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2)
作者有話要說:霍無咎:大狗勾能有什么壞心思呢,大狗勾只想被老婆順毛罷了~ 第97章 霍無咎這天晚上還是很晚才回去。 他即便不想面對,那些送到他面前的瑣事卻還是需要他來處理。 單一個臨安,一日之間便會生出許多事來,更何況是整個南景?;魺o咎即便再敷衍了事,等到將桌面上的文書全都處理干凈,也已經(jīng)月上枝頭了。 他站起身時,只覺自己渾身都要散架了。 他鮮少會有這樣的感覺,即便接連幾日地行軍縱馬,他也從沒有過這樣的疲憊。 卻沒想到,一動不動地坐一整天,也是會要人命的。 他有些懊惱地站在原地,活動了幾下酸疼的肩頸,才轉(zhuǎn)身出了御書房。 外頭的夜色很涼。 步輦早就停在殿外了。宮中地方大,去哪兒都遠,要是光憑腿,尋常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主子自是走不到的。 但霍無咎只瞥了一眼,便繞開了步輦,自己往回走了。 他坐了一整日,腰酸背疼的,這會兒看見椅子都有些發(fā)惡心。要真讓他們抬著自己走回去,恐怕真要將自己滿身的骨頭都晃散架了。 霍無咎大步往回走去。 后頭的人跟不上他的腳步,皆一路小跑。一直到霍無咎終于走回了他所居的宮苑,后頭跟著的人已然有些氣喘吁吁了。 霍無咎一路走到了江隨舟的門前,停了停,卻不往里進了。 后頭的魏楷連忙上前問道:將軍? 霍無咎皺了皺眉:什么時辰了? 魏楷道:還有兩刻便三更天了。 霍無咎懊惱地嘖了一聲,轉(zhuǎn)頭就走。 魏楷連忙跟上去:將軍,您上哪兒??? 霍無咎頭也不回:回去睡覺。 這聲音已然多了幾分咬牙切齒。 魏楷急匆匆地哎了一聲:您今天早上不是還說,晚上要來看靖王殿下的嗎? 霍無咎咬牙心道,這小子真會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當然想去看江隨舟了。他憑白在御書房里受了一天的累,折子上全是字,看得他頭暈眼花,腰酸背疼的。這種鈍刀子切rou的痛苦,他一直捱下來,不就是圖快點多看兩眼江隨舟? 但此刻天這般晚了,他又怕擾了江隨舟休息。 他身體本來就弱,早先留下的病氣也沒清干凈,而今又受了傷,光想想他整日受的罪,霍無咎就坐立難安了。 這會兒,他寧可回去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晚上,也不舍得去把江隨舟吵醒。 聽著魏楷沒眼色的話,他有點煩,轉(zhuǎn)過身去,正要說話,卻看見了殿上推門而出的孟潛山。 孟潛山端著盆,原是要出來干活的,卻冷不丁撞見了站在階下正要走的霍無咎,著實將他嚇了一跳。 霍將軍?孟潛山連忙出言叫住他。您怎么不進去? 霍無咎回過身,抬頭看向孟潛山:不去了,伺候你們王爺好好兒睡。 孟潛山有些摸不清頭腦。 王爺還沒睡,在等您呢!他說。 魏楷聽得一愣,轉(zhuǎn)過頭去正要喊將軍,卻只覺面前被帶起了一陣風,涼中帶了兩分銳利。 他跟著看去,便見他們將軍已然往殿中去了。 將軍身形仍舊是穩(wěn)的,從背后看去威嚴又可靠,半點不見著急。 不過,若是他上階梯的腳步再慢些,而不是這樣幾乎跑著,恐怕便能更顯出穩(wěn)重的氣場來了。 霍無咎一路進了殿,拐到了寢殿中,便見江隨舟正懨懨地靠在床榻上看書,哈欠一個接著一個。 他手里還松松地握著一卷書,不過書本已然歪向了一邊,一看就是困得發(fā)暈了。 霍無咎幾步上前,一把將他手里的書抽走了。 瞌睡成這樣,還看什么?他像是有點不高興,語氣卻是軟的。 江隨舟手里的書忽然被抽走,嚇了一跳,順著看上去,便看見了裹著一身夜色里的涼氣的霍無咎。 他輕輕地笑了笑。 沒有,不是你今早說晚上要回來嗎? 他慢條斯理地伸手接過了霍無咎手里的書冊,整理好了,放到了一邊。怎么回來的這么晚,才忙完么? 房中燭火燃得亮,總給人一種暖融融的感覺。江隨舟這會兒困得嗓音都有點啞,語氣也比平日里軟些。 不過極簡單的幾句話,卻讓霍無咎心中升騰起了一種奇妙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他從沒有過的,畢竟他在外征戰(zhàn)多年,也從沒有體驗過被人等著回家的感覺。 竟是讓他一整日的疲倦和煩躁,都輕飄飄地煙消云散了似的。 他在床榻邊坐了下來,伸手去尋江隨舟的手。 事情有點多,就晚了點。他將江隨舟的手握在了手心里,揉了揉。只說要來,也沒說不讓你睡,有什么好等的? 他語氣一本正經(jīng),卻讓江隨舟聽出了口不對心。 江隨舟聞言也不回話,卻靠在床榻上笑了起來,一雙笑意盎然的眼睛,靜靜地看著霍無咎。 把霍無咎的心看得砰砰亂跳。 他咬了咬牙,湊上前去,一回生二回熟地,便在江隨舟的嘴唇上輕輕咬了一口。 有什么好笑的。他低聲道。 江隨舟往旁側(cè)躲了躲,反倒讓霍無咎追了上去,本只簡單的咬一下,也漸漸成了唇齒間的糾纏。 霍無咎半點經(jīng)驗都沒有,只循著本能,也沒什么輕重的,莽撞得很。只片刻,江隨舟便有些喘不過氣,抬起手來直推他。 霍無咎知他身上有傷,也不敢硬拗著他,讓他推了兩下,便順著他的力道坐了回去。 江隨舟忙著順氣,霍無咎坐在那兒,便緊盯著他,嘴角直往上翹,一副得意又張揚的模樣。 江隨舟瞥了他兩眼,只覺這人幸好沒尾巴,不然定然要翹上天去了。 不過,他倒是看出,霍無咎此時的神色與方才進門時,已是截然不同了。 江隨舟猜出了幾分。 見著江隨舟看他,霍無咎便又得寸進尺地湊上來啃他。 這樣的事,向來嘗過第一次就是要上癮的。 江隨舟推不開,又讓他稀里糊涂地吻了一遭。一吻之后,已然歪在了霍無咎的肩上,被他牢牢圈在懷里了。 不許再胡鬧了。江隨舟喘息著輕聲訓他。 霍無咎一本正經(jīng)地答應了一聲,答應的聲音還沒落,已然又低下頭去,在他唇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 放肆得很,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江隨舟也懶得同他計較,便任由他抱著。 片刻之后,他問道:今日你去處理的那些事,是不是挺棘手的? 霍無咎頓了頓。 那自然是棘手。他長這么大,就沒怎么跟文臣打過交道。這些人不是戰(zhàn)俘,不能一殺了之,況且此后還說不定有用到他們的地方。 但是改朝換代,向來是他們最接受不了的,即便不死,也絕不會安分。單說臨安,一日之內(nèi)便送來了三封急信,全是太常令府上送來的,說齊旻齊大人聽聞皇上被霍無咎殺了,直要撞守軍的刀劍,要他們給文武百官個痛快,要殺要剮可以,不必留著他們受辱。 霍無咎自然覺得頭疼。 但這會兒,他懷里抱著江隨舟,二人之間不過隔著幾件單薄的衣衫罷了。 溫熱的體溫和起伏的呼吸,源源不斷地傳遞給他,便讓霍無咎覺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也沒那么難纏,更不必拿來讓江隨舟煩心。 就是有點瑣碎。他說。別的沒什么。 江隨舟只覺是他嘴硬。 他正要抬頭去看霍無咎,霍無咎卻像察覺到了他的動機一般,一抬手便將他按回了自己懷里,抱得嚴嚴實實的。 怎么,還信不過我?霍無咎問道。 江隨舟道:不是,只不過他們總有些不好對付,你又是北梁的人 聽他這么一說,霍無咎心下警鈴大作。 江隨舟這話的意思,十有八九就是想幫他處理了。 真是才剛受傷沒兩天,就管這些亂七八糟的閑事干什么? 霍無咎一口回絕。 沒事兒。他說。即便是南景舊臣,也不過是群讀書人罷了。我留著他們的命,就是因為對付得了他們。 江隨舟忙道:你可不能亂殺人。 霍無咎嘖了一聲。 我在你眼里就是這樣的人?他垂眼問道。 江隨舟悶悶地笑了起來。 自然不是。他說。只是他們那些讀書人,情急之下說話都會難聽些,我怕你一時同他們計較。 霍無咎在他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那你放心。他說。我還怕失手殺了人,回來不好跟你交代呢。 說到這兒,他低下頭去,嘴唇輕輕碰了碰江隨舟的發(fā)際。 反正,你別擔心了,只管好好養(yǎng)傷。他說。我能把這地方打下來,難道就管不好了?若是管不好,再打一遍就行了。 他后頭半句分明是輕飄飄的玩笑話,江隨舟笑了起來。 好了,知道你會打仗了。他說。 二人零零碎碎的,你一言我一語,夜色便漸漸深了下去。江隨舟喝了藥本就易乏,說著話,便漸漸又困了起來。 霍無咎敏銳地覺察到了。 他也沒說,只漸漸放輕了說話的聲音。片刻之后,均勻細微的呼吸聲,便從他懷里傳了出來。 霍無咎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去,入目的便是江隨舟的睡顏。 他靜靜靠在自己懷里,睡得很踏實。 這一認識,讓霍無咎整顆心都麻麻的,有點癢,酥得一塌糊涂。 這是他這二十余年生命中,所見過的最美好的人。他向來眼高于頂,卻頭一次有了將一個人占為己有、卻又踟躕不敢前的心思。 而現(xiàn)在,他所有的癡妄和幻想,全都成了真。 他終于將這個人摟進了懷中,自然不舍得讓他再經(jīng)受一點點風雨了。 他自會全都擋在身后,不管這些事他擅長,還是不擅長。 第98章 江隨舟明顯感覺到了霍無咎這幾天的疲憊。 他從來不說,每日忙完了朝中的事便也如常到江隨舟這里來,硬要親自看一看江隨舟身體恢復的如何,再一直陪到江隨舟睡著。 他的神色仍舊是如常的,但眼底的烏青卻日甚一日地重了。 江隨舟每次開口想問,便又被霍無咎搪塞著堵回去,只同他說沒事。 他便也沒法再問。 便這般過了幾日,江隨舟恢復得不錯,漸漸地也能下地走路了。 他身上的傷都結(jié)了痂,便日甚一日地好。李長寧醫(yī)術(shù)又奇佳,見他傷口恢復得好,便又給他添了幾味補氣血的藥材,替他溫養(yǎng)起根基來。 但霍無咎卻仍不放心。 見著江隨舟下地動彈,他便如臨大敵,渾身的神經(jīng)都緊繃起來,沒一會兒便要扶著他回去。 旁側(cè)的魏楷有些不忍直視。 他們將軍自個兒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受再重的傷都是一切如舊的。他自己如此,御下時便也是如此,哪里見過他這么謹小慎微的模樣。 果真,情之一字,最是能讓人更改性情。 而江隨舟這幾日雖不多言,卻一直默默地觀察著霍無咎的狀態(tài)。 他知道霍無咎嘴硬要強,且十分能忍,即便到了他支撐不住的時候,也不會主動示弱。更何況,自己這些時日受了傷,霍無咎對他謹小慎微的,他要面對的那些事,自然也瞞得更深了。 但江隨舟卻不想放任他這般。 霍無咎以往這么逞強,那是因為他確實孑然一身。人都道他是堅不可摧的戰(zhàn)神,誰都依靠著他,他自然無從依靠,只能自己撐著。 但而今卻不應該還這般照舊了。 江隨舟靜靜等著,一直到了這一日。 霍無咎一早走后,他喝了李長寧送來的藥,覺得精神不錯,身上也輕快些,便下了床榻,去宮殿外走了一圈。 而今他住的地方就在原先后主的寢宮后頭,原該是寵妃住的宮殿,只因著后主總是一碗水端平,故而閑置了許久。 院中景致極佳,跟在旁邊的孟潛山還笑嘻嘻地告訴他,霍將軍此時在偏殿住著呢,日日陪在這兒。 他話說得甜,面上笑得也喜慶,江隨舟淡笑著看了他一眼,卻沒說話。 他抬眼往遠處看去,便見宮苑中一步一景,將金碧輝煌的層層樓閣映襯得頗有生趣。 他今日出門,自不是為了看這些的。 他只是想試試,自己而今恢復得如何,能走多遠。 這嘗試的結(jié)果倒是令他滿意。 他在廊下站了一會兒,便回了屋子,一直等到了入夜時分。 眼看著過了二更,霍無咎卻還是沒回來。平日里的這個時候,他已然鉆到江隨舟的宮里來了,今日這般,想必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煩。 江隨舟靜靜坐在那兒等了一會,便起了身。 見他下床,孟潛山連忙迎了上來:王爺? 便聽江隨舟淡聲道:更衣,再讓人去備步輦,我出去一趟。 孟潛山連忙勸道:王爺,這外頭更深露重的,您傷還沒好 那就替我備一件厚一點的大氅。江隨舟道。 孟潛山還在猶豫:這 便見江隨舟抬眼看他:怎么,我說話是不管用了? 孟潛山左手捏右手,有點局促。 就聽江隨舟道:是霍無咎吩咐過吧?你只管去,他不會把你怎么樣。 孟潛山見江隨舟態(tài)度堅決,著實沒了辦法,只好一咬牙一跺腳,應了下來。 霍無咎那邊的確有些焦頭爛額。 原本那些難以處理的龐黨文官,這個時候反而安分了不少。他們本就是墻頭草,利盡則散、權(quán)失則棄,當初大權(quán)在握的是龐紹,他們便追隨龐紹左右,如今手握大權(quán)和重兵的是霍無咎,他們便乖得不得了,半點都不給霍無咎找麻煩。 難辦的是那幫自詡清流的書呆子。 景朝亡了。他們便終日地要尋死覓活,對著守軍破口大罵都是輕的。但霍無咎卻不能放縱他們死,畢竟死得朝臣多了,天下便也要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