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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太尉的白月光 第10節(jié)

    藤軒院門敞著,院子里站了不少人,此刻都面色焦灼慌亂,端著水盆帕子進進出出。有小丫鬟一不留神差點撞到鄭氏身上,慌忙屈身行禮。

    鄭氏指了指里面,沉著臉問:“怎么回事?”

    “回夫人,昨夜二姑娘落水后高燒不退,一直昏睡不醒,本來想稟報老夫人,可您說……”小丫鬟抿抿嘴,硬著頭皮道:“您說不能擾了老夫人休息,二姑娘身邊的蘭芝只好今日一早請了老夫人過來。”

    她話還沒說完,鄭氏就略過她進了屋子。

    屋里一股子濃郁的藥味,鄭氏下意識掩了掩鼻子,看見老夫人隨意盤著頭發(fā),披了身衣裳坐在床頭前。

    鄭氏彎了彎腰:“媳婦給母親請安。”

    老夫人看也不看她,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嗤:“老婆子我坐立難安,當不起你的禮。”

    鄭氏心里一緊,賠笑道:“母親說的這是什么話?”

    “你少裝模作樣。”老夫人氣得用拐杖直砸地,“檀兒好好的被你帶出去,回來竟成了這般模樣,你不光不管,倒是想著糊弄我,鄭氏,你是想害死我孫女!”

    老夫人從小在深宅長大,什么腌臜手段沒見過,只不過老了后有子女兒孫們侍奉,向往子孫滿堂,其樂融融的景象,極少往壞處想罷了。

    可若是有人想要瞞著她對付她孫女,老夫人是萬萬不能容忍的。尤其當年三個兒子里,她最疼愛的還是沈玉檀的父親,沈玉檀是老大唯一的血脈,故而老夫人才更加看重這個孫女。不說別的,上一世沈玉檀替嫁到趙府,老夫人知道后大發(fā)雷霆,差點與二房斷絕關(guān)系。

    沈玉檀閉著眼,仔細聽屋里的動靜。

    鄭氏仍在辯解:“母親這話讓我心寒,我把檀兒當親生女兒看待,昨夜要不是天色已晚,大夫又說檀丫頭身子無礙,定會母親一聲。再說了,昨日在公主府,大家都在園子里賞花,誰能未卜先知檀丫頭會掉進池子里,要不是大將軍出手相救……”

    “住口!”老夫人氣得直哆嗦,“你再多說一字,便是成心要毀了檀兒的名聲?!?/br>
    鄭氏怏怏閉嘴,她雖然心里是這樣想的,明面上卻一點不能表現(xiàn)出來。

    沈玉檀聽著差不多了,慢慢睜開眼,聲音沙啞地喊了聲“祖母”。

    老夫人應了聲,忙湊近給她捋了捋頭發(fā),嘴里不停念著阿彌陀佛。

    沈玉檀回以慰籍的微笑,扭頭看向鄭氏,一副做錯了事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我昏睡的時候隱約聽見二嬸說話,想昨日之事的確是我的不對,二嬸放心,我一定引以為戒好好抄寫女則,靜心思過。”

    沈玉檀每說一句話,老夫人臉色就難看一分,等到她話說完了,老夫人直接將拐杖扔到了鄭氏身上,怒氣沖沖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不是自個兒的不心疼,老婆子我今日就把話放這,我只要還有一口氣,這府里誰也別想欺負了檀丫頭去?!?/br>
    轉(zhuǎn)身又對沈玉檀道:“傻丫頭,你沒做錯。往后的事也是,受了委屈盡管告訴祖母,祖母給你做主?!?/br>
    沈老夫人這番話實在沒給鄭氏留半點顏面,話里話外都在諷刺鄭氏虧待侄女、居心叵測。這話既是說給鄭氏聽,也是說給所有人聽,讓她們知道沈玉檀背后有老夫人撐腰,若是想干賣主求榮的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鄭氏聽得心悸,她知道老夫人心疼沈玉檀,畢竟十幾年沒在身邊,想彌補也是正常的。卻不想沈玉檀只是受了點委屈,老夫人就大發(fā)雷霆,不顧她在沈家這么多年的付出,提著下人給她難看。那要是往后沈玉檀替清兒嫁去趙家,老夫人會怎么做?

    鄭氏不敢想。

    沈玉檀看著鄭氏吃癟,只覺得出了一口惡氣。等著鄭氏灰頭土臉走了,老夫人陪著她喝了藥,又說了好些掏心窩子的話,看著下人伺候好她才肯回去。

    送走了老夫人,沈玉檀心里頭暖暖的。仿佛回到在荊州的時候,有人真心實意地向著她、疼愛她。

    ——

    大將軍府。

    蒼耳哭喪著臉,在密室外面呆了一天。隔半個時辰就要沖里面喊話。

    半個時辰又到了,蒼耳拍拍衣裳站起來,來到密室前大聲道:“主子,屬下真的知錯了?!?/br>
    “當時屬下看見南蠻間諜經(jīng)過,一時驚訝反萬分,才忘了找沈姑娘。屬下認錯,請主子責罰?!?/br>
    一支冷箭穿破木門迎面而來,蒼耳倏地躲到旁邊,箭頭釘在了后面的墻上。謝歧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恚骸皾L?!?/br>
    謝歧坐在書案后,手里捧著本書,心思卻沒留在紙上。

    昨日蒼耳回來復命,說并未將他的話傳給沈玉檀。也就是說她還不知道謝歧是那兩封信的主人。難怪沈玉檀那天并不驚訝,反而行事荒唐,原來是誤解了他的意思。

    怪讓人難為情的。

    不對,即便沈玉檀不知情,也萬萬不該引誘他,若是真碰上有心之人,以她的姿容樣貌,定會讓人占了便宜。

    謝歧自然而然就想到她投懷送抱的場景,身子嬌軟纖弱,清淡的香氣充斥在鼻息間,讓人忍不住想靠得更近些,將她攬入懷里。還有在馬車里,濕衣穿在她身上,勾出曼妙的腰肢和身前的起伏。

    他喉嚨動了下,想起上一世在普渡寺養(yǎng)傷時,也曾撞見過沈玉檀換衣的場面。當年他渾身血污倒在山下,幸好沈玉檀猜到他身份非同一般,偷偷安置在屋里才逃過一劫。

    他躺在床上養(yǎng)傷,沈玉檀就只能在塌上歇息,屋里隔了厚厚的屏風,兩人各有一方天地,倒也不覺得尷尬。

    只不過有一次他突然醒來,神思恍惚往外走,行到屏風前才發(fā)現(xiàn)沈玉檀正在換衣服。她背對著他,衣衫半褪,后背露出肌膚雪白光滑。那時他只當沈玉檀是救命恩人,只怨自己唐突冒失,匆忙退了回去。可如今再想來,卻生出了些別的感覺。

    謝歧倒了杯茶,猛地灌下去,燥熱才消下去幾分。他決不是清心寡欲之人,相反地,因為少年入軍營,葷話聽得比誰都多。且每攻占一座城池后,也會擄回不少女人。等到再年長一些開始建功立業(yè),有人為了討好他甚至直接往他床上塞人。這些事他見怪不怪,卻始終無甚感覺,更可以說是厭惡?;盍藘奢呑?,還是頭一回難壓欲望。

    門“砰”地一聲被推開,蒼耳差點被擠到,連忙閃到一旁。

    謝歧沉著臉,看也不看他徑直朝外走去,蒼耳剛挪了挪腳,謝歧在前面道:“別跟著。”

    蒼耳:……好吧。

    他走過狹長的密道,推開書房的門又往外走去。月亮掩在云層里,夜空中零零碎碎掛著幾顆星星。

    謝歧沒執(zhí)燈,就這么走在夜色里,冷風斷斷續(xù)續(xù)吹到身上,一直走到座亭子旁才冷靜下來,想沈玉檀的事該怎么辦。

    落水一事已經(jīng)傳開,雖沒人敢在他面前提此事,于沈玉檀卻不利。有人在場親眼目睹,她就算渾身是嘴也不能自證清白,到時就算不嫁去趙家,恐怕姻緣也已經(jīng)被毀。

    謝歧靜靜站著暗自煩躁,腦袋里突然蹦出個想法,連自己都吃了一驚。

    既然沈玉檀無法脫身,也沒有心上人,那不如娶了她放在府里,一來堵住悠悠眾口,以后也無人再敢算計她,算是一勞永逸。二來他也到了成婚的年紀,長輩多次催促讓他不耐煩,若是他成了親,父母自然就無話可說了。

    圓月緩緩露出半張臉,映在水面上,吹風過漾起陣陣漣漪。謝歧隱在茫茫夜色里,心中漸漸有了打算。

    ……

    次日一早,蒼耳早早起來繼續(xù)去請罪,發(fā)現(xiàn)主子沒在房里,據(jù)下人說出府去了。

    可今日休沐又不用上朝,主子一大早出去干什么。蒼耳疑惑不已,匆匆追出去見主子剛好上馬車。

    蒼耳忙走過去問道:“屬下來遲了,主子這是要去哪。”

    謝歧看他一眼道:“沈府?!?/br>
    “沈府?”蒼耳喃喃道:“去沈府干什么?”

    謝歧目視前方,輕吐出兩個字:“提親?!?/br>
    第14章

    天剛蒙蒙亮,藤軒的下人們已經(jīng)忙碌起來了。上次老夫人和二夫人鬧了一頓,她們親眼目睹,連主子都沒討好,做下人的更不敢再有半點倏忽和怠慢,否則春杏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上次二姑娘輕飄飄一句話,春杏就在冷水里泡了一個時辰,回去便倒下了,直到現(xiàn)在還臥床不起。之前仗著是二房派過來對沈玉檀略有得罪的那些人,眼下都惴惴不安。

    沈玉檀轉(zhuǎn)醒,便聞到了一絲藥味。她喝了兩日的藥身體已大好,只不過有時還需做出病弱無力的模樣。

    一只手探出床帳,沈玉檀伸了個懶腰,便有丫鬟進來伺候。下人難得這么殷勤,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沈玉檀也樂得自在。

    她由丫鬟們伺候著起身更衣洗漱,因在病中不用出院,沈玉檀就讓她們隨意用木簪綰發(fā),一張臉不施粉黛。

    早飯一如既往的清淡,不過老夫人特意吩咐了要補身子,所以桌上多添了一道清蒸雞,沈玉檀裝病裝得辛苦,好不容易沾點葷腥,連著吃了好幾口。入口滑嫩不膩,骨頭都煮酥了,咸咸甜甜的,定是廚房下了功夫做的。

    用完飯,蘭芝端著熬好的藥來。雖然下人們都收斂了不少,但這藥還是得蘭芝親自看著才放心。保不齊哪天鄭氏氣急了眼真的會往她藥里放東西。

    今日天氣甚好,晴空萬丈又無風,日光溫和穿過藤蔓,映到地上一條條的影子。

    沈玉檀叫人把貴妃塌搬到院子里,躺在上面曬太陽。旁邊擺了張紫檀木案幾,上面放了幾疊點心水果,她時不時拈一顆放進嘴里。

    正吃得盡興,有小廝快步走進院里來稟報:“姑娘,二夫人讓您去她院里一趟。”

    “二嬸?”沈玉檀放下糕點。鄭氏這才剛清凈兩天又要作妖了?她什么時候這么大膽,連老夫人的話都敢當成耳旁風。

    沈玉檀裝作病弱的模樣咳嗽了兩下,捂著嘴道:“我身子不適,若沒有什么大事就不過去了,你替我向二嬸說聲見諒?!?/br>
    小廝面色猶豫地立在那,過了會兒才開口:“二夫人請姑娘過去,是為了您的親事。”

    沈玉檀心里咯噔一下,難道鄭氏要攤牌了?她該不會這么蠢吧,不說別的,一旦放在明面上來,老夫人這關(guān)就過不了。

    她心里納悶,心不在焉坐在鏡前看著丫鬟們給她梳妝打扮,忙活了好一通,才營造出一種尚在病中,人淡如菊的感覺。

    沈玉檀抱著看好戲的心態(tài)來到二房院里,剛踏進門就傻眼了。只見院落中間整齊擺著一排箱子,都是用上好的漆木制成,外落金鎖,浩浩蕩蕩堆在地上,看著就很沉。

    趙家不是落敗了嗎,這還沒成婚呢,怎的出手竟如此闊綽?沈玉檀疑惑皺眉,緩步走到堂前,挑開簾子后大吃一驚。

    屋內(nèi)中間站著個人,他一身玄色金絲繡龍紋長袍,腳蹬黑色皂靴,玉冠束發(fā),聞聲轉(zhuǎn)頭看她,眼里閃過一瞬間的錯愕。

    沈玉檀完全搞不懂狀況了,不小心脫口而出:“是你?”

    謝歧沒回答她的話,狹長的眼微瞇,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遭,最后皺眉道:“怎么弄成這樣?”

    他這句話說的沒頭沒腦,沈玉檀下意識往自己身上看,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為了顯現(xiàn)自己病中弱不禁風的模樣,她今日特意選了寬松的襦裙,臉也搽了一層粉,整張臉煞白。

    她這是裝給鄭氏看的,慘是慘了些,但謝歧這是什么眼神?不敢置信中透露著一絲挑剔,挑剔中透露著一絲審視,審視中又透露著一絲不滿?

    沈玉檀正納悶,謝歧瞥了她一眼,負手而立朝坐上的人道:“玉檀以后便是謝家的人,貴府若對她不善,便是不把我謝家放在眼里。”

    沈玉檀:“嗯?”他什么意思?她怎么就成了謝家的人了?這都哪跟哪???

    鄭氏臉色當即就變了,立馬道:“女子名聲尤為重要,八字還沒一撇的事,請大人切莫亂言。”

    沈玉檀嗤笑,她和謝歧雙雙落水的時候,可沒見鄭氏在乎過她的名聲,巴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謝歧沒分給鄭氏半個眼神,直愣愣盯著上座的老夫人。

    自從沈玉檀進來就一直沉默的老夫人終于舒了口氣,道:“前兩日老身還擔憂不已,但今日聽大將軍一席話,老身甚感欣慰。大人放心,今后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檀兒就絕不會在沈府受了委屈。” 老夫人的話令人動容,默了默又道:“大人請先落座?!?/br>
    忙有下人搬來兩張座椅,謝歧和沈玉檀一左一右對立而坐。氣氛頓時有些尷尬,沈玉檀端起茶杯,故意擋住了半張臉。

    其實那天回去,沈玉檀就后悔了。也怨過自己自作多情引誘謝歧,兩人渾身濕透一塊上來,本就無從解釋,偏偏鄭氏從中作梗,就算他們是清白的也強行被潑了一身臟水。

    鄭氏說的有一點對,女子名聲尤為重要,這事于謝歧不過風流韻事一樁,可放在她身上,恐怕好姻緣都被堵死了,雖然說她也沒指望過,只不過覺得問題更加棘手了。

    沈玉檀恍惚想著事,老夫人叫她:“檀兒,檀兒?”

    連著叫了幾聲,沈玉檀才回過神道:“祖母有事?”

    “叫你過來雖說于禮不合,但祖母覺得,有些事還是當面講清楚得好。”老夫人斟酌片刻道:“你大約也猜到了,謝將軍今日是為你而來?!?/br>
    沈玉檀一口茶嗆在嗓子眼,差點噎死。她豈止是沒猜到,是打死也沒猜到。

    兩日前謝歧還在馬車上義正言辭訓了她一頓,毫不留情拒絕她,當?shù)蒙弦痪湔司?。這才過去了兩天,祖母卻說謝歧為她而來?也就是說,謝歧要娶她?

    沈玉檀委實覺得不可思議。

    沈玉檀沉默著,老夫人只當女兒家面子薄,先跟謝歧說話:“大人求娶檀兒,老身需得知道到底是遵從本心,還是僅僅出于愧疚?若是后者,只能可惜大人白跑一趟。就算檀兒名聲受損,今后嫁不出去,老身也不能將她稀里糊涂地許了人,從此后悔終生?!?/br>
    老夫人說出這話來,四下皆靜,尤其鄭氏當時臉色就變了。老夫人這話可半點沒顧謝歧的面子,謝歧是什么人,少年豪杰,戰(zhàn)功無數(shù),陛下親封一品護國大將軍。謝家更是四世武將,滿門勛貴,相當于大瀛的半邊天。沈玉檀若能嫁到謝家,實在是高攀。

    鄭氏心中憤恨,她的女兒仰慕謝歧卻無果,反觀沈玉檀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老夫人居然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