,殿中頓時浮現(xiàn)虛景,正是太初阮慈殺滅洞陽阮慈的一幕,太一君主雖然能攔住洞陽道韻對時光河流的侵犯,但卻攔不住他見證洞陽阮慈的覆滅。佛陀饒有興致地看完全部,笑道,“不愧是她,殺伐果斷?!?/br> 洞陽道祖點頭道,“你只瞧見她和我,有沒有瞧見第三人呢?” 隨他話語,場中朦朧浮現(xiàn)出第三個身影,只是被遮掩得極其隱秘,道韻嚴(yán)嚴(yán)實實,未曾泄露,兩大道祖都無法橫跨時光流域,窺見真容。這便是大道權(quán)柄之能,在時光長河中,能勝過太一君主的,只有陰陽五行道祖! “有趣,有趣。” 佛陀沉思良久,俄而笑道,“你編織了無數(shù)未來,投入她命運之中,方才有這一化身凝煉。是何方道祖也在落子,竟瞞過你我,還是這個小丫頭,竟然真的狠心滅殺了青君轉(zhuǎn)世之‘我’。” 他不禁拈花微笑,極樂凈土中頓時香花遍地,“太一檀越卻不知作何感想,苦海無邊,作繭自縛,便是貴為道祖,也一樣難逃這喜怒哀樂的磋磨?!?/br> 洞陽道祖古井不波,淡聲道,“是與不是,一人可知,去問問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br> 他所說的,自然是另一位道祖,也只有如此,方才會應(yīng)邀造訪,爭取佛陀支持,隨他前去威壓其人。 佛陀并不詫異,容色轉(zhuǎn)為莊嚴(yán),從臥姿起身,盤膝低宣佛號,“命運道友?!?/br> 隨他法力運化,極樂凈土的清凈美景一閃即逝,兩人剎那間來到一處周天之外,這周天望之無有任何靈炁,普普通通,仿佛剛誕育不久,其中卻傳來一聲冷哼,只見一只巨龜現(xiàn)在虛空之中,口吐人言,冷然道,“洞陽,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你編織因果,污染太初命運不成,便要來強壓我入伙?” 洞陽道祖一語不發(fā),似乎默認(rèn),佛陀笑容滿面,合十道,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貧僧特意隨他前來,特請道友也來多助?!?/br> 命祖一聲長吟,惹得宇宙虛空中一陣亂流,往外波蕩而去,不知多少人的命運又要受此影響,傲然道,“命運一道,千絲萬縷,貫穿始終,爾等哪里明白其中的真正奧秘要緊!本方宇宙失衡的速度超出所有人想象,連你們都不例外,不論是誰,都休要再來擾亂我的大道!” 它人立而起,背上龜殼光彩萬般,發(fā)出陣陣霞光,聲音中帶上重重道韻,仿佛回蕩在宇宙的每個角落。便是此時,無窮周天之中,不知多少修持命運大道的修士同時嘔血,氣機不可避免地衰落下來,修為越高,便越能感到大道對自己的排斥。 命運道祖將大道封鎖,而且遠比時間道祖的封鎖更為嚴(yán)格,太一君主只是鎖住了外人窺伺,倘若是世宗傳承,仍可嘗試靠近大道,命運道祖卻連自身弟子都已全數(shù)鎖在大道之外! “從此刻起,本方宇宙所有生靈命運,均由因果推演衍生,任何人不得撥弄!” 巨龜身后,飛出彩光點點,飛向無數(shù)周天,道祖擁有宇宙視界,自然能夠看見周天之中,那些修行命運大道的世宗洞天,均都毫不反抗地接納彩光入體,宛若迎接自身命運一般,目注自身被彩光化去,飛入虛實之間。這正是命運道祖為其留下的一線生機,這些洞天真人,已是或多或少將己身寄托大道,如今被大道排斥,只能不斷破滅衰退,命運道祖將其封印入虛實之間,正是等待此次道爭結(jié)束,再將其解封。 竟是謹(jǐn)慎至此,連將這些洞天化為道奴都不情愿,只因道奴仍可接觸大道,便有了撥弄命運的可能…… 佛陀雙手合十,長宣佛號,身后佛光璀璨,毋需言語,剎那間已和洞陽道祖達成共識,便要出手將其拿下,但巨龜眼中卻閃過一絲嘲諷,口吐人言道,“道友,此消彼長,還是先渡過眼前這一劫吧?!?/br> 命運道祖,金口玉言,所言便是命運,在道祖這個層面,其通過更直接的方式來干涉實數(shù),當(dāng)命運道祖說出這句話的時刻,洞陽道祖那模糊面容上波光漣漣,時間長河中浪花再涌,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道韻同時襲來,基于不同理由,與洞陽為敵的道祖,聽聞此語,便得知此是攻伐洞陽的最好時機,不約而同,紛紛展開神通,向其攻來! 佛陀手中蓮花輕揮,灑落片片清輝,三界氣氛為之一清,將攻勢不可避免地緩了片刻,更有絲絲縷縷的宇宙風(fēng)從中助力,洞陽道祖仿若乘風(fēng)而起,剎那間溶于大道,消失無形。 在徹底躲藏起來的前一刻,他回眸一瞥洞陽道域,道韻大漲,堪堪敵住攻勢的同時,艱難萬分地從法體中再生出一只手,輕輕一捏! 洞陽道域之中,某個玲瓏剔透,不染纖塵,仿佛一枚玲瓏玉球的周天驟然間加快遁速,不斷往前方虛空沖去。許多道眼神都落在球上,敵方攻勢更加猛烈,洞陽道祖也只能全神抵御,這只手未能捏到底,便破潰于無形,但即便如此,洞陽道域中他的權(quán)柄至高無上,亦無人能有威能將這周天前行之勢緩下! 隨他消失不見,佛祖低宣一聲法號,亦是恬然笑道,“總是有時間的,是嗎?” 蓮花盛放,他的身軀緩緩化為無形,只留花瓣散落,余音裊裊?!疤惶丛?,如今你的時間,可還足夠嗎?” 時間長河之上,雕像微微一動,重又返生,太一君主垂眸下望,見那長河之中,一尊元嬰緩緩浮現(xiàn),嬌小可愛,只有法體一半大小,但身形卻是凝實無比,更伴有種種異象。其閉目趺坐,姿容秀美,此時睜眼仰首,與太一君主對視,眸中有湛然神光閃現(xiàn),絲毫不落下風(fēng)。 其已渡過三道關(guān)隘,吞丹入腹,在那無窮迷霧之中尋到自身道途,從此跳出紅塵,徹底超凡脫俗,成就元嬰! 太一君主緩緩點頭,說不出是喜是怒,或又有幾分悵惘,一聲輕嘆,像是在回答佛陀,又像是在警告阮慈。 “時間或還足夠,但時間也已經(jīng)不多了?!?/br> 第340章 元嬰威能 “時間或還足夠,但時間也已經(jīng)不多了……” 不知何時,眼前那超凡脫俗,遠遠凌駕于實數(shù)之上的畫面已是悄然褪去,南株洲畔,那巨竹參天,竹葉森森的美景再現(xiàn)眼前,便連滔天巨浪都還未完全平息,阮慈緩緩睜開美目,望向那波瀾萬丈、起伏不定的深色海面,眉頭微微一皺,心念過處,只見那海面轉(zhuǎn)眼間便平息下來,天色亦是乍然放晴,一忽兒便由那翻卷泛白的深黑海面,化為了倒映晴空,猶如翠色明鏡一般的靜謐美景。 這便是元嬰修士威能所在,倘若是金丹修士,想要辦到這一點非得大費周章不可,但對元嬰修士來說,周圍方圓千里的天候,也不過便是一念之間而已。從金丹往元嬰,乃是修士超凡脫俗的重要一步,登臨元嬰之后,便可參悟道韻,更可在虛實之中穿渡,也不會傷到法體根基,至于設(shè)立化身行走游歷,也只有到了元嬰境界,方才有這般的神通,金丹境界便是怎么都辦不到,因化身便是元嬰在玉池識海中攫取倒影而成,只有元嬰修士,方才能憑借倒影,賦予化身一縷精魂,金丹修士在倒影中只能看到自己的本命金丹,便是分化出散丹來,也沒有大用。 阮慈此時初成元嬰,還未返回山門,倒還不急著修行什么化身之術(shù),只是細(xì)心品味元嬰境界的不同,此次晉級,動靜似乎是沒有成丹時那般轟動,但兇險卻絲毫不亞于結(jié)丹,對太初阮慈來說,若是未能取勝,最終被洞陽阮慈擊敗,那么這一整條時間線都會化為烏有。自身將會完全被取代,這將牽扯到這條時間線上所有修士的選擇,卻又要比金丹時那單純的攪動氣運風(fēng)云,牽扯更大得多了。 一旦邁過元嬰斬我這一關(guān),則晉升元嬰,不過是水到渠成,種種所謂難關(guān),也都不在話下。阮慈修為本就是金丹修士中所能達到的極致,最終破境時,一枚金丹完滿無缺,內(nèi)景天地?zé)o有束縛,真靈活潑潑地,晉升元嬰中常見的難關(guān),譬如胎中迷霧,對旁人來說,已是險之又險,但在阮慈不過是轉(zhuǎn)瞬便已勘破,最終將金丹熔煉,由那最為精粹的靈液之中,緩緩凝煉出元嬰真身,自此便擺脫法體束縛,便是法體消亡,只要元嬰不滅,便仍未算是真正隕落。 在元嬰修士這一境界之中,法力與威能便有了頗大的分歧,法力深厚者,元嬰便會修得厚實凝煉,猶如真人,而有些中品金丹,不過是筑基八層、金丹六轉(zhuǎn),勉強晉升到元嬰境界,其元嬰便只有寸許大小,也無法開口說話。那些元嬰大小猶如真人無異,更可肆意穿行來去,不懼罡風(fēng)日曬,與旁人談笑自如的,其元嬰便被稱為陽神,而其余元嬰,非但不敢離開法體太遠,也還畏懼日光、雷霆等等,便被稱為陰神。 這是法力層面的區(qū)別,元嬰真人在這個境界之中,法力便只有兩個層次,并不分前中后期,隨著境界逐漸拔高,不但對修行有裨益的靈丹妙藥越發(fā)稀少,而且要求苛刻,許多修士所求的靈丹妙藥在一方周天中根本無有可能長期出產(chǎn),某種靈物也只能對修行某種功法的修士起效,再無萬用靈藥。而且境界的劃分也越來越模糊,這便是因為修士到了這個境界,幾乎人人都有自己的傳奇,底牌、奇寶、神通極多,境界也隨時波動,更無人出面梳理戰(zhàn)力,因此除了某些名動天下的高手之外,其余元嬰,真正實力都是秘而不宣,藏拙為上。 也是因此,法力層面之外,還有斗法威能,其中有如阮慈這般,根腳深厚、際遇非凡,一旦凝就元嬰,立刻便有半人大小,而且宛若真人,甚至可和道祖對視,可想而知她斗法時手段變化多端,底牌極其豐沛,便是剛剛成就元嬰,也可隨意在南株洲肆虐,少有元嬰修士能制得住這頭兇獸。還有些元嬰修士,一心修持法力,參悟道韻,并不長于爭斗,就算元嬰已是修得生動活潑,晉入陽神,但在斗法中往往敵不過陰神元嬰,這類元嬰真人通常無望晉升洞天,只是在險境駐守,鎮(zhèn)壓靈炁。若是宗門大戰(zhàn),倒也有許多重任可以擔(dān)當(dāng)。 已是能夠參悟道韻的境界,觀照宇宙也要比金丹時更真切許多,莫說感應(yīng)功法的提升,便是凝望實數(shù),有時也可以看到其余時間線偶然閃過,這便是元嬰真人偶能前知的由來,待到洞天真人時,那又是另一番境界了。 阮慈在小竹島上打坐三日,總算將諸般感悟容納整理,她那內(nèi)景天地之中,又已是翻天覆地的一番變化,玉池如今已是寬闊大海,只是剛剛破境,海水仍不夠豐沛,正和識海一道緩緩煉化靈炁,滋長威能。想要將海水填滿,真不知要多少功夫,也難怪等閑元嬰修士,俱是常年閉關(guān),只將化身出來歷練。只有那些尋找破境機緣的元嬰修士,方才會真身出行。那元嬰斗法倘若都是真身出動,也定然是有深仇大恨,畢竟這般耽誤的可是兩個人的修行。 不過對元嬰修士來說,只要不在斗法,那么法力也隨時隨地都在增長之中,只是速度有快有慢而已。阮慈還多了道韻、因果、氣運三重大海,都和玉池重疊在一處,閃閃爍爍,凝神觀照,便可瞧見三重虛幻大海中的波濤。這三處大海和玉池一樣廣闊,阮慈已將這三重維度都吸納到金丹極限,方才晉入元嬰,可此時一樣只有淺淺一層。這道韻還好,因果、氣運真不知該去何處攝取了。 其實按她想來,殺死無數(shù)阮慈,收束了這么多時間線,應(yīng)當(dāng)會有巨量因果氣運反饋,但不知為何,或許是受到時光阻隔,目前尚未還入內(nèi)景天地之中。倒是那道韻已在不斷煉化修行,唯獨此處乃是海外福地,無有凡人,原本修士也早早逃走,因此修行得十分緩慢而已。 這三重大海之外,又有崇山峻嶺,阮慈意識一掃,便將其盡收眼底,原來卻是許多她曾去過的勝景,此時都被無意間鑄造了出來,如綠玉明堂、櫻濃翠稀等等,便連那淺櫻爭渡魚,居然都無中生有,憑借一縷印象,在內(nèi)景天地中生化出來,滋味也還和原主近似,只是到底道韻不同,細(xì)品之下似是而非,仔細(xì)說來也算是一種新靈獸了。 此地靈炁在南株洲還算豐厚,但在阮慈眼中便只是平平,又兼道韻稀薄,并非久留之地。阮慈要走倒也容易,在南株洲群真心中,她才剛剛渡劫三日,自然無人敢于窺伺此處,生怕惹來劫力,自己也要跟著倒霉,阮慈便隨意布置了幾處幻陣,營造出自己正在渡劫的靈炁波動,混淆視聽。 既已收拾停當(dāng),她便將謝燕還外貌化去,否則頂著一張和王勝遇極為類似的臉,總覺古怪,阮慈用千幻面具隨意幻化了一名面目普通的青年男子,將謝燕還攜上,往南株洲深處飛去。她遲遲沒有離開這個時點,自然也是事出有因,既然已是收束時間線,那么便還有許多事非做不可,否則,便連自身存在都有動搖虛幻的可能。 第341章 凌霄別院 那魔頭是真來了南株洲!此時正在小竹島歷劫,其人在小竹島和眾真輪番大戰(zhàn),將隨身法寶悉數(shù)散盡,真乃英雄蓋世、冠絕當(dāng)代,也不知這劫數(shù)又是如何招惹得來,劫力之中隱隱流轉(zhuǎn)多重道韻,氣機雖然極為隱晦,但卻令眾多元嬰都避之唯恐不及,便連一向現(xiàn)出法相,鎮(zhèn)壓南株洲氣運的寶蟾老祖宗都將其身深藏,南株洲星圖之上,連日來都是連天大霧,遮云蔽日,又隱隱能聽到水浪之聲從高天之中傳來,便仿佛天河起浪一般。 這般動靜,根本就瞞不過南株洲眾真,一時間流言四起、沸沸揚揚,諸般散宗都指望能從上宗弟子口中得到一絲暗示,但便是上宗弟子自己,也是如墜云霧,只知道和元嬰上修有關(guān),但若要細(xì)問,師長也就含糊其辭,不肯如實告知。 須要知道,對大部分小宗修士來說,金丹已是道途的盡頭,元嬰修士便是極其難得一見的大人物了,至于洞天修士又是怎樣的威能,其實只能完全靠想象。說這星圖異象乃是元嬰上修帶來,雖覺古怪,但也能接受。這數(shù)日之中,各地均有靈炁爆發(fā),多了不少瘴癘,許多凡人國度都受到影響,傳聞便和小竹島那位高人有關(guān)。眾真更是急于平復(fù)這些風(fēng)波,倒也無心探究底理。只有各盛宗弟子,心下十分疑惑不解,暗道,“也不知是怎樣的大人物,還在元嬰境中,威能便已遍布洲陸,連極遠處都沒有逃脫。” 如此數(shù)日之后,那迷霧逐漸澄清,靈炁余波也逐漸平緩。對諸仙門來說,這不知來去的風(fēng)波也就逐漸平息,倒是各地凡人因靈炁爆發(fā)受到的滋擾對他們更加要緊,其中有不少已是搖搖欲墜的國度,受天災(zāi)影響,國運更加黯淡,改朝換代似乎已是勢在必行,而其中自然也有許多修行氣運之術(shù)的修士在其中興風(fēng)作浪,扶助明主汲取氣運。這也是凡人國度永不消亡的原因,雖然宗門可以自行蔭庇凡人,從中尋找修道種子,但這般被扶助的國度,如紫精山下九國,永遠不會有真正的改朝換代,也就不會產(chǎn)生真正的氣運變遷。因此各大洲陸無論如何,多少都會有十?dāng)?shù)個凡人國度,由凡人真正執(zhí)掌興衰,修士只能以有限力量干涉其中,不得過多展露煉氣以上的神通。便是中央洲陸這個極其不適合凡人國度生長的所在,都還有東南諸國這樣的混亂之地。不但魔宗借此藏身其中,青靈門弟子也是代代行走其間,汲取氣運因果,直到修成金丹,方才回歸門內(nèi),從此汲取修真門派的起伏大勢,倘若凡人國度無法自行發(fā)展,青靈門低輩弟子的修行根本無以為繼。 南株洲中部的宋國,便正在改朝換代的邊沿,其主暗弱,不能收成,國中門閥林立,各自擁兵自重,暗中積蓄黨羽,內(nèi)戰(zhàn)之勢已然漸成,這些門閥彼此提防,便是知道人口對國力的重要,卻又哪管得了百姓民不聊生,逐年往他國逃走。只有凌霄門、盤仙門和玉溪派三大仙宗的下院所在,還是一派仙家清凈景象,被其隨意庇護的幾處城鎮(zhèn),也依舊風(fēng)調(diào)雨順。 這些小鎮(zhèn)雖然占地不大,但卻不約而同開有許多客棧,幾乎常年客滿,近年來更是一房難求,其中住滿了錦衣玉食、相貌不凡的香客,均是來仙門參拜獻禮,但真正目的便連鎮(zhèn)中的黃口小兒都可隨意道破——這些人都是各地門閥前來求取仙師下凡襄助,助其成就霸業(yè)。 “只怕再拖也拖不過三年了!” 這一日一早,鎮(zhèn)中客棧掌柜便到鎮(zhèn)前隘口處,指揮著伙計扛來了百余袋大米,一邊埋鍋煮粥,一邊和伙計隨口感慨,“這施粥的隊伍一眼看不到頭,只有越來越長,或許三年都拖不下去,年內(nèi)若是皇帝殯天,當(dāng)即便要大打特打?!?/br> 原來鎮(zhèn)中雖然有仙師劃下的禁制,不許外地流民隨意入城,但城中百姓代代過得安逸,風(fēng)調(diào)雨順家有余糧,還可被別院挑走服役,日子就沒有過得差的,遇到天災(zāi)人禍的年頭,往往在隘口施粥。這些年來已成慣例,仙師對此也是聽之任之,只是這些流民不可在周圍筑城,因此這些流民若是日子能過得下去,也不會在附近游蕩。這幾年來流民越來越多,寧可忍耐冬日嚴(yán)寒,甚至倒斃山頭,也都不肯離去。便是這從未離開小鎮(zhèn),見識十分有限的掌柜,管中窺豹,也可看出宋國的局勢的確已是十分不堪。 “也不知我們凌霄門的仙師有多少凡心偶熾,下凡應(yīng)劫?!?/br> “自然還有許多門閥是請不動仙師們的,便只能去尋些裝神弄鬼的江湖術(shù)士來了。我聽前些日子住進來的周公子說,如今宋國門閥,倘若無有供奉仙師,便根本不會有勢力甘心依附。便是深心里對仙師并不真正尊敬,也要求來供奉在身邊,否則旁人都有仙師,各有大威能、大神通,一旦開打,便要爭先恐后地滅了沒有仙師的門閥,唯恐自己動作慢了,被旁人占了便宜?!?/br> 在這些凡人眼中,筑基修士的威能便已是超出想象了,足以用‘大威能’來形容,那主持放粥的伙計搖頭嘆道,“這些門閥別看如今強弱不同,其實最終誰來稱王,誰來稱霸,還是要看背后的仙師。若是有個公子得了我們凌霄門陳仙師一脈的青眼,休說當(dāng)日勢力如何,但我看他就是最后登基的那個人!” 他們說起鎮(zhèn)內(nèi)局勢,還有那天下大事,便連流民們也都聽得入神。這群流民中有個身量瘦小的漢子,卻流露出和旁人那癡迷向往不同的神色,哂笑道,“不論何人得勢,興亡皆是百姓苦!我等黎民,不過是仙師們偶起凡心的玩物而已!” 他話中譏誚之意十分濃厚,惹來掌柜不悅,叱道,“仙師們自在山中靜修,又何曾干涉人間大勢,如今施舍給你們的米粥,也是因仙師垂憐方才有余糧布施,你這人不知感恩,反而編排起仙師來了,你骨頭若硬,自去乘著亂世做一番大事業(yè),何必在此領(lǐng)什么米糧?” 掌柜所言也是有理,更何況他布施米粥,在流民中聲望極隆,眾人不論真實心意,都紛紛附和掌柜,唾棄那矮漢。矮漢也不辯解,面上流露一絲不以為然,仿佛心中自有堅持,照舊站在隊中,沒有離去。這掌柜到底也是心軟,雖然對他不滿,但卻并未將他驅(qū)離,給他盛粥時還格外盛得很稠,沒好氣地道,“吃飽些!吃飽了便好出山去做大事了!也強似在此耍嘴皮子!” 眾人都哄笑起來,那矮漢接過粥碗,走到山道旁狼吞虎咽,沒多久就將一碗粥都吃完了,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旁人都看不大懂,只有一名少年走到跟前,笑道,“兄臺,你這畫的是宋國南部的地圖么?” 那矮漢抬眼看了他一會,道,“不錯!這是我從家鄉(xiāng)一路逃荒來此,沿途中眺望所見。” 他面上有些不平之色,大聲道,“我家鄉(xiāng)原本也是山明水秀,一方樂土,便正是因為門閥傾軋,互相攻伐之時,偶然傷了其中一個門閥供奉的仙師,為了幫助仙師盡速恢復(fù),便將附近十余個鄉(xiāng)村全都?xì)⒙疽豢?,制成血丹給那仙師送去。興亡起伏,對門閥來說不過是到手權(quán)勢的多少,對仙師們來說不過是一段歷練,一場游戲,但對黎民百姓來說,卻是生不如死的浩劫。哼!門閥的野心與仙師的高高在上,一旦結(jié)合起來,我們百姓的日子又該是多么苦痛!” 四周流民多有類似經(jīng)歷,雖然不敢附和,但面上隱隱也現(xiàn)出認(rèn)可,那掌柜的在遠處聽聞,雖然依舊不以為然,卻也未曾開腔。這矮漢雖然面目平凡,但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氣質(zhì),叫人不敢輕慢以對,甚至隱隱會深思他提出的觀點,好奇他必然暗藏的志向。只是這志向想來一定十分狂妄,或者對仙師相當(dāng)不敬,因此這些流民卻并不敢問他。只有那少年笑道,“那我問你,若你也成了門閥,想要逐鹿天下,那你會招攬仙師么?” 矮漢愣了一下,仔細(xì)思忖了一番,卻又冷靜了下來,搖頭道,“想要逐鹿天下,非得招攬仙師不可,因此我并不會爭霸天下,只會找到有這樣潛質(zhì)的王者,盡心盡力地輔佐他。此人要和我志同道合,擁有一樣的志向,但卻更懂得妥協(xié),也比我更有權(quán)勢底蘊,由他出面來招攬仙師,爭霸天下,而我將成為他的志向,只要他瞧見我,便會知道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從未淡去,即便是一時不能實現(xiàn),但代代相傳,終有一日,王朝遞嬗要和這些隱世仙門完全割裂開來?!?/br> 他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緩緩道,“為人處事,切忌高估自己,不知歷經(jīng)多少代的王朝傳承,才形成門閥禮聘仙師的傳統(tǒng),我等若是急于畢其功于一役,很可能只是短暫的顛覆,不過數(shù)代便會被傳統(tǒng)反撲。唯有暫時棲身其中,將天下占據(jù)之后,又將我們的志向往下流傳,直至深入人心,方才有一絲成功的可能?!?/br> 那少年笑道,“但即便是成功,你也看不到了?!?/br> 那矮漢大聲道,“那又如何?凡人雖只活百年,但只要心中的夙愿圓滿,意志傳承,便猶如未死一般!便是為此拋頭顱灑熱血,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他們兩人一問一答,都是極為悖逆的言語,由不得旁人指指點點甚至面露忌憚、嘲笑,掌柜的也在鍋邊不斷搖頭,唯有那少年沒有絲毫慌亂,面上反而現(xiàn)出微笑,道,“你還不錯,配做我的祖宗?!?/br> 這話簡直毫無道理,令人頗為迷惑,矮漢眉頭才是一皺,只見那少年伸手一拍他后心,將他提起,往上只是一躍,便即消失不見,片刻后云端一股龐大氣機猛地綻放出來,激得風(fēng)云變色,遠處山巔道宮中那金鐘連珠介響了起來,掌柜細(xì)聽一會,面露驚容,倒退幾步幾乎坐倒在地,尖叫道。 “八十一聲,金鐘八十一響……有元嬰仙師到訪!” 第342章 暫寄之子 既然已穿越回一千八百年前,謝燕還墜入南株洲時,那么阮慈是否可以扭轉(zhuǎn)乾坤,至少改變?nèi)钍献迦吮恢苁贤缆疽豢盏拿\? 阮慈卻是毋需嘗試,便知道此計斷不可行,道祖的時間線,以自身為錨準(zhǔn),自身以外,一切都是虛無,因此能令自身成為自身的因果線便最是要緊,她在萬千種可能擇選了如今這個可能,成為了如今的自己,那便必須接納自身經(jīng)歷過的一切苦痛波折,倘若更易命運,那么這個阮慈便不復(fù)存在,會有另一個家族完滿,卻又因種種原因走上修行,走到如今的阮慈來取代她。但不論如何,這條時間線都會灰飛煙滅,并非只是稍加更易這么簡單。 甚至因為她來到此地,取代謝燕還獨斗眾真,又使得謝燕還被青劍重傷,阮慈還需將謝燕還送到宋國京城,將子母陰棺放好,倘若錯過這個機會,時間線又無法自行愈合,她回到自己的時間之后,或許便會感到自身存在之基時時動搖變化,因這一段過去未曾分明,又給了敵人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