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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太尉的白月光 第36節(jié)

    那個孩子與緒兒截然不同,他頑皮機敏,像她的母妃一樣最善討人歡心。在應當一板一眼背書的年紀,他鉆進瀛帝懷里撒嬌就惹得他開懷大笑。

    趙媜慌了,虞貴妃寵冠六宮,她的兒子是最大的威脅。她找來父親商議對策,男人卻怪她性子木訥手段軟弱,留不住帝心,才叫虞貴妃如此猖狂。

    可當初,明明是他求她入宮的啊。

    李緒墜馬后,她哭得肝腸寸斷,幾欲昏厥,她跪下求趙相定要查明真相,他無動于衷,開口問的第一句話是打算如何翻盤。

    她只是一顆廢棋,值不得丞相煞費苦心。

    趙成克扣糧草,謀害朝廷命官,是她在暗處料后。她為趙家付出了一切,到頭來換得趙云軒大義滅親,親自擒下她的緒兒。

    所謂家族大義,不過是用來cao控她的話術。

    屋里好像越來越冷了,皇后攥緊那張單薄的被子,尖利的指甲快要透過布料。

    過往一幕幕在眼前劃過,末了她緩緩睜開雙眼,盯著眼前的鼓囊囊的油紙,片刻后,露出了一個溫婉又瘆人的笑容。

    這一次,她不會再委曲求全。

    這一次,她要他們一起下地獄。

    第52章

    沈玉檀回府的第二日,宮里便有信傳出來。來送消息的并非那日送膳的宮女,而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嬤嬤,沈玉檀看她面容有些眼熟,仔細想來應該是之前皇后身邊伺候的人。

    來人姓劉,劉嬤嬤沒急著說皇后娘娘的意思,先要府里備車,要帶沈玉檀去一個地方。

    沈玉檀按她說得辦,馬車一路向南,不知不覺出了城郊,停在一家冷清的客棧外面。

    客棧掌柜出來迎客,看見劉嬤嬤面上一喜,而后幾經變幻道:“您里面請?!?/br>
    沈玉檀跟在后面走進客棧,掌柜徑直來到后院,一直走到房門前停下,為難地看了沈玉檀一眼。

    劉嬤嬤解釋道:“無礙,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br>
    “娘娘怎么樣了?”幾天前宮里傳來消息,今日總算見到宮里的人,掌柜迫切打聽皇后的情況。

    “夫人請進?!眲邒邤Q開鎖,半扇門后面擺著一面書架,上頭放滿了書籍紙卷,好像是一間書房。

    劉嬤嬤安頓好沈玉檀,才轉身對掌柜道:“你做了這么些年的事合該知道,宮里的事,不該問的別問,知道的越少越好。”她頓了頓,眼睛掃過客棧里的陳年擺設,片刻不自覺嘆了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說:“娘娘托我?guī)г?,這間客棧地處偏僻,生意冷清,往后若有好的營生,你只管去便是?!?/br>
    掌柜聽出了話外的意思,倏忽間淚如雨下,雙腿一彎跪到地上,“小的愿為娘娘肝腦涂地,誓死不會離開!求娘娘不要拋下小的。”

    他額頭磕在石板上,發(fā)出沉重的響聲。

    劉嬤嬤卻沒再理會,進屋之后走到書架前開始翻找東西。

    上面堆滿厚重的書卷,乍一看無從下手,仔細端詳才發(fā)現每本書卷的側邊都貼著字,劉嬤嬤循著上面的字找過去,很快抽出幾個賬本。

    劉嬤嬤雙手呈上,沈玉檀翻開最上面的賬本,粗略地掃了幾眼。

    枯黃的紙張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趙成這些年貪污克扣的銀錢,每一筆來源、數目及走向記得清清楚楚,間或還夾著尋來的物證。

    沈玉檀合上賬本,劉嬤嬤臉色凝重萬分:“此乃可置趙成于死地的鐵證,夫人既得了賬本,就不要輕易放過趙成,也算沒有辜負娘娘的心血。”

    她眼底倒映的,是久經風雨沖刷枯朽發(fā)黑的梁木。

    沈玉檀接過賬本,鄭重其事點頭:“嬤嬤放心,不會讓娘娘失望的。”

    兩人從書房出來,抬頭看見掌柜仍跪在那,眼睛空洞,面上一片死灰,瞥到劉嬤嬤的那一刻才迸出一絲光亮。

    沈玉檀先開口道:“此地不宜久留,嬤嬤自去處理要事,我先行一步?!?/br>
    劉嬤嬤彎腰行禮:“夫人保重。”

    ——

    書房里點著一盞燈,筆端在紙上投下一小片陰影,窗外四下昏沉,窸窸窣窣的小雨撲到明瓦上。

    趙云軒寫完最后一筆,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腕,目光落在半明半暗的屋子里,怔怔地出神。

    他夢到了沈玉檀。

    他已經許久沒再夢到過她,直到幾日前宮中一見,紛雜的夢境再次席卷而來。他克制自己不去想,等了這么多年,越是這種時候,越害怕情感占據上風,做出不合時宜之舉。

    任何微小的差池,都可能會成為他的阻礙。

    呼出一口氣,趙云軒用力掐了掐眉骨,驅散任何與沈玉檀有關的想法。推開椅子正要起身,眼皮忽地跳了兩下,心里頓時冒出幾絲不太好的預感。

    外面起了風,吹得火芯忽明忽滅,雜亂的書影映在墻上,像一頭蟄伏在黑暗中畸形的怪物,雨聲驟然急促,一道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仿佛印證他的預感似的,書房門從外面撞開,小廝驚慌失措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主子不好了,老爺犯了事,圣上下命召獄的人將老爺緝拿歸京,人已經派出去了?!?/br>
    卷進來的風熄滅了燭光,屋內陷入一片晦暗,趙云軒蹙眉,眼前慢慢浮現出沈玉檀那日在宮里的扮相。

    ——

    小雨接連下了兩日,風雨過后天光放晴,吹來的風也混著泥土的清香。

    沈玉檀卷起信封放進筒里,吩咐手下將信送到荊州去,一是為了叮囑舅舅絕不能摻和太子的事,二來是想問父親同趙成當年的恩怨,舅舅知道多少。

    她接著又拆開了一封信,紙上對列公整,字跡娟秀,正是從趙府秘密送過來。

    沈玉清回到趙府,趙云軒雖仍對她設防,但起居作息,哪些時辰出門總瞞不過府里的人,先打探到這些消息也夠了。

    沈玉檀看過內容,折起來扔進火爐里燒了,火苗舔上紙面往上竄了竄。

    趙成東窗事發(fā),皇上龍顏大怒,立刻將人削官罷職,緊跟著打入詔獄。趙家歷經廢太子、廢后,趙成罷官入獄,已然是元氣大傷,與之相對的虞家自然水到渠成,撿了不少便宜。

    而古有天下制衡之道,瀛帝尚未發(fā)落趙成,想要謝、趙、虞三家制衡,如此穩(wěn)固皇權。何況瀛帝后來倚重趙云軒,估摸也要看他的意思。

    這回因趙成牽連進去的人不少,官員進了詔獄,朝廷里的職位空出來,這時候謝歧神不知鬼不覺塞自己的人上去,日后必定有所幫助。

    過完年后,便是上元佳節(jié)。

    謝歧從繁忙的政務中抽身出來,一整天同沈玉檀待在府里。

    沈玉檀面前擺了張小幾,碗里躺著幾顆白嫩嫩冒著白煙的元宵。她舀了一個放進嘴里,一口咬下去,軟糯滑溜的口感的還沒嘗到,甜膩guntang的流心就溢了出來。

    “唔……”沈玉檀舌頭被燙著,眉頭皺到一塊。

    謝歧立馬過來,“你說什么?”

    沈玉檀含著顆元宵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僵持了好一會,還是囫圇吞了進去。

    “嘶——好燙?!鄙嗉舛悸榱耍龜Q著眉毛看過來,眼里氤氳一層水氣。

    謝歧看了眼冒著白氣的瓷碗,在她頭頂慢悠悠道:“慢點,吹涼了再吃?!?/br>
    走過去倒了一碗涼水,送到她嘴邊,沈玉檀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這回長記性了,舀出來吹涼了再放進嘴里。

    謝歧坐在后面,沈玉檀舉著勺子湊過來,眉眼帶笑道:“快張嘴?!?/br>
    謝歧依她嘗了一口,她眼巴巴看著:“什么餡的?”

    謝歧道:“似乎是豆沙。”

    聞言她吃了一勺,又喂了謝歧一勺。兩人分著吃你一口我一口很快碗就見了底。

    算是用這點東西先墊肚子,等天一黑,兩人換好衣服,出府熟門熟路晃悠到街上。

    長街熱鬧非凡,四處張燈結彩,人流熙熙攘攘。頭頂花燈萬千,舞獅搖頭擺尾,擦著臉一躍而起,猛地騰到半空中。

    沈玉檀嚇了一跳,謝歧旋即靠近,將人摟在懷里,跟眾人拉開了距離。

    前后都有人擠著,兩人隨波逐流晃悠,沈玉檀望見前面有賣花燈的攤子,拉著謝歧擠出人群,攤位前探出兩顆人頭。

    擺出來的花燈各式各樣,眼花繚亂,沈玉檀犯了難,在一旁精挑細選了半天,視線落在最上面掛的燈籠上,“就它了?!?/br>
    謝歧道:“好,在這等著。”他往前費勁擠到攤位前,掏出銀兩遞過去,“拿這個?!?/br>
    旁邊比謝歧快一步插|進來一只手,指著沈玉檀看上的花燈問:“這盞燈幾文錢?”

    兩人同時收聲,轉頭四目相對,眼里都劃過一絲驚詫。

    只見趙云軒身著常服,藍衣寬袖,頗有幾分世家公子的味道。他身后跟著一個女人,戴著面紗看不清模樣,但細想之下也能猜到是誰。

    趙云軒先頷首示意,笑道:“凡事講求先來后到,小生先看上的這盞燈,公子不如另挑個別的?”

    謝歧沒想到他假裝不認識,正中他下懷,不疾不速摸出一錠銀子砸出去:“他出多少,我雙倍?!?/br>
    趙云軒:“……”

    “俗話說君子不奪人所好?!?/br>
    謝歧又摸出一錠銀子:“三倍?!?/br>
    趙云軒:“……”

    掌柜:“……”

    沈玉檀被層層疊疊的人擠在外面,等了許久不見謝歧出來,使出吃奶的勁扒開人群,蹭到攤位前就看到這一幕抬價的場景,對方還是趙云軒。

    沈玉檀覺得回去有必要教教謝歧別為不值當的人花冤枉錢。

    掌柜不好意思開頭提醒:“兩位不用爭,小店這種樣式的燈有很多,這就叫人回去拿。”

    沈玉檀擺擺手:“不用麻煩了,賣給他們吧?!?/br>
    一盞燈而已,又不是非要不可,走著走著就能看到更好看的。

    對面趙云軒愣了一瞬,身后帶著面紗的女人冷哼一聲,矜傲地抬起下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要了?!?/br>
    唾手可得的玩意,她還看不上。

    掌柜:……合著你們合起伙來耍我玩呢?

    沈玉檀和謝歧從攤位里擠出來,抬頭見趙云軒他們從另一邊出來,正替女人撣身上蹭的灰塵。

    沈玉檀手里提著花燈,跟趙云軒望過來的視線撞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手指抖了一下,很快背過手跟女人拉開距離。

    趙云軒率先走過來抱拳:“謝將軍,方才多有得罪。”

    “無礙?!敝x歧大度地擺擺手,話鋒一轉直戳心窩:“令尊人在召獄,趙大人不趕快想辦法還能騰出空來閑逛,當真是胸襟寬廣?!?/br>
    趙云軒面色冷下來,倒沒有顯出難堪,只露出幾分恰合時宜的愧疚道:“家父犯下如此重罪,某愧對天下百姓,無顏向陛下求情,更談不上投機取巧替家父開脫?!?/br>
    謝歧冷笑:“前有太子后有趙侍郎,趙大人還真是大公無私,大義滅親?!?/br>
    這話里外都帶刺,可謂諷刺至極。趙云軒卻好像渾然不覺般拱了拱手:“將軍若沒有別的事,在下告退?!?/br>
    趙云軒轉身離開,身后的女人瞪了他們一眼,跟著混入人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