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兄 第25節(jié)
“還好,云沐給人感覺很禮貌友善?!?/br> 靈瑾回答。 她想了想,低下頭,說:“而且,哥哥,那個,你應該知道,我的生父其實原先是云鶴世家的人吧?” 尋瑜:“……” 尋瑜沒有吭聲。 靈瑾知道,哥哥何等聰明,他這個反應,就說明兄長果然早就清楚這些,只是從未在她面前提過。 靈瑾說:“云沐也是云鶴世家的人,他聽我說起以后,就說可以回云鶴世家問問,也許能幫我拿回一些我父親的遺物?!?/br> 靈瑾的神情憂心忡忡,尋瑜亦是沉默片刻。 這時,尋瑜忽然道:“所以,你這段時間總是心不在焉的,還跑到藏書庫去找史書看,果然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嗯。” 靈瑾又有些驚訝:“哥哥,你知道我這段時間心不在焉?” “……你什么都寫在臉上,隨便看一眼就知道了。” “噢?!?/br> 說到這些,靈瑾垂下眼睫,有些憂慮。 她說:“其實也不全是因為知道了身世。那個……哥哥,你知道我在大學堂選了初級射藝吧?先生他好像認識我父母。他說我天資不差,只是原形是小型翼族,將來恐怕拉不開靈弓……所以,他給了我一年的時間,如果一年時間里,我能拉開靈弓的話,他就會讓我留下來,將來可以繼續(xù)修習高級射藝?!?/br> 靈瑾將大學堂里發(fā)生的事,娓娓向兄長傾吐。 “我不太有頭緒,所以才會去大學堂的藏書庫。我想找找有沒有與我父母有關的書,也想找找有沒有如何運用靈弓的書。我想,如果我更了解我父母的話,或許也能更了解自己,從而找到運用靈弓的方法?!?/br> 靈瑾說著說著,默默臉紅起來。 她扯了扯兄長的袖子,小聲道:“哥哥,我沒有將這些想法跟別人說過,你不要笑我啊?!?/br> “……不會?!?/br> 靈瑾看到,兄長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微妙地,尋瑜的心情好像突然變好了。 忽然間,尋瑜不知從哪里一摸,拿出一本非常厚的書放在桌上,輕描淡寫地道:“正好,我前幾天從藏書庫里借來的這本書,寫你父母很詳細。你想了解的話,先給你看吧?!?/br> “真的?” 靈瑾有些驚喜。 她將書從尋瑜那里接過,翻了翻,真的有很詳細地事跡記載。 但靈瑾又疑惑地問:“哥哥,這么厚的書,你怎么會特意帶在身上?” “……隨手拿著看的?!?/br> 尋瑜悶聲說。 “看完記得還我?!?/br> 兄長將書留給靈瑾,忽然便起身離開了。 靈瑾抱著厚厚一本書,望著兄長的背影,卻有些茫然。 * 雖然搞不懂兄長為什么會忽然在爹爹那里喝茶,忽然留給她一本書,然后也不等爹爹過來,忽然就走了。 但是靈瑾既然從兄長這里拿到了書,等賞完花回屋以后,她便將書放在桌上,開始看了。 誰知靈瑾翻了幾頁,便挪不開目光。 兄長給她的這本書,記錄了女君即位至今七百余年的名臣名將,對靈瑾的生身父母都有記載,而且比靈瑾那天自己找到的書里寫得詳細多了。 靈瑾秉燭讀起來。 書上寫道—— 鶴羿,翼國人,原形白鶴,生于云鶴世家。 稀世天才,自幼聰穎,射藝天資舉世無雙。 后掌翼族弓軍,千年之間,與水族、獸族交戰(zhàn)上萬次,幾乎沒有敗仗,是翼族有史以來最為出眾的將領之一。 驚鴻歷三百十二年,他因與女君的結契輔臣竹依相愛,違背云鶴世家家訓,主動脫離云鶴家,斷絕家族關系。 最終,在驚鴻歷七百十一年,于水族的一次大戰(zhàn)中,他連戰(zhàn)四百六十天未歇未眠,死戰(zhàn)力竭而亡。 生前留有一女,雖已孵育多年,但尚未孵化,后由女君親自收養(yǎng)。 書中評言曰:“鶴羿一生戎馬,才德兼?zhèn)?、文武雙全,是世間罕見的絕世儒將。他用兵講究攻守兼?zhèn)洹⑿⌒闹斏?,講究萬無一失,故而百戰(zhàn)百勝,然而唯有最后一仗,似乎過于激進,有失分寸。 “然而即使如此,此仗除鶴羿將軍本人身死以外,翼族將士竟未折損一人。 “此后翼族與水族形式大為明朗,想來翼族平定水域之日,已近在眼前。鶴將軍以一人身護翼族萬世周全,稱其為‘千古一將’,可謂名副其實?!?/br> 這書大約是女君出征水國之前寫的,而如今,水族已經(jīng)如書中預測的那樣,徹底臣服于翼族,再掀不起風浪了。 里面還詳細描述了鶴將軍生前最為著名的幾場戰(zhàn)役,寫得跌宕起伏、場面恢弘,靈瑾讀完,也有些晃神。 不知不覺,竟已夜深。 她的視線長久停留在書的最后一頁上。 那上面寫著“生前留有一女”。 靈瑾的手指,輕輕在那個“女”字上撫了撫。 夜色雖已深了,但靈瑾卻全無困意。 她看完鶴將軍的部分,就往后翻,想連夜看完生母的記載。 誰知,她翻到以后,隨后一捏,竟發(fā)現(xiàn)生母的記載厚得要命——鶴將軍的記載因為涉及戰(zhàn)役眾多,已經(jīng)夠厚的了,可生母的竟還要再厚一截。 這樣,無論如何今夜也看不完了。 靈瑾雖然有些遺憾,但月亮已經(jīng)升到半當中,燈燭也燃到了底。她抿了抿唇,不得不放棄。 靈瑾只好姑且吹熄了燈,沉沉睡去。 * 次日,靈瑾一早就有課。 這回是初級術法課。 與射藝課不同,大型翼族與小型翼族的比例一下子平衡了許多,彼此間氛圍十分融洽。 教導初級術法的先生,是只一萬多歲的老鳳凰。 她沒有像鶴青先生那樣,一上來就把前十名報一遍,還把不同層次的弟子分門別類。相反,這位女先生笑瞇瞇的,說話慢吞吞,十分和藹。 她將弟子們都帶到戶外,走到大學堂的花園里,往前虛虛一指,問:“誰能告訴我,這里有什么?” 女先生看上去什么也沒指,又好像什么都指了。 弟子們面面相覷,因為看不出確切答案,又像是先生故弄玄虛,起先誰也不敢答。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膽大的弟子喊道:“先生,你指的是一棵梅花樹,只是花已經(jīng)掉光了!” 老鳳凰含笑不語。 又有人道:“先生指的是樹后那口井吧?” 老鳳凰依舊笑笑,不言。 弟子們見先生好像脾氣頗為不錯的樣子,膽子都大了起來,逐漸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樹上有些樹葉?!?/br> “遠處有藍天白云。” “能夠聽得到蟲鳴。” 靈瑾聽著眾人的討論,也不由思索起來,她試著說了一句:“此處現(xiàn)在雖然只有眼前之物,但是到夜半時分,月亮會從此處升起,正好懸掛在梅樹上空?!?/br> 老鳳凰聽完所有人的答案,微笑著頷首,卻沒有說對錯,只是悠悠地道:“正如你們所說,正如你們所聽,即便是面對同樣的畫面,每個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樣的。 “沒有哪個答案一定是對的,也沒有哪個答案更勝一籌,只是角度不同,想法不同。世界遼闊,而世人渺小,術法修習的道理與此相同,無論你們將來學到多少,都不過是這世間知識的冰山一角。這便是我想教給你們的術法修習第一課—— “永遠不要認為自己無所不知或者高人一等,永遠保持一顆求知之心,探尋未知之境,感知他人之感知,謙遜而行,潛心而修……如此,終有花開月起之日。” 說完,女先生一揮袖,剎那間,天地色變。 只見天空一下子暗下來,白日變?yōu)樾强?,圓月初升,晝夜倒轉。 而剛才還光禿禿的梅樹驀然花開,暗紅色的花朵綴滿枝頭,在明月之下,暗香浮動。 老鳳凰微笑道:“今日,便送你們這幅你們想象到的畫面,就以此景,當作你們?nèi)蘸笮南胧鲁傻募橹住N以谶@大學堂中,數(shù)千年來都被喚作‘望梅先生’,這個名字,你們且記下吧。” 年少的小弟子們哪里見過如此高等仙術,早已呼成一片,再看老鳳凰先生,所有人眼中都是藏不住的崇拜憧憬。 望梅先生卻笑瞇瞇的,一派淡然。 她看看時辰,道:“似乎還有些時間,回去吧,我看看你們都有什么本事?!?/br> * 回到大道室后,望梅先生也沒布置什么硬性的任務,只是提供了許多可供練習初級術法的木頭道具,讓大家自己挑選感興趣的嘗試。 另外,因為弟子們程度不一,望梅先生還發(fā)了幾本初級術法的教材,有圖畫有講解,十分簡單易懂,可以自己看著學。 因為術法看起來很有趣,且又有望梅先生展示那么強大的仙術在前,眾人熱情都很高。雖然望梅先生沒有說非要如何,所有人卻都在自主地修煉、學習術法。 而望梅先生本人,則悠哉地在眾人間來回走動,時不時低頭查看弟子們使用術法的水平。 靈瑾找了一處不太起眼的座位坐下。 她的術法水平,在今年的眾多弟子中一定算是好的。否則,她也不會一上來就拿到術法甲等第三的成績。 靈瑾翻了翻望梅先生發(fā)的教材,發(fā)現(xiàn)這些個初級術法,女君幾乎都已經(jīng)教過她。 于是,靈瑾便直接拿了練習道具,用女君教的方法,將自己的靈氣凝練其中,在其中變換各種形狀。 她擺弄了一會兒,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個和藹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你是靈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