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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大人的小青梅(重生) 第4節(jié)

    門外,色若海棠的小娘子怯怯地望著他,圓圓的小鹿眼似是潤了一層水霧,瀲滟又嬌憨。

    霍玨呼吸一頓,心口像是被熱血燙過,赤赤的疼。

    他靜靜望著她,深深沉沉的目光跨過了漫長的時光落在她鮮活的臉上。

    開口喃了句:“阿黎……”

    -

    姜黎總覺得今日的霍玨有些奇怪,可又琢磨不出哪里奇怪。

    臉還是那張臉,眼睛還是那雙眼睛。

    但素來寂暗冰冷的眸子卻有些不一樣了,仿佛是夜里的深海,瞧著平靜,卻暗藏洶涌。

    被霍玨一瞬不錯地望著,小娘子很快便拋下紛雜的思緒,紅著臉別開目光,蓬松的額發(fā)被風(fēng)溫柔撩開,露出光潔的額頭。

    “我,我來給你送東西的。”姜黎咬了咬舌尖,強行壓住兵荒馬亂的心跳,從腰封里摸出個繡著竹紋的錢袋。

    那是個湖綠色的綢布錢袋,袋子正面那幾株青竹還留著幾個細(xì)小的線頭。

    這幾株竹子還是姜黎過來之前花了好幾個時辰繡上去的,就為了讓這錢袋看起來文雅些。

    可惜她繡活不好,竹子繡得歪歪扭扭的,似竹非竹,似葉非葉,瞧著便有些不倫不類。

    姜黎羞赧地低下了眼。

    垂下的視線里很快出現(xiàn)了一只白皙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那手并沒有接過錢袋,反而輕輕捏住了姜黎的一根手指頭。

    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指尖上密密麻麻的針眼。

    這動作委實太過親昵,饒是姜黎心悅霍玨已久,也不免覺得無措又怔然。

    她下意識縮了縮手,可霍玨卻不肯松手,明明沒覺得他用多大勁兒,但她的手就是無法動彈半分。

    “阿黎的手怎地受傷了?”

    姜黎飛快地看了他一眼,沒再抽回手,只低聲道:“繡這錢袋時留下的,你知道的,我的女紅一貫做得不好。”

    話音一落,眼前的小郎君像是終于注意到了這個錢袋,伸手輕輕一勾,錢袋便落入他掌心。

    霍玨緩緩摩挲著那幾株歪歪扭扭的草,低聲道:“怎會不好?這幾株蘭草我瞧著十分別致生動?!?/br>
    姜黎:“……”

    蘭草……

    草……

    霍玨在此時也終于想起,在他參加鄉(xiāng)試那年,姜黎的的確確給他送過一個錢袋,卻被他無情地拒之門外。

    彼時他滿心只想復(fù)仇,一而再再而三地傷了小娘子的心而不自知。

    霍玨掩下眼底的晦澀,晃了下手里的錢袋,道:“這是阿黎攢下的銀子?”

    “嗯,是我攢下的?!苯枧滤豢鲜?,又添了句:“你放心,這些銀子我很快便能掙回來。城東員外府的陳老夫人特別愛吃我做的糕點,每回給她送糕點,都能得不少賞錢的。”

    錢袋里的銀兩約莫十來兩,陳老夫人的賞錢再豐厚,沒有個兩三年,阿黎根本攢不下這么多銀子。

    霍玨攥緊手上的錢袋,漆黑的瞳眸里映著姜黎的臉:“阿黎想要我收下這些銀子?”

    姜黎輕輕頷首:“你這會需要用錢的地方不少,蘇老爹生著病,蘇瑤又離開了,如今所有的重?fù)?dān)都你身上,你不必同我客氣。”

    “蘇瑤?”

    霍玨輕輕蹙眉,這名字他已經(jīng)許久未曾聽說過了。

    說來,他之所以科舉無望,就是拜蘇瑤,不,該說是鎮(zhèn)平侯府的大小姐徐書瑤所賜。

    若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境地,只能選擇凈身入宮。

    若他沒有進(jìn)宮,阿黎興許就不會死。

    姜黎聽見霍玨又念起蘇瑤的名字,心里莫名一堵,不由得抿了抿嘴,細(xì)聲道:“蘇瑤昨日就回去盛京了,她家里給她定了門親事。你,你就別再牽掛她了。”

    霍玨驟然一愣,很快眉心一松,提眉看她。

    是了,阿黎一直以為他是蘇瑤的童養(yǎng)夫。在蘇瑤走后,還曾經(jīng)跑過來同他說:“蘇瑤不要你,我要。”

    曾經(jīng)久遠(yuǎn)的回憶頃刻間席卷而來,上一世,他拒絕了她。

    可這一世,他再也不會犯從前的錯誤。

    霍玨垂下眼靜靜看她,良久,骨感白皙的指輕輕勾住她肩上一綹烏發(fā),柔聲道:“阿黎那日說過的話可還算數(shù)?”

    姜黎腦袋一懵。

    印象中的霍玨從來不會做這樣的舉動,更不會用如此溫柔的語氣同她說話。

    這……這真的是她認(rèn)識的霍玨嗎?

    第4章

    姜黎腳步虛浮地走回酒肆,兩耳嗡嗡直響。

    方才霍玨問她那日的話可還算數(shù),她期期艾艾地答了句“算、算的”,之后他便笑著同她說“好”。

    好。

    “所以,他這是答應(yīng)了?”姜黎眨了眨眼,十分心虛地說服自己:“他不收旁的人的東西,只收下我的錢袋,說……說明他對我也有意的?!?/br>
    “誰???誰對你有意啊?”姜令從屋子里走了出來,目光在姜黎的臉上停了一瞬,“你的臉是怎么回事?怎么紅得都快滴血了?”

    姜黎忙用手背貼了下臉頰,果真熱得很,她拿手扇了扇風(fēng),眼神游移:“我就是熱的,你不覺得熱嗎?”

    熱?

    這幾日正在倒春寒呢,哪兒熱了?

    姜令狐疑地盯著姜黎,“你是不是又去找霍玨哥了?”

    “……”

    姜黎沒好氣地看了姜令一眼,有氣無力道:“你小些聲,別讓娘聽到了。”

    雙胞姐弟就是這點不好,她但凡有點心事總能叫姜令一猜一個準(zhǔn)。

    姜令頓覺心累,“姐——”

    姜黎見姜令擺出一副要同她促膝長談的架勢,連忙打住他的話匣子:“別,你先聽我說?!?/br>
    姜黎往酒肆后廚瞄了眼,把姜令扯進(jìn)花廳,偷偷將方才霍玨說的話倒豆子似地倒了出來。

    “所以,你方才給霍玨哥送錢袋,”姜令清了清嗓子,“霍玨哥不僅收了,還答應(yīng)了要做你的童養(yǎng)夫,對吧?”

    姜黎用力點頭。

    花廳里靜了一瞬。

    姜令足足看了姜黎半盞茶的功夫,而后輕輕一嘆,苦口婆心道:“阿黎,天雖已黑,但你做夢也做太早了?;臬k哥我很了解,怎么可能會收下你的錢袋,還說出那樣的話?你,還是少做些不切實際的夢。”

    姜黎:“……”

    一墻之隔的蘇家藥鋪。

    霍玨立在薄光里,手里緊緊攥著那湖綠色錢袋。

    他將錢袋放在鼻側(cè),深深嗅了口,一絲淡淡的馨香纏繞在鼻息間。

    少年閉上眼,薄白眼皮輕輕掩下眸子里又深又沉的情緒。

    在宮里沉浮了將近二十年,阿黎喜歡的那個冷面少年早已死在了深宮里,活下來的是那位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掌印督公。

    可那又如何?

    霍玨倏地睜開眼,盯著虛空中的一點,唇角緩慢提起。

    只要阿黎喜歡,他便做回那個她喜歡的霍玨。

    不過是一張面具,戴上便是。

    霍玨大步流星地回了屋,在屋子里慢慢走了一圈,而后在桌案前坐下,提筆寫了兩封信,裝進(jìn)竹郵筒里,封好蠟。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霍玨躺在炕上,卻毫無睡意,一閉眼便是下午姜黎站在門外望著自己的那張芙蓉臉。

    四更的梆聲在街頭傳來。

    霍玨在黑暗中起身,身輕如燕地越過屋墻,翻入隔壁酒肆的西廂房里。

    房里,少女蓋著厚厚的寢被,睡得很沉。

    霍玨靜靜站在那,聽著少女輕柔規(guī)律的呼吸聲,焦躁赤疼的心終于慢慢平和下來。

    -

    姜黎根本不知夜里來了訪客,不到卯時便起來了。

    她伸了個懶腰,起身到西側(cè)的小廚房做早點。

    楊蕙娘廚藝不俗,釀酒術(shù)更是了得。阿黎耳濡目染,如今不管是廚藝還是釀酒,都十分拿得出手。

    酸菜切絲,拌著rou沫,放蔥蒜爆炒,再下一把手搟的面條,兩碗香噴噴的酸菜rou沫面便出鍋了。

    姜令打著哈欠走出屋子,聞到廚房里飄來的裹著酸菜的香氣,肚皮立馬響起了空城計。

    咽了口唾沫,他走入小廚房,端起灶臺上的碗,卻被姜黎敲了敲手。

    “這兩碗是我跟娘的,你的在這。”

    姜令盯著眼前只飄著幾朵蔥花的素湯面,不由得傻眼了:“為何我的面沒有酸菜rou沫?”

    姜黎看著他不說話。

    姜令與她對視,電光火石間便想明白了。

    阿黎估計是惱他昨日說的話呢……

    姜令心里長長嘆了聲,罷了罷了,好男不與女斗。

    他清了清嗓子,道:“阿黎你沒做夢,霍玨哥定是對你情根深種,才會說要做你的童養(yǎng)夫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