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連忙否認：沒有沒有，相關項目確實立過案，但是最后因為能源問題和控制問題很難解決，實驗經(jīng)費撥不下來，權限都回收了。

    良久，對方感覺氣氛不對，才強行把話題中止道：

    殿下，女王殿下說了，真不能提這個。

    說到女王，那邊的聲音也明顯虛了很多：畢竟是星盟明確禁止的技術，有悖人倫道德的事兒，咱們別帶頭做就行。

    齊路遙隨口糊弄了兩句，掛上了電話。

    他現(xiàn)在腦海里有個極不負責的猜測，尚且處于還未成型的階段。

    從第一次輪回到現(xiàn)在、他們一直沒有解決的問題是，喪尸病的病因，究竟是什么。

    在目前已知解剖實驗體中，無法提取出病毒、細菌、真菌等任何可能導致傳染的東西，因此科學家們至今措辭嚴謹，沒有把造成此次災難的病原體稱作喪尸病毒。

    經(jīng)過無數(shù)例臨床分析后、他們唯一可以確定并且達成共識的是，變成喪尸之后的人類大腦會有一些輕微的結(jié)構性病變。

    這些病例的腦溝回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如果再仔細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這些損害更類似于燙傷或是電擊這樣的物理損傷。

    齊路遙忍不住繼續(xù)往下細想。

    這難道不像是納米機器人自動銷毀導致的結(jié)果嗎？一旦宿主死亡，潛伏在腦溝回中的納米機器人就自動進入損毀程序，避免留下被發(fā)現(xiàn)的證據(jù)。

    這或許也是他們?yōu)槭裁床椴怀霾∫虻脑蛞驗檎５墓鈱W電子顯微鏡，是看不見納米級的機器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白洱：我卡呢？

    第73章 漩渦05

    納米機器人也可以稱作分子機器人，在醫(yī)學領域被普及后，廣泛運用于清除病毒、癌細胞等，是現(xiàn)代科技中相當具有發(fā)展前景的一項技術。

    在此之前，科研人員們在科赫法則（注1）的影響下，完全無法確定病原體，其根本原因就是，當時普遍采用的是分離培養(yǎng)的判定模式。

    但是這種判定模式的局限性就在于，病原體必須是某種具有生命活力的微生物，而并不具備生命特質(zhì)的納米機器人，自然不會成為被觀察的對象。

    事實上，納米機器人畢竟不能隱身，只要在其沒有自動銷毀的前提下只用電子顯微鏡觀察，依舊能夠確保可以捕捉到他們的實體。

    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齊路遙直接找到了他的御用工具人白洱同學。

    此時，這人正在翻箱倒柜找他的權限卡，一邊的女王正坐著目不斜視地喝茶，似乎早已經(jīng)習慣了這龜兒子的丟三落四。

    齊路遙裝作親昵地攬住他的肩膀，趁那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臉上時，兩指輕輕一捻，權限卡就又滑回了那人胸前的口袋里。

    白洱，借我間實驗室吧。齊路遙開門見山道。

    對于自己的需求，齊路遙完全不加以遮掩事實上在這種時候，越是表現(xiàn)得坦蕩，就越不會引起對方的疑心。

    你來之前，關于喪尸病毒的分離培養(yǎng)我正好做了一半，我想接著做下去，畢竟這事兒也不能拖著。

    齊路遙故意當著白恩女王的面，說出喪尸病毒這四個錯誤的字來，他要放出一個信號他在努力工作，并且方向完全錯了。

    白洱因為找不到卡有些煩躁，卻又因為看到齊路遙漂亮的臉蛋發(fā)不出火來，半晌才有些沉不住氣道：

    你一個神外的，也得搞病毒培養(yǎng)了？真就是個人都在搞這個唄？

    齊路遙十分乖巧笑道：城外所有的醫(yī)務人員都在忙這事兒，我們?nèi)跻稽c的不上前線，就得只能在這種事情上幫幫忙了。

    白洱早就習慣了，這人在自己面前和在自家老娘面前完全是兩副面孔，虛偽得已經(jīng)讓他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

    我說你都進安全區(qū)了，還管外面的事兒干嘛，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看自家老媽并沒有反對批實驗室的事情，白洱拿起電腦，唰唰開始填手續(xù)，我記得你可不是什么心系天下的偉大英雄啊。

    齊路遙聳聳肩，并不否認：我也不是為了別人，畢竟我男朋友還在外面。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糧的白洱直接不可控制地爆起了粗口，手指填寫審批單的速度快到飛起，三兩下直接把批準打印下來，塞進齊路遙的懷里：

    滾蛋！

    齊路遙禮貌地朝暴怒地王子殿下和他和藹的母親鞠了一躬，然后捏著審批單就去觀察區(qū)提喪尸了。

    康蘭雖然沒有被喪尸疫情波及到，但畢竟是整個帝國的科技中心，對疫情的起因肯定會著手調(diào)查，至少表面上會做做樣子。

    觀察區(qū)的負責人：小齊老師，那我們這邊直接給您撲殺幾個送過去可以嗎？

    齊路遙：不用撲殺，我喜歡有活力的。

    那邊沉默了幾秒，或許是并不太懂科研人員的癖好與法則，便也就稀里糊涂應了下來：

    那您注意安全，需要保護的時候及時跟我們聯(lián)系。

    前往實驗室的路上，齊路遙習慣性地在滾動新聞前駐足。

    這是他多個輪回里養(yǎng)成的習慣，在此時此刻關注一些實時新聞，似乎對他來說已經(jīng)屬于肌rou記憶的一部分了。

    直到他停下來的一瞬間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即將聽到的消息是什么：

    在解救人質(zhì)鹿柴的過程中，帝國陸軍機械化步兵團團長李峰不幸殉職。

    齊路遙皺起眉，這強烈的熟悉感讓他突然心慌起來。

    緊接著，晏青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正中，那哀慟的表情和沉重的語氣，和之前無數(shù)個輪回的記憶合為一體：

    李峰上校，在這次行動中不幸犧牲。

    據(jù)悉，李上校在營救過程中，被假死的喪尸襲擊

    齊路遙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李峰這個人對他來說，并沒有寄托任何感情。但是他的死，卻一字一句地提醒著齊路遙，時間并沒有放棄自我修正。

    他并沒有改變?nèi)魏问虑?，一切都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中，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或許我可以回到過去，當下的一切就都不會發(fā)生了。

    這幾日，夏星河滿腦子都被這個想法填充著。

    他在還沒有確認這個想法的可實施性之前，就產(chǎn)生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如果能帶著歐文林死去的真相回到從前、如果帶著喪尸產(chǎn)生的原因回到過去、如果他在他掌握一切之后回到最開端，是不是一切不好的事情、所有的災難與苦痛就都不會發(fā)生？

    所謂的先知視角，原來是真的會讓人上癮的。

    他壓抑著自己內(nèi)心的翻涌去尋找秦東晨的聯(lián)系方式。

    此時他的感覺，就像是飄在海上的難民發(fā)現(xiàn)了不遠處的一塊浮木，抓得住的希望就在他視野所及的地方。

    秦東晨秦東晨？

    他翻閱著秦東晨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近乎走火入魔半尋找著他可能存在的伙伴親友，直到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大圈、又一次看到自己通訊器中、那個提托先生的灰色頭像，他才驚覺

    秦東晨這個人，似乎已經(jīng)在這個世界被抹殺掉了。

    我迷路了。

    他看著這人最后給他發(fā)來的消息，突然一陣背脊發(fā)涼。

    結(jié)合這條信息所使用的編碼推算，這個給他發(fā)消息的秦東晨必定來自過去。

    過去的秦東晨告訴現(xiàn)在的他，自己迷路了，是不是意味著，這個人在時間穿越的過程中，真的迷失了方向？

    他屏住呼吸，再一次點開那張出自歐文林之手的治療筆記。

    秦東晨觀察總結(jié)：勉強完成逆流，返回后副作用極大，數(shù)次逆流后思維產(chǎn)生了混亂。

    如果把逆流等同于時間穿越，那么秦東晨的身體似乎并不能適應時間穿越帶來的負荷，而夏星河自己

    夏星河觀察總結(jié)：已完成數(shù)次逆流，幾乎沒有副作用以及藥物依賴

    如果自己確實曾經(jīng)回到過過去，那么為什么自己還會像現(xiàn)在這樣看著災難發(fā)生、看著愛人遠離？

    他看到最后一句話：但是仍然無法保留記憶。

    夏星河的手指懸停在了半空這或許就是一遍遍走入死胡同的原因。

    他可以回到過去，但他什么都不記得，因此一切都沒有意義。

    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逼迫著他承受無法逆轉(zhuǎn)的痛苦罷了。

    所以一切都是癡人說夢？夏星河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所以還是救不了齊路遙嗎？

    夏星河。

    頭痛欲裂間，那個聲音再次出現(xiàn)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最近這個聲音出現(xiàn)的頻率越拉越高，這讓夏星河的精神狀態(tài)有些不太穩(wěn)定，又或者說，正是因為自己的狀態(tài)出了紕漏，才給了聲音入侵大腦的可乘之機。

    他蜷起身，他并不排斥這個聲音娓娓道來的感覺，雖然接受的過程十分痛苦，但每次聽到他的聲音，夏星河的心緒都會平穩(wěn)很多。

    不要放棄，只有你能引發(fā)風暴。

    回去，去找回去的路。

    每次聽到這個聲音之后，夏星河都會陷入短暫的昏睡之中。

    這次醒來，位置沒有變化，床邊卻多了來探望的人。

    夏將軍？

    看見來人的臉時，夏星河幾乎全身上下的細胞都繃緊起來他不喜歡和夏高遠面對面接觸，這樣的不自在比身體不適帶來的痛苦還讓他無法忍受。

    面對這樣下意識的躲閃和極其生分的稱呼，夏高遠一向嚴肅冰冷的目光似乎黯然了一些。

    先是注意到了他與尋常不同的目光，再然后，夏星河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人似乎在一瞬間就變老了許多。

    如果說，上一次在視頻里見的時候，這人只是因為奔波而略顯疲態(tài)，那么現(xiàn)在，這個人遮不住發(fā)白的鬢角、就算沒有表情也攀爬出來的細紋，都在告訴夏星河。

    他真的在慢慢變老了。

    混沌中，夏星河想起來，是這人這么多年來催著自己去體檢，當初也是他點頭，秦東晨才答應帶著他去做手術的。

    夏高遠一定知道些什么，關于秦東晨、關于手術的事情、關于時間穿越

    爸爸

    夏星河抬起頭無事將軍、有事爸比。

    幾次三番被夏星河這么一挑撥神經(jīng)，夏高遠甚至對爸爸這兩個字過敏了。

    有什么事你就說吧。

    夏高遠開門見山兩個人都不喜歡七彎八拐的場面話，這樣說，他們相處的磁場還算貼近。

    夏星河：我想問問，關于我之前腦部手術的事情。

    對于他的提問，夏高遠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沉靜地與他對視，似乎在告訴夏星河，自己此行的目的正是于此。

    看他沒有立刻否決，夏星河立刻趁熱打鐵：時間？對嗎？

    他沒敢直白地詢問夏高遠鑒于這人對自己的戒備，以及之前多少存在的芥蒂，他對自己這位父親其實并不完全信任。

    看他這么拐彎抹角地提問，夏高遠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卻也沒有否認：

    星河，你其實可以試試更相信我一些。

    這句話是肯定的意思嗎？夏星河屏住呼吸，死死盯著這人的目光，半天才對這句話本身回應道：

    那你為什么，不能多信任我一些？

    他確實在介意，在意夏高遠掌握著很多信息卻對自己遮遮掩掩、更在意的是，夏高遠有他無條件可以信任的人，卻不是他，不是他的親兒子夏星河。

    夏星河看著他的雙眼，聲音情不自禁地發(fā)抖起來：

    我的想法很單純，如果可以回去，我想改變一切，如果不可以，請你盡快殺死我這個想法。

    夏星河深呼吸一口，終于撇開了目光：請不要再考驗我了。

    話聽到這里，夏高遠終于輕輕嘆了口氣。

    這一回，他非常鄭重地對著夏星河道：下周有個任務，還需要你再跑一趟。

    地點是北郊電子垃圾填埋中心。

    第74章 漩渦06

    北郊電子垃圾填埋中心。夏星河重復了一遍這個地名。

    他還記得自己上一次在那里經(jīng)歷的情景。

    廢墟、塌方、那個叫他感到壓抑的巨大黑色圓柱形建筑，還有他們幾個莫名其妙被抹去的那一天的記憶。

    夏高遠是在暗示北郊和時間穿越有關嗎？

    夏星河細細回味著他的話，又想起了從那里回來之后的一些事情。

    回來之后，他夢到過秦東晨在那黑色圓柱面前長久的站立；回來之后，墨遠游的身體就出現(xiàn)了非常嚴重的問題；回來之后，齊路遙就交給他了歐文林的筆記

    或許他們失憶的那一天，就是通過北郊這一媒介回到了過去？只是自己像是歐文林筆記上寫得那樣，沒有保存記憶而已嗎？

    夏星河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問道：具體是在哪一天？

    夏高遠抬頭看了眼墻上的電子日歷，回答道：你知道的。

    夏星河怔愣了片刻，并沒有覺得被戲弄，反而重復了一遍：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