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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性失軌 第31節(jié)

    我捏著大腿上薄薄一層布料,反復(fù)收緊又松開。這無法削弱緊張,但至少還能分散一點我用于緊張的思緒。

    “這個問題……可能有些不太禮貌。”

    我緩慢又艱難地開口道。

    蔣秋時的睫毛扇動后投下一片陰影,遮擋住他眼底的情緒,唯有嗓音一貫溫和:“沒關(guān)系,我不會生氣,你說?!?/br>
    他的言語總是能這樣神奇地撫平我的躁動,好像一切問題都不再是問題。我沉默了很久,終于在深吸一口氣后問道:“那天下午,你是和別人一起去的水族館嗎?你走后諾諾還說你可能是陪女朋友過來的,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不對,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關(guān)心?好奇?還是因為強烈的不甘和害怕?我該說什么才好?

    我‘只是’不出來,急得緊緊揪著手中的衣料,幾乎要將那一片扯得變形,直到溫暖的掌心覆蓋上手背,來自蔣秋時的溫度柔軟干燥,像瓷般無暇溫滑。我的聲音戛然而止,全身感觸都集中在手背的短短一處相碰,抬頭怔忡地望著他,失聲地說不出話。

    狹小的車廂內(nèi),蔣秋時與我對視,眉目沉靜,在繾綣的暖光下蘊著淡淡的光暈,“那天我是陪親戚的孩子出去玩,結(jié)束后是他的mama過來接他回家,你是想知道這個嗎?”

    “是,是這個......”

    “我沒有覺得冒犯,以后你有什么問題都可以直接問出來,不用擔(dān)心我會多想,”他淡然地笑了笑,自然收回覆蓋在我手背上的手,好像這只是一個不帶任何意義的常規(guī)舉動,“很晚了,你回去吧?!?/br>
    我看了他許久,都不太明白怎么會這么快就得到了答案,沒有我想象中的大動干戈,卻又感覺處處都透著說不出的違和感。

    我嗓音微微緊澀。

    “你剛才……不是說有事情要和我說嗎?”

    沒有鏡片的遮掩,蔣秋時的目光似是深諳了一瞬。他看了我良久,才清聲說:“我一開始的確有事想要問你,但是現(xiàn)在沒有了?!?/br>
    似乎在說,他已經(jīng)在剛才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我張了張嘴,沒有發(fā)出聲音,或許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好該說什么。

    下車后,蔣秋時緩緩降下車窗,車內(nèi)昏暗的光線給他臉龐附上一層越發(fā)晦暗也神秘的面罩。他又說了些什么,我卻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只胡亂地點頭應(yīng)和,直到他說到最后一句話。

    “你的男朋友看起來狀態(tài)不太好,如果發(fā)生了什么矛盾,雙方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應(yīng)該會比爭吵更能解決問題?!?/br>
    我毫無意識地點頭說:“好......”

    猛地,一擊悶錘砸在了頭上,渾身的溫度都從四肢倒流。我僵在那里,直直盯著蔣秋時沒有異樣的臉龐,看著他淡然的好像沒有任何疑問、任何不對的模樣,而后聽見他輕聲留下一句‘再見’,車身徹底在了我的視野。

    他知道了。

    他都知道了。

    我站在原地,手腳冷得像是毫無知覺的冰。

    第46章

    我或許從來都沒有看透過蔣秋時。

    他溫和,謙遜,彬彬有禮,好像聚齊所有我心動的優(yōu)點??傻筋^來,他所展現(xiàn)的又好像從來都僅限于此,沒有一步逾越。

    一個人,真的可以完美到?jīng)]有任何負面情緒嗎?

    哪怕對方是蔣秋時,我也不敢肯定。他隱瞞了很多,關(guān)于他自己,也關(guān)于他的家庭,那或許不該叫‘隱瞞’,而是成年人狡猾的心計。他不主動,卻也不被動,這段我自以為的追求關(guān)系,卻從一開始就不由我來掌控。

    手機響了一聲,是顧鳴生詢問我有沒有到家的消息。上面一條是我在半小時前發(fā)出,提醒他等會無論我說什么都要配合我的短信。

    好在顧鳴生始終都站在我這一邊,這也許是現(xiàn)在唯一可以讓我獲得些許安慰的事情了。

    我從沙發(fā)上坐起身,回復(fù)他到家了,又問陳鋒現(xiàn)在怎么樣,但遲遲沒有收到顧鳴生的答復(fù)。就在我猶豫要不要打去電話時,門鈴忽然被人按響。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來人是顧鳴生。

    “......麻煩你了,這么晚了還要把他送過來?!?/br>
    我接過還在昏迷中的陳鋒,歉意地說道。

    顧鳴生站在門口,眼中似笑非笑,“小曜,現(xiàn)在可以解釋一下了,我怎么平白無故就多出了一個室友?”

    他今晚第二次用這種輕慢的語氣調(diào)侃,好像不用任何解釋就已經(jīng)洞察了一切,卻仍然想要我露出他想看到的無奈表情。

    “我去接陳鋒的時候不小心遇上蔣秋時了,他提出要送我回家,后來......我也不清楚怎么就這樣了?!?/br>
    我復(fù)雜地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下去。

    仿佛自始至終,蔣秋時都牢牢牽動住了我的一舉一動。他清楚地知道我不會拒絕他,于是一步步地將我推到了這個兩難的局面。

    顧鳴生抱著胳膊,垂下眼簾若有所思,“是他提出要把陳鋒送過來嗎?”

    “我......”我低頭揉了揉眉心,語無倫次地說,“我說過我可以帶陳鋒回家,可蔣秋時以為你們才是室友,堅持要送他回去??墒?.....可是不對,他明明已經(jīng)知道我和陳鋒的關(guān)系了,我都不清楚他是在什么時候知道的,可他還是......”

    在明知道我和陳鋒關(guān)系的前提下,蔣秋時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絲毫波瀾,甚至還陪我演完了一出可笑至極的戲......他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是故意的嗎?

    顧鳴生合上門走進室內(nèi),并不意外地笑道:“我早就說過,你那位蔣老師可不像表面展現(xiàn)的那樣謙謙君子,只是那時你并不相信我?!?/br>
    我本可以果斷地反駁顧鳴生,但此刻卻連一句辯解都說不出口。我終于知道他沒有說錯,錯的人一直都是我。

    我沉默地把陳鋒放倒在沙發(fā)上,坐下后喝了一口水,入喉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涼了大半,只能皺眉放了回去,總感覺一切事情都是那么的不順心。

    顧鳴生走去廚房,回來后自然地將熱水添進我的杯子,好像一瞬間主客置換,我低聲說了一句‘謝謝’,沒有抬頭看他。

    他并不在意,曲腿坐在我身旁,狹小的沙發(fā)擠上了第三個男人。陳鋒在后面沉沉睡著,顧鳴生近距離的入侵讓我感受到一瞬間不適,但最終還是沒有與他拉開距離。

    “小曜,”溫暖的掌心攏住我的后腦,輕輕揉了揉,“蔣秋時并不適合你,他很危險,也欺騙了你太多,你真的覺得他還是你以為的那個單純的老師嗎?”

    我緊緊握著杯壁,“他不是那樣的人,今晚的事情只是個意外?!?/br>
    “意外?那他陪其他女人去水族館的事情也是意外嗎?”

    “他那天是陪親戚的小孩出去玩,那個女人是孩子的mama,也是他的親戚?!?/br>
    “親戚,他是這么告訴你的嗎?”顧鳴生聽到后低頭笑了幾聲,一下下砸在我的心窩上,“看來他比我想象中還要惡劣一點。”

    顧鳴生的話語不帶惡意,只是單純且直白的感嘆,卻好比最鋒利的武器刺破我一直以來的堅持。

    “好了,”我躲開他的觸碰,起身用盡可能平靜的聲音說,“今晚謝謝你,你可以先回去了。”

    顧鳴生依然維持著剛才的動作,似乎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抬頭望向我,蹙起眉心,流露出幾分惹人心顫的擔(dān)憂。

    “小曜?!?/br>
    “你放心,我沒有生氣,我只是有點累了,這些事情我們改天再說,現(xiàn)在我想先去休息?!?/br>
    我沒有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走進臥室。身后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在我打開衣柜時,一雙手臂突然從背后環(huán)住我的身體,屬于顧鳴生的溫度貼上了脊背。

    我的動作僵滯在那里,耳鬢抵著濕熱的呼吸,順著戰(zhàn)栗的皮膚絲絲滲入皮下。

    “抱歉,我只是不想看見你在蔣秋時那里陷得太深。”

    顧鳴生的話音很慢也很輕。

    “你要分清楚心動和喜歡,如果是前者,你還可以隨時抽身,但如果后者,吃虧的只有你自己。我不想看你在不可能的人上浪費情感,他可以隨時離開撇得一干二凈,可你不能,這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br>
    “顧鳴生,我不像你,什么事情都只看最后的利益,”我不為所動,卻也沒有把他推開,“他是什么樣的人,我會自己去慢慢發(fā)現(xiàn)。”

    耳邊沉默了很久,接著,我聽見顧鳴生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小曜,你喜歡他。”

    從這個角度我看不清顧鳴生的表情,只能從這句簡單篤定的語句中判斷出他此刻的情緒。

    平淡,這對旁人來說或許是最正常不過的情緒,卻不是對顧鳴生的。過于平靜的話語由他口中說出更偏像某種危險的信號,我微微收緊了放在身側(cè)的手。

    “我當(dāng)然喜歡他,要是不喜歡,我就不會冒著被陳鋒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做這些事情了?!?/br>
    我轉(zhuǎn)過身,不動聲色地離開了顧鳴生的懷里,重復(fù)道:“你該走了。”

    他低頭注視著我,琥珀色的瞳孔比往常更深幾分,像是被某種深色混染,勾勒出一種更加晦暗的情緒,將我置定在了原處,接受他目光的侵略,與緩緩撫上臉頰的干燥掌心。

    “你為什么會喜歡上他?”

    顧鳴生問了一個沒有任何營養(yǎng)的問題,附以最認真的神情。

    “問這個做什么?”我有些意外,好笑地看著他,“我是一個很膚淺的人,我喜歡蔣秋時的臉,喜歡他的性格,也喜歡和他呆在一起的感覺,就是這么簡單?!?/br>
    “只是這個嗎?”

    “只是這個?!?/br>
    片刻后,顧鳴生的唇角細微向上彎起,卻又不完全像是笑的模樣。他說:“你的喜歡太千變?nèi)f化,上一秒可以是別人,下一秒又變?yōu)榱耸Y秋時。剛才是我擔(dān)心錯了,被你喜歡上也許是他的不幸也說不定?!?/br>
    “有你這樣當(dāng)面說人壞話的嗎?”我眉心抽了抽,反駁道,“我也就喜歡了他一個人,哪來你說的‘別人’?”

    這句無心而出的話語對顧鳴生來說似乎有別樣的意義。他深沉而安靜地看著我,拇指淺淺摩挲過臉頰的肌膚,輕微發(fā)燙。我下意識屏住呼吸,沒有躲開他的靠近,在雙唇即將相觸的前一秒,他停頓下來,抬手撥開我額前的碎發(fā),在上面印下一個淡淡的吻。

    “抱歉?!?/br>
    我怔忡地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只能聽見耳邊傳來他滿是遺憾的一聲喟嘆。

    “我只是突然想到,那里從前本該是我的位置?!?/br>
    第47章

    從前,那的確是‘從前’。

    那幾乎是十年前的往事,我卻從未想過顧鳴生會有一天這樣大方地承認——他知道。

    他知道我曾喜歡過他,一如我猜想的那樣??僧?dāng)他親口說出來時,我卻沒有想象中的鎮(zhèn)定,直到很久以后才找回聲音。

    顧鳴生沒有多留,他離開后我已經(jīng)沒有精力再去整理那些亂成一團糟的事情。安頓好陳鋒,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終于卸下了全部的壓力。

    這晚的睡眠質(zhì)量意外的不錯,也可能是我太過疲憊,醒來時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陳鋒是在下午清醒過來的,他看起來并不好受,臉色蒼白地按著額頭,恍惚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家里。

    對于那晚的爭吵,他只字未提。

    其實我很想問陳鋒這兩天住在哪里,又做了些什么,可是我缺乏開口的勇氣。害怕任何一個與那天相關(guān)的字符都會勾起陳鋒的回憶,將熄滅的導(dǎo)火線再度點燃,乃至燒得更旺。

    他的興致來得突然,擺脫了宿醉后將我抵在床上做得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皮rou。我沒有抗拒,任由他在身上發(fā)泄,可我的沉默似乎再一次讓陳鋒誤解,以至于到了最后,我?guī)缀醺惺懿坏饺魏慰?感,除了疼。

    這是一場在沉默中開始,也在沉默中結(jié)束的性.愛,壓抑,難耐。更像一場單方面的索求與掠奪,我放任他的肆無忌憚,作為他對我不忠的懲罰。

    結(jié)束后陳鋒從背后抱住我,汗津津的身體緊貼我的脊背。和顧鳴生貼上來時的溫和安定截然不同,陳鋒的懷抱炙熱到讓我有種像被灼傷的錯覺。他靠在我的肩頭,嗓音發(fā)悶:“以后我不會再那樣做了?!?/br>
    遲鈍了幾秒,我才反應(yīng)過來他指的是這次突然消失的舉動。我抿了抿干澀的唇,緩慢地說:“這件事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不應(yīng)該和你說那樣的話......”

    “我不想談這個,”肩頭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痛,他咬住我的肩膀,像是無聲的警告,“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