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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大人的小青梅(重生) 第12節(jié)

    姜黎下意識便拒絕道:“多謝公子掛心,阿黎坐這便好,不必?fù)Q席?!?/br>
    張桁張嘴還欲再說什么,卻見貼身小廝疾步走來,低聲道:“少爺,老爺尋你過去,說是薛山長到了?!?/br>
    張桁聞言,溫聲應(yīng)一聲。

    他雖不在書院求學(xué),可他爹與薛山長交好,時不時會請山長給他講經(jīng)史。

    薛山長于他而言乃是恩師,自不能讓恩師久等。

    遂作罷,對阿黎道:“既如此,恒先行一步。阿黎姑娘若是有何需要,同碧紅碧藍(lán)說一聲便是。”

    姜黎望著張桁的背影,心想這位張公子倒是平易近人得緊,生得亦是俊朗,多少明白了為何碧紅姐一門心思要給他做妾。

    -

    安安心心吃完席,眾人移步到看臺去看戲。

    姜黎對看戲不感興趣,索性去了旁邊一個僻靜的荷花池透透氣。

    陳老夫人素來愛蓮,府里的荷花池就有好幾個。

    姜黎去的正好是府里最大的荷花池,春日剛過,清澈的池水上漂浮著一片片綠意盎然的荷葉。

    雖無荷花,卻也賞心悅目得緊。

    姜黎繞著池子走了兩圈,便打算回去尋碧紅。

    今日給陳老夫人祝壽的人太多,老夫人根本無暇見她,她同碧紅說一聲便可自行離去。

    遠(yuǎn)處戲臺傳來青衣咿咿呀呀的唱腔,姜黎隱約聽出這是在演“四郎探母”,她邊聽邊沿著荷花池往回走,剛走兩步,便見前方站著兩位身材苗條的少女。

    站在前頭的姑娘嫻靜舒雅,一身nongnong的書香氣。

    而她身后的姑娘生著一張圓臉,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姜黎。

    姜黎還真是沒想到會在這遇見薛真與隨云。

    她頓了頓,同她們輕輕點了下頭,便兀自往前走。

    經(jīng)過她們身邊時,微涼的風(fēng)里忽然送來一句很輕的:“就你也配整日纏著霍公子?要臉不要臉?”

    分明是溫溫柔柔的語氣說的話,可話里的惡意卻濃得像剛磨好的墨。

    姜黎腳步一頓,正要回頭,背上倏忽傳來一股巨力,她尚未反應(yīng)過來,人便“撲通”一聲掉進(jìn)了水里。

    第11章

    夜涼如水。

    荷花池自姜黎掉進(jìn)水里后,只蕩了幾圈波紋便沒了動靜。

    隨云小心翼翼地覷著薛真平靜的面容。

    方才她在薛真的示意下將人推進(jìn)了荷花池,她以為小姐不過是想給姜黎一點兒下馬威,人落水了便會喊人來救。

    這樣既出了氣,又能得一句“人美心善”的稱贊,正正是一舉兩得。

    可如今十?dāng)?shù)息過去,薛真卻一動不動地盯著荷花池看,不僅不喊人,嘴角甚至還牽了起來,仿佛在看什么令人開懷的東西一般。

    隨云莫名想起小姐十歲那年養(yǎng)的那只幼貓。

    因為不小心撓破了小姐的手背,便被小姐親自綁住手腳,活活埋在了小姐住的院子里。

    那時小姐往坑里扔土?xí)r,表情便是如此。

    溫溫柔柔地笑著,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事。

    四月的風(fēng)猶帶著未盡的涼意。

    隨云渾身打了個哆嗦,忍不住道:“小、小姐,可要去找人過來?若是再晚點,怕是來……來不及……”

    “急什么?她自己掉下去的,若是就此掉了命也只能自認(rèn)倒霉了。”薛真偏頭看了隨云一眼,見她臉色煞白,眼睛微微瞇起,嫌惡道:“你怕甚?不過一條賤命!快將你那張六神無主的臉收起來,早知道今日我就該帶隨霧過來!”

    “都是我的錯,小姐你別生氣!”隨云努力擠出一絲笑,壓住內(nèi)心的惶恐。

    然而下一瞬,她面色一變,抖著手指著荷花池,顫著聲兒道:“小、小姐,她……她浮起來了!”

    -

    四月的池水冷颼颼的,姜黎甫一落水,心口便被凍得一縮,差點喘不過氣來。

    她其實善水,年歲尚小時便常常跑去青桐山后邊的小溪玩,在水里像條小魚般靈活??蛇@水實在是太冷了,她動了幾下手腿就開始發(fā)僵。

    更糟糕的是,頭上那珠花被蓮葉一蹭,忽地就從發(fā)髻里掉了出來,沉進(jìn)水里,也不知掉到了哪里去了。

    她閉著氣,慌慌張張在水里尋了好久,直到不得不換氣了才從水里冒出來。

    剛換了一口氣便又鉆入水里去找珠花。

    那是霍玨送她的第一件禮物,在懷里還沒焐熱呢,怎么可以就這樣弄丟了?

    姜黎硬生生睜著眼,忍著眼睛的澀痛,在池子底下四處摸索,寒意順著水滲入四肢百骸。直到她漸漸劃不動了,才咬了咬唇,再次浮上水面。

    荷花池的護(hù)欄邊已經(jīng)來了好幾個護(hù)院,護(hù)院提著燈籠,紛紛往姜黎沉水的地方望去。

    薛真一臉憂色地對兩個護(hù)院說:“兩位壯士快下去救人,方才姜姑娘不小心掉入了池子,再晚怕是來不及了。”

    今夜是老夫人的壽宴,要是死了人,那他們這些當(dāng)下人的必定要挨罰。

    兩個護(hù)院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脫了鞋襪正要跳下去,忽地聽見“嘩啦”一聲,便見那位落水的姑娘從水里冒了出來,哆嗦著聲音道:“你們不要下來,快去叫碧紅jiejie過來!”

    “姜姑娘,你莫要耍性子。這水姑娘家泡久了可是要生病的,快讓這些壯士救你上來。非常時期,也不必顧及男女授受不親的繁文縟節(jié)了。”

    薛真句句真切,仿佛真的很為姜黎著急。

    姜黎盯著薛真,死死咬住下唇,道:“你方才與隨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分明是故意推我下水,想害我的命。如今見我死不了,又想害我清白!你們誰要是下來了,誰就是在與她一同同流合污謀害人命!”

    小娘子凍得唇色發(fā)青,聲音軟軟糯糯發(fā)著抖,瞧著好不可憐。

    幾名護(hù)院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做才好。

    其中一人與碧紅交好,見狀便道了句:“姑娘稍等,我現(xiàn)在就去找碧紅姑娘!”

    護(hù)院來的時候,碧紅正站在陳老夫人身后興致勃勃地看戲。

    聽見護(hù)院通傳的話,她臉色一變,與老夫人低語了幾句,便急忙從一旁拉過一件披風(fēng),匆匆去了荷花池。

    此時荷花池邊,薛真還在溫聲細(xì)語地說著話,話里話外都在指責(zé)姜黎誤解她、污蔑她。

    姜黎在水里凍得四肢都快僵硬了,也沒力氣再去管薛真說什么。

    反正這姑娘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會信。

    碧紅來得很快,她雖性子活潑嬌俏,行事卻很沉穩(wěn),尋了兩個粗壯婆子撐著木筏把姜黎從荷花池里撈出來,上岸后又立即為她披上披風(fēng)。

    姜黎在寒風(fēng)里瑟瑟發(fā)抖,面色慘白,警惕地盯著薛真與隨云。那模樣瞧著,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厲鬼一般。

    隨云根本不敢同她對視,薛真卻始終掛著笑,神態(tài)坦蕩,心里一點兒也不懼姜黎。

    方才在荷花池發(fā)生的事只有她們?nèi)酥溃钦聲旱纳介L之女,素有溫雅良善之名。

    而姜黎不過一個酒肆寡婦之女,她說的話,誰會信?

    “阿黎,我先帶你去換套衣裳,一會給你請個大夫看看。”碧紅察覺到三人之間的異樣,給身邊兩個婆子遞了個眼色,上前攬住姜黎,低聲道:“走吧,旁的事日后再說?!?/br>
    姜黎只好作罷,隨碧紅去了榮安堂的耳房,換了身衣裳,又灌了碗姜湯。

    她沒讓碧紅去請大夫。

    在老夫人的壽宴又是落水又是請大夫,到底不吉利。

    碧紅給姜黎絞干頭發(fā),嘆了聲:“今夜之事,我自是信你??砂⒗瑁懵爅iejie一句勸。出去后莫要再提方才的事了,再提,也不過以卵擊石、自找沒趣。那位薛山長是老爺?shù)淖腺e,不管是老夫人還是老爺都不會讓那位薛家小姐受委屈的?!?/br>
    “我知道的,碧紅姐。”姜黎垂下眼,掩住眼里的澀意,“謝謝你,方才若不是你來得及時,我怕是要凍死了?!?/br>
    “什么死不死的,”碧紅伸手輕戳了下姜黎的額頭,“你這小姑娘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日后的福氣可大著呢!”

    姜黎破涕一笑:“我要真有后福,日后一定給jiejie分一點我的福氣。”

    “傻不傻!”碧紅嗔她一眼,“有福氣自己攢著?!?/br>
    耳房里燒著炭盆,暖烘烘的,可姜黎的小臉依舊白得嚇人。

    碧紅看得心酸,待得姜黎的頭發(fā)烘得半干,她便給姜黎梳發(fā),同時壓低聲音叮囑道:“阿黎,你既知那位薛姑娘不是個良善的,日后便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好生保護(hù)自己!她那樣的人家,我們?nèi)遣黄穑y道還躲不起嗎?”

    -

    姜黎直到回到酒肆,耳朵里還回響著碧紅說的話。

    楊蕙娘見她面色慘白地從張家的馬車上下來,身上還換了套衣裳,心里霎時一緊,緊張道:“怎的臉色這樣差?可是出了什么事?你身上的衣裳呢?”

    姜黎搖搖頭,勉強笑著道:“娘,您別大驚小怪。我就是吃席時被湯汁潑到了裙子,老夫人心善,便差人領(lǐng)我去換了套衣服。我好得很呢!”

    楊蕙娘放下心來,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憂心忡忡道:“你這額頭怎么有點燙啊,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姜黎握住楊蕙娘的手,輕聲安撫:“許是吹了點夜風(fēng),有些凍到了。沒事兒,娘,我睡一覺,明日便好啦?!?/br>
    姜黎打小身體就好,平日里受了凍,一碗姜湯下去,第二日準(zhǔn)能好。

    楊蕙娘捂著她冷冰冰的手,“一會娘給你熬點姜湯,喝了再睡?!?/br>
    姜黎喝了姜湯便睡下,半夜里卻起了高熱。

    頭疼欲裂,嗓子眼火燒火燎的痛得說不出話來,她昏昏沉沉地起來倒水,然下了床榻,整個人站都站不穩(wěn),“砰”一聲暈倒在地上。

    ……

    隔壁屋半夜亮了燈火,凌亂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霍玨睜開眼,心口忽然有些悶。

    他坐起身,正要點燈,天井側(cè)門忽然一陣敲門聲。

    “霍玨哥、蘇伯,快開開門!”

    是姜令。

    霍玨面色一沉,快步去了天井,開門便道:“阿令,出了何事?”

    “霍玨哥,阿黎夜里起了高熱,已經(jīng)燒到神志不清了。我娘讓我過來問問,能不能請?zhí)K伯去給她看看?去尋旁的大夫怕……怕是來不及了!”

    姜令說到后頭,聲音幾乎要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