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劍 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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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樣說,但她并未挪動腳步,頓了一頓,又輕聲埋怨道,“你就只會說說?!?/br> 兩人都未曾說話,良師兄嘆了一口氣,道,“我看看你的內(nèi)景天地?!?/br> 屈娉婷將護(hù)身神咒放開,良師兄將她凝望了一番,低聲道,“玉池已然水滿,若是再耽擱下去,也許反而會耽誤你的功行,損傷你筑基的品階?!?/br> “這些事我如何不清楚?”屈娉婷微微有些煩躁地道,“不論是老祖還是爹娘,都說那《龍鳳呈祥卷》也能提升品階,一來一去,沒什么損傷??扇羰侨绱?,我又為什么要修那功法?” 良師兄薄責(zé)道,“卻不可如此說,你自小受屈家栽培,若是能不傷損自身,回報家族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盛家勢大,能給屈家?guī)碓S多好處,這其中的道理,其實(shí)你心里也是清楚。再者,《龍鳳呈祥卷》在你筑基時縱然只能彌補(bǔ)你拖延時機(jī)帶來的損失,但到你結(jié)丹時——” “等我結(jié)丹的時候,盛公子早就娶五夫人了?!鼻虫么驍嗨湫Φ?,“你也不是不知道,盛公子資質(zhì)本就勝過我,而且此法更偏重男修,他修為進(jìn)境速度要比我快得多了,他煉氣巔峰時,不就娶了一個三夫人么,現(xiàn)在他筑基巔峰,三夫人才只是煉氣中期,他便開始物色四夫人了。” 良師兄道,“資質(zhì)合適的筑基女修,還要正好在筑基巔峰,哪有那么容易找,又哪有那么容易娶?說不得他還是要等你的。” 屈娉婷咬唇不語,只是搖頭,過了一會,摔袖欲走,“你若是只想和我說這些,又何必來?” 良師兄忙將她攔住,屈娉婷才只是煉氣而已,如何敵得過他這個筑基修士,左躲右躲,良師兄都攔在身前,她負(fù)氣道,“你讓開,別攔著我嫁入豪門,做四夫人。” 良師兄伸手握住屈娉婷的肩膀,屈娉婷雙肩一顫,似是想要掙脫,卻又忍住了,只是不敢迎視良師兄雙眼,良師兄將她肩膀捏了一捏,又放了開來,說道,“師妹,我想說的并非只有這些,只是這決定事關(guān)重大,我想讓你看得更明白些,否則將來,我怕你怨我。” 屈娉婷冷笑道,“我又不傻,我能想不明白么?我若嫁不進(jìn)盛家,不過又是一個三妹,馳兒的心疾,除了我這個二姨還能想著,這家里上上下下,可有一個人想著過問一句?” 良師兄道,“你若不嫁入盛家,馳兒的心疾可就再也無望治愈了。” 屈娉婷在崖邊來回走了幾步,心中亦是矛盾,遷怒于良師兄,喝道,“既然如此,那你走,你走!” 良師兄道,“你說的是氣話,我不走,我今日走了,便不會再來了——你可真要我走么?” 一個‘走’字,含在舌尖,只是吐不出來,屈娉婷與良師兄四目相望,不由落下淚來,哽咽道,“馳兒是可憐,難道我不可憐么?我顧不得他,我只能先顧著我自己?!?/br> 她往后退了幾步,腳下一空,仰天栽倒,跌進(jìn)懸崖之下,風(fēng)團(tuán)之中,落了幾丈,又滑入另一個風(fēng)團(tuán),氣流將她吹得沖天飛起,直入云霄,屈娉婷一轉(zhuǎn)身子,張開法器,在那云海星空之中,伴著曙色追逐風(fēng)靈。良師兄負(fù)手站在崖邊,仰頭看她,她偶然一個回頭,見他袍袖翻飛,一雙眼直盯著自己不放,心中又有些酸脹,轉(zhuǎn)身潛入風(fēng)團(tuán),不再看他,以免亂了心智。 在這風(fēng)卷海之中獵取風(fēng)靈,其實(shí)十分兇險,若是跌入底層風(fēng)團(tuán),又沒找到那稍縱即逝的時機(jī),頂上風(fēng)團(tuán)全都是向下吹壓,那便永遠(yuǎn)都上不去,此處海水深濃,乃是外洋弱水,身軀跌入弱水之中,頃刻之間便是身死道消。只有長年累月在此穿行的修士,熟悉風(fēng)性,方能逐風(fēng)而行,屈娉婷自幼便在風(fēng)中嬉戲,剛一開脈,便來風(fēng)卷海玩耍,對此處風(fēng)力了如指掌,猶如一只燕子在海風(fēng)中左右穿梭,不知疲倦。不過一刻功夫,她猛地往下方一躥,將風(fēng)靈捉在手中,剛要欣喜,卻被身后一團(tuán)颶風(fēng)吹卷,往海面直墜下去。 良師兄不由大急,正要跳入崖前救她,卻見云開霧散,海浪之上,屈娉婷駕馭法器左右周旋,又找到一處上升風(fēng)力,自崖前冉冉升上,笑意盈盈,叫道,“師兄,風(fēng)靈已經(jīng)入體,快將東西給我。” 這風(fēng)靈親手捕捉最有效用,便是因?yàn)槿裟茉诓蹲降降囊凰查g,便將風(fēng)靈送入體內(nèi),藥效最強(qiáng),每過一刻,藥效便要折損一絲。那良師兄再不遲疑,將懷中兩味外藥擲在空中,屈娉婷伸手牽引,兩味外藥一前一后沒入體內(nèi),她閉上雙眼,由風(fēng)力將她帶入高空云端,便在這股風(fēng)中盤膝而坐,鎮(zhèn)定心神,引藥力和上法力,就要在丹田上方鑄就道基。 “師妹!” 崖前突然傳來良師兄大喊,屈娉婷心下微訝,睜眼望去,見他面色惶急,指向天邊,不由扭頭一看,只見空中一顆大星,大放光明,周天極深遠(yuǎn)處似乎傳來一股沛然巨力,將她肺腑震動,屈娉婷內(nèi)氣浮躁,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只覺得身化小星,身不由己,往那枚大星投去,那大星越來越近,她甚至能隱約看見無窮幻象,只是尚未看清,便已失去了意識。 # “啊!” 未幾,中央洲上清門捉月崖觀風(fēng)府中,響起了一聲氣急敗壞的喊叫?!盀槭裁?!為什么不能再等等!謝jiejie你為什么非得在那時候出劍——” 第50章 天錄求情 一顆洄夢靈果,讓王盼盼多了好幾日的笑柄,阮慈只推說自己是夢見謝燕還出劍時,將她追逐了一整晚,就要喝到口中的靈酒給挑翻了,王盼盼也深信不疑,這洄夢果本就是時靈時不靈,否則周晏清也不會隨手賞賜給外門弟子。非得要經(jīng)過多種靈藥配伍,精心調(diào)制,釀成了靈酒,才能說也許有些效用,但也說不好究竟有什么用,有些修士用了只是醉生夢死,有些修士卻能從中參悟出法則之力,領(lǐng)悟出威能不小的神通。 不過,即使效用波動不定,大夢三千場依舊售價高昂,且各方勢力無不爭相買下,亦是長耀寶光天一筆不小的財源,蓋因這種能夠穿梭時間、照見前世的靈物極是難得,在周天之中亦不好尋覓,而且誰知道這一瓶酒沒能引動的感悟,下一瓶酒會否就光顧了呢? 對阮慈而言,這份冤枉錢卻是不必花了,過得數(shù)日,她又吃了一枚洄夢靈果,卻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心中也是有所明悟,看來這靈物也只能服用一次,下次嘗試,應(yīng)該在筑基之后,一飲靈酒,看看由洄夢靈果釀成的大夢三千場,能否再引動奇夢了。 她亦是在仔細(xì)反省,總結(jié)奇夢之中的規(guī)律——這奇夢的由來,如今倒已很是明確了,那一日謝燕還持著她的手,斬落了天下劍種,萬千螢火紛至沓來,投入劍身,如今來看,這些劍種并未真正被完全殺死,而是一如她當(dāng)日所見,生魂被吸納進(jìn)東華劍之中,囚禁了起來。 阮慈在均平府中讀了《陰君丹歌注》,這意修功法在阮慈來看,其實(shí)某種程度來說,也是蘊(yùn)含了時間法則在內(nèi),以如今的自己,借去過去的自己所持有的回憶,改變今日的修為。這種玄而又玄的時間大道法則,似乎便觸發(fā)了東華劍的感應(yīng),當(dāng)晚所做奇夢,應(yīng)當(dāng)便是真有一名叫做常春風(fēng)的劍種,在謝燕還一劍收盡萬千性命之前,所經(jīng)歷的最后幾日時光了。 夢醒之后,常春風(fēng)大概是魂力耗盡,也不知真靈是否離開劍身,但東華劍少承載了一枚魂力,便輕了那么微乎其微的一絲,便如同這一番從屈娉婷的夢境中醒來之后,東華劍也輕了一絲,若非阮慈已將東華劍完全煉化,如此細(xì)微的變化她是感受不出來的。 冥冥中,她亦有種感覺,不論真靈去了哪里,這兩人的記憶,那些能讓他們成為他們的東西,應(yīng)該是完全不存了。按說修道者的真靈入不了輪回,也不知他們?nèi)粽媸菑臇|華劍中離去,最后又去了哪里。而原本生化在他們真靈之中的劍靈殘片,如今是隨著一同離去,還是被東華劍留了下來,重新煉化進(jìn)劍身,彌補(bǔ)了大道虧空? 貴法不傳,阮慈亦不愿和旁人討論東華劍的事兒,她原本一直疑心自己的性子被東華劍影響——平日里,阮慈性格和氣,幾乎從來不發(fā)火,但一旦爭斗起來,對手不論是誰,她便打從心底生出一股戾氣,當(dāng)日和雙成比劍是如此,和黃公子等人在寧山塘爭魚也是如此,再之后捉月崖遇刺,雖然也有裝瘋賣傻的成分,利用中央洲眾修對南株洲的輕視,裝得兇蠻一些以圖自保,但不可否認(rèn),她將刺客倒掛放血、高吊桿頭時,心中都有一股說不出的稱心快活,好像性格中嗜血好殺的一面得到滿足。 然而,未得劍時,在地脈之中,她親耳聽到養(yǎng)父被人處死,心中滿溢悲傷,立志要為家人報仇時,也沒有想過怎么殘酷折磨仇人,只想把他們?nèi)繗⑺?,便是在得劍之后,尚未煉化時,阮慈和兄姐議論仇人,阮謙、阮容都對心中認(rèn)定的罪魁禍?zhǔn)缀拗牍?,阮慈卻也沒有恨到要酷刑折磨的地步。偏偏就是煉化了東華劍之后,一和人交手便有這樣一股嗜殺情緒升起,到如今總算是有了一絲端倪——東華劍是生之大道靈寶,按說不該攜帶什么兇煞之氣,也許便是這些被收入劍身之中的生魂,所產(chǎn)生的怨氣,隱約影響到了她的心境。 若是這么說的話,她煉劍時所受阻礙,便也可以解釋了,謝燕還沒有提到煉劍時的煩難,并非是因?yàn)樗裏拕r已經(jīng)入道,可以輕松渡過,而是因?yàn)樗脛r,并不用煉化這些額外的生魂,東華劍多承載了這些魂力,自然更難煉化,阮慈當(dāng)時越煉劍越覺得劍身沉重,又覺得劍意兇戾,都和這些劍種生魂有關(guān)。 一劍斬落天下劍種,這句話說來氣魄何其之大,但若是體會過這些劍種臨死前的思緒,便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阮慈如今回想謝燕還那一劍收盡周天螢火的畫面,除了那昂然氣魄、奧妙神通之外,又似乎體會到了那視萬物為芻狗的殘酷。便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這般強(qiáng)者生、弱者死的世道之下,最大的受害者。 此中諸事,也是深思不得,至少在此時此刻,想得太深只是徒增煩惱,阮慈一聲嘆息,心中暗道。“難怪其余所有劍使都是太太平平煉化東華劍,沒聽說死在這個關(guān)口上的,而我若不是機(jī)緣巧合之下,得到秀麗二蟲乃至便宜官人相助,這一關(guān)便要折戟沉沙,甚至可能永遠(yuǎn)都這般不死不活下去,陷入痛苦循環(huán)之中,難以自拔。謝jiejie……謝jiejie雖然是瑯?gòu)种芴煊袛?shù)的英豪人物,但也的確無愧魔頭之名,她、她對我好歸好……但也許將來在某一時刻,我的下場,要比常春風(fēng)和屈娉婷更慘?!?/br> 這些自然都是阮慈的猜測,那些劍種怨靈能否造成這么大的影響,還需要研讀鬼修功法、典籍,而這卻不是如今的她能輕易獲得的?,?gòu)种芴斓男奘?,若是遭遇橫禍傷損了rou身,可以轉(zhuǎn)為鬼修,一樣也有三災(zāi)六劫,幾大境界,也有陰壽一說,是有相關(guān)的典籍在的,但阮慈不能感應(yīng)道韻,這些事和她毫無關(guān)系,如今她自禁觀風(fēng)府,對外溝通的渠道只有天錄,天錄倒是單純,但天錄頂上還有王真人呢。十年已過,接下來這個十年,眾同門筑基在即,阮慈還分心看什么鬼修典籍,不論是王真人還是王盼盼,知道了都少不得要數(shù)落她幾句。 在她而言,最要緊的還是筑基,這也是阮慈最懊悔的地方——倒不是說她真埋怨謝燕還出劍早了,她是自悔自己行事孟浪,這枚果子,原本應(yīng)該在數(shù)年后她玉池水滿時再吃的,如今卻是浪費(fèi)了藥效,下一樣時間靈物,真不知該向何處去尋了。 靈物難尋,也是罷了,但她每感應(yīng)一次,便意味著一枚生魂的魂力徹底消散,便仿若吸走了這人最后一絲性命一般,盡管這些劍種生魂,乃是被謝燕還斬落,便是她不耗用,也無法回生,而阮慈要意修也不得不消耗生魂,但她仍是想要盡量避免虛耗生魂,也算是對自己內(nèi)心有一些聊勝于無的安慰。 為何是玉池水滿再服用洄夢靈果,這也是如今吃了一塹之后長出的一智,阮慈此時回想第一個奇夢,那時她的rou身已經(jīng)千錘百煉,達(dá)到了開脈之前,武道修行的極致,常春風(fēng)若論rou身無法和她比較,便是說靈氣,也只是比當(dāng)時的她淺淺地高了一層而已——他一個散宗弟子,煉氣四層修為,和凡人的差別也就是這么淺淺一成了。 而那屈娉婷,煉氣圓滿,壓制境界沒有筑基,也是比如今的阮慈淺淺高了那么一成。這應(yīng)當(dāng)便是冥冥之中,阮慈憑借時間靈物為媒,感應(yīng)東華劍時,只能撬動法則,感應(yīng)到修為比自己稍高一成的生魂。想要再往高處感應(yīng),便是再不能夠了。 以阮慈而言,她并不覺得自己會承受不了筑基修士的魂力,但這玄之又玄的感應(yīng)并非她本人能夠做主挑選。只能依著自己揣摩出的規(guī)矩來,而且這嘗試也很是奢侈,便是不說生魂,蘊(yùn)含時間法則的靈物大多稀有昂貴,用過一次還無法再用,那么可以想見嘗試次數(shù)也是有限,最經(jīng)濟(jì)的做法,莫過于每次都修到本境界圓滿,再借用靈物,以《陰君丹歌注》破關(guān),同時亦修行《青華秘聞》,盡快駕馭東華劍,若能在劍中生魂中挑揀出質(zhì)素較高的進(jìn)行感應(yīng),那是最好,按她如今對修行之道的了解,這般便只需要在筑基圓滿、金丹圓滿之中再用兩次,至于元嬰圓滿,便是她能修到那般境界,東華劍中怕也沒有洞天境界的生魂給她感應(yīng)了。 不過,阮慈對駕馭東華劍的信心并不太足,王盼盼曾說過,若是在金丹境內(nèi)能拔出東華劍,已算是她天份高超了。大多數(shù)劍使都是在元嬰期才能將東華劍運(yùn)使自如,但這也只是運(yùn)使而已,這也是為什么劍種得劍后,只能稱為劍使的原因,若是真的駕馭東華劍,猶如修士煉寶一般,將它里外煉化,所有禁制了如指掌,種種妙用如臂使指,那便不再是劍使,而是東華劍主了。 然而,東華劍曾是大道靈寶,乃是道祖級別,便是如今殘損,那也是洞天級數(shù)還要往上半層的靈寶,想要駕馭東華劍,那非得晉入洞天才有一絲希望,然而歷代劍使,很少有晉入洞天的,這對阮慈來說,也是個太遙遠(yuǎn)的目標(biāo)。 不能駕馭東華劍,短期內(nèi)還要設(shè)法找到一些護(hù)持的功法、寶物,盡可能擺脫怨戾之氣對性情的影響,擺在眼前的需求全都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阮慈此時,方才是刻骨銘心地認(rèn)識到柳寄子所說那番話的道理所在,也明白王盼盼為什么總對瞿曇越另眼相看,想要伸爪在他們中間拉一拉紅線。修士行功,本就對外物有種種需求,阮慈固然用不上筑基外藥,但王真人希望她獨(dú)占鰲頭,為了保證自己的修行速度,她所需的資源比一般修士只多不少。而且長輩也并無幫手的意思,如何經(jīng)營自身勢力,換取修煉資源,也是盛宗弟子必做的功課。 天錄給她的外藥,說是從庫房中隨意載來,但自也逃不開王真人耳目,王真人沒有發(fā)話,便可見這些好處本就是給她栽培勢力所用,阮慈給了林嫻恩一些,手里還握有不少,若是拿到坊市上販賣,足夠換取海量靈錢。當(dāng)然,她也可以托人給阮容、阮謙傳話,讓他們搜求靈物,便一如柳寄子所說,在修真界,他們?nèi)苏苫ハ嗾諔?yīng)。 就是覺得不好打擾,也能托林嫻恩設(shè)法留意,或是找瞿曇越過來,讓他再補(bǔ)點(diǎn)聘禮——他早說了,回中央洲后要把聘禮補(bǔ)上,阮慈若做個貪得無厭的娘子,瞿曇越應(yīng)該也會欣然領(lǐng)受。 思前想后,叫瞿曇越補(bǔ)聘禮是最穩(wěn)當(dāng)?shù)?,玄魄門怎么也是中央洲盛宗,瞿曇越本體是元嬰真人,時間靈物對林嫻恩這些煉氣修士難得,但在他卻怎么也不難搜求幾樣。不過阮慈想了許久,還是沒有第一個聯(lián)系瞿曇越,而是找了一日天錄來送牢飯時問他,“天錄,你要吃洄夢果嗎?” 天錄笑道,“是晏清真人種的么?我不吃,我吃了是無用的?!?/br> 他兩三個月必來送些靈食,十年來阮慈和他已很是熟稔,便笑道,“傻子,什么東西都是有用才吃的?” 天錄眨眨眼,有絲懵懂,“不然呢?無用我為什么要吃?” 阮慈道,“無用卻好吃的東西,也可以吃的呀?!?/br> 還是拿了一個給他,天錄把靈果捧在手心直瞧,滿臉的新鮮,笑道,“原來洄夢果長這個樣子,我只在書里看過記載,還沒親眼見過呢?!?/br> 阮慈又問他為什么吃了無用,天錄道,“洄夢靈果,顧名思義,可以讓人夢回前世,又或是記起久已忘記的前塵往事,可我沒有前世,也沒有忘掉的往事,我都記得很清楚的。” 他挺著單薄的胸膛,話中極是自豪,阮慈忍不住又笑起來,夸獎道,“天錄真了不起,記性這么好,難怪沒有你不知道的事?!?/br> 天錄的確博學(xué)多聞,按他言行中的青澀,阮慈猜他是看了許多書,兩人借勢談了下去,說起時間靈物,天錄道,“這洄夢果,慈小姐要好生收藏,它是修士成丹外藥中的一種,修士凝丹,要明了過去,如果本身記憶有缺,那成丹外藥就要添上時間靈物,洄夢果算是時間靈物中較好獲得的一種了。但即使如此,此果在中央洲也沒有幾株,在外間坊市售價極為高昂,數(shù)千年才成熟一次,將來您留著送給要結(jié)丹的朋友,可不是好?” 又說起中央洲知名的幾種時間靈物,不是茂宗的鎮(zhèn)山之寶,就是盛宗洞天之中的愛物,阮慈道,“我們上清門內(nèi),便只有洄夢果這一種么?” 天錄搖頭道,“還有的,純陽演正天徐真人就有一株仙藤,萬年一結(jié)果,果實(shí)再配合其余寶材煉成法寶,便是少微小姐手上佩戴的替命金鈴,此寶可以扭轉(zhuǎn)因果,為主人躲去一次必死的危機(jī),并將真身轉(zhuǎn)移回一個絕對安全的所在。不過這仙藤萬年只結(jié)一果,上一枚為少微小姐煉了替命金鈴,下一枚還要兩千多年才成熟呢,現(xiàn)在就算進(jìn)純陽演正天做客,只能看到仙藤所開花朵,還看不到果子?!?/br> 便是已結(jié)果,阮慈也不覺得自己能拿到,按王盼盼和瞿曇越所說,徐少微立場可疑,似乎和燕山有默契來往,她和純陽演正天打交道,若不抬出劍使身份,怎能覬覦仙果,若是點(diǎn)破身份,那無疑是自尋死路。她嘆了口氣,有絲憂傷地道,“怎么王真人洞天里不出產(chǎn)這些嗎?真人好窮呀?!?/br> 天錄舉袖掩口,笑了一會兒,才說,“真人才成就洞天多久呢?不過是一兩千年,家底自然不如別的洞天老祖豐厚,不過慢慢都會好的?!?/br> 阮慈道,“噢?為什么?” 天錄便雙眼一閃一閃地望著阮慈,天真笑道,“因?yàn)榇刃〗銇砹搜健!?/br> 阮慈心里便想到掌門送給王真人的寶材,那些寶材想來是在尋常供奉之外。她心中一動,從懷里捻出了那枚從不離身的云子,問道,“你識得這是什么嗎?” 天錄一眼便認(rèn)了出來,笑道,“這是大老爺?shù)奶烀谱樱罄蠣斎ツ现曛藿哟刃〗?,化身不知怎么折損了,我還以為云子就失落在那里了呢,沒想到還是給了慈小姐——奇怪,大老爺雖然是化身去的,但能傷損到他的人也沒幾個,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br> 阮慈不由有幾分汗顏,掩口咳嗽了幾聲,板著臉道,“是么?看來那幾年真有許多事是我不知道的?!?/br> 她這番做作,落在王盼盼眼里也能看穿,但天錄一派無邪,竟絲毫不覺有異,興致勃勃地拉著阮慈說,“是的是的,慈小姐不知道,少了大老爺照看,其實(shí)局勢很艱險呢。本來有大老爺?shù)幕碓?,如遇危機(jī),大老爺可以憑依化身、顯化降臨,但大老爺化身折損了,便只能靠均真人撐場子,若不是均真人神功通玄,可以連續(xù)催動風(fēng)波平磬,那些盛宗早來找我們麻煩了?!?/br> 天錄平時叫王真人,多數(shù)都叫真人,偶爾也叫主君,是不叫大老爺?shù)?,聽起來這大老爺輩分還要更高,大概便是掌門和王真人的師父,只不知為什么他不出面見自己,而是讓王真人收下了她。阮慈在上清門閉關(guān)修行十年,雖然幾乎不曾外出,但對宗門內(nèi)務(wù)已不似從前那般一無所知,聽天錄說著十三年前的波濤洶涌,心下卻是思忖道,“掌門一系在謝燕還叛門之后,三千年來低調(diào)自守,甚至去南株洲時,只差動了陳均一個元嬰真人,直到把我從南株洲帶回來,才開始再度向外擴(kuò)張權(quán)柄。那末這三千年來,日子一定不太好過,王真人是不久前才成就洞天的,這正是掌門一系勢力暗弱之時,想來他所得的靈xue寶材,并不如別的洞天老祖那般豐厚,棋攤老丈把我送到紫虛天,怕也有扶助他的用意。我越快提升修為,越快亮明劍使身份,容姐的危險便是越小,王真人能從我身上獲得的好處也就越大?!?/br> 她吃了王真人十年的投喂,雖說都是掌門給的,但天錄每送一次到底是一次的人情,如今還要再索求這樣珍貴的時間靈物,便是阮慈面皮厚,先也覺得張不了口,如今想穿了其中道理,這才安心。但她也不直白探問,話說到此已是足夠,只在洞府中安心修行不提。 卻說天錄,回了紫虛天,又去見王真人復(fù)命,往日里他都在那處小軒覲見,今日卻是直過滄海,在海中深處一座仙島登陸,跳到海邊一塊巨石之上,驚喜叫道,“真人,您出關(guān)了?” 原來王真人這百余年皆是在此閉關(guān),只是洞天真人,諸務(wù)繁雜,他又修行《太上感應(yīng)篇》,擬化分神最是方便,如今這方是天錄數(shù)百年來第一次見到本尊,不由好生撒了一會嬌,這才為真人倒了茶來,笑道,“真人,慈小姐好像很想要時之靈物呢?!?/br> 王真人問道,“她可曾說了緣由?” 天錄搖頭道,“不曾,不過慈小姐吃了一枚洄夢果,似乎進(jìn)益不少,我瞧她周身氣勢將滿,若是時機(jī)到了,也許甚至能一朝水滿,當(dāng)即筑基。也許慈小姐是因此才想多收集一些靈物?!?/br> 王真人失笑道,“這也不是說要就能要的,這是珍物,可不是什么靈獸rou脯。” “話雖如此,但慈小姐可以向玄魄門少門主要啊?!碧熹浱煺娴氐溃按刃〗闶掷镉幸幻骒`華玉璧,那是《中央洲本元會法寶名錄》第九千三百冊上所載,在北冥州出世,由玄魄門所得的一塊靈華玉所制,慈小姐手里既然有玄魄門的寶物,可見和玄魄門交情很不錯。若是我們不給,她向玄魄門要到了,我們紫虛天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王真人沒有說話,天錄跪在王真人身邊,趴著小幾子,仰首道,“我記得真人庫里,收了一枚西荒洲的寶葫蘆,也有扭曲時間之能?!?/br> 王真人舉起手在他額前鑿了一下,道,“這是進(jìn)階元嬰可用的外藥,給她一個煉氣期小弟子用?那她進(jìn)階元嬰時又該用什么?” 天錄捂著額角,不敢再做聲了,垂下頭雙聚焦替點(diǎn)地,雙眼亂看,似是想找個空子逃跑,王真人見了,也是無奈,尋思了一番,將杯中茶水慢慢飲下,說道,“你讓她到我這里來,我看她一眼再說?!?/br> 第51章 再見真人 真人召見,阮慈自然不敢怠慢,不過她幾經(jīng)思量,仍是沒有修行《陰君丹歌注》,將屈娉婷魂力所帶來的體驗(yàn)映照到現(xiàn)實(shí)之中。在她看來,《陰君丹歌注》是比東華劍更緊要的秘密,王真人和她雖有將來的師徒之約,但未行過拜師禮,因果未立,這件事還不宜讓他知道。 “慈小姐,我還以為你昨夜會格外刻苦修行?!?/br> 天錄便頗有幾分好奇,路上眨巴著大眼問阮慈,“上回見面,我便覺得慈小姐身上氣勢滿溢,似乎功行又要前進(jìn)一步——我特意早一天來同你說的,真人若是見你功行又有了進(jìn)步,說不定一開心,便撒手把寶葫蘆給你了呢?!?/br> 阮慈和他并肩坐在車轅上,好奇問道,“什么寶葫蘆?” 天錄愀然不樂,撅嘴道,“便是我問真人求了半日情,想要給你取來的時之靈物?!?/br> 他膽子小,不敢瞪阮慈,但鼓起勇氣也哼了一聲,埋怨道,“慈小姐平日里靈醒得很,這一次卻辜負(fù)了我好一番苦心?!?/br> 他昨日提早過來傳訊,又要阮慈不要耽誤了昨日的功課,其中暗示其實(shí)是很明白的,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天錄也會埋怨別人呆傻笨拙。阮慈不禁笑了好一會,從天錄手中取過韁繩,抖了一抖,道,“天錄,我來幫你趕車當(dāng)做賠罪,好不好?” 天錄嘴巴還是嘟著的,“這車沒有筑基修為怎生駕馭?慈小姐只是哄我?!?/br> 阮慈將法力度去,果然覺得韁繩之中,猶如一口大潭,她法力涌入許多,都尚未有填滿的苗頭,而飛車已似乎失去動力,往下落去,連忙把韁繩還給天錄,天錄把韁繩一抖,道,“慈小姐你法力也許足夠,但沒有筑基,玉池也未化作識海,神念調(diào)動不了那么快,還未將禁制掌握,車便要摔下去啦?!?/br> 他終究性子溫和,不一會又開心起來,扳著手指頭說,“真人既然叫你去,那事情便不是沒有轉(zhuǎn)機(jī),你聽話些,別再惹真人生氣了,多說幾句話,也許真人便會把寶葫蘆給你了——其實(shí)慈小姐身份貴重,若是在掌門膝下,沒準(zhǔn)我一討便給了,真人、真人……” 阮慈笑道,“真人很小氣,你是不是這意思?” 天錄‘啪’地捂住嘴,用力搖了搖頭,“我可沒說,是慈小姐說的!” 雖然十年過去,但天錄平時除了往捉月崖送東西,平時似乎并不外出,十年來也就相見數(shù)十次而已,依舊靦腆童稚。阮慈漸漸體會到修士對時間的度量和凡人的確不同,就比如雙成,初見時她已四十幾歲,但猶如少女般不諳世事,阮慈當(dāng)時還有些納罕,如今卻知道這是再自然不過,她今年說來已三十二歲,但要細(xì)究下來,自從拜入上清門,十六年的時間中,與人相處、談笑說話的時間,全加起來不會超過一個月,其余時間不是在天舟中深眠,便是被關(guān)在各式各樣的地方看書修行,尤其是過去的十年,修行中每每物我兩忘,不知時間流逝,說是十年也好,說是一年也罷,于修行進(jìn)益良多,于人事卻并不曾多得什么見識。天錄如果一直生活在紫虛天,便是幾百歲,也很可能如同幾歲稚童一般心境生嫩。 他們二人在車上嬉鬧了一番,天錄這才婉轉(zhuǎn)道,“真人手頭便是緊些,也是因?yàn)榧业撞缓?,成道千年來,都在紫虛天穩(wěn)固境界,且紫虛天弟子甚少,也沒什么買賣經(jīng)營。還要將來門下興旺起來,徐徐積攢些時候?!?/br> 阮慈忖度道,“中央洲陸地方再大,也都叫眾多宗門占了去,王真人要積攢家底,總有人便要因此讓出自己的份額。難怪中央洲陸的修士最是兇悍,他們不設(shè)洲陸大陣,任何一方勢力都可以來此處落腳,怎么落腳?無非就是打。” 她出身宋國,七百年來也是門閥內(nèi)亂,互相攻打,對這般勾當(dāng)很是熟稔。因問天錄,“我知道真人以前收的一些徒弟,都被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