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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借劍在線閱讀 - 借劍 第112節(jié)

借劍 第112節(jié)

    他果然對這海獸來歷都知之甚詳,阮慈覺得這個真人可比那個話多多了,心念一動,又問道,“既是如此,何不避開呢?我感應(yīng)之中應(yīng)有回避之法的。”

    若是王真人本尊,此時必定是微微一笑,一副小兒無知的樣子,非得阮慈舍了臉央求方才肯略微開示其中奧秘,但這尊化身卻未怎么留難,只是笑道,“來便來了,也不是壞事,倘若一路風(fēng)平浪靜,那才叫人憂慮。既然周天氣運并未特意青睞我等,猶自放縱這海獸來襲,便說明那幾個大玉修士并未找到前往本源的通道?!?/br>
    阮慈還不知道原來周天本源竟也有朦朧的自我意識,會和常人一般趨利避害,聽王真人這么一說,也是大開眼界,但心中疑竇又起,也不問王真人將要如何對付這大海獸,只是繞著他走了幾圈,仔細打量,王真人微微皺眉道,“又作怪了。”

    阮慈嘴又嘟了起來,到底還是說破了,因問道,“恩師,你這化身怎么如此多話呢?瞧著和本尊頗是不同,這難道是你那獨門神通所致么?”

    王真人看了她幾眼,眉目間乍然現(xiàn)出一縷笑意,更令阮慈吃驚,固然此前他也常笑,但那多是冷笑、諷笑,如何與此刻一樣,乃是悅?cè)恢Γ窟@王真人粗看與本尊幾乎一模一樣,但性格竟是有許多不同。阮慈但凡有問,他毫不留難,都是詳盡回答,此時便道,“你對化身之術(shù),又了解多少呢?”

    阮慈見的化身可就太多了,感應(yīng)之中,都是一縷本源氣機,伴著或多或少的靈炁,其本身好似一個節(jié)點,和外界的因果牽連最終都會反饋到本尊那里。如越公子便是如此,他的化身是最多的,長相、聲音、氣質(zhì)都有不同,但性格卻似乎差別不大,除了有些化身自己隨時日繁衍出的性格以外,主要性格都是一致。不像是王真人,這化身性情似乎就和本尊不太一樣。

    “尋常化身之術(shù),化身只是本尊的傀儡而已。識憶、性格,都承襲本尊,遇到的一切也都會在瞬間返回本尊神念之中,只有一些細節(jié)或被舍棄,這樣的化身,自然沒有單獨因果,一旦離開洲界,去到別的獨立空間,便只能靠體內(nèi)的本源之力運化神通,在神識上尤其極弱,也是因此,上境修士的化身也難以進入一些只能容納低輩修士的密境,你那官人已是修士中的佼佼者,但也很難跨越這條定律,他能在寒雨澤使出神通,一來是因為寒雨澤和外界并非完全封閉,只是隔了一層大陣,不像是恒澤天、阿育王境那般,已經(jīng)脫離出主世界,是相對獨立的存在。”

    “想要離開洲界之后還能有超越化身實力層面的神通,便不能似這般擬化分魂,需要從過去借得一尊完整的自己,”王真人教導(dǎo)阮慈起來,竟是比此前還要仔細耐心,真有幾分春風(fēng)化雨的味道,阮慈越聽越是驚訝,眼睛越睜越大,問道,“這也可以么?”

    王真人笑道,“那就要看你怎樣看待洞天真人了,你是怎么看待虛數(shù)的?讓我想想?!?/br>
    他伸手輕輕敲了敲太陽xue,閉目似在回想,體內(nèi)隱隱又涌動出阮慈極為熟悉的氣機,阮慈猛地明白過來,失聲道,“慢來,恩師難道在離洲前一刻,才用星光將識憶送到你身上,在此之前你都只有金丹期的識憶么?——難怪你要試用九霄同心佩!”

    她想到王真人在天錄閣的異狀,還破天荒說了句‘天錄,你不必如此’,又想到他那反常的多話,以及對自己那隱隱的陌生,還有此前那數(shù)日的閉門不出,不由大為不忿,叫道,“你騙人!你這個人!我就說——你怎么還裝得那樣像呢!我豈不是白叫了許多聲恩師?”

    王真人失笑道,“難道若你知道實情,便不叫我?guī)煾噶嗣??那你要叫什么??/br>
    阮慈其實不太喜歡叫王真人師父,有個‘父’字,便仿佛隔了輩分,她素日里還是喚恩師居多,被王真人這樣一問,也答不上來,但卻還不服氣,只覺得化身和本尊一起,聯(lián)手欺負了她,不禁鼓起臉頰,盤著手哼地一聲,看向窗外去,王真人笑道,“噯呀,我也想問問本尊,怎么就收了這么個最難纏的弟子?!?/br>
    他笑意溫軟,雙眼微彎,像是被阮慈逗得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出來,阮慈從未見過王真人這一面,只是呆呆望著,半晌才回過神來,心中又突然興起一念,“恩師……恩師在謝燕還叛門之前,或許便是這樣的性子,雖也有傲氣冷然的性子,但對親近之人依舊跳脫狡黠、能言善笑,他從這樣的性子,又變成了本尊那般的冷淡,定然是受了不少苦楚,他心里或者也很苦的?!?/br>
    不知為何,她此時心中一片酸疼柔軟,竟比自己受傷時還要更難過幾分,心跳也快了幾分,竟是不敢再看王真人,轉(zhuǎn)頭望向天際,輕呼道,“那大海怪來啦?!?/br>
    果然,那海怪雖未現(xiàn)身,但在天邊極遠處已有一股怨毒意識,將一氣云帆鎖定,舟中眾人都燃起強烈感應(yīng),紛紛從船艙中掠上甲板,做出迎戰(zhàn)姿態(tài),阮慈也不例外,伸手去扶東華劍,叫道,“竟敢打擾我和恩師說話,讓我去斬了這東西!”

    第232章 師徒閑話

    從眾人生出感應(yīng),到敵人現(xiàn)身,實則還有一段時間,但既然氣機彼此已經(jīng)鎖定,那么一氣云帆不論追出多遠,都是必然在某處與這元嬰海獸相遇。這海獸是元嬰后期修為,舟中眾人能有能力與它相斗的,不過是王真人、阮慈二人而已,王真人是洞天化身,神通定然超出自己的修為,而阮慈自然不必多說,她手中寶劍也是宇宙級靈寶,只要靈炁足夠,驚天一擊足以將海獸重傷擊退。

    這兩點眾人皆理會得,因此雖然凝重,但卻并不慌張,待阮慈走上甲板,便紛紛讓開身位,阮容是最關(guān)切她的,因道,“慈姑,小師叔可有什么吩咐沒有?”

    阮慈點頭道,“無需驚慌,恩師已將什么都算到了,我們掠陣便好?!?/br>
    眾人正言談間,只見遠處天邊濃霧之中,已是現(xiàn)出一道巨大身影,頭生蜿蜒雙角,目射紅光,淡淡黑煙混雜在云霧之中,極是顯眼。在感應(yīng)之中,其氣勢猶如山岳一般,好似從海底連根長出、不可撼動,雙臂肌rou虬結(jié),端的是兇神惡煞,尚未露面,已是先聲奪人。這在狂風(fēng)中東飄西蕩的一葉輕舟,就如同小小玩具一般,強弱對比實在分明,便是舟中眾人,也不由要興起不可力敵之感。

    福滿子蹲在船篷頂上,咳嗽了一聲,伸手在空中點點按按,叫道,“小心,莫要被他卷走氣運,迷失心志,那便未戰(zhàn)先敗了?!?/br>
    眾人聞言,心中也是暗自凜然,各自持誦凈身大咒,這修士斗法,甚至未曾見面便已在博弈,修為差了一個大境界,連照面都沒打便被奪去性命也是常態(tài)。種十六雙目放出神光,望著遠處說道,“這是個土行精怪,雖然還在海中修行,但卻已修成人身,他對我們似乎極有敵意,看來這一戰(zhàn)不能避免了?!?/br>
    仲無量笑道,“迷蹤海中,似乎也不講究什么不喜以大欺小,這海獸若是遇見那兩個大玉修士,隨口吃了,也不消我們跑這一遭了??磥碇芴鞖膺\投射可真不是說假的,若我是劍使,便從阿育王境往別的周天玩耍一番,撈夠了好處再回來?!?/br>
    她話里話外,始終在問阮慈一行人在阿育王境的經(jīng)歷,阮慈心道,“倘若此女有心繼承座師遺志,維護于我,那么小蘇定然會告訴她一些內(nèi)情,既然小蘇一句話沒有說,看來她心里或是介懷解身令主之死,或是別有抱負,對瑯?gòu)种芴觳⑽从羞@般忠心?!?/br>
    她心中也對仲無量多添了幾分忌憚,聞言只微微一笑,抬頭道,“越來越近了,它要出手啦?!?/br>
    說話間,果然那小舟一個轉(zhuǎn)折,已被吹到了海獸跟前,往前飛馳而去,迷霧也因狂風(fēng)吹拂緩緩散去,露出海獸真容,卻是個豹頭環(huán)眼、面有妖紋,法天相地的巨人化身,它身后業(yè)火熊熊,在海面上遠遠鋪開,像是無數(shù)朵紅蓮在海面盛放,見到小舟飛來,也不廢話,如懸崖峭壁般的兩只大掌呼嘯著向小舟拍來,才剛揮動,兩股勁風(fēng)便已將小舟吹得東倒西歪,在幾股巨力之中不住顫抖,令人更難以想象巨掌臨身的威力。

    饒是這景象極是可怖,甲板上眾人卻仍是神情自若,仲無量冷冷望著巨掌,面帶譏嘲之色,福滿子則不住望向巨人頭部,種十六更是不屑地冷哼一聲,側(cè)身走到阮容身前,對她低聲說話,阮容微微搖了搖頭。阮慈只略望了他們一眼,便將神念集中在海獸身上,在她觀照之中,這巨人雖然擁有人型,但同時也是一頭八首六尾,人立而起的大海蛇,八首都噴吐著妖火光焰,尾巴卷動不休,不斷翻攪地氣,但其氣勢卻給人斷裂之感,仿佛因果被人斷去,一身修為也就到此為止,固然威風(fēng)八面,但卻再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了。

    難怪這海獸如此憎恨中央洲陸修士,南鄞洲陸沉,定然也帶走了它一部分氣運,此獸又不通氣運秘術(shù),無法彌補,因此只能止步于此。阮慈心道,“怪道都想當(dāng)人,妖獸rou身雖然強盛,本源也極為深厚健旺,便是受了傷也不容易死,壽元更是悠長,但說到這些妙用無窮的細巧神通,當(dāng)真無法和人修相較。”

    雙掌互擊帶出的勁風(fēng),與一氣云帆所乘的風(fēng)力交雜在一起,令此處狂風(fēng)大起,將迷蹤海上似乎永不消散的云霧都已吹開,在深藍夜空之下,玄色海水之上,一名噴吐黑煙的巨大法相,正高舉雙手,往空中一葉小舟拍來,這一幕便猶如靜止的水墨畫一般,在一瞬間,似乎連時間都暫時停駐。

    便正在此刻,夜空中一枚小小星子,忽然一閃,投下一股星力,落在那法相之上,阮慈感應(yīng)之中,只覺那灼灼星力,在海蛇軀殼之上燒出一個大洞,露出其跳躍不休,猶如熔爐一般的巨大心臟,當(dāng)下更不猶豫,躍出舟頭,巨量靈炁涌入劍身,東華劍寸寸出鞘,將所有氣勢斂于劍身,反而是平淡無奇,似乎毫無異象地向前斬出一劍!

    青鋼長劍在空中畫出一道亮光,阮慈的身影,這一刻還在舟頭,下一刻已在巨人腰側(cè)停駐,這一劍在實數(shù)中觀看,仿佛她是斬在巨人身畔數(shù)丈的虛空之中,但那法相的動作卻因此驟然凝固,雙掌停在半空,勁風(fēng)卷入狂風(fēng)之內(nèi),將小舟吹得又是亂轉(zhuǎn),顛簸中驟然躍出千里之遠,眾人回首望去,只見那法相四分五裂,巨大rou塊往下墜落,血雨間那白衣少女伸手攫取一物,隨后身形轉(zhuǎn)折,向著更遠處掠去。

    眾人正是驚奇之時,卻只見那小舟又被風(fēng)吹得翻了個個兒,一個轉(zhuǎn)向,竟是在瞬息間被風(fēng)吹到了少女身側(cè),她輕飄飄隨風(fēng)翻起,一個鷂子翻身,落在甲板之上,隨手甩去劍身血珠,還劍入鞘,那血珠落在甲板上,猶自帶有灼熱余溫。

    再看遠處,那海獸氣機已是一片頹唐死寂,這一劍星光指路,直刺七寸,卻是在剎那間便將元嬰頂峰的大海怪滅殺劍下。要知道,這般修為的妖獸,已近乎不死之身,若非是洞天出手,只是同境界相斗,只怕是數(shù)百年都殺它不死。卻不料紫虛天王真人在未動身以前,便算準了這一劫,偏在此刻留出一股星力,而阮慈的東華劍更是如此鋒銳,一劍之下,連這般怪物都是身死道消!

    莫說福滿子,便是種十六,面上都不由現(xiàn)出忌憚之色,眾人都往后退了幾步,似乎如此方能表示出對阮慈的敬意,唯有阮容十分喜悅,迎上前笑問道,“可受傷了?那般怪物,身邊的靈炁都被業(yè)火燒得邪惡卷曲,不是鬧著玩的。”

    阮慈見眾人神色,便知道此番立威收效頗佳,眾人已是盡數(shù)心服,也是微松了一口氣,笑道,“無妨的,這怪物被恩師星光定身,還傷不了我。”

    她衡量了一番風(fēng)力,見這一氣云帆其果然如王真人所料,融入勁風(fēng)之后,遁速更快,便將一個乾坤囊取出,把那海獸精血灑落風(fēng)中,道,“南鄞洲自從被眾真人斗法打到陸沉,護洲大陣便跟著墜落破碎,但卻又沒有完全消融,因此其方位只能大致推斷,卻難以精準定位。這海獸是南鄞洲土著,精血中自然帶有洲陸氣息,或者可以令我們尋到一條較為安全的通路?!?/br>
    眾人至此方知王真人的謀算,這海獸還真無法躲避,是非殺不可。種十六面上也不由露出慚色——阮慈感應(yīng)不到危險,卻是因為這原本就不是危險。

    兩人目光相觸,阮慈知他尷尬,不由抿唇一笑,往阮容看了一眼,卻也不擠兌種十六,擺明了是看在jiejie面上放過他。

    這般做作,雖然是幾個眼色,但聰明人還有什么是看不出來的?只是都不說破罷了,仲無量舉起袖子掩住小口,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到底還是忍不住輕笑起來,種十六被她笑得面上微紅,阮容倒是若無其事,反而問道,“仲師姐笑什么呢?”

    仲無量忌憚阮氏姐妹遠遠超出忌憚種十六,斂容道,“只是見敵人輕易授首,心中十分歡喜,忍不住笑了一笑?!?/br>
    經(jīng)此一役,舟中再無人敢和阮慈爭鋒,氣氛倒是前所未有的和諧,阮慈日??偼崂p著王真人問這問那,王真人能答的都告訴她知道,連感應(yīng)法也是兩人一起參詳,金丹之后的識憶,他便要前去查閱,但即便如此,對阮慈依舊極有耐心。阮慈又是個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的刁鉆性子,王真人難得給她好臉,她便更加依戀恩師,連阮容都遭了冷落,師徒兩人每日里推演感應(yīng)法,王真人將本體感應(yīng)星數(shù),算準時機,發(fā)出星力助阮慈定位海獸七寸的種種神通,都毫無保留地解釋給阮慈聽。

    在阮慈來看,她拔劍一斬,只是這計劃中最簡單的一步,王真人所為才是真正匪夷所思,只是這化身究竟只有金丹修為,雖然傾囊相授,卻終究解釋不清這其中復(fù)雜的計算,畢竟其中有些關(guān)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一日阮慈仔細推演了許久,都無法復(fù)現(xiàn)王真人的謀算,不由有些氣餒,將玉筆擲在桌上,怒道,“不算啦,只有見到本尊再請教他了。”

    王真人抿唇而笑,似是有些話想說而沒有說,阮慈埋怨道,“小恩師,你知道得本來也不多,還老這樣藏著不說呢?”

    “我是想,你若問了本尊,他也未必會答你?!蓖跽嫒吮凰l(fā)了脾氣,卻也不發(fā)火,他要比洞天本體平易近人多了,阮慈也說不上更喜歡哪個王真人,這一個當(dāng)然更好相處,可和他在一起呆久了,反而更是疼惜那洞天本尊?!斑@本不是你該細究的篇章,若不是此時還在路上,也無法修行,閑著也是閑著,我亦不會為你解說?!?/br>
    阮慈又嘟起嘴重重地哼了一聲,趴在桌上側(cè)頭望著王真人,心想道,“長得倒是一般無二,且神情還更多變化,真人生得真是好看呀,比謝jiejie男身更好看許多,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br>
    她也曾見過青君、涅槃道祖,都是絕色,但過目即忘,再好看也無法記憶,因此在她識憶之中,最好看的便是王真人不假,連瞿曇越都要倒退一舍之地,此時雖然坐在王真人旁邊,而且能和他說說笑笑,比此前師徒相處要親密了不知多少,按說已是意外之喜,但不知為何,心中卻還十分不滿足,仿佛這般親近還是不夠,單只是望著王真人,便覺得還想要再做些什么,但要她說是什么,阮慈卻又并不知道,只是好像有一只蟲子在心底一扭一扭,癢絲絲的讓她渾身都不自在,望著王真人的眼色之中也不由多了幾分埋怨。

    王真人舉起玉筆,在她鼻尖上輕點了一下,落下一點朱砂,笑道,“你看什么呢?便是我性情好,也萬沒有容你這般失禮的道理,你已比我那幾個弟子要失禮太多了。”

    阮慈一摸鼻子,見指尖殷紅,這還得了?又是好一陣撒嬌發(fā)癡,倒在地上便不肯起來,說自己已是被這朱砂點出重傷,非得要王真人給她說故事才能好。王真人啼笑皆非,伸手一揮,自有一股柔力將阮慈扶起,無奈道,“你要聽什么,我何曾不肯告訴你?”

    阮慈也是噗嗤一笑,想要和以往一樣,伏在王真人膝上,卻又不知為何覺得有些不自在,便側(cè)坐在腳踏上,伏在王真人身側(cè),仰頭問道,“那你便說說你那幾個弟子都是什么樣的人呢,有沒有我好,你又是怎么收下他們的呢?”

    王真人垂目望著阮慈,神色有些淡淡,正因他對弟子十分縱容,這般神色才最惹人心悸,阮慈心中也是一驚,暗道,“該不會是生氣了罷?果然還不該問此事么?”

    但此時的王真人,對弟子終究是極其縱容的,長指在空中輕輕一揩,虛虛拭去阮慈鼻頭紅跡,這才和聲說道,“這又該是從哪里說起好呢?”

    第233章 僭越心思

    數(shù)千年前,上清門紫精山內(nèi),金枰玉真天、大日龍華天氣勢何等繁盛?楚大長老初初傳位給林真人,又破例收下王勝遇這位關(guān)門弟子,不過是數(shù)百年內(nèi),王勝遇與掌門膝下的謝燕還便都到了結(jié)丹關(guān)頭。

    這兩人乃是同年入門,本來也是中表之親,又都是筑基九層,天賦之厚在門中也是有數(shù)。也正因如此,定然是競爭十大弟子的對手,要知道宗門內(nèi)氣運本就有限,掌門剛成就洞天不久,楚真人一脈的氣勢底蘊,也很難在數(shù)千年內(nèi)連著培養(yǎng)兩名洞天真人。

    正因如此,王謝雙子自從筑基以來,便知道雙方雖然自小相識,深情厚誼,但也終有一日是道途上的對手。當(dāng)時的瑯?gòu)种芴爝€未曾如此時一般風(fēng)起云涌,二人在功勛上不相上下,那么自然要在別處取勝,且不說門外相識的友朋,投靠的客卿,結(jié)丹之后,兩人便不約而同開始物色弟子,以為道途助力。

    王真人所收的數(shù)名弟子,便是在百年間陸續(xù)入門的,大弟子便是呂黃寧,他是王真人在域外歷險時帶回的部族之子,那部族不屬于任何一個洲陸,乃是在迷蹤海內(nèi)天然生成的小島,靈炁極為貧瘠,修士最高也只能修到筑基,周遭環(huán)境又極為險惡,更無甚出產(chǎn),連商船都不會停靠。最多只能容納數(shù)千名土著,便是如此也要分成兩個部族,一旦人口繁衍過多,便要互相攻伐,以敵人血rou為食,將人口維持在某個界限之下。呂黃寧便是在這般境況下誕生的土著幼童,年方十二,便是獨自伐木造舟,往島外駛?cè)ィ词怪里L(fēng)急浪高,他一個小小孩童,能平安到達下個島嶼的機會十分渺茫,但也要嘗試一番,不愿永遠被困在島上。

    恰好王真人那時追逐一頭海獸,來到小島之側(cè),將一切盡收眼底,因喜呂黃寧雖處于極貧瘠之地,茹毛飲血,卻始終不墜青云之志,便做主將他收下,納為首徒,又將那部族挪回中央洲陸。呂黃寧從此便帶領(lǐng)呂族,盡歸金枰玉真天門下,在洞天中休養(yǎng)生息,那些時日阮慈所見從洞天往外搬遷的楚真人眷屬中,凡是人族,便多數(shù)是呂族的后代。

    王真人聲清辭雅,將這故事款款道來,阮慈也是不由聽得入神,尤其是聽到呂黃寧在那木筏之上,恰好又遇到驚濤駭浪,手扶桅桿,毅然迎向那崇山峻嶺一般的大浪時,更是不由驚呼了起來,即使明知他平安無事,也是跟著懸心。待得聽到呂族平安無事,搬遷到金枰玉真天內(nèi),又是笑逐顏開,因道,“怪道呂師兄可以成就元嬰呢,他也是氣運之子,整個呂族命運都因他扭轉(zhuǎn),只是如今他溫文爾雅的樣子,真看不出小時候是個話也不會說的野孩子。”

    王真人望了阮慈一眼,含笑不語,阮慈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道,“小恩師和后來的大恩師比,看著和氣了許多,但其實有許多性子也是一般,只是大恩師會說出口,而小恩師便含蓄了許多?!?/br>
    若是換了王真人本尊到此,定然會說‘原來你也會叫人野孩子’,阮慈出身宋國,在中央洲陸修士看來,和呂黃寧出身也差不多,都是無知小童。被王真人這樣譏笑也是自然,阮慈也說不清自己更喜歡小恩師還是大恩師,若是本尊在此,兩人便要拌上嘴了,可她也覺得唇槍舌劍十分有趣,金丹化身待人溫和,卻又是另一番滋味,讓人很想要一再親近。

    阮慈心中繾綣不已,又有些難耐,忽然想要挨得更近一些,卻又自知這般不妥,這番心思除了自己以外,不欲被任何一人知曉,也不敢和王真人說起,手指在凳面上亂畫,王真人又說起自己收取其余弟子的故事,便沒有呂黃寧這樣仔細了,他其余弟子大多都是在絕境中救下,或是本身天資特厚之人,如二弟子、三弟子,一個是誕生時有紫光異象,還有一個是襁褓時順水漂流,在妖族泛濫的鳳阜河中漂了數(shù)千里,被王真人偶然所見,救下帶回山中。還有四弟子、五弟子……在阮慈之前他收了六個弟子,個個都有故事,如今除了呂黃寧和六弟子純郎君之外,都已不在了。

    阮慈要聽得其實并不是他如何收下這些弟子,而是都待這些弟子如何,是否比對阮慈更好。但此時聽王真人說起,也知他收取徒弟,也是為了借徒弟氣運,更進一步助自己道途前行,心下不知為何也就不再掛懷,雖然轉(zhuǎn)念一想,王真人收下她自然更是有一番謀算了,但卻也想道,“幾個師兄都比我可憐了許多,能遇到恩師乃是幸事,恩師待他們好些也是該的,只要心里最看重我便行了。”

    但王真人是否最看重她,阮慈其實絲毫把握都沒有,思緒纏綿于此,又不禁生出惱恨來,王真人說話聲不知何時停下,她也是過了許久才注意到,轉(zhuǎn)頭看去,卻見王真人垂眸凝睇著她,似笑非笑,似乎有些無奈,卻也頗顯憐惜,道,“你自小寄人籬下,便養(yǎng)成了這百般的心思,也真是古靈精怪。你要我說,我說給你聽了,你卻又走神?!?/br>
    他語氣溫和,說不出是喜是怒,是埋怨還是僅僅敘述事實,又或是對她有幾分縱寵,阮慈更是心癢難耐,扭了一會,還是不禁開口說道,“我是剛才又想起一事呢,我想這些識憶,都是由大恩師在我們離洲之前,借由星光遞送過來的,是否是因為你若得了識憶,便已算是此刻的他,這化身之術(shù)也就不再奏效了。因此直到海上,化身之術(shù)才算是真正功成,在此之前,你都閉門不出,正是為了回避因果呼應(yīng),再度和本尊發(fā)生聯(lián)系?!?/br>
    王真人見她想的是道術(shù)之事,面色稍霽,笑道,“正是如此,看來你對因果、道韻都有些見解,這門秘術(shù)往簡單了說,便是如此?!?/br>
    若要闡述復(fù)雜之處,他此刻修為也難以做到,阮慈更不想問這個,因道,“那我就有一處不解了,小恩師這次外出,若是平安回歸還好,自然回到恩師體內(nèi),此次出行的識憶也就一并帶回,可若是和天錄一樣折損在外頭了呢?識憶也會落在一樁信物之上,回到主人身邊么?”

    天錄當(dāng)時的本體信物乃是一對寶石眼眸,王真人這化身呢?阮慈的目光,不由就落到王真人腰間那半枚九霄同心佩上,她湊近了托起細看,卻又沒有感應(yīng)到多余的因果糾纏。

    王真人在她頭頂輕嘆一口氣,道,“你是大姑娘啦?!?/br>
    他又運起柔勁,將阮慈挪回原處,阮慈莫名其妙,不知他這么說是什么意思,王真人也不解釋,只微笑道,“天錄雖和我是一種神通所化,但它歷練為的是歷練本身,而我此身只為此事而化,依憑的是一股清氣,若是南鄞洲一行順利,便是我折損其中也是無妨,短短識憶,帶不帶回去都沒甚么要緊?!?/br>
    阮慈問道,“這樣說來,倘若恩師死在這里,那中央洲陸的大恩師便永遠不知此行究竟都發(fā)生了甚么了?”

    王真人垂眸凝視阮慈,緩緩道,“你自然也可告訴給他知道的。”

    他眉頭微蹙,似是察覺有些不對,或是因為才是金丹修為,終究要不羈一些,便問出了口道,“你想做什么?”

    阮慈托腮望著王真人,搖了搖頭,“現(xiàn)在還沒想著做什么?!彼屯跽嫒舜藭r修為相當(dāng),雙方都各有底牌在手,若是她想殺了王真人也并非辦不到,不過她現(xiàn)在的確還不想做什么,只是弄清此事,忽然又多了許多遐思而已。

    她這話大有文章,王真人如何能信,見阮慈欲要回頭起身,伸手微微一按,長指虛空向上推起,頂起阮慈下顎,皺眉道,“你可要仔細,既已修得感應(yīng)法,便該知道有些事輕易不可為,你曾殺過楚真人一個化身,最終師父便因你而死。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阮慈其實也只是想想,并未真在策劃什么,被王真人這一說,也微覺不妥,便掙扎道,“我什么也沒想做呀師父!”

    王真人嘆道,“你這時候倒叫我?guī)煾噶恕磥砦疫@徒弟運委實算不上好,將來要收的這個小弟子,比前幾個竟更是不老實?!?/br>
    話雖如此,但他依舊淡然,似乎未來被徒兒背叛的命運,并不能影響到此時他對幾個徒弟的情感,這其中微妙之處,更顯化身之術(shù)有多么玄妙。阮慈心中有一小塊正在觀摩神通之妙,另一部分卻依舊忍不住想入非非,自從知道王真人這化身若是死在外頭,本尊將對其遭遇一無所知,她便是大為心動,暗道,“恩師令我這般苦惱,我有時是很討厭他的,倘若有一天這討厭之情洶涌澎湃,蓋過了我心中約束的藩籬,說不準我真會做出什么事呢。反正……反正要是覺得日后無顏面對本尊的話,便把化身殺了……說不準做了以后也就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因為一直做不了,所以才老惦記著呢?!?/br>
    自從修成感應(yīng)法,又有金丹護身,她便肆無忌憚地胡思亂想,尤其王真人這化身修為也不太高,阮慈更無警惕之心,貓在王真人身旁只是亂想,又想道,“嗯,此時還在迷蹤海里,恩師說不定是能感受得到的,等進了南鄞洲,恩師再感應(yīng)不到了,行事也就更加方便?!?/br>
    其實以她為人,多數(shù)也只是想想,做是不太會做的,阮慈竟浮現(xiàn)此念,也可見平日里這情感令她如何煩惱了,此時她一面這樣亂想,一面也是想著,“情之一字,果然最能移性,此刻之前,我都想不到自己還能泛起這樣的念頭來。”

    偶然抬頭一看王真人,卻見他啼笑皆非,也正望著自己微微搖頭,阮慈忽覺有些不對,垂頭望去,卻見王真人長指扣在九霄同心佩上,玉佩上籠罩一層清光,再看自身胸前那半枚玉佩,一樣是清光瑩瑩,一時也是大驚,喊道,“這玉佩怎么——怎么這般欺負我——”

    她全然不知九霄同心佩還有此妙用,雖是其主,卻被王真人所用,窺伺自己心思,不由大為難堪,若不是才哄回玉佩不久,真要再摔一次方能解恨。忙起身叫道,“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走啦!”

    正要發(fā)足逃開,卻被王真人扣住腰絳,兩人正是糾纏時,忽覺舟身擺蕩,遁速減緩,同時甲板上傳來呼叫之聲,“此處就是南鄞洲嗎?”

    阮慈巴不得這一聲兒,忙將王真人拉起,一道行出船艙,放眼望去,亦不由嘆道,“大好山河,竟殘破至此!昔日那些洞天真人如何忍得?”

    第234章 珠聯(lián)璧合

    “大好山河,竟殘破至此!昔日那些洞天真人如何忍得?”

    卻說那一氣云帆遁行至此,因風(fēng)力已盡,速度也是大大減緩,只在云端飄來蕩去,宛若在天河中搖曳泛舟,漫無目的地胡亂前行,眾人都來到甲板之上,俯瞰著南鄞洲景象時,亦不止阮慈一人發(fā)出嘆息之聲,只見云下那片大洲,便如同在迷蹤海中一般,四處都是黑黝黝的空間裂縫縱橫其中,便仿佛一幅山清水秀的優(yōu)美畫卷被粗暴地撕裂成了若干份,還有許多紙屑在一旁飄飛,甚至還有亭臺樓閣,被撕裂成兩半,可以覷見其中被分做幾塊的家具,數(shù)千年后猶自是鮮艷如新,但其中卻已是空蕩蕩的,沒有了人氣,便連尸首都不復(fù)存,感應(yīng)中連一絲生機都沒有,只有那黯淡至極,不斷崩壞的氣息。

    阮慈曾在阿育王境中見過類似景象,阿育王境中所有小星,都是被他吞噬的大天所化,不論亭臺樓閣多么精美,小星上總是空蕩蕩的,沒有絲毫人氣。但南鄞洲又多了一絲凄迷怨氣,仿佛是洲陸精魂也不甘自己被強行打到陸沉,像她這樣感應(yīng)極為敏銳的修士,立刻就能感受到這些破碎浮島上傳來的敵意,種十六道,“我們?nèi)×四呛I叩难?,雖然來到此處,但也引動了此處的殘留怨念,這些怨念知道我們是中央洲陸來客,對我們敵意很深呢。”

    他一雙眼似乎是看著阮容,又似乎是往上翻著,睥睨著道,“倘若我對神念沒有什么特殊法寶可以防護,便一定要處處小心了,這種怨念可不是有些什么天賦神通便能小瞧的?!?/br>
    阮容和他,乃是寒雨澤變化之機,兩人都是非來不可,但阮容才剛晉級金丹沒有多久,修為自然不如旁人,她自己聽了還未能如何,阮慈倒是十分當(dāng)真,深以為然道,“容姐還是小心則個,你便多隨著種道友,他感應(yīng)精深,若有什么念力精魂來襲,也可提醒你早做防備?!?/br>
    這癡怨貪嗔之念,若是足夠龐大,在虛數(shù)中形成風(fēng)暴,也是可以反過來影響到實數(shù)的,眾人都曾在典籍中讀過‘念獸’,這種念力凝結(jié)的精怪野獸,和所有妖修不同,一旦誕生,便深通人性,極是狡詐,而且不擇手段,一心只以讓自己誕生的怨念為重。此地若有念獸,那必定是以向中央洲陸修士復(fù)仇為主,會否為此和大玉修士合作,還很難說。

    不僅阮容,仲無量等人也露出慎重神色,流明殿一位馬姓儒生當(dāng)即拋出經(jīng)卷,將自己遮護其中,喝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他聲化金字,每一字都在自己頭頂疊加落下,周身金光閃閃,頓時多了一分堅不可摧的味道,阮慈也曾在寒雨澤見過他一面,心道,“流明殿的人倒是穩(wěn)重,不過也太膽小了些,還沒進去呢,這就用了這么厲害的神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