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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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艾琳愣在了原地,甚至懷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短短十幾天,原溪掉的臉上rou都沒了,渾身仿佛只剩下骨架,包裹在又薄又隨意的衣料中,頭發(fā)長了一些,眼神頹喪許多。 不是變丑了,而是原溪仿若脫胎換骨,成為了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人。 一個不悲不喜,不見天日的可憐人。 艾琳捂著嘴哭了起來,她不是在害怕唐渡的責罵,而是對原溪產(chǎn)生深切的擔憂。 原溪走上前一步抱了她一下,打字給她看。 艾琳從被淚水模糊掉的視線中很困難地看清楚原溪寫了什么:不要擔心我,至少我擁有了很重要的東西。 艾琳無法理解,擺著手和他說她必須要將這件事告訴唐總,那一刻原溪的表情裂了一下,艾琳頓時有了希望,就在原溪面前撥通唐渡的電話,并且打開了免提。 第一個電話,唐渡沒有接。 艾琳看了一眼原溪,他露出不知是逃過一劫還是有些失望的淡淡微笑。 第二個電話,唐渡還是沒有接。 這一次他們面面相覷,原溪搶走艾琳的手機,開始自己打過去。 第三個電話被接起來了,但不是唐渡,是陳景韻。 艾琳?陳景韻語氣有些吃驚,但也很匆忙。 原溪把手機還給艾琳,低著頭在旁邊聽。 艾琳只應了一聲是,陳景韻便接著說:最近這邊很忙,有什么事就長話短說,不是特別重要的等唐總回國之后再解決。 艾琳看了原溪一眼,原溪搖了搖頭,艾琳嘆了口氣,說:好的,沒有什么事了。 陳景韻立刻掛了電話。 原溪對艾琳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帶走她準備的午餐回到了畫室。 房間門被關好,午餐放在小桌上,一大半的托盤懸空。 原溪抱著膝蓋,將身子裹起來,從這里可以一眼就看到那幅畫,表情空洞的赤.裸半身的少年,正看著倒映在玻璃上的自己,手指搭在一個精致的旋轉(zhuǎn)木馬上。 只差一點點了,還需要在指根處添上一枚戒指,原溪卻遲遲無法下筆。好像只要畫下去,就會被無形的手拽回現(xiàn)實。 原溪除了殘缺的自己以外一無所有,唐渡的愛與關心都是他虛無縹緲的想象。 他屬于不是特別重要的事。 原溪開始后悔那天在機場他拒絕了唐渡送他,他應該不管不顧地抱住唐渡與他接激.烈的吻,逼唐渡把他填滿,要挾他說也很愛自己,說嫉妒和占有.欲都是因為愛情。 這些他所主導的美夢的最后幾分鐘,千金不換,珍貴無比。 而原溪因為懦弱,連最后擁有唐渡的機會,都通通失去了。 第54章 生個孩子 唐渡的出差結(jié)束以前,原溪上交了自己的作品。 畫的尺寸不大,原溪按照課堂上老師所教學的要求,一點點將畫封裝起來,親自帶去了導師的辦公室。 導師見到他也是吃了一驚,拉著他的手說:孩子你太辛苦了,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原溪點頭,但沒有聽進去多少。 他走的時候甚至帶走一口袋橙子,導師說是他師娘出去玩的時候和小姐妹一起摘的,純天然,讓他回去吃掉之后給他拍一張照片,他好給老婆交差。 其實不是為了交差,原溪懂的。 提著橙子從教學樓出來,原溪打算先去做理發(fā)。他知道自己狀態(tài)很差,也已經(jīng)很久沒有照過鏡子。主要原因是唐渡應該快回來了,原溪不僅打算好好理理頭發(fā),還決定晚上要多吃一些。 到了理發(fā)店,原溪在理發(fā)師的眾多推薦中選了一個簡單的造型,坐在椅子上第一次看到自己能嚇壞別人的樣子。 下巴瘦得很尖,頭發(fā)長到可以遮住眼睛,亂七八糟地飛著,臉上慘白。頸子連著肩膀都瘦了,鎖骨在t恤領口凸起得很明顯,食指上的戒指都不覺得緊了。 理發(fā)師站到原溪面前,開始修剪他的頭發(fā),還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年輕人要好好保護身體啊。 理發(fā)用了接近一個小時,修去長了很多的頭發(fā)再簡單做了一個蓬松的造型,原溪看起來精神了許多。 剛出了理發(fā)店,寢室群里池洲艾特了原溪,說下午的時候?qū)W校里有人看到他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原溪答應了,他想得很簡單,和大家一起聚餐,吃點好的,他需要立刻胖起來。 而池洲讓原溪來吃飯的理由沒有那么單純。 這天是周五,下午三點一刻,三個人都在寢室里玩游戲,池洲收到一個師妹的消息,說有部門里的東西要拿給他,池洲便下了樓。 師妹的確是來給他遞一份文件的,但在文件交手之后又叫住了池洲:原溪,是這個名字吧? 池洲回頭,問:我室友,怎么了? 下午我在老師辦公室看到他了,他看起來狀態(tài)太差了。 池洲聽罷怔了一下,對師妹道了謝。 回寢室之后他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另外兩人,只有余澤明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池洲推了推他的肩膀,問: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余澤明搖頭,說:我不太確定。 歐遠便提議他們今晚叫原溪出來吃頓飯,從五一之后大家就沒有再見過原溪,理由也還算充分,因此便有了池洲的那條消息。 他們選了一家中餐廳,還叫上了宋婉婉,有女生在,能觀察得仔細一些。 原溪是最后到的,他戴著一頂鴨舌帽走進來,白色帽檐下臉和下巴都小了一圈。不過因為理發(fā)了的緣故,原溪看起來沒有下午那個師妹說得如此夸張,但能看出來的確是不太好。 他手上多出來的戒指十分明顯,大家都注意到了,但沒有提。 歐遠先裝作沒事地隨口問:原溪你最近干嘛去了?五一之后都沒有聯(lián)系過我們了。 原溪打字說:畫畫。 歐遠和宋婉婉對視一眼,宋婉婉便問:是那個國外美術館的畫展嗎? 原溪點頭。 這下桌上幾個人好歹松了口氣。 宋婉婉口中的這個畫展含金量極高,他們非常喜歡收一些學生的作品,能參加他們的展覽是對年輕畫家實力的最好認可。 但誰也都知道,一副好的畫可不僅僅是好在技巧上,更重要的是畫的感情。 既然完成了,后面就好好休息,池洲說完,將菜單遞給了原溪,你來點菜吧。 原溪接過來,看到池洲推了一把歐遠,說:他今天餓得要命,多上點。 結(jié)束晚餐之后他們說想去看場電影,問原溪要不要一起,原溪答應了。 從餐廳到電影院的路并不長,一行人是走過去的。 晚上原溪吃得很撐,因為所有人都在給他夾菜,而原溪也沒有辜負大家的好意,一一都吃掉了。 余澤明和原溪走在最后,聽前面三個人打打鬧鬧地聊天。原溪只掛了半只耳朵,因為覺得余澤明好像有話要和他說。 過馬路的時候原溪鞋帶散開了,余澤明留下來等他,前面的人沒注意到先走了,留下他們被紅燈攔住。 原溪重新站起來,看了余澤明一眼,余澤明便說:你最近過得很不好嗎?唐渡是不是沒來及照顧你? 原溪覺得他這話很奇怪,皺著眉又看了他一眼。 我都知道,唐渡帶你去了埃爾森的畫展吧?新聞在那個圈子里滿天飛,余澤明像是感嘆地小聲說了一句,唐渡竟然還有心思,不愧是戰(zhàn)場里殺出來的。 綠燈重新亮了起來,余澤明正要往前走,被原溪拉住了袖子,他回頭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原溪搖頭,示意余澤明快說。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因為白家的事情,他們的公司牽連太多人的利益,這些人聯(lián)合起來對付華舟新做的海外項目,華舟接觸海外項目很少,真的不熟練,現(xiàn)在出了些問題。 現(xiàn)在余澤明很確定原溪是真的不知道了,他看起來實在非常茫然。 這是唐渡親自飛去舊金山的原因啊,他們在國內(nèi)現(xiàn)在也在做一個很重要的項目,現(xiàn)在都交給裴宴了。 整場電影原溪都很恍惚,連這是個什么類型的電影都沒看出來。 余澤明一番話才讓原溪想到,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和唐渡有過視頻了,連短信都很稀少。 電影中途原溪打開手機,給唐渡發(fā)了一條消息:你什么時候可以回來。 后經(jīng)過了一個多小時,電影結(jié)束,燈光打開,原溪沒有等到唐渡的回復。 你可以自己回去嗎?池洲問。 他們站在電影院外,最近因為天氣熱了起來,晚上涼了一些,有點風,溫度反而更舒服。 原溪點頭,和四人別過,獨自往相反的方向走。 他應該要打車回去,或者給陳叔發(fā)消息讓他來接,因為還有很遠的路程要走,而時間已晚,地鐵和公交都已下班。 但原溪只想走一走。 一個多小時之后,原溪回到了別墅,洗漱完畢,夜已深了。 原溪開著床頭的小燈,一直睜著眼睛。 從回國之后,原溪就被睡眠這件事拋棄了。 畫的樣子會常常清晰地出現(xiàn)在原溪腦海里,讓他整夜整夜睡不著,很想唐渡,一醒來又覺得不太清醒,一動就想握筆。 他開始熬到深夜,悄悄跑進唐渡的房間,躺在他的床上,用平時唐渡擁抱他時蜷縮的姿勢,將頭埋進唐渡的枕頭中,聳著鼻尖仔細地嗅,因為害怕被艾琳發(fā)現(xiàn)而不敢弄亂房間里的被子。 這樣持續(xù)了很多天,原溪一直小心翼翼。 這天晚上他做了同樣的事。初夏被子薄,原溪將自己的被子裹成一團抱在胸前,腳步很輕地走到唐渡房間,像往常那樣躺好。 再過一會兒,原溪也許就能睡著。 但是今晚有一些不一樣,原溪困得很快,意識模糊的時候感覺門被打開了,但他沒有緊張,因為很長一段時間原溪不太能分清楚現(xiàn)實和想象。 在走廊上時整棟房子都是黑的,艾琳不會察覺。唐渡直到原溪躺下都沒有回復他的信息,想必仍然很忙。 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 原溪覺得身子沉了沉。 腳步聲越來越大,兩三秒之后眼前亮了一些,原溪這才警覺地睜開眼,從床上翻身坐起來。 原溪? 原溪因為受不了燈光的刺激而半瞇著眼睛,這個聲音像是從他無數(shù)個夢里走出來的一樣,讓原溪很害怕又是假的,往床頭縮了縮。 為什么還沒睡?唐渡朝原溪走過去。 他的臉在原溪眼前逐漸放大,比在原溪夢里的樣子多了幾分真實的疲憊。 唐渡沒有問原溪為什么會在這里,彎下身子碰了碰他的臉,又握著他的后頸將他拉開一段距離。 原溪,你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這時原溪才確認這是真實的唐渡,湊上去抱著他的腰和他熟練地接吻,但只親了幾下就被拽開。 能不能回答我的問題?唐渡又用常有的嚴肅神色看他,說語氣很重的話。 原溪看著他,不確定地伸出手想摸他的鼻梁,半路被唐渡握住,唐渡牽著他的手,低下頭輕輕重重地捏了捏,讓原溪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不太稱職,唐渡抬起眼來看他,換了一個讓原溪不太能看懂的神色,先睡覺,我去洗澡。 唐渡說完便放下原溪,將他在被子里埋好才離開。 原溪看著唐渡的背影,很抱歉他是一個沒有能力的人,讓唐渡一面擔心著工作,一面還要想著自己。 但唐渡并不單單是去洗澡而已,他只是需要一個借口離開原溪一會兒。美國那邊的事情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陳景韻才將艾琳打了兩三個電話過來的事情告訴了他,唐渡覺得不對便親自回復了一個。 艾琳支支吾吾的,唐渡堅決地說了幾句她才終于開口,將原溪這段時間的狀況說給他。 唐渡聽完很生氣,沉著臉罵艾琳和陳景韻都在胡鬧,推了最后一天的慶功宴讓陳景韻給他改機票,下飛機才看到原溪發(fā)來的消息??隙ㄊ窃懒耸裁?,但這不屬于唐渡所認為的原溪需要參與的事情。 他站在客廳里,聯(lián)系了一個知名的心理醫(yī)生,希望他有時間能直接到家里來,掛完電話以后唐渡馬上打給了原溪的導師,號碼是陳景韻弄到的。 唐渡仍然說自己是原溪的小叔叔,并且嚴厲地詢問他是否了解自己學生目前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導師半夜被打擾也沒有表現(xiàn)出不滿,因為他同樣非常擔心原溪。 唐渡這時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控,平靜了兩三秒,先和導師道了歉,又問:我能看看原溪的畫嗎? 導師很遺憾地說:原溪交給我之后,為了保證畫的安全,我立刻就交給了畫展的策劃方。他具體畫的什么內(nèi)容,我只是大概知道。 接下來導師用很簡單的語言為唐渡描述了原溪畫中的一些東西,并且深刻考慮到唐渡作為一個家長,對孩子成才的殷切希望,夸獎了原溪作為一名年僅21歲的美院學生擁有的天賦和付出的努力。 唐渡聽著那些話,一點也沒有覺得高興,很敷衍地結(jié)束了這通電話,在煙頭燒到指尖后才緩過神來。 他簡單地洗了澡,站在房間門口看著床上的隆起的小山丘動了動,便知道原溪還沒有睡著。 唐渡上了床抱著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原溪不舒服地掙扎了一下,被唐渡按回去。 原溪,你是個傻子吧,你想要什么我不能給你?為什么非得這樣對你自己,你覺得我會高興嗎?還是覺得我能忍著每天cao個骨架? 唐渡吐息沉重,聲音沙啞,讓原溪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生氣,連被抱得太緊都不在意了,慌張地圈住他的腰把自己埋在他的胸膛里。 他很遺憾地覺得唐渡總是不理解自己,但十分可惜的是,原溪作為清楚自己愛著唐渡的人,也沒有能夠理解唐渡。 他很迷茫地聽著唐渡片刻以后道了歉,拍著他的后背讓他好好睡覺吧,語氣幾乎是乞求。 原溪讓唐渡成了一個不是唐渡的人,他有罪。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原溪半趴在唐渡懷里,他靠著床頭在用筆電處理工作,屏幕上是下屬發(fā)來的在美國這一個多月時間的總結(jié)報告。原溪睜了眼,但是沒有動,迷糊地看著滿屏的文字,想唐渡怎么沒有眼花。 唐渡一直握著他的手,大拇指搭在他食指的戒指上,讓原溪趁著晨間還沒清醒的思路想唐渡是不是很喜歡他的尾戒,其實不舍得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