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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殘疾戰(zhàn)神嫁我為妾后(穿越)在線閱讀 - 分卷(4)

分卷(4)

    在那光亮即將籠罩到輪椅的邊緣時,敲門聲響起了。

    霍無咎看向門的方向,目光不著痕跡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他如果想要得到什么答案,現(xiàn)在,就是個不錯的機會。

    江隨舟自是不知,孟潛山背著他偷偷起了什么齷齪心思。他閉上了眼,沒什么睡意,就一心琢磨起了一會兒的大朝會。

    大朝會上,不光百官朝覲,還要當朝議事。不過但看史書所記載的南景后主的業(yè)務水平,大概就能猜到,他的朝堂上怕是議不了什么正事。

    而江隨舟所擔心的,是自己的身份。

    畢竟,他如今所成為的靖王,文獻記載少得可憐,甚至總共都沒幾句話。

    后主唯一活下來的弟弟,英年早逝的病秧子。如今,還能再加一條,是個斷袖。

    幾乎是一片空白。所以,他連自己如今官居何位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原主認識什么人,又都是怎樣的交情,該如何應對。

    更值得擔憂的是,他昨天才把那個名震天下的霍將軍娶回家,想必今天,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準確極了。

    不知道官位尚有法可解,畢竟他一換上官袍,江隨舟就知道官居幾品;再等孟潛山替他拿來牙笏,他就知道自己一會兒上朝,應該站在什么地方了。

    他所學的專業(yè)過于對口,讓他在穿越這件事上,多少占點便宜。

    但是,他所學的專業(yè)沒法告訴他,如何面對文武百官那各式各樣的異樣目光。

    從他下了轎,入了開陽門,周遭的官員多起來開始,各色的打量就沒斷過。一兩人瞧他也便罷了,但幾乎人人都要看他幾眼,江隨舟便難免有些如芒在背。

    那些目光,有幸災樂禍的,有憎惡嫌棄的,還有痛心疾首、欲言又止的。

    甚至有個膽大的官員,還走到了江隨舟的身邊來,拿肩膀碰了碰他,笑著道:靖王殿下昨夜累壞了吧?艷福不淺,真是艷福不淺吶!

    看他官服,從三品,不是什么大官。

    自己雖說官職也不高,只是在禮部領個閑差,但怎么也是一品親王,敢這么同自己陰陽怪氣,想必背后肯定有人撐腰。

    那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歷史書上耳熟能詳?shù)拇骿ian臣龐紹,不就在本朝么。

    江隨舟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搭茬。

    他那冰冷倨傲的眼神向來震懾力極強,此時又帶了兩分警告,便立時教那官員嚇得一愣,臉上那幾分幸災樂禍且狎昵猥瑣的笑容,也尷尬地收了起來。

    江隨舟不再看他,加快了腳步,從他身邊走開了。

    他這模樣,多少震懾住了一些人,教他后半段入朝的路,走得順暢了不少。

    也讓他空出精力來,看到了些旁的東西。

    景朝南逃之前,國都在鄴城。三年前,霍無咎率梁軍打進國都,上一任皇帝景靈帝帶著家眷百官匆匆南逃,病死在了半路上。如今的后主江舜恒匆匆逃到余杭,改名為臨安,這兒才成了新的國都。

    如今,這里建都不過三年,皇宮就已經匆匆蓋起來了。

    這皇宮建得粗糙,規(guī)劃得也混亂,一看便是匆忙趕工的成果。史書記載,后主逃到臨安后,硬說沒有皇宮不做皇上,才逼得南景在半年之內,急匆匆地蓋起了皇城。

    雖則粗糙,花費卻是不小。一路看來,整片皇城金碧輝煌,極盡奢靡,一看就是花了大筆金銀。

    江隨舟不由得在心下感嘆。

    史書上對南景后主荒唐作為的記載,倒是一點都不偏頗。

    待他一路行上廣元殿前長長的漢白玉石階,便見里頭已經站了不少朝臣。因著他們在學校中研究史料,都是事無巨細的,所以江隨舟也沒太費勁地尋到自己的位置,在那兒站定了。

    站在他斜前方的,是個瞧上去五六十歲的老臣,看那朝服,正二品,比江隨舟高了整整一品。

    見著江隨舟來,那老臣回過頭,沖他點了點頭,權當打招呼。

    靖王殿下今日來得早。他淡笑道。

    隨著他轉身的動作,江隨舟看到了他牙笏上的字跡。

    禮部尚書,季攸,是江隨舟的頂頭上司。

    他的神情疏離而友好,看起來應是與靖王關系不親厚。江隨舟聞言,也沖他點了點頭,道了聲早。

    季攸看了看旁側,周遭清靜,沒什么人,便低聲開口道:殿下受些委屈,忍忍也便過去了。

    說完,他沖江隨舟善意地點了點頭,便要轉回身去。

    江隨舟不大懂他話里的意思,聞言便跟著應聲,結束了同他的談話。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季攸的意思。

    時辰到,大好的朝陽躍上燦金的琉璃屋頂,正陽殿外響起了鼓聲,緊跟著,便是太監(jiān)的唱喝聲。

    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昏君,南景后主、景幽帝江舜恒來了。

    上數(shù)幾千年的歷史,能被后人封號為幽的可不多。畢竟為帝者,大多有功有過,能昏到讓后人指著鼻子拿謚號來罵的,終歸是少數(shù)。

    江舜恒和他那個謚號為靈的爹,就占了兩個。

    江隨舟跟著文武百官一同行了禮,便抬頭往龍椅上看去。

    只見坐在龍椅當中的,是個瞧上去三十來歲的、浮腫的胖子。他身上裹著十二章紋的玄色龍袍,坐得很歪,頭頂?shù)拇关够蝸砘稳?,叮當作響?/br>
    不等江隨舟細看,他便和后主對上了目光。

    那胖子一雙小眼睛,在朝臣里逡巡了一圈,接著便精確地找到了江隨舟,頓時,露出了不懷好意、卻極為喜悅的光芒。

    江隨舟心里一咯噔。

    果然,下一刻,景后主開口了。

    五弟,朕賜給你那美妾,昨夜可有好好享用啊?

    他問得抑揚頓挫,陰陽怪氣,半個朝堂的大臣都跟著笑起來。原本一派莊嚴肅穆的朝堂,氣氛頓時變得荒唐起來。

    江隨舟咬了咬牙。

    五日一次的大朝會不拿來議事,被禍害成這般模樣,不怪史書罵你昏君,不怪你們景朝亡國。

    不過,從這句話里,江隨舟多少品出了些不一樣的意味。

    景后主不懷好意而來,朝臣們要么跟著起哄,要么臉色難看一言不發(fā),一看便知,原主在朝中并不討喜,景后主賜妾這事兒,也是一箭雙雕,一下羞辱了倆。

    那么,他自然也不能表現(xiàn)出高興了。

    這般想著,江隨舟咬牙,露出了兩分屈辱神色,像是不愿提及昨日之事一般:臣弟當多謝皇兄賞賜。

    景后主哈哈大笑。

    不謝,不謝!哎,朕聽說,你昨兒個,一夜沒從他房里出來?他道。

    江隨舟:。

    這昏君還沒完了。

    不出他所料,他府上確實有后主的眼線。并且,后主還絲毫不加掩飾,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

    想必,不是他正大光明,而是這昏君實在沒腦子。

    江隨舟腹誹著,面上配合著他的話,露出幾分尷尬的神色。

    后主看他這番模樣,果真更來勁了。

    一早兒起來,還傳府醫(yī)了?五弟啊,還是要注意身體。你這娘胎里帶出的毛病,哪兒經得起這折騰啊?

    說著,他還沖著官員中最前排的某個招呼:舅父,你可瞧見了?我五弟那臉色,可是煞白,朕隔著老遠都看見他的黑眼圈了!昨天晚上,肯定沒少折騰,哈哈哈哈!

    聽這稱呼,他招呼的那個大臣,肯定就是龐紹了。

    那龐紹是龐太后的兄長,官拜大司徒。史書上記載,他在前朝尚且收斂,待將江舜恒拱上皇位后,便原形畢露,只顧著圈錢奪權,對于江舜恒,便是一位的縱容討好。

    因此,景后主也極喜歡這個舅父。

    果真,聽得景后主這話,官員的前排傳來幾聲低沉的淡笑幾聲,不置可否,分毫沒有約束勸諫的意思。

    江隨舟甚至從他的笑聲里聽出了幾分愉悅。

    他漸漸清楚了。

    原來,不光他家里有個早晚要殺他的祖宗,在朝堂之上,他的境遇也十分差勁。

    江隨舟心下有多苦,他已經不想再贅述了。

    他便站在那兒,淡淡聽著后主肆意嘲笑挖苦,時不時應一聲。后主越說越興奮,一看便知,他費盡了他那點少得可憐的腦子,想出的這門絕妙的親事,等的就是這一天呢。

    江隨舟懶得反駁,任由他鬧。

    就在這時,官員的前排傳來了幾聲微弱的、清嗓子的聲音。后主頓了頓,立馬往那個方向看去。

    接著,他便立刻露出了意會的神情,大笑了幾聲。

    五弟,朕昨日就想好了。他說。

    江隨舟抬起頭,就見后主瞇著那雙小眼睛,笑得不懷好意地看著他。

    你府上那位霍夫人的爹,當年不是咱們大景的定北侯嗎?如今兜兜轉轉,又成了一家人,咱們大景,也算是霍夫人的娘家了。他說。

    既然如此,三日回門的規(guī)矩可不能廢。朕做個主,三天之后,你帶著霍夫人來宮里回個門,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后主算是對歷史上亡國之君的叫法,因為是從江老師的視角來寫的,所以文中大部分時間就這么喊他啦!

    類似于叫李煜為南唐后主,不過我們景后主跟他不一樣,不會寫詩,只是一個討討厭厭沒有腦袋的大昏君!

    第6章

    回門?

    霍無咎滅了后主的國,后主殺了霍無咎的爹。都到了這般地步,還能說出這兒是霍無咎娘家這種話呢?

    嘴上說著什么回門,但是那不加掩飾的語氣,分明就是想找個借口,再把霍無咎弄來奚落羞辱一番。

    隔著千年的史書,江隨舟對這昏君也算多少有點了解。

    他,要多蠢有多蠢,這個讓霍無咎回門的損招,肯定不是他能想得出來的。

    江隨舟看到他和龐紹的眼神交流了。

    十有八九,是龐紹和后主沆瀣一氣。后主想拿霍無咎出氣,龐紹要討他的高興,于是,龐紹就替他想出了這么個主意。

    他們二人一拍即合,求仁得仁,各自歡心了,到頭來苦的可是他江隨舟。

    休管要侮辱霍無咎的是誰,在霍無咎那兒,他江隨舟都是跟他們蛇鼠一窩的。后主欺負完了人心里爽了,這賬,記在的可是江隨舟的頭上。

    他江舜恒不想要命,大可以去作,但不能拿他江隨舟的腦袋做籌碼。

    江隨舟咬牙。

    他必須得替霍無咎拒絕,且要拿出個合理的理由來。

    他頓了頓,精致得近乎秾艷的面上露出了兩分反感和為難。

    皇兄,這便不必了吧。他垂下眼,纖長的睫毛擋住了他眼中的情緒,恰到好處地擺出了一副拒絕的姿態(tài)。一個殘廢,難登大雅之堂,憑白惹皇兄厭惡。

    他語氣很慢,嫌惡之情溢于言表。

    話說得漂亮,似乎句句為后主考慮,但周圍人一聽便知,是他自己嫌丟人,說幾句漂亮話。

    自然了,他怎么說也是一國親王,跟個戰(zhàn)俘一同入宮回門,想來也過于滑稽,太丟人了。

    不少朝臣面上露出了幾分幸災樂禍的神情。

    而后主聽到這話,更精神了。

    怎么,不愿意帶出來?五弟,昨夜才跟人家洞房花燭,怎的今日就這般無情?

    江隨舟聽著他那怪里怪氣的口氣,難免心生反感,卻不得不接著演下去。

    他頓了頓,似乎因著和對方有過肌膚之親而難堪至極,片刻后才壓低了聲音道:皇兄,這不一樣。

    后主哈哈大笑起來,整個朝堂上彌漫著一股歡快的氣氛。

    龐紹又清咳了兩聲。

    后主看向他,便見龐紹在下頭沖他眨眼睛。

    后主意會。

    早在上朝之前,他舅父就告訴過他,雖說提議讓霍無咎回門,可狠狠羞辱江隨舟一頓,但是,這說說也便罷了,更重要的,是要拿這件事做籌碼,換取江隨舟手里的好東西。

    雖然他對江隨舟手里有什么好東西并不感興趣,但是,能從他手里奪走些什么,終歸是件快樂的事。

    即便如今,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被父皇忽視、只能看著父皇如何寵愛江隨舟的可憐嫡皇子,即便如今,他已經是皇上了。

    但他的愛好,依然沒有變過。

    后主清了清嗓子,換了個更為舒適的坐姿,一抬腿,踩在了龍椅地坐墊上。

    也罷,既然五弟不情愿,非要金屋藏嬌,朕也不會強迫你。他拉長了音調,笑著道。不過呢,五弟既要把佳人藏起來,總歸要拿什么來換,你說對吧?

    江隨舟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果然,他猜得沒錯,后主這損招兒,是龐紹提出的。他既哄了后主開心,自然不會不拿報酬。若這報酬,后主沒想著給,那龐紹定然是要自己來拿。

    只是自己如今看來,不過是個領個閑差的閑散王爺,有什么值得他們圖謀的?

    江隨舟頓了頓,試探道:皇兄請說。

    后主清了清嗓子。

    朕思來想去,宮中要蓋宗祠,還是應該工部去做,不應該交給禮部。正好,鸞昭儀這幾日還求著朕,想要她父親來替你分憂。五弟,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美人傷心,你說對嗎?

    江隨舟眉峰跳了跳。

    原是如此。

    南景到了景幽帝這一朝,因著龐紹掌權,朝廷的腐敗已經達到了一個巔峰。自古官員貪腐,最容易動手腳的便是興土木。而在這里面,油水最大的,肯定是興建宮室了。

    也正因為如此,后主鬧著要建新的皇宮,龐紹便由著他建。反正皇宮蓋起來,銀子便會從國庫流到他龐紹的口袋里了。

    如今看來,定是皇宮的修葺還沒有完全完成,所以龐紹才會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個美差。可是江隨舟不大明白,這么一塊顯而易見的肥rou,是怎么落在他的手里的。

    他一時沒有言語,目光不著痕跡地在朝堂里逡巡了一圈。

    有好整以暇看戲的,還有冷著臉不言語的。甚至還有幾個官員,神色緊張,直往他這里瞟。

    暗潮洶涌之下,涇渭分明,儼然似在暗中存有兩個派系。

    江隨舟心里忽然升起了一個不妙的猜測。

    看這情勢似乎自己在朝中也暗藏些許勢力,這差事,就是那些人想方設法塞進他手中的。

    龐紹cao縱后主說出這些話,想來,也是在同他博弈爭搶。

    這樣的話,情況就復雜很多。此時他退后一步,傷及的,便不只是他自己的利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