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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的宋衡羽挑眉,望著她喝了一半的花蕊茶出神許久。 而跟著師兄們來當吉祥物的薛嘉譽,找了個機會,湊到她跟前道:“我?guī)熥鸶嬲]我,離你遠一些。但只含糊說了兩句,說是因為你和一個無惡不作的魔女同名同姓,其他宗派才不愿意收你入門?!?/br> 話落,薛嘉譽深深看她一眼,視線在她姣好的面容滯留片刻,才若無其事回到司星淵身邊。 第16章 玉肌白骨皆可舍 因為她和一個女魔頭同名,所以各大宗門都不愿意收她入門? 凌悠得知這個消息第一個反應是荒唐。 堂堂仙門,內中大能少的修煉百年,多的歷經千百年時光,卻因為一個女魔頭的名字而忌憚?! 既然是正義一方,何必為一個已經被絞殺的魔女而心慌? 凌悠覺得這些宗門實在矛盾和可笑,也沒了興致再看玄霄宗弟子是怎么布陣,轉身回到客院。 她在原先的位置坐下,宋衡羽還在看書,厚厚一本話本已經剩下寥寥幾頁。 她端起花蕊茶,抿了一口,復又抬頭去看他。 逆光中的玄衣仙尊像永遠不起波濤的深潭,只沉浸在自己一隅天地中,清凌凌的和周遭隔絕開來。 凌悠收回視線,給自己倒?jié)M茶一口喝盡,心里還懸停著薛嘉譽說的真相,目光又不由自主再看向宋衡羽。 那寒潭便泛起了漣漪,他從書中側頭,與欲言又止的她對視:“想說什么?!?/br> “我……”凌悠猶豫片刻,問出自己的擔憂,“玄霄宗的人告訴我,我和一個魔女同名,所以仙門內其他的宗門不愿意收我入門。雖然他們的想法很可笑……” “你怕連累宗門?”宋衡羽沒等她說完,就把她的心思直接點了出來。 “對。畢竟我們處境也不好,又欠其他宗門的債,怕因此他們都來逼債?!彼f到最后,神色懊惱。 宋衡羽笑了:“究竟是誰告訴你宗門欠別人?” “我知道您和師兄們都不想讓我擔心,但我有眼睛看啊,三師兄為了宗門日常開銷每日大把大把的掉頭發(fā),再掉下去不用剃頭就能入佛道了?!?/br> 凌悠嘆了口氣。 宋衡羽想起三徒弟摳門的臭毛病,牽唇笑得意味不明:“不用看他們如何行事,無極宗不缺銀子?!?/br> 凌悠聞言又是惆悵長嘆。 看吧,她問了也白問,反正師尊對她都是報喜不報憂。 其實看其他宗門在昆吾山頂?shù)谋憩F(xiàn),對他們無極宗就是不怎么歡迎,罷了,她不問了。 她心里有數(shù)就行。 宋衡羽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沒聽進去自己的話,頗無奈地笑笑,想著等回去帶她去宗門內的藏寶秘境,讓她親眼看過無極宗的富裕,也就不胡思亂想了。 不過,玄霄宗提起了當年的她……宋衡羽便想隱晦多問一句,哪知她先開了口。 “他們那些宗派也是奇怪得很。既然魔女已經不在了,為何還談之變色,甚至忌憚得不待見同名同姓的人……我也不是為自己抱不平,而是想不明白?!?/br> 少女用手指摳了摳裙面上的皺褶,半垂的眼眸內確實沒有委屈,而是一種透著悲涼的迷茫。 “仙門的試煉,居然要用弱rou強食的規(guī)則來決定入仙門眾人的去留,所以仙門內又堆了多少白骨?定下這樣的規(guī)則,勝者,才獲得資格站在宗門前……但他們手上也沾著同類甚至是同伴的血,所以仙門內的眾人就是善,就是正派嗎?” 她剛才在邱家的園子里,看著玄霄宗弟子道袍翩然,個個端的是正氣凜然,可他們在進入玄霄宗前都在試煉內與同期廝殺過。 可他們卻是代表著正派,但那之前,他們也殺了無辜的人啊。 宋衡羽聞言心中微動,那個不曾忘事的凌悠仿佛回來了。 他輕聲道:“那你以為凌悠是正是邪?” 垂眸的少女忽地抬起下巴,雙眼內的茫然比方才更加濃重,把原本清亮眼眸蒙了層霧氣。 女魔頭凌悠是正是邪? 仙門內的宗門都對她痛恨惡絕,甚至忌憚得不愿意提起,可若對方真是無惡不作,也已經蝕骨無存了,又何必再忌憚。 她腦海里都是善惡二字,兩者像是糾纏不清的線團,撕扯著,翻滾著。 她陷入難于下定義的事,坐在矮案前出神,寬敞的內室陷入一片寂靜,月瑩花花蕊的淡淡香味在這片安靜的空間飄散。 “誰也定義不了她是善是惡?!辈恢^了多久,有著一雙清澈眼眸的少女輕聲道,“是善是惡,她自己說了才算!” 宋衡羽面露詫異,錯愕片刻后抵拳笑了開來。 笑聲由低到高,愉悅且狂。 不是那個記事的凌悠回來了,而是她從來就沒離開過。 ——玉肌白骨皆可舍,笑罵他人不丈夫。 她始終如一! 內室平靜的蓄靈陣驟然發(fā)出悠揚的嗡鳴,宋衡羽止了笑,頗為驚詫地看向陣眼。凌悠亦奇怪,卻被自發(fā)運轉的靈氣圍攏。 嗡然的長鳴仿佛在附和什么,運轉的靈氣如涓涓細溪涌入經脈,依舊帶著熟悉覺,卻不同于先前會主動引導她尋找這份熟悉的根源。她心頭一片清明,在濃郁的靈氣中緩緩閉上眼,平穩(wěn)地入了定。 宋衡羽望著那片雀躍的靈氣,指尖輕輕在虛空中點了點。 --