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
說到這,秉文沒忍住感慨道:不瞞您說,我現(xiàn)在總算知道您為什么要和三皇子走到一塊去了。 謝昭下床,一邊假裝鎮(zhèn)定地漱口洗臉,一邊悄悄豎起耳朵。 他問:你覺得是為什么? 秉文抱著謝昭的官服站在一旁,長長嘆出一口氣:三皇子長得好看,脾氣又好,您想彈琴就彈給您聽,您想出去看表演也陪您出去,現(xiàn)在更不得了了,就連晚上都愿意來哄您睡覺您這是什么福氣,教您碰上了這樣把您放在心尖上的人。 他是殿下心尖上的人? 四舍五入一下,秉文的意思不就是說他是殿下的心上人? 謝昭聽得心花怒放,眉眼揚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他從秉文手中接過官服,穿戴齊整后,沒忍住樂呵呵地拍了拍秉文的小腦袋,笑吟吟夸他:我們秉文雙眼明亮,是個明白人。 早餐是與傅陵一起吃的。 謝昭喝著皮蛋瘦rou粥,目光不自覺地朝身邊之人那里看去。等對方察覺后看過來,他又飛速地轉(zhuǎn)開頭,假裝很淡定地繼續(xù)喝粥。 如此往復(fù)三次后,傅陵終于忍不住開口問:謝大人是有什么話想說嗎? 喊的是謝大人。 謝昭漸漸察覺到,一般時候傅陵都是他謝大人,正經(jīng)又有禮;只有私底下的時候,他才會喊他謝昭,用那種一種無奈又縱容的語氣。 謝昭更喜歡和他獨處時的傅陵。 聽傅陵這么問,謝昭放下勺子,忽然沒頭沒腦地問:殿下昨晚休息得好嗎? 穿著青色官服的年輕文官一雙清澈明亮地雙眼全神貫注地看過來,傅陵只覺得心中的一處柔軟下來。 他嗯了一聲,眼中有了笑意:睡得很好。 謝昭等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自己想要聽到的話語。 于是只能自己開口:殿下不問問我昨晚睡得好不好嗎? 哪有人這樣要別人問自己問題的? 傅陵失笑,好整以暇地看他,順著他的心意問:那謝大人昨晚睡得好嗎? 謝昭揚唇一笑:非常非常非常好。 他幼稚地用了三個非常,可見的確對昨晚的睡眠質(zhì)量十分稱心。頓了頓,他又飛快補充了一句:殿下身上有一種藥香味有些澀,有些淡,卻教我聞著十分安心。 安心? 傅陵心中一動,剛想說什么,就見謝昭放下碗筷,似是不好意思地同他快速說了句殿下我去御史臺了后,就和兔子似的快步走出了屋內(nèi)。 傅陵瞧著謝昭的背影,覺得官服也壓不住他滿身的少年氣。 跑什么跑。 傅陵笑嘆一聲,好像永遠(yuǎn)長不大一樣。 謝昭這一日到了御史臺后,受到了來自同僚們的關(guān)切問候。不少人圍在謝昭身邊,用敬佩的眼光看向這位年紀(jì)不大膽子卻很大的后輩。 沒錯,繼馮德麟父子和太保大人后,謝昭的履歷上又多了光鮮亮麗的幾筆敲響鳴冤鼓,替林大人和十六衛(wèi)洗刷冤屈,還順帶又彈劾倒了兵部尚書。 這般戰(zhàn)績,著實讓以往自認(rèn)見多識廣的御史臺同僚們也大開眼界,紛紛表示自愧不如。 謝昭沒辦法,只能挑了一些瞿州和昨日朝堂上的事情說與眾人聽。 所有人聽得心滿意足,自覺得到了第一手情報,終于散開。 潘岳對謝昭說:謝大人,您這回可是出了大風(fēng)頭了,如今您去街上問一問,這京城還有誰會不知道您的大名? 謝昭唉聲嘆氣:怎么一點風(fēng)吹草動,整個京城都人人知曉。 潘岳開解他:您這回做的事還叫風(fēng)吹草動?昨日您敲響鳴冤鼓后喊的那幾嗓子,聽到的人著實不少。等廉宋去賈大人府上查抄后,這事情就更小不了。 見謝昭還是愁眉苦臉,潘岳看得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謝大人不用擔(dān)心,沒人說您的壞話,大家都夸您勇于直諫,是難得的好官員。 他開玩笑:我們御史臺先有一個敢于直諫圣上的何大人,后有一個敢于敲打鳴冤鼓的謝大人。有您和何大人在,真是我們御史臺之幸。 說曹cao曹cao就到了,潘岳話落,何方就與竇舜一齊走了進(jìn)來。 兩人剛剛下朝回來,臉色都有些奇怪。見潘岳與謝昭兩人說這話,何方眼睛一瞪,訓(xùn)斥道:這是沒有公文要處理了嗎?別凈想著偷懶! 他看向謝昭:謝大人,雖然你昨天立了大功,可你千萬切記不要驕傲自滿,也不能玩忽職守。 潘岳有些怕何方,他縮了縮脖子,向竇舜和何方問好后,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謝昭不怕何方的臭臉。 他跟在何方和竇舜的身后進(jìn)了書房,好奇地問道:我瞧竇大人和何大人的神情有異,是今日早朝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謝昭是個聰明人,竇舜并不打算隱瞞他。 他壓低了聲音,同謝昭說:今日早朝的時候,圣上下了旨,讓太子結(jié)束自省,回到朝堂之上,繼續(xù)輔佐圣上處理政事。 這行為所蘊含的意義實在不小。 謝昭心思一轉(zhuǎn),很快想明白,圣上昨日一定是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讓太子重回朝堂,也是為了想讓太子和成王形成抗衡之勢。 竇舜提醒謝昭:經(jīng)過昨日一事后,謝大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釘、rou中刺,您一定要千萬小心,別成了他人攻訐的對象。 他說得隱晦,但謝昭已聽出他是在讓自己小心成王。 能當(dāng)官當(dāng)?shù)竭@個份上的人自然不會是蠢人。 成王和賈永韶之間的貓膩,不少人都隱約察覺出幾分。只是成王畢竟身份尊貴,圣上看樣子也不打算完全舍棄,大家昨日也只能當(dāng)睜眼瞎,把所有的錯事都一溜歸結(jié)到賈永韶身上。 謝昭謝過竇舜的好意:竇大人,我懂得的。 這一日從御史臺出來后,謝昭想了想,還是去了裴府找裴邵南。 他把自己的書房燒了一事告訴裴邵南,最后攤手道:你的那些畫作詩詞全都被燒得一干二凈,什么都沒留下。 先不提畫作詩詞的內(nèi)容,對方的作品被燒,謝昭好歹還是有幾分不好意思的:早知道這樣就不拿到我那里去了。 裴邵南挑眉:你說得當(dāng)真? 謝昭點頭:自然當(dāng)真。 于是裴邵南當(dāng)即給謝昭表演了個速畫速寫的絕活,提筆落下,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又有一幅大作產(chǎn)生了。 畫作上正是幼年時捧著比臉還大的西瓜吃得開心的謝昭。生怕別人不知道畫作上的人是誰,裴邵南還貼心地把謝昭的名字寫了上去。 放下筆,裴邵南笑道:這火燒得真好,至少從此以后,我就可以請一些文人官員來府上參觀我的畫作了。 他輕嘆一聲,您別說,我等這一天等得很久了。 這是人話? 謝昭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上前把畫作一卷,聲音硬邦邦地和裴邵南道別:天色不早,我要回學(xué)涯街了。 裴邵南驚咦了一聲:您剛才不是說不拿我的畫作么? 謝昭把畫卷往懷里一收,理直氣壯道:我后悔了! 怕在這里再待一會兒,裴邵南又要多畫幾幅畫,謝昭趕緊與裴邵南道別:天色不早,我先回學(xué)涯街了。 如今已是秋末冬初,天黑得快。 謝昭出了裴府,這才發(fā)現(xiàn)外頭已經(jīng)下起了雨。雨下得不大,但因著這天氣,少不得帶了幾分寒,刺激得人直打寒顫。 謝昭撐起傘,快步朝學(xué)涯街走去。 一路走來,萬家燈火漸漸點亮,街上行人稀疏。 謝昭經(jīng)過拐角,抬起頭,忽的愣住。 視線所及之處,有人正撐著一把青色油紙傘,靜靜地站在學(xué)涯街的街口。那握著傘柄的手修長白皙,手腕清瘦,在黑色衣衫的映襯下更顯出幾分病弱的蒼白來。 仿佛是察覺到了謝昭的到來,那人把傘往上抬起,露出一張清冷如畫的臉。 謝昭驚訝:下著雨,殿下您怎么在這里? 雨水順著傘往下滑,水珠滴落在地,發(fā)出滴答一聲。 傅陵緩步走到謝昭面前,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突然收了自己的傘,往前一步來到了謝昭的傘下。 他左手拿著自己合上的傘,右手覆上了謝昭握著傘柄的手。 兩人的手都被凍得有些冰冷,可是當(dāng)傅陵的掌心覆蓋上謝昭的手背的時候,謝昭卻忽的覺得自己的手背隱隱開始發(fā)燙。 他下意識松開了手,油紙傘并沒有滑落,而是被面前之人穩(wěn)穩(wěn)地握在手中。 傘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撐一人足夠大,撐兩人卻是有些擠。 謝昭又聞到了淡淡的藥香味。 傅陵小心地將傘輕微傾斜,替謝昭擋去斜雨細(xì)絲。 他垂眸看向謝昭,眉眼舒展:我來接謝大人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安o(*≧▽≦)ツ感謝在20200719 23:29:02~20200721 01:58: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atty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聽塵 18瓶;圓潤的皮囊萬里挑一 6瓶;==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9章 賞梅 兩人撐著一把傘,手臂挨著手臂,肩膀挨著肩膀地回到了學(xué)涯街的宅子里。 到了屋內(nèi),傅陵收起油紙傘,謝昭偏頭去看,才發(fā)現(xiàn)他的肩膀一頭已經(jīng)被淋濕。謝昭看了眼自己清清爽爽的衣裳,再看看傅陵有些潮濕的青絲和黑衫,沒忍住又氣又笑道:您這真是自找苦吃。 明明可以待在屋內(nèi)等他回來,卻偏偏要出去等人;明明自己也帶了傘,卻偏偏要和他共撐一傘,半個身子都被打濕。 傅陵收好傘遞給一旁的齊闌。 聽了謝昭的話,他淡淡笑了笑,輕聲回:算不得苦。 謝昭說他自找苦吃,他卻回謝昭一句算不得苦。 直到齊闌重重咳了一聲,謝昭才回過神來。 他的耳后根又紅了起來,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殿下這話實在是太犯規(guī)了。 傅陵看著他慌慌張張地率先進(jìn)入屋內(nèi),沒忍住握拳輕笑了一聲。 這一晚上沐浴完后,謝昭睡不著,干脆披了件外衣敲響了隔壁傅陵的房門,等門打開后,他攏著將將披在肩上的外衣,笑瞇瞇地和傅陵問好:晚上好,殿下。 傅陵滿頭青絲披散在身后,穿著白色的單衣,一副快要歇息的模樣。 他攔在門口,也沒有立刻讓謝昭進(jìn)門,反而好整以暇地低頭看謝昭,笑了笑:謝大人這么晚來,有何貴干? 謝昭假模假樣地看了看外頭的天空,深沉道:殿下不覺得今晚夜色旖旎,雨聲淅瀝,正是撫琴賞樂的好時候? 傅陵終于聽出他的來意了,頓時失笑:感情這謝昭是想要聽他撫琴了。 他也不說自己是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只低頭似笑非笑地看了謝昭片刻,然后側(cè)過身子,讓謝昭進(jìn)屋。 謝昭卻以為他這是默許了,于是樂顛顛地進(jìn)屋。 他特別自覺地在琴桌旁坐了下來,等看見琴上落了些灰,還主動拿了布小心翼翼地把古琴擦拭干凈。 做完這一切后,謝昭期待地朝傅陵看去,他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說:現(xiàn)在可以了嗎? 傅陵坐在了一旁的塌上,見謝昭坐在琴桌旁一副殷殷盼望的樣子,不由從唇邊溢出一聲笑。他輕輕搖了搖頭,和謝昭說:先不急。 見謝昭有些疑惑地看來,他唇角揚起:我有另外一事要問謝大人。 另外一事? 雖然沒能立刻聽到傅陵的琴聲,謝昭有一些失望,可聽了傅陵的話,他還是起身與傅陵一同坐在塌上,好奇地問:殿下要問什么事情? 傅陵從一旁拿出一紙畫卷,慢吞吞地拉長了聲音:謝大人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什么? 等見到這畫卷的時候,謝昭的心就猛地一跳。 雖然這畫卷未展開,但謝昭莫名就是知道,這幅畫卷就是今晚他從裴邵南家中帶來的那一幅可是這畫他不是交給秉文,讓秉文找一處收起來嗎? 謝昭見傅陵一臉不喜不怒的表情,聲音不知不覺低了下來:這畫怎么會在殿下手中? 傅陵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今天秉文來問我有沒有畫筒,說是要存放畫卷。我問他是誰的畫,他便把一切都告知于我。 見謝昭愈發(fā)低下了頭,傅陵頓了頓:原來裴大人和謝大人小時候那么要好啊。 這個秉文真是要害死他了! 謝昭心中叫苦不迭。他也不好辯駁自己和裴邵南的關(guān)系,畢竟兩人的確小時就認(rèn)識,長大后關(guān)系也算要好。 有些尷尬地摸了摸后腦勺,謝昭干巴巴地解釋:就竹馬。 傅陵挑了挑眉。他把畫卷重新放進(jìn)畫筒中,接著把畫筒遞給謝昭。 在謝昭有些驚訝的神色中,他啞然一笑:謝大人以為我會因為這幅畫對你生氣? 謝昭的確是有些出乎意料。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畫筒,悄悄打量傅陵許久,才確認(rèn)他是真的沒生氣。 說來也奇怪,知道他不生氣自己和裴邵南幼時相識的情誼,謝昭心中又隱隱約約冒出些失落來。 他把畫筒放到一邊,又挨傅陵挨得更近,輕輕撞了下傅陵的胳膊:殿下心里沒什么別的感受? 傅陵回:當(dāng)然有。 謝昭笑了,逗他:殿下說說,是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 傅陵淡淡看他一眼,站了起來。謝昭原本半挨著他,他這么一站起來,謝昭一下子失去了著力點,差點沒摔在塌上。 見謝昭反應(yīng)快速地雙手支在塌上,有些幽怨地看來,傅陵眼中漾出幾分笑意:大約是不想給謝大人撫琴的心情。 不想撫琴了?這怎么可以! 原本想逗人,結(jié)果到頭來居然逗到了自己的謝昭大驚失色:我該如何做,殿下才會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