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兄 第26節(jié)
靈瑾回過頭,卻見望梅先生拿著拐杖,不知何時笑呵呵地站在她身后。 靈瑾意外地問:“先生見過我?” “沒有見過,但能夠認得出來?!?/br> 望梅先生說話很慢,有種悠然的意味。 她抬手指了指靈瑾手里的靈氣,說:“你這一手用仙術(shù)的方法,應(yīng)該是跟女君學(xué)的吧?看著全然就是她的翻版。世間能讓女君那個毛毛躁躁的小姑娘靜下心來慢慢教導(dǎo)的孩子,除了尋瑜之外,剩下的還能有誰呢?” 靈瑾驚訝地望著望梅先生。 從小到大,她見過的所有人,對女君不是尊敬就是畏懼,還是第一次,有人竟然輕描淡寫地用“小姑娘”這樣的詞匯來描繪女君。 望梅先生卻并未覺得這樣的稱呼有什么特別的,她看著靈瑾用術(shù)法,平緩地點評道:“你的靈氣用得不錯,看得出基礎(chǔ)很扎實。女君用術(shù)的優(yōu)點,就是干脆利落,卻威力強大。你的術(shù)也有這樣的優(yōu)勢,還比她當(dāng)年來得平穩(wěn)。不過,仙術(shù)不僅僅是施法,還是自身靈氣與周圍環(huán)境的協(xié)調(diào)。 “女君她過于偏重于仙術(shù)本身,而不太注重平衡,你將她的缺點也一起學(xué)來了。這點以后若是不重視……” 望梅先生話音還未落。 靈瑾因為一邊聽先生點評,一邊維持著手中的術(shù)法,在加上昨晚看書看到太晚,忽然手中的靈氣失去平衡,逆流飛射出來,“嗖”得一下射穿了木頭容器,朝靈瑾的臉射過去。 靈瑾素來謹慎,練習(xí)術(shù)法時尤其小心,極少失手。這一下,連靈瑾自己都措手不及,下意識地想要補救,卻來不及了—— 射出的靈氣,如同風(fēng)一樣快,像劍一樣鋒利,若是躲閃不及,定會受傷。 說時遲那時快,望梅先生的手杖在地上一敲,抬手一揮,剎那間,一道仙風(fēng)襲來,看似柔和實則剛硬,以慢化快,以軟化硬。 等回過神來,失控的靈氣已被化解,只留下一桌子碎裂的木頭碎片。 靈瑾有些驚魂未定。 望梅先生倒是波瀾不驚,只是臉上的笑意難得地減了幾分。 她拾起木頭碎片看了看,道:“這靈氣道具用了三百年,似乎是有些老化,不過普通來說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才是?!?/br> 望梅先生端詳片刻,又思索了一下:“你的仙力似乎比尋常翼族強些,這倒是我大意了?!?/br> 第19章 輪椅少年 靈瑾聽到望梅先生說她仙力比尋常翼族強, 不禁有些意外。 不過經(jīng)過剛才那一場意外,她體內(nèi)氣息明顯亂了,靈瑾不得不手忙腳亂地調(diào)理自身。 望梅先生見靈瑾臉色蒼白, 呼吸也有些快, 便放下手里的木頭碎片,去把靈瑾的脈搏。 望梅先生問:“有不適嗎?” 靈瑾先搖搖頭, 但想了想,又點了點, 回答:“還好, 但頭有點暈?!?/br> 望梅先生捏著靈瑾的脈搏,略作診斷。 須臾,她說:“是靈氣還沒平穩(wěn), 剛才大約是靈氣失控了,但不妨事。靈氣發(fā)育較快或者天生稍強的翼族很多都會如此, 你父親、女君、大祭司, 甚至是你那個半大的兄長,全部都失控過, 不用太緊張?!?/br> 說著, 望梅先生往窗外指了指, 道:“不過保險起見,你還是休息一會兒,服一帖藥吧。我的藥廬就在外面,幾步就到……本來治療也該是我分內(nèi)之事,但這會兒還在上課, 我就不走開了,你自己過去吧。藥廬里有人,你告訴他你的情況, 他會處理的?!?/br> 靈瑾道了聲“是”。 望梅先生關(guān)切地問:“你自己能過去吧?” “可以,先生放心?!?/br> 靈瑾望望窗外。 那藥廬從這里就能看見,確實就只有幾步路。 靈瑾同先生道別,就自行走了過去。 走在路上,靈瑾還不覺有些失神。 先前望梅先生的意思,是她先天的仙力還不錯……的意思嗎? 想著想著,靈瑾便已經(jīng)走到了。 藥廬位于大道室之后,是個遠離主行道的僻靜之處。 廬外曬著幾席草藥,還未走近,已聞得到略帶苦味的草藥香。 靈瑾推門而入。 “誰?” 屋內(nèi)有一個少年,他聽到有人入內(nèi)的聲音,就抬起頭來。 此時,恰有清風(fēng)吹過,靈瑾鼻尖拂過一陣氣息,微苦的藥味混合著微微的甘草香。 只見,屋內(nèi)是個十一二歲的纖瘦男孩。 他生著黑色耳羽,皮膚白得幾乎透明。 他原本正化著人身吃力地整理翅膀,但他一見到靈瑾,卻倉促將翅膀收了起來,只有一根黑色的羽毛悠悠飄落在地上。 靈瑾看到他坐在一把機關(guān)術(shù)打造的特制木頭輪椅上,雙腿蓋著薄毯。 他先前整理羽毛的時候,雖然坐著轉(zhuǎn)身十分吃力,但他依然沒有站起來,也沒有化成鳥身,只保持著一個奇怪的姿勢。 似乎是個不能行走的翼族。 靈瑾的目光不由在他雙腿上停滯,怔了怔,須臾,才故作平常地開口:“你好,那個,是望梅先生讓我過來的?!?/br> “什么毛???” 少年迅速恢復(fù)了鎮(zhèn)定,仿佛對這樣尷尬的局面習(xí)以為常。 他劃著輪椅來到藥柜前,垂下眼睫,拿起一柄小稱,準備抓藥。 靈瑾道:“靈氣失控,先生說還沒有平穩(wěn),讓我過來服藥。” “那就來一劑安神補氣的吧?!?/br> 少年利落地開始動作。 甘草一錢,桂枝兩錢,生姜兩錢,蜀漆兩錢,大棗兩錢,龍骨兩錢,牡蠣三錢。 他眼睫修長,動作干凈利索,又快又好。 不久,藥已煎在小爐上。 靈瑾在藥爐內(nèi)坐下來等。 她本身不是多話的性子,那少年顯然也不是。 在煎上藥以后,他就推著輪椅回到桌邊,沒有繼續(xù)整理翅膀,而是拿起醫(yī)書看了起來。 廬內(nèi)只有他們兩個人,安靜得異乎尋常。 靈瑾沒什么事做,便低下頭,靜靜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覺得自己仙力強過。 畢竟父母,還有兄長,全部都是鳳凰。鳳凰是百鳥之首、翼族之君,仙力自然是所有翼族中最強的,她一個小小的養(yǎng)女,與之相形見絀。 而且,她也注意到,望梅先生說她生父、女君和大祭司都曾經(jīng)有過靈氣失控,卻沒有說她的生母。 仙力倒是不會分大型翼族和小型翼族的差異,但是不同個體間的天賦,難免也會有參差。 靈瑾忽然很想再看看兄長給的那本書,看看她生母,曾經(jīng)是什么樣的人。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時,忽然間,又有兩個人推門而入。 “有沒有人???!我們是修煉長刀的弟子,他受傷了!快來人幫他上一下藥!” 只見那是兩個十四五歲的翼族,一個人扛著另一個。被扛著的那一個,受的傷看上去比靈瑾的氣息失控嚴重多了,他腰上被砍了一刀,刀口有些深,少年的臉色都發(fā)白了。 輪椅少年放下醫(yī)書,說:“把他搬到床上躺著。” 他一邊說,一邊迅速地從藥柜上方取下了草藥罐子,麻利地準備包扎。 進來的那兩人,其實一入屋子就看到草廬里的兩個人,一個是手腳健全的靈瑾,一個是坐在輪椅上的男孩,已經(jīng)下意識地對著靈瑾說話。所以,當(dāng)他們見動起來的居然是坐輪椅的那個男孩時,二人俱是一愣。 好在治療要緊,兩人也沒有說什么。 同伴將受傷的男孩搬到修養(yǎng)床上放好。 少年一手抱著藥罐,一手劃著輪椅過去。 只見他熟練地剪開傷患的衣服,在盡量不牽動傷口的情況下,清理、消毒,然后敷上草藥。 奇異的草藥香在藥廬內(nèi)彌漫開來。 說來神奇,少年給傷患敷上藥后不久,那傷患的臉色竟迅速好看起來,原本蜷縮的身體也逐漸放松下來。 同伴關(guān)切問道:“好些了嗎?” “好多了?!?/br> 傷患驚訝地摸著自己腹部傷處周圍,不敢碰包扎的傷口,卻驚訝地道:“也不怎么疼了?!?/br> “真的假的?!” 輪椅少年淡淡地解釋:“給你用的藥里,有一點麻沸散的成分,應(yīng)該能減輕你的疼痛。但這只是暫時緩解,治標不治本的,接下來還是要定期換藥,不要亂動,好好養(yǎng)傷。否則的話,等麻沸散的功效過去了,痛死你。” “哦、噢,好?!?/br> 兩個男孩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答應(yīng)著。 “我給你準備幾服藥帶回去用,內(nèi)服外敷都需要?!?/br> 說著,少年轉(zhuǎn)著輪椅去抓了藥,就近在旁邊研磨起來。 兩個修習(xí)長刀的弟子則在談天,雖然受傷的弟子還是虛弱,但止血以后,兩人的語氣顯然輕快許多。 同伴道:“幸虧你沒事,剛才那一刀劈過去你卻沒躲開,嚇死我了。” “我能有什么事!” 受傷弟子好了傷疤便忘了疼,拍拍自己的胸口,滿臉自得之色。 他道:“放心好了,我能跑能跳,將來還要參軍呢!管他們什么獸族水族,都殺得落花流水!” 同伴說:“只可惜我們生得晚了些,女君已經(jīng)平定了水國,否則的話,說不定也能在這樣重大的戰(zhàn)事中獲得戰(zhàn)功?!?/br> “女君如此強盛,哪里是日薄西山的水族可敵!等我將來能上戰(zhàn)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