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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 循聲望去。 古樹下,身著云裳的女人赤足向她走來,伸出青蔥般的玉手,食指輕觸她的心口。從心口處,迸發(fā)出淡綠色的光,如同綻放的冷焰一般滋滋作響。 旋即,一段遙遠(yuǎn)的記憶,闖入她的腦海。 * 她看見江時卿半倚著窗榻,微仰著頭,臉上氤氳著柔和的光。這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眼眸里仿佛注入一池春水,讓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她置好碗筷,軟身坐到他的對面,兩人舉杯對飲。 而后,她眼前攤開一張紙。 “夫君,道侶以元血結(jié)同心契,從此,生生世世都會在一起,你不會厭煩?” 男人拂袖,同心契上現(xiàn)出“莫惜寒”三個字。 他不叫江時卿? 宛初震驚地眨了眨眼睛,正欲看那同心契上的自己的名字。 旋即,畫面轉(zhuǎn)瞬即逝。 陽光下,男人與女人赤足相纏,女人不是她。 她怒目而視,呵斥:“莫惜寒,你曾說永不負(fù)我!” 一旁的女人瑟瑟發(fā)抖,嬌羞地倚在男人懷中,惜寒懶散地穿上衣裳,緩緩道:“是你騙我在先,半人半妖,濫殺無辜,和我結(jié)為道侶不過是為了混淆身上的妖氣?!?/br> “一派胡言!分明是為自己找借口?!迸有Φ冒啵骸拔乙詾椋忝靼?。” 說罷,女子攤開手掌,殺氣寒氣一同涌現(xiàn),手心飛出流動的光焰,絢爛得如同炸碎的琉璃。 頃刻之間,莫惜寒身邊的女人已化為光點,消失無影。 而那張流動著二人元血的同心契,撕得粉碎,恍若光芒拂照下的塵埃,輕盈,刺目。 同心契毀,即便墮入輪回,也永不相見。若相見,永不相認(rèn)。 光芒聚攏,妖女化作一團煙云。 宛初頹然倒地,眼角落下兩行清淚。 震蕩得她整個身心都無法克制的顫抖,那一段記憶實在過于離奇,她甚至不知道這究竟是夢還是記憶。如果是屬于她人生的一部分,那么她曾經(jīng)作為林宛初的那一部分,又算什么呢? 第39章 表妹 原來,他很在意表妹 宛初睜開眼時, 渙散的視線緩緩集中,意識到自己正躺在男人懷里。 四目相對,這人不是莫惜寒, 而是江時卿, 微微松了口氣。但他唇角帶笑, 柔聲切語, 卻不及夢里男人半分真情。 心中浮起幾不可察的酸澀,她心中的小世界已然崩塌。頭痛欲裂, 扯棉絮一般扯得疼。 莫惜寒。 同心契碎,痛徹心扉。 連同她對江時卿的愛而不得一起, 疼痛加倍。甚至分不清, 究竟是那種痛更為徹底。 只記得幻夢結(jié)束之時, 女妖俯身輕笑:“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等合二為一便會慢慢想起來?!?/br> 她不愿意承載那些漫長的記憶, 只想做單純的林宛初。 “怎么這么不小心,在這里跌倒了?”江時卿擺弄她鬢角的碎發(fā)。 輕柔的聲音,溫?zé)岬谋窍? 令她的心驟然松弛, 強大的安全感籠罩周身。 片刻,只要片刻的甜蜜足以。 她掙扎著, 又往男人懷里鉆了鉆:“頭疼?!?/br> 江時卿替她輕揉太陽xue,低笑:“紅霓說你在書房外等候許久,找我有事?” 宛初搖頭,低頭看到手中的花環(huán),已搓揉得暗了花色,一片萎靡。 “給我的?”江時卿拿起來看, “辣手摧花不過如此了。” 聽出他話里的促狹,宛初又拱了拱身子。 “大人,在這里陪妾可好?” “好?!?/br> 話音甫落,身子已被橫抱起,往屋里走。 她輕輕地咬他的脖子,道:“有空可陪妾去踏青?” “放紙鳶?”男人聲音低啞。 “嗯?!?/br> “好?!?/br> 宛初想了想,不到一年他便要將她放逐妖界,在這之前,還有什么能一起做的呢? “嗯……想到什么,明日再說?!?/br> “好。”低啞的笑聲。 男人而今對她是有求必應(yīng)。 她靠近那結(jié)實的胸膛,聆聽他有力的心跳。 只要她什么都聽他的,每一件事都做得很好,剩下的每一天,他都會這樣呵護她。 男人將她的手心放在他大掌中,扣緊她的手指。他已了解她的身體,很快便能讓她失控。 而他,也嘗到銷魂蝕骨的滋味。 * 竹苑里,一股濃郁的龍誕香彌漫在空氣中。 李濟歪歪斜斜倚坐在玉屏風(fēng)后方,左右兩旁各有一位婢女服侍著,將剝好的荔枝送到嘴里。 看到門外進來的人,連忙屏退侍女,正襟危坐。 “臣參見陛下?!苯瓡r卿撩袍下跪。 “帝師免禮?!崩顫鷽]想到他會來竹苑。 “此次臣隱瞞行程,欺上瞞下,實乃大罪,請陛下治罪。”江時卿語氣誠懇。 李濟身子一晃,險些沒坐穩(wěn)。 嚴(yán)無畏站在旁側(cè),攏著袖子,冷眼旁觀。他那折子快馬加鞭送來時,里面字字誅心,大有將王尚書治死之勢,眼下又是唱哪一出? 李濟連忙起身托住江時卿,配合一回:“帝師辛苦了,若不是帝師,朕這龍椅怕是都坐不穩(wěn)?!?/br> 江時卿抬眸,撩袍起身。 姜還是老的辣,李濟不過十七,江時卿比他多吃了十三年的飯,早已摸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