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諾發(fā)來消息，問我是不是和爸媽說了些什么，整整一天都在對她旁敲側(cè)擊，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我的心突跳了一下，告訴她沒什么事，只是又被催婚了。林諾發(fā)來一個貓咪落淚的表情包，而后說：哥你放心，我和你統(tǒng)一戰(zhàn)線，絕對會幫你保密到底！

    不等我回復，她又飛快發(fā)來一條：對了，你最近和蔣老師怎么樣了？

    手指停頓在屏幕上方，打出一句‘挺好’，刪掉，重新打出另外一句，又刪掉，最終發(fā)過去一條平淡的回復：不怎么樣。

    林諾：？

    林諾：哥，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

    我看著這兩條消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有些嘲弄，問她：為什么這么想？

    林諾回得很快，沒有經(jīng)過任何思考：反正不管誰對誰錯，都是別人的錯。我早就告訴過你，幫親不幫理。不過蔣老師要是真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哥你一定要告訴我。我馬上找上小姐妹，拉一條橫幅去學校門口，當著全校師生的面控訴渣男，讓他當場社死！

    字里行間都看不出她曾經(jīng)夸贊過蔣秋時的影子，說罷，又配上一張搞怪的表情包。

    我忍俊不禁，這回不再是嘲弄，帶些真實的動容，回復林諾：這么做之前先想一想，你哥我會不會先社死。

    林諾立馬回了張賣萌的表情包，應該是想不出什么糊弄人的話，企圖蒙混過關(guān)。

    其實她要是真的去這樣做，我也不會攔著。蔣秋時已經(jīng)給學校提交了辭職信，預計這周就能批下來，很快他將不再是一個老師。

    他的心里似乎列出了一張清單，每完成一件事，就在上面打下一個勾。

    去辦公室搬東西的那天，我前去幫忙。東西并不多，丟去那些不需要的廢紙和課本，只用了兩個箱子就把所有物品裝滿。

    相鄰辦公桌的王老師拿著個保溫杯，可惜地說：“蔣老師，怎么突然就想到辭職了？之前都沒有聽你提起過?！?/br>
    蔣秋時平和地解釋：“最近身體不太好，反反復復，想要回家休養(yǎng)一段時間，把工作的事情放一放。”

    “你年紀還輕，身體的問題可不能馬虎，休養(yǎng)休養(yǎng)是好，等以后回來還有機會。就是你現(xiàn)在一走，班里那幫學生要很舍不得了。”王老師說。

    蔣秋時抿唇一笑，“等新老師過去就能慢慢適應了。”

    我聽著他與辦公室老師和煦地交談，道別，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著，說不出的發(fā)悶。等和所有老師聊完，交接完工作，蔣秋時抱起紙箱，對我說：“走吧?！?/br>
    “好。”

    正午的陽光很好，cao場上是零零散散跑步的學生，有的聚在樹蔭底下聊天打鬧。幾個男生互相爭奪一顆籃球，躲閃，跳躍，歡呼聲滿是少年人的朝氣。

    蔣秋時望著他們，唇角不自覺露出一點笑意，很輕很淡，在這張冷色調(diào)的臉上短暫停留，而后徐徐熄滅。

    我問他：“不去和學生道別嗎？”

    “不了，”蔣秋時搖了搖頭，“孩子有時比大人更加敏銳。”

    他收回目光，掩去一閃而過的落寞。我知道，他心里是想要那樣去做，但或許出于遺憾，不知道該對學生說些什么，又或許只是不忍心欺騙他們。

    我看著蔣秋時，鬼使神差地問道：“你當初為什么想要做老師？”

    蔣秋時的目光凝住，仿佛陷入久遠的回憶，輕而慢地開口：“最開始是受到高中老師的影響，因為他，我才對這個職業(yè)有了模糊的好感?！?/br>
    “后來，我再也沒有遇上過感興趣的事情，成為老師便慢慢變成了一種執(zhí)念，”蔣秋時偏頭對上我的雙眼，牽起唇淡淡一笑，“現(xiàn)在想想，這是我做過為數(shù)不多的正確決定之一?！?/br>
    我的心微微一顫，忽略這點起伏，“這畢竟是你真正喜歡的事情?！?/br>
    “不僅僅是這點?！彼麚u了搖頭，鏡片下沉靜的眼底盛著淡淡的波光，在這樣近的距離下明晃晃映入心底。

    “遇上你也是正確的事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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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的結(jié)局是he，但是he之前需要一段緩沖的分別。今天晚上有加更

    第102章

    辭呈批下以后，蔣秋時的生活陷入了清閑的步調(diào)。

    他沒有呆在家休養(yǎng)，反而買了幾盆綠植花卉擺在陽臺，把我放在辦公室的仙人掌也帶去一并照顧。每次踏進房子，率先聞到的便是一陣屬于自然的清香。

    身體比之從前沒有太大變化，所幸沒有加重病情。穿上厚厚的冬衣外套，不至于讓人聯(lián)想到疾病之類的字眼，從外表看去，只稍顯得過分清瘦，疏冷。

    他提起過一次邵琴。在飯桌上，結(jié)束上一個日常話題，毫無征兆地開口：“下周我會去一趟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xù)?！?/br>
    我舉著筷子，愣了很久，才聽到他繼續(xù)說：“等把事情處理好，一個月以后就能拿到離婚證?！?/br>
    “......好，”我點點頭，撇開眼，沉默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就不陪你過去了?！?/br>
    蔣秋時的唇微微翕動，似乎想要說話，沒有開口，最終換為一聲不輕不重的‘嗯’，消散在耳邊。

    我想，那張清單上的空格即將被一個個紅勾填滿。

    “林曜，樓下有人找你。”

    韓可拿著一杯咖啡，路過我的位置時停下敲了敲，“不要忘記了?！?/br>
    我從工作上抽回思緒，怔了兩秒才想起回答：“好，謝謝?！?/br>
    “不客氣?！?/br>
    有人……找我？

    匆匆結(jié)束手頭上的工作，我拿上外套離開工位，按下去向一樓的電梯。

    顧鳴生嗎？不可能，他這段時間很忙，抽不出時間，更何況他從來不會在工作時間找我。

    那會是誰？

    直到走出電梯，盤踞在心頭的疑惑也沒有得到解決。

    電梯門朝兩邊打開，我第一眼就看見一個身著西裝的精英范男人。他戴著副眼鏡，低頭看表像是在等人，發(fā)現(xiàn)我時好比鎖定目標，動身走來。

    最終停在我的面前。

    “您好，請問您是林曜，林先生嗎？”

    我遲疑地看著他，“是我，有事情嗎？”

    男人禮貌地說：“我們老板找您有事情，方便現(xiàn)在過去聊一聊嗎？”

    “你們老板？”

    “他姓杜，您應該認識他?！?/br>
    心突突跳了兩下，我壓下翻涌起的駭浪，用盡可能平靜的聲音說：“他現(xiàn)在在哪里？”

    男人明白了我的答案，側(cè)過身走在前方，“我給您帶路?！?/br>
    低調(diào)的商務車停靠在路邊，在車水馬龍的街道里顯得并不突兀。我的心底騰起一個念頭：這次終于不是sao包的跑車了。意識到這點時，有些可笑地搖搖頭，站停在車前。

    透過特殊的玻璃，只能倒映出自己的臉。我沒有來得及做什么，車窗便得到感應般降下一點，露出坐在里面的杜宇琛俊美的臉。

    “好久不見，林曜?！?/br>
    他勾起一個熟稔的笑，自然打破了隔閡，像個老朋友一樣邀約：“要上車坐坐嗎？”

    我抿著唇，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思來想去謹慎地回答：“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br>
    杜宇琛嘆了一口氣，格外浮夸，一看便能發(fā)現(xiàn)他藏在眼底的真實戲謔，“你要是真的不想坐進來也沒有關(guān)系，我有一些關(guān)于顧鳴生的事情想對你說。內(nèi)容很長，很復雜，有關(guān)隱私，如果你不介意以這種不舒服的站姿聽完全程，我也不介意。”

    他總能精準找到我身上的軟肋，用隱晦又強硬的語言一點點擊垮。

    我對上杜宇琛坦蕩的神情，片刻后沒有堅持住，沉默地坐進車里。

    車門輕輕關(guān)上，這個密閉的空間里除了杜宇琛身上古龍水的味道，還有后座一束玫瑰花散發(fā)出的香氣。他大概是看見我臉上古怪的神情，忍不住一笑，“你放心，不是給你的，和你聊完后我還有事情要辦。我知道你也有工作，我們就長話短說，不耽誤彼此辦事?！?/br>
    他每一聲咬字都格外曖昧，在拉進距離的同時讓我升起一點不適，撇開話題問道：“現(xiàn)在可以說了，到底是什么事情？”

    聽到詢問，杜宇琛沒有再像剛才那樣不正經(jīng)地扯東扯西。他壓下一點笑容，給風流的五官添上一絲難得的嚴正，“林曜，你知道顧鳴生最近出了什么事情嗎？”

    我涌上一絲不太好的預感，尤其在這樣有限的空間里，面對突然變得陌生的杜宇琛。

    “他和我說過工作上出了一點問題……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一點問題，”杜宇琛重復這句話，似乎很是無奈地勾唇一笑，“的確是個不錯的理由，但事情的原委還是由你自己判斷吧?！?/br>
    他取過身邊的平板，停留在微博頁面。屏幕的光映入眼底，我接過以后，身體的溫度隨上面的每一句話逐漸變得冰冷僵硬。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全部的。

    直到讀完最后一行字，闖入下方數(shù)不清位數(shù)的評論和轉(zhuǎn)發(fā)，我已經(jīng)不敢往下翻看，渾身如墜冰窖。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杜宇琛全程沒有出聲，待我看完后才緩慢回答：“幾個星期以前。微博剛爆出來的時候公司就開始公關(guān)，雖然現(xiàn)在進入了冷卻期，但他失去的信譽已經(jīng)無法挽回。”

    我抬起頭，控制不住地失聲反駁：“可是這上面的事情都是胡編亂造，根本不是實情。顧阿姨根本沒有破壞別人的家庭，她才是被騙的那一個，顧鳴生也根本不是什么私生子，他是受害者。還有什么不尊重工作人員，遲到耍大牌......這些明明都不是真的?！?/br>
    杜宇琛說：“我知道，可是媒體喜歡起爆炸性的標題，群眾喜歡看狗血的倫理事件，輿論的危害已經(jīng)在這條微博發(fā)出去的一瞬間就造成了，再怎么洗白也不可能恢復一開始的干干凈凈?！?/br>
    我拿著平板，十指連著心一同發(fā)冷，低聲呢喃：“他從來都沒有告訴我這些......”

    “他沒有告訴你的事情應該還有很多，”杜宇琛望著我，“更何況，這條爆料的內(nèi)容并不全是假的?！?/br>
    “......什么？”

    “十七號的晚上，他有一場采訪正在錄制，工作人員和機子都已經(jīng)準備就緒，他卻毫無征兆地罷工，沒有給出任何理由，離開了現(xiàn)場?！?/br>
    杜宇琛看著僵滯住的我，聲調(diào)透著不同尋常的冷。

    “他不尊重工作人員的勞動成果，不對自己的工作負責，這就是耍大牌。我已經(jīng)問過他，但他沒有解釋。不過我猜，那天晚上他是過去找你了，對嗎？”

    “我......”

    我有些喘不過氣來，在這個密閉的空間里只能聽到耳邊雷鳴般的心跳，啞聲說：“……我根本不知道他那天晚上有工作。”

    小楠不是說過他有空嗎？

    顧鳴生不是說經(jīng)紀人給他放了假嗎？電話打過去的時候，他不是毫不猶豫地就驅(qū)車趕過來了嗎？

    怎么可能是為了見我而扔下工作？

    “這不可......”

    話音還沒有落下，就被杜宇琛打斷：“我也覺得不可能，但事實就是這樣，身為他的老板，我對他這次的做法很失望?！?/br>
    杜宇琛的聲音不輕不重，少了輕慢的調(diào)侃，蔓延出的冷峻壓得我?guī)缀鯚o法抬頭，“林曜，我在顧鳴生身上押了很多籌碼，他既然拒絕走捷徑留在我身邊，我也不會強迫他發(fā)生什么，更不可能放棄他這棵搖錢樹。感情和利益，誰都知道孰輕孰重，我以為顧鳴生也明白，所以才會把資源砸給他，放任他成長，沒想到他卻為你做出這種可笑的事情。你知道一場公關(guān)需要多少人力嗎？他的名譽受損，原本談好的合作品牌被對家撿走，只是這么一場小小的風波，損失的數(shù)字就需要花幾倍的時間才能賺回來。更何況他現(xiàn)在還處在上升期，任何一個黑點都會帶來無法預估的負面影響?！?/br>
    他一字一句穿破冷凝的空氣，砸在我的心上。

    “林曜，這些話我已經(jīng)和顧鳴生說過一次，現(xiàn)在再來告訴你，是因為我能明顯感覺到他的心已經(jīng)不在工作上面。你知道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